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逍喝花酒一直喝到了淩晨時分,才醉醺醺地回到了自己的營帳。

掀開房簾,林逍忽然發現自己營帳中央不知道什麽時候站著一道黑影!正對著自己!

林逍猛地嚇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幾分,他鼓起中氣,大喝一聲,“靠!你是人還是鬼?怎麽潛入我的營帳!”

他喊完一聲,猛地就地一個打滾,滾到自己床鋪上,伸手便把放在床頭的佩刀佩劍拔了出來,交叉橫在胸前!

“哼!”黑影發出一聲冷哼,話音未落,安放在桌子上的青銅燈的燈芯便無火自燃了起來,頓時把營帳中的黑暗驅逐幹淨。

眼睛適應了突然而來的光亮之後,林逍也看清了黑影的模樣,他嚇了一跳,“雷總管,怎麽是你?”

見不是敵襲,林逍丟掉了刀劍,一屁股坐在地上,背後靠著自己的床鋪,仰著頭,醉醺醺地向渾身包裹在黑色鬥篷中的雷總管開起了玩笑,“雷總管,大半夜的,你穿這身行頭到別人營帳,真的會嚇死人的!”

雷總管嘶啞的聲音仿佛是從胸腔裏發出來一般,“你的反應不錯,方才我要是真想襲擊你,恐怕還不是那麽容易就得手。”

“多謝誇獎!”林逍哈哈一笑,繼而問道:“不知雷總管找我有什麽事?”

雷總管盯著林逍漫不經心的醉相看了許久,而後緩緩道:“你這人真是奇怪,三天前我在校場上阻止了侯戰,救過你一命。繼而又大力提拔你擔任雷膽營副統領。並且向朝廷申報,為你求得裨將的軍銜,可是你見到我的時候怎麽還是一副絲毫不感恩戴德的樣子?”

林逍打了個酒嗝,“雷總管你眼神真犀利,我以為我隱藏得夠好了,可是還是被你看穿了。你是要我說真話還是假話?”

“當然是真話。”

“真話我不敢說。”

雷總管隱藏在鬥篷帽簷裏麵的眉毛挑了一下,“為何?”

“你是我上司,我要是說錯什麽話得罪了你,今後我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雷總管冷笑了一聲,搬過一張凳子坐了下來,右手拍了一下身邊的桌子,“你盡管說,今晚無論你說些什麽,我保證不會追究。”

林逍哈哈一笑,“這可是你說的!那好,我鬥膽問雷總管一句,你替我求裨將的職位,是我求你給我的麽?”

雷總管一愣,然後搖頭,“不是。”

“那不就是了,你硬塞給我一個頭銜,又沒問過我究竟想不想要,居然還要我感激你。這就好比你強搶了一個民女做侍妾,還要讓她感謝你給她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一樣。憑什麽人家就一定要對你感激涕零?”

“這......”雷總管一下子被林逍奇怪的思路弄暈了,良久才問道:“難道你不願意升職加官?”

林逍聳了聳肩,“不是不願,隻是如果我沒去求的話,我也不想讓別人強加給我。”

雷總管總算了解了林逍奇怪念頭的來源,“好吧,那麽,我救了你一命的事情呢,這件事上,你是不是該感恩戴德?”

“還是那句話,我不去求的話,也不願別人強加給我!”

雷總管勃然大怒,仿佛感到被別人戲弄了一般,“狡辯,難道你寧肯去死麽!”

“死有什麽可怕?”林逍反問了一句,然後便與雷總管對視起來,他雖然看不到雷總管的真麵目。但是能夠感覺得到雷總管的眼神逐漸開始變得陰霾起來。

營帳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極為冰冷。

“哈哈哈......”林逍忽然大笑起來,一股酒意上湧,他打了個嗝,然後仍舊笑著道:“雷總管你生氣了麽?剛才我隻是開玩笑的啦!能夠多活一天,多呼吸一天新鮮空氣,我可是求之不得呢!按照道理呢,我確實是該感激你的,而且我確實也做到了。”

“你感激我?我怎麽沒感覺到?”雷總管眼神裏的陰霾逐漸散去。

林逍從地上爬了起來,坐到**,“有些感激不一定要說出來的,是做出來的,你看,你把我招進雷膽營,肯定不是就這麽讓我舒舒服服坐在副統領的位置上什麽都不幹吧?”

林逍盯著雷總管,正色道:“龍眠山脈我雖然沒有深入過,但裏麵的凶險我也是略知一二的。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雷總管你這次進山,恐怕要死上不少人才能達成你的任務吧?”

雷總管終於動容,這時林逍像是沒注意到雷總管的變化一般,繼續說道:“明知是個九死一生的局麵,但我還是接受了你的邀請,加入了雷膽營,為你賣命,這樣的感激難道還不夠麽?”

雷總管沉默片刻,忽然嘿嘿笑了起來,聲音如同夜梟一般,“你這年輕人很有意思,我對你越來越感興趣了......”

林逍隻覺得一股惡寒湧起,心裏大罵老子對你這樣的老男人可沒有什麽興趣。啊,呸呸,應該說老子對男人一點興趣也沒有......

林逍心裏轉了七八個念頭後,才問道:“雷總管找我究竟有什麽事?沒事就請回吧,很晚了,我要睡覺了!”

見林逍下逐客令,雷總管也不生氣,而是站了起來,“我來是要問你一件事,以及給你一樣東西?”

“什麽事?你要給我什麽?”

雷總管負手問道:“首先,你得告訴我你跟流風齋的葉流風究竟是什麽關係?為何你會懂得他的刀劍之術?”

林逍打了個哈欠,“我以為是什麽問題,葉流風那老鬼跟我半毛錢關係都沒有,我在京城上軍武學堂的時候找機會跟他賭了一個晚上,他差點把**都輸給我了。最後願意將刀劍之術教給我以抵押賭債。”

雷總管聞言再次愣住,“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雷總管剛想說荒唐,但是腦海裏依稀又想起葉流風在京城裏確實有過賭癮極大,作風隨意的不良名聲,跟眼前的林逍倒是有幾成相似。於是雷總管便又把嘴邊的疑問硬生生吞了回去。

最後,雷總管歎了口氣,從黑色鬥篷裏掏出了一枚暗紅色的玉簡,“既然你跟葉流風沒有師徒關係,我傳授你法訣也不算是覬越。這枚胎息煉神玉簡便傳給你了,好生修煉。對你的修為增進會有天大的好處。”

林逍伸手接過玉簡,“胎息煉神?這是什麽修煉功法?有什麽好處?”

雷總管自負地說道:“這門功法與平常武者修煉的法訣不同,乃是專門鍛煉武者神識的法門,你不是一直都困在鑄骨境停滯不前麽?這門功法練到後期,便能讓你輕鬆邁入血煞境!神通自生!”

“靠!”林逍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手裏的紅色玉簡,“世上會有這麽逆天的法訣麽!?”

“不信的話你一試便知。你也算得上是差半步便能邁入血煞境的強者了,功法是否有效,你理應能判斷得出來。”

雷總管似乎不願多說什麽,轉身就走。到了營帳門口,他忽然想到了什麽,又回過頭來,“喔,對了,差點忘了,你不是說自己不求的東西,別人也不能強迫你麽?我並沒有強迫你修煉這門胎息煉神,至於到底要不要修煉,你可以自行選擇。”

說完,雷總管便與周圍的暗夜溶為一體,一下子消失無蹤。

林逍目送雷總管離去,繼而視線轉移,呆呆地看著手裏的紅色玉簡,一下子陷入了沉思之中。

而就在林逍在考慮究竟要不要修煉胎息煉神之際,在營寨外圍的叢林之中,雷總管的身影顯現了出來,一直守候在此處的侯戰從一顆大樹後麵走了出來,恭敬地說道:“雷總管,事情辦完了麽?”

雷總管看了侯戰一眼,笑道:“侯戰,你就不想知道我剛才去了哪裏麽?”

“屬下隻記得雷總管吩咐我在樹林之中守護你的肉身,直到你陰神出遊安全歸來為止。在此期間不得離開半步。至於雷總管去了哪裏,做了些什麽,屬下不敢多問。”

雷總管嘿嘿笑了起來,也不多說什麽,身形忽然憑空消失,過了片刻,樹林之中響起了腳步踩踏落葉的聲音,身形隱藏在鬥篷後麵的雷總管從樹林深處走了出來。

這一次,雷總管的身體存在感明顯真實了許多,不再是那種虛無縹緲,足不沾地的狀態。

“侯戰,上次我阻止你殺林逍,你是否仍在怨恨我?”雷總管忽然問道。

侯戰大驚,懷著這雷總管深深的懼意,他連忙單膝跪地,“屬下不敢!雷總管賜了我豹胎丸,讓我免除使用禁術之後遭受反噬的痛苦,屬下已然感激萬分,不敢對雷總管你有半分怨言!”

雷總管滿意地點頭,“沒別的想法就好。你雖然不問,但我可以告訴你,方才我是找林逍那小子去了。而且給了他一樣東西。”

侯戰猛地抬起頭,疑惑地看向雷總管。

雷總管看著跪在身前的侯戰,忽然有了一股將一切奴馭在手掌之中的快感,“你是不是想問我給了他什麽東西?嘿嘿,告訴你也無妨,我把那本殘缺的胎息煉神法交給他了。”

侯戰聞言先是一愣,繼而大喜,眼神更是變得有些幸災樂禍起來。但隨即他又想到了什麽,不解道:“以他的能力,他應該能看出功法是殘缺的,他會練這道功法麽?”

“隻要能進血煞境,他就一定會練!”雷總管自信地冷笑起來,“這小子雖然平時表現得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其實他的野心比誰都大!否則他又為何要下那麽大的苦功,將一身的修為提升到了如此絕頂的境界?隻不過他要的東西沒人能給他而已!”

雷總管哈哈笑了起來,“胎息煉神就是他所要的東西!即便明知是毒藥他也一定會喝下去的!隻要他煉成了這部殘缺的胎息煉神,那他就等於捏在我的手心裏的一隻傀儡了!”

侯戰慌忙拜伏在地上,大聲喊道:“雷總管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