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夢占

夜色咖啡廳裏,輕揚的音樂帶著咖啡的香味吹進所有客人的耳朵。李勝蘭和李玫坐在靠窗的位置,李汶品著咖啡,李勝蘭拿著一支筆,思索了一下,又在紙上寫了起來。

楊錯提供的線索隻有一句話。李勝蘭思索前後,總結了三點:第一,殺害溫小玉的凶手應該是溫小玉認識的人;第二,溫小玉絕對被卷入了一宗不可見光的事件才被殺害的。第三,凶手是男人,而且楊錯說隻要再聽到他的聲音就一定能認出他。

李玫看著李勝蘭問道:“蘭。你相信他?”

“為什麽不信呢?姐。”李勝蘭放下筆反問道。

李玫淡淡地笑笑。說:“蘭,你真象爺爺。”李勝蘭嫣然一笑,放下平時的冷傲說:“姐,你不想爺爺嗎?”

“想。怎麽可能不想?”李玫的目光窗過玻璃窗,穿過黑夜,鮮花般的笑容在臉上綻放。

楊錯幾乎是爬著回家的。他一進屋,就四肢一伸,攤在**,再也不動分毫。楊錯閉眼休憩了會,然後舉起左手放到眼前,深深地歎了口氣。

破解雙螺旋結的刹那,令楊錯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盤繞“樹幹”的螺旋線化成一道紅流鑽進了自己的身體。紅流的燙,如燒紅的烙鐵般,它迅速地和心線融合,卻差點把楊錯的心線燒斷。

此刻,雖然心線的顏色已經淡下去很多。可那燒燙的感覺恐怕已經深深刻入了楊錯的靈魂。楊錯輕輕撫mo過左手心線,心線的溫度還是比普通體溫高。楊錯仔細回憶了下心線要斷裂時的警示,雙眉不由緊皺,眉心形成一個“川”字。

這難道不奇怪嗎?掌紋居然也會裂開,會崩散,會要命。當時,若楊錯還一味往前,恐怕現在已經和“孫中山先生”見麵了。

楊錯想著想著,最後睡著了。床頭燈依然開著,暈黃的光溫暖地包圍他的臉。太陽穴下,一股股暗流湧向左右手。

楊錯再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於一片完全陌生的天地。天是藍色的,地是玉色的,而自己正站在一條半米深的大溝裏。大溝一望無際,通向遠方。楊錯往前走,一直往前走。

溝挖得不直,而且還有許多分溝。分溝有長有短,最短得站在大溝裏都能看到小溝的盡頭。

這到底是什麽地方?楊錯不由問道。極目望去,四周沒有人煙,沒有山,沒有水,甚至,甚至連聲音都沒有。

不!有聲音。流水的聲音。楊錯靜下心,開始搜尋聲音的來源。忽然,楊錯驚駭欲絕,那聲音,那聲音來自地下,來自每一條或大或下的溝下麵。

一轉眼,楊錯開始發瘋地往下刨著。他強烈的預感到秘密就在腳下,就在腳下。溫玉的土地一點點被楊錯刨開,楊錯雙目通紅,狀如餓鬼。

“撲哧!”一道鮮紅的箭從地下射出。

楊錯隻覺得眼前一紅,渾身被淋個通濕。楊錯舔了舔嘴唇,頓時身軀顫抖不止,這味道……這味道……是鹹的,是血!!!

楊錯昂首怒道:“天拉!這究竟是什麽地方?這到底是什麽地方?”怒吼聲帶著楊錯的靈魂慢慢地往天空飛去,地下的世界開始在眼中縮小。

越往高處飛,身下的世界就越發清晰。終於,終於,楊錯看清楚了。身下的世界居然是一隻大得無邊無際的手。

森寒之意迅速擴散到楊錯的四肢百骸,楊錯心一慌,從萬米高空滾了下去。

“啊!”楊錯一聲驚叫,從**彈起。看到四周景物熟悉,楊錯長籲口氣,原來……原來是一場噩夢。

醒來後的楊錯覺得喉嚨幹渴無比,他走到冰箱邊,拿出大瓶冰水咕隆咕隆灌起來。忽然,楊錯從冰箱表麵看到了倒映的象,象中的自己頭發是濕的,一滴滴鮮血正在往下滴落。

“啪”水瓶頓時掉在地上,楊錯瘋狂地朝洗手間奔去。

血!真的是血!楊錯擰開水龍頭,拚命地衝洗自己。好久後,楊錯再走到鏡子前,鏡裏人長相俊朗,隻是眉眼之間似乎不再是那個熟悉的自己。

解開雙螺旋結的第二日,李勝蘭開始重新著手對溫小玉被殺的案件進行調查。她讓自己的助手張強製作了一張表格,表格上記錄的全是溫小玉生前的同學,朋友,同事,甚至包括親屬。

首先,李勝蘭走訪了溫媽媽。溫媽媽白發人送黑發人,傷心處不必多言。李勝蘭見溫媽媽身子消受了一圈,連忙好心安慰。進屋後,李勝蘭簡單地說了下案情的發展,然後就直奔主題,問起溫小玉身平結交的朋友來。

走訪了溫媽媽後,李勝蘭叫來助手張強一起去方圓律師事務所進行調查。

方圓律師事務所是溫小玉生前供職的地方。方圓律師事務所總共有七位律師,其中包括在香港政法界鼎鼎大名的趙傳誌大律師。

李勝蘭首先找到了趙傳誌。說起來,趙傳誌和李勝蘭是互相認識的。二年前震驚香港的連環奸殺案,就是李勝蘭和趙傳誌攜手揭破的。早在二年前,年過四十的趙傳誌就對這個性格耿直,又不失聰明的小姑娘非常欣賞。這次李勝蘭一來,他立馬把李勝蘭叫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而李勝蘭呢?她就算把疑凶的範圍擴得再大,也不會懷疑到趙傳誌身上。

“小蘭。你是為了溫小玉的案子才過來的吧?”趙傳誌隻看李勝蘭一眼就明白了她來的目的。

李勝蘭點點頭,坐到趙傳誌對麵後,問道:“趙叔叔。你有什麽好的看法給我嗎?”

趙傳誌拿出一份名冊,說道:“這是溫律師從美國回來後所有經過手的案子的記錄。你拿去吧。或許能起到幫助也不一定。別擔心……法網恢恢,疏而不漏。”

李勝蘭隨便翻閱了下名冊就把它交給了助手張強。李勝蘭說:“謝謝您,趙叔叔。我還需要重新記錄所有人的口供。”

趙傳誌理解地笑笑,說:“那就從我開始吧。”

*****

轉眼又一天過去了。李勝蘭為了能查出點蛛絲馬跡,差點把兩條長腿跑斷。楊錯今天哪裏都沒有去,他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一整天,發誓要弄清楚這手掌中的秘密。

現在,楊錯的麵前擺著五件東西,這五件東西分別是:熱水、通了電的插座、打火機、豬血和一條穿過楊錯房間的血絲。這些東西是他準備用來測試銀絲的。

首先,楊錯小心翼翼地把銀絲伸入滾燙的水中。一分鍾過去了,毫無任何感覺與反應。

接著,楊錯又把銀絲通入插座裏。在通入的一瞬間,楊錯幾乎認定自己要被電擊了。結果幾秒鍾過後,仍然是毫無任何反應和感覺。

楊錯再把銀絲伸入火中,結果仍然和前兩次一樣。隻剩下最後的豬血和血絲了。由於有先前的經曆,楊錯隱隱感覺到銀絲會對血液有特殊的反應,隻是……隻是對於動物的血液也是如此嗎?

楊錯緊張地把銀絲慢慢靠近碗裏的豬血。銀絲接觸豬血的瞬間,便劇烈地顫抖起來,楊錯仔細體味了下其中的信息,然後收回了銀絲。

“果然和自己所預料的相差不遠。”楊錯心想道。銀絲對血液有著天生的敏感,不過銀絲似乎對動物的血液十分排斥,勉強接受了一點後就再也不回饋任何信息給楊錯。不過回饋的信息卻有些地方耐人琢磨。

“精神度過低,不與吸收。”楊錯重複了幾遍,似乎明白了一些,又似乎更不明白了。最後,隻剩下對無處不在的血絲的測試了。其實,楊錯心裏早就有直接探測這些每天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的東西的想法。

楊錯目光炯炯地盯住一條,然後把銀絲慢慢靠近過去。

牽一發,動全身;命運的大網,也是如此。楊錯把銀絲滲入到血絲的那一瞬息,如一顆石子丟入了命運之河,漣漪漸漸擴散到遠處,驚動了那些隱秘的人。

香港濟河集團總部大樓裏,濟河集團的總經理方少雷豁然從沙發上跳到落地窗邊,他的雙眼此刻盡轉為藍色,隱約中有數顆星辰在眸子裏浮現。

“你也感覺到了。”背後一身材瘦長的人說道。他推門而進,走到方少雷身邊並肩而立。

“是的。我也感覺到了。可是相術界裏有誰懂得天線銀絲?”方少雷的語氣平靜下難掩驚訝。

身邊的人不說話了。他心中的疑惑和驚訝並不比方少雷小。他——林應卓是台灣相術界有名的紋流師,對手輔五線的操縱和運用已有相當高的造詣,可是手主三紋依然是一個迷。

“方少雷。香港第一相術師應該是李銘荃對吧?”林應卓沒邊沒際地問了一句。

方少雷轉頭望著林應卓,眼眸裏不知何時有了一絲怒意。

“你不用這麽看著我。十年前,第一星流師的爭奪,你父親輸了。這是事實。”林應卓毫無表情地答道。

“對。是事實,不過現在卻未必。”方少雷眼中的星辰漸漸散去,話音也鎮靜下來。

林應卓有些讚許地看了方少雷一眼,繼續說道:“主紋的奧秘是每一位相術師畢生的夢想。方少雷難道你就一點也不心動?”

“狗屁。”方少雷立即罵道。“我當然想。可我更想活命。你們紋流師為了那個東西死了多少人,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們星流一派才沒那麽傻。”

林應卓毫不介意地聳聳肩,然後朝外麵走去。林應卓邊走邊說:“我們已經解開第一個迷局了。你想知道答案嗎?”

方少雷頓時虎軀一震,回頭欲追問時,林應卓已經不見了人影。方少雷想了想,最後放棄了追上去的詢問的衝動。星辰又漸漸出現在他眼中,他回頭再看窗外時,窗外的世界已不知何時也成了楊錯看到得一般,到處是血紅的絲在遊**,在崩緊,在“啪”得一聲斷成兩截。

蛛網世界。不對,相術師們把其稱之為靈絲相界。你們相信嗎?

楊錯相信了。當他把銀絲滲入到血絲的那一刻,整個世界如一幅畫卷般攤開在他的眼前。無數人的悲歡離合,生老病死在眼裏閃過,僅僅是一瞬間,楊錯就虛脫得倒在地上。

楊錯喘氣了好一陣才從地上爬起,滿臉依然布滿不可置信的表情。“剛才……剛才看到的都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