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章

??頭

頭乃是“人之元”頭便是“元之元”。

生人見麵第一印象往往是對頭的依附品——頭更為深刻。

我小時候很紈悶某些人的頭怎麽能奔左右兩個方向而去隻恨書上沒有這第十萬零一個為什麽。

於是我每碰到熟悉的大人總要愛撫幾下他們的腦袋來體驗但由於顛倒了禮節父親屢次厲聲阻止。

上了初中後同學傳我秘簽說那非與生俱來而要後天培養就寢時要保持挺直的睡姿這樣一夜以後頭就定型了雲雲。

那個年代流行郭富城的對分為了效仿我決心留頭。

在此期間我無比既覦一些男生的分頭一如女人看到其他女人身上漂亮衣服的心理我恨不得能把他們的頭搶過來戴在自己的腦袋上。

記得老師常說知識是人家搶不到的所以那時我常把知識和頭相提並論。

不過依今天的許多學術論文來看別人搶不到的恐怕隻剩頭了。

筆挺地躺了6o個晚上中分終於初露端倪不料那頭的路仿佛羅布泊過一段時間後開始模糊再隔一天索性消失第三天竟然在頭的左上角重新出現!我估計乃是頭覺得太突然一時無法接受。

唯一的解決之道是剃短頭再來一次。

我必須去理。

其實理是一門精深的學問。

先要挑個好地方地處偏僻但裝模豪華的地方一般別去除非你真把錢當作身外之物;地處偏僻但裝模比地更貧瘠的地方一般也別去除非你把腦袋當作身外之物。

有了好店還要有個好人。

有的理師連自己的頭都處理不佳推己及人怎麽能去處理大眾的腦袋?

不過也木能一概而論畢竟一些理師不是自己的腦袋自己剃要拜托店裏的同誌大家互剃。

如果一家店裏的理師都蓬頭亂東邊凸起、西邊凹進的那這小鋪子也算完了。

以前跟母親去理學了不少真諦。

母親總是哈喝店裏的師傅出來嚇得徒弟不敢亂動。

那師傅已經歸田說自己收刀了言下之意隻負責收錢。

於是我媽立即就走一般而言在五步之內會遭挽留在這千鈞一之際我媽通常會再走一步於是師傅說他剃。

然後我媽立正向右轉順便把包放在沙上嘴角露出一絲成分複雜的笑。

但是這把我展用屢敗。

那次剃中分頭要求師傅出馬不料喊了半天一個自稱高足的女人出現。

我想徒弟也一樣總要給她一個機會吧。

於是我嚴要求高標準:頭削得薄一點耳朵要微露前麵的頭盡量少剪一點額頭要若隱若現眼睛要忽隱忽視等等。

滿以為徒弟會忙乎一大陣子。

徒弟畢竟不行一如許多武俠小說裏所寫隻學到了師傅的刀法沒學會心法。

剃頭過程中施時間也是一個大學問許多剃頭高手往往會在你一根頭上剪來修去以圖時間上的體麵和要價時的方便。

師傅去時匆匆怕是忘了交代這一點那徒弟在我頭上“兩麵三刀”贈了不到5分鍾就基本完工。

她心裏肯定恐慌了剃一個頭5分鍾乃是敗壞行當聲譽的事情便隻好反複玩弄我的一撮秀左刮刮右修修有著和方鴻漸上第一節課把備課內容講得太快後來無話可講一樣的窘迫。

拖滿2o分鍾功德圓滿摸摸那撮救命以表謝意然後挺直腰背要錢。

付過錢後我才感到有些後怕。

因為現在剃頭的主刀手良分不齊命小碰上一個剛出師的魯莽大漢刀起頭落也木是沒有可能;或者好一點的剃掉塊把頭皮到時無論你硬著頭皮還是軟著頭皮都無濟於事。

那次剃頭還算滿意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她花匕分鍾精雕細琢的幾根頭特別出眾不願合群常常異軍突起以示身份的特殊。

這使我懷念起我們老家一個叫耀明的老理師任何腦袋一到他手裏必然變成一個平頭所以決無頭翹起的憂慮。

而且他的服務十分到位尤其是洗頭能撓得你整個人全身舒爽飄然欲仙。

最為掃興的事是正當你半人半仙的時候突然他那隻手不動了然後把毛巾遞過來。

現在的店裏洗起頭來像殺人先把頭技在水池裏隨後要麽細水長流半天剛浸濕左半球;要麽“嘩”一下子如黃果樹瀑布還沒來得及吭一聲水就灌滿鼻孔。

挨到撓癢之時隻感到一隻利爪在頭中央一小塊來回拖動而那片在角落裏的癢處被急得更癢癢得恨不得跪下來求理師要有大局觀要眼觀六路手撓八方。

終於利爪涉及到癢的邊緣猛地全身一酥顫眼淚差一點奪眶而出想老子總算時來運轉頭也不由得問旁側轉想讓她撓得舒服一些不想她扶正我的頭又在中央操作。

撓幾把後草草結尾。

罷了罷了不提它了。

又過一陣子流行測分頭從中間過去一點起分。

與此同時女人流行短也是從那地方分開。

一時裏男女難辨生人見麵得問:“你貴性?”答日:“我男性。

”這就是那型帶來的缺點。

後來數學學到黃金分割才明白那是自然和諧之美。

為了擁有一個黃金分割的腦袋我又得去理。

然而“黃金分割”也做不了永恒的主題。

我的一個朋友是球迷而且追求前衛永遠跟隨潮流。

兩年前暑假看完世界杯在主題之外有一個大現便是這世上球技好的人大多是光頭。

據他研究這是因為光頭在陽光照耀下閃閃光易於隊友瞄準傳球除此之外還能使敵人目眩仿佛歐洲乒乓球員用亮晶晶的球拍來刺激中國球員眼睛一樣的戰術。

完成研究後他一掃中國科學家從明到應用周期過長的毛病當下去剃光頭。

本來他那顆頭長得像大眾桑塔納有棱有角縱有頭覆蓋看上去也仿佛是著名電腦商“方正”公司的招牌產品省略毛後肯定不堪想象。

我們勸阻無效他找了一家“新浪”理店事先他和老板談好了價錢比一般理貴一倍原因是勞動量大。

看到理師的電動推子在朋友凹凸不平的頭上來回奔波大片頭隨後掉下我不禁想起了秋收。

“秋收”完後朋友的光頭在街上引起了圍觀。

他倒風光我們幾個哥們就忙了一方麵跟他保持距離免得人家以為他多邊形的頭是我們揍成功的另一方麵要跟路上熟人解釋:“前麵那個唉!絕症剛化療回來沒幾天光景了……”主動光頭的人往往引得被動光頭的人又羨又氣。

我那位光頭朋友所在的區中裏有一位光頭生物老師時任教研組組長明白從頭在胚胎內如何成型到如何變白及頭的結構組成等等一係列科學理論知識但無可奈何就是挽留不下自己的頭。

他管一群調皮學生心力交瘁不幸三十而禿且一禿再禿不到一年跟羅納爾多似的於是隻好以帽子和假維生。

自我那朋友後學校裏一下冒出八顆光頭因此生物老師拋掉假擠在裏麵被迫成為潮流的先驅。

我沒剃光頭的勇氣一直黃金分割著。

到鬆江讀寄宿高中後同桌意外地現我有一根白。

我不信他便笨手笨腳地拔我的十幾根黑全作了陪葬品。

我捏著白想完了我不僅成熟了而且太熟了能當爺爺了。

不過早衰的恐懼立即被萬能的文學打消了——司空晤詩《賊平後送人北歸》一語點破:“他鄉生白舊園見青山”——原來如此!倘若在本上就沒那回事而在外漂泊想家想出白來了!最典型的就是雲遊四海居無定所的李白估計想家想得一塌糊塗想到了《秋浦歌》裏“白三千丈”的地步前輩可畏。

我先是長了幾根白隨後又掉了好些按賀知章詩這叫“鄉音無敵鬢毛衰”。

再按同桌的看法這是我的頭太長養料供給不上的原因所以為防禿頭最好去理。

我在晚自修結束去剃頭。

學校門口有一廊門緊閉但掛了一塊牌子:營業中。

我興衝衝地敲1人老板娘開了門問要什麽服務我動權單純說要理服務。

她一臉驚詫問:“幹洗要嗎?”我一看衣服蠻幹淨的就說:“不要就剪頭。

”於是我被轟了出來。

頭於是就這麽留著也不趕流行了。

不是不趕是沒本事趕。

昨天還流行平頭今天就流行長鬢角幾個甚長的鬢角還能過下巴換一天又成男人頭披肩了。

木知路遇的幾個鬢角三是否會讓鬢角換個方向披在肩上。

最新流行亂於是我竟成了流行的先驅。

看**流是隻能等不能追的這和在火車站等候火車是一個道理乖乖留在站上總會有車來至於剛開走的車我們泛泛之輩是追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