第兩百八十章 真正的心魔
“我並非濫殺的魔頭，現在既然已經拿回我自己的影子，你們好自為之吧。”掃了一眼下方活下來數十人，黯落搖了搖頭，身影漸漸變淡，最終消失在半空。
天空的黑‘色’逐漸褪去，周圍是一片淒涼的寂靜，屍山血海中隻剩下呼嘯的風聲與徐安粗重急促的呼吸聲，愈發‘混’‘亂’。
所有人都是悲傷地沉默著，沒有一絲劫後餘生的喜悅。
他們活了下來，可四千名無辜的人卻在這裏失去生命，就連靈魂也被煉入影子，成為徐安影域的一部分，永世……不得超生。
除非徐安什麽時候擁有真正的領域力量，否則這些冤魂就隻能被囚禁在他腳下，無時無刻都在承受著可怕的痛苦。
地麵依舊是一片漆黑，黯落的‘陰’影盡管散去，但徐安的影子卻接替了它的位置，背負了數千條人命的暗黑影域已經成為黑暗的源頭，一道道扭動的‘陰’影散發著令人不安的氣息，仿佛隨時都會一躍而起，擇人而噬。
徐安的意識再度陷入‘混’‘亂’，他的情緒一直處在一個爆發的臨界點，再加上之前心魔殘餘的力量，借著這一次後遺症，徹底爆發了！
他拚命克製自己不去傷害周圍的朋友，咆哮間拖著一大片‘陰’影衝向遠方，顧靈趙斌他們雖然著急，但這裏卻沒有任何人有能力阻止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那片黑暗帶著滔天的殺機揚長而去。阿光見狀倒是沒有趁機逃走，而是控製整個大陣加速追了上去，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天邊。“K市沒了，人也死了……唉，一切都結束了。”王鈞的歎息打破了這裏詭異的寂靜，對大家說道：“我們一起動手，將他們的屍骨埋進K市的廢墟吧。”
三中地底，血魔與徐平的戰鬥已經進行到了最‘激’烈的時刻。
血魔靈魂比徐平要強大許多，但徐平卻擁有灼燒靈魂的黑炎，兩者互相攻擊，每一招都直擊敵人靈魂的要害，慘烈非常。
戰到如此地步，徐平的靈魂已經變得殘破不堪，甚至記憶都損失了許多，而血魔也好不到哪去，它的靈魂上散落著零星幾點黑炎，無時無刻都在承受著無盡的痛苦，其它地方都是一片焦黑。
“徐平，今
天注定是我贏，識相的就乖乖讓我奪舍，說不定你血爺爺大發慈悲留你一絲意識！”血魔模樣悲慘，卻自信滿滿。
徐平一聲不吭，但是黑炎的攻勢卻更加猛烈，燒得血魔哇哇大叫，為了不再消耗靈魂力量，它不得不提前使出了自己準備多時的絕技：“吞靈術！”
這吞靈術是血魔早年在一個宗‘門’那裏搶來，雖然隻有半卷，但卻強大異常，靠著這一‘門’秘術，奪舍同階敵人的成功率幾乎可以達到百分之百，至少他是從未失敗過。
此術一出，血魔的靈魂形象立刻大變，從之前的淒慘變成猙獰，化作一隻水滴形的白‘色’幽靈，張開大嘴就是一口吞向徐平，嘴裏散發出一股可以粉碎靈魂的詭異力量。
徐平的靈魂幾乎是毫無抵抗之力就被它一口吞了下去，然後血魔緊閉大嘴，任憑他在內部左衝右突、砰砰作響，就是不鬆口。
隻要能封上一段時間，任徐平再強也隻有被煉化奪舍一途。
然而，徐平怎麽可能會坐以待斃？他的最強手段還尚未使出。
“炎魂槍！”
一點黑‘色’槍尖刺破血魔靈魂，透了出來，上麵燃燒著灼熱的黑炎，散發著強大的‘波’動。
“撕！”槍尖猛地一轉，輕易就將血魔的靈魂剖為兩半，再以黑炎一燒，立刻就將暴‘露’出要害的血魔靈魂毀滅了大半，化成最‘精’粹的靈魂本源之力散布四周。
“不可能！不應該是這樣的！”血魔完全被打懵了，它殘缺的靈魂分成兩份，慘叫著想要逃走，卻被一圈黑炎燒了回來。
那是徐平之前就布下的暗招，等的就是在這一刻將血魔攔截，來一個關‘門’打狗。
“不錯，它的那招靈魂技能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能設下此局倒也難得。”徐平耳邊突然浮現出一道讚賞的聲音，令他一驚。
是黯落來了。
“大人，我弟弟他們是不是被你……殺死了？”徐平放棄攻擊血魔，聲音中帶著一絲忐忑的顫抖。
“在戰鬥中分心可不是個好習慣，”黯落搖了搖頭，一指將血魔的殘魂按滅，笑道：“我也沒想到，徐安竟然能讓我的影子發誓不傷他和他的親友分毫，而且還是沒有時限的誓言。沒辦法，為了不被
天劫滅殺，我也隻能食言放棄對血魔的承諾。”
“哈哈，太好了！”徐平眉開眼笑，這對於他而言無疑是最好的結果。
“但有一點我很遺憾。”黯落歎了口氣道：“我影子的誓言不僅包含不傷害你弟弟和他的親友，還有另外兩個條件。他許諾會給予徐安兩個好處，但結果卻是用所有其他人的靈魂與影子來成全他一人……現在你弟弟已經‘精’神崩潰，獨自離開了這裏。”
“怎麽會這樣……”徐平呆住了，沒想到竟是這個結果。
以弟弟善良的‘性’格，現在恐怕已經自責到無以複加的地步，怕是會對他的‘精’神造成影響。
但對於徐平，這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畢竟弟弟沒事，戮血戰隊也完好無損，雖然死去那麽多人……但這是末世，一個弱‘肉’強食的不公平世界。
人的命運在很多時候不止是受實力的影響，運氣也是至關重要的一部分，這也是為什麽那些強者天才都是些氣運旺盛之人，因為修煉一途凶險莫測，稍有不慎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場，沒有足夠強盛的氣運，隻有中道夭折一途。
人們常說，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就是這樣的道理。
但運氣這個東西與什麽相關，受什麽影響，至今也是眾說紛紜。
有人說氣運是可以傳遞的，比如一個注定要崛起的天才，與之結下善緣很可能會在未來給自己帶來好處。有人說氣運是可以掠奪的，擊殺一個滿身寶物的強者，你將繼承他所有的寶貝和秘密，借用他辛苦積累的勢變得強大起來。也有人說氣運是命運的一部分，難以把握，無法揣摩。
就比如與天才結下善緣的人，萬一這個天才未來惹上什麽恐怖的勢力或是強者，然後找上‘門’來避難，那之前的選擇就是給自己帶來了黴運，種下了苦果。或者擊殺那位滿身寶物的強者之人，萬一這些寶物是這人從其他人手中那裏騙來，那麽繼承了他的寶物豈不是也繼承了無數的仇家？
種種假說，個個猜測，不一而足。就像命運的線條，並非是一成不變，而是不斷變化定數的同時也充滿了變數。
如徐平所想的那樣，現在的徐安在‘混’‘亂’的意識裏就隻剩下自責與悔恨的情緒。
攜帶者瘋狂的毀滅之意，背負著無數怨魂的詛咒
與唾罵，徐安無視沿途的怪物與傳送光柱，一路疾馳。
他迎著狂風，就這麽不顧一切地狂奔著，沒有方向，也沒有目的，身在沒有光的至暗之中，奔向沒有希望的遠方。
黑‘色’的影子遮蔽了黑‘色’的眼睛，站在隻剩黑暗的世界裏，我該拿什麽來尋找光明？
既然再也看不到希望之光，那就索‘性’沉淪絕望之暗。這不是妥協與屈服，而是對於這種懲罰的認同，一個害死了數千同胞的罪人，又有什麽資格和臉麵去擁有溫暖和光明？
徐安的自責是那麽的強烈，這已經不在正常的情緒範圍，而是一種比進階六級時的暴怒更為徹底和強大的心魔，正好堵住他進階七級的這段路程，封死了前方的道路。
如果不能度過這一次恐怖的心魔，徐安此生的修煉之旅便到此為止了，偽七級。
之前那些影子融合成影域時，它們中附帶的血‘肉’‘精’華以及完全注入徐安的身體，令他的實力從六級後期達到了像前麵那幾隻亡靈怪物的偽七級。
也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到了什麽地方，中間似有冰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但都被徐安自動忽略掉了。
“吼！”
突然，一頭在天空中飛翔的羊頭巨怪怒吼著衝了下來，一對堪比小轎車的巨大利爪如老鷹抓小‘雞’般刺向徐安的後背，這一下若是擊中徐安，他隻有一個下場：‘胸’膛被刺穿，身體被抓爛，成為怪物進階的寶貴食物。
徐安驀地停下腳步，回過頭以一張蒼白而又猙獰的臉麵對這隻怪物，張口發出了更加狂暴低沉的怒吼，同時一股恐怖戾氣和殺機衝天而上，嚇得這隻六級怪物一個哆嗦，差點沒一頭栽下來。
一瞬間而已，它感覺自己就從一位高高在上的狩獵者身份跌落，變為一隻顫抖著麵對天敵的卑微獵物，這巨大的反轉來得太過迅速、突然，它已經完全‘蒙’住了。
但徐安卻漸漸轉過身，一吼之下沒有要出手的跡象。因自責而陷入心魔的他，不會對任何人任何生命下手，除非是有誰來主動招惹他。
羊頭巨怪雙眼凶光閃爍，它無法判斷眼前這個人類是有實力卻蹊蹺地選擇放過它……還是沒有實力卻能夠假裝強大。
是仁慈、不屑，還是蒼白的弱者策
略？在它看來，徐安是後者的可能‘性’要比前者高很多。
因為在任何世界，都很少會發生有強者仁慈地放過冒犯自己的弱者這樣的事，在大多數情況下他們都會惱怒地給予對方毀滅，甚至是長久的折磨。
一番猶豫，羊頭怪最終還是選擇再次發動攻擊，不過這一次它小心謹慎了許多，沒有撲上去進行‘肉’體近戰，而是張口噴出一道青幽幽的烈焰，卷向徐安後背。
“桀桀……”
徐安再次停下腳步，‘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顯得有些……高興？
青‘色’火焰都沒有接近徐安後背十米範圍，它就不受控製地漸漸下沉，最終竟然融入自己淡淡的影子裏，然後被徐安身後的大片黑暗一口吞下。
這詭異的一幕令羊角巨怪受到了極大的衝擊，它瞬間明白自己一頭撞上了一塊能壓死自己的鐵板，第一時間就驚恐地撲騰著翅膀，想要逃向天空。
徐安還是沒有動，它腳下的黑暗卻幻化成一大片雲朵的影子，快速蔓延開來，吞沒了羊角巨怪的影子，將絕望的它籠罩進去。
“有倒影，就有原型……”徐安用沙啞的嗓音說道。
地麵的暗影的上方突然出現了一大團低沉的烏雲，恰好與地麵的影子對應，將羊角巨怪整個籠罩其中。
“轟！”
一條粗大的閃電從烏雲中閃出，一下劈在羊角巨怪身上，與普通的閃電不同，這道閃電呈一種烏黑之‘色’，且下方也有一條仿若立起的影子閃電同時劈在怪物身上，兩種力量的同時轟擊，立刻就讓羊角巨怪在半空中爆炸開來。
就連它的支離破碎的血‘肉’也沒有‘亂’飛，而是以一種詭異的姿態，垂直般地落入下方黑影之中，很快就變得幹癟腐爛。
帶著羊角巨怪的生命與靈魂‘精’華，暗影又重新回到徐安的腳下，一股股‘精’純的強化能量湧入他的身體，一道道最本源的靈魂進入他的靈魂空間，快速吸收完畢後，他立刻覺得自己比之前強大了許多，不禁是靈魂和‘肉’體，就連體內幹涸的血之力也稍微恢複了那麽一些。
用這種方法來變強，可以說比直接殺怪要快上五倍不止，不愧是偽領域。不止是可以用於加速修煉，它在防禦、探查、攻擊、逃生等多方麵都有
著很強大的效果，不過需要徐安去慢慢‘摸’索與探究，找出適合自己的使用手段。
但是，以徐安現在的狀態是不可能靜得下心來研究影域了，因為組成影域的每一道影子都擁有他們獨立的靈魂，而他使用影域的時候……會聽到這些靈魂怨毒的謾罵與詛咒。
他無顏去麵對這些人！他無法承受自己內心的拷問，更是不可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坦然處之，去進行正常的活動。
之前隻是因為反擊的本能驅使，他才會使用影域的力量來殺敵，而他現在則是完全處在沒有意識的狀態。
他的一切感知，一切意識，都被困在心魔之中，無法掙脫……
“這裏是哪裏？”徐安從‘混’沌中睜開雙眼，‘迷’茫地看著周圍的一切。
四周隻有白茫茫的霧氣，有一些景物在不斷誕生幻滅，就像傳說中的時空隧道一般。一股龐大的壓力壓得徐安有些喘不過氣來。
終於，眼前一黑，他醒了過來……
這是一個陌生的房間，一座狹小的帳篷屋。
徐安麵前的桌子上正擺著一台小小的投影儀，在不遠處的牆壁上投‘射’出一幕幕絢麗的電影畫麵，四周散落著煙頭、襪子、包裝袋等一些生活垃圾，一切都仿佛在述說著這間屋子的主人是一個邋遢、隨意，過得很不如意的人。
徐安現在的狀態很特別，他擁有觸覺、視覺、嗅覺等感知，但他想活動自己的身子時卻無法做到，隻能感受，不能控製。
“唉！明天早上怪物就要降臨了……我該怎麽辦？我到底該怎樣做才能活下來？莫非隻能像隔壁那些軟骨頭一樣，‘交’出所有的積蓄來請求一個中級靈魂獵者的保護？”一個低沉沙啞的男子聲音出現在房間裏，自言自語間嚇了徐安一大跳。
他正準備問是誰在房裏，卻忽然愣住了。剛才是他自己的嘴巴和喉嚨在動……
“見鬼，這具身體居然能不經過自己的授權而直接說話？不，不對勁！難道是……我在另一個人體內？”徐安大膽地猜測出了一個令人震驚的答案。
雖然心裏不願意相信，但接來下這具身體的異常舉動無不說明他擁有獨立的意識，而自己隻不過是一個單純具備感受能力的附屬而已。
“怎麽會這樣？我是怎麽來到這具身體裏的？該死……前麵發生的一切我都不記得了……我……是誰？”徐安意識裏的聲音越來越‘迷’茫，最終完全‘迷’失了記憶。
“我是……於司偉？對，沒錯，我就是於司偉。剛才睡的一覺，好像夢見自己變成了年輕的天才？就像那個暴風城的天才徐安一樣……真是令人回味啊！”徐安歎了口氣，站起身來。
他的意識已經完全與這具身體達成一致，現在已經能夠活動，但卻可悲地失去了一切記憶。
徐安打開於司偉的靈魂商店查看了一下上麵顯示的時間，六點二十三分。還順便掃了眼自己的基本信息：於司偉，三級靈魂獵者，黑‘色’靈魂兩百四十六點。
“現在時間已經快到六點半……也該出去集合了。不管了，就算逃避也完全沒用，能不能活下來就聽天由命吧！”
看著靈魂商店上顯示出的那個等級，於司偉不禁苦笑，他已經足夠努力了，除了每天有兩個小時的修煉時間，其他時候都在拚命地修煉，偶爾還會‘抽’時間出去獵殺怪物，增加自己的實戰能力，期待能在生死危機中突破。但一切都是徒勞，自從半個月前突破到三級，他的等級就再也沒有動過。沉默了一會兒，於司偉最終還是鼓起勇氣，邁步走出了自己的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