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奇靜下心來,按照林逍暗地裏的指示,對遠處的白正相大喊道:“我們東陸弈棋之道由來已久,究其本源其實是脫胎於兵法之中推算戰爭敵我雙方勝算的一種算法,稱為‘廟算’,棋道由廟算衍生,如今我們溯源而上,比一比廟算如何?”

剛才皇甫奇心裏以為要輸了,一開始還有些慌亂,但林逍說有把握擊敗白正相,皇甫奇於是又開始重拾了一點信心。

“嘿,能製造出如此逼真的幻境,看來我還真是小看了你。你要比廟算,我隨時奉陪!”白正相此時已然恢複了以往的從容,他負手冷笑起來,“不過你的黑子已然被我所困,孤立無援,就如同這座城池一般死路一條。我看你還有何解決之道?!”

在林逍的指點下,皇甫奇此刻便如同林逍的化身一樣。他不斷伸出雙手,縱橫指揮,那些黑衣的守城士兵得到將帥的命令,紛紛打起精神,奮勇斬殺圍城的白鎧士兵。雙方殺的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然而白正相在邊路布置的兵力實在太多,眾黑衣士兵雖然有心殺賊,但卻無力回天,沒過多久,黑色城池的側門便被一隊白衣士兵攻破!

黑色城池被破,白正相順手一指,他所在中軍中頓時有一隊騎兵躍馬而出,騎兵們抽出*,厲吼一聲,策動坐騎,化作一股滾滾洪流,從被攻破的城門攻了進去!

城門失守,皇甫奇卻仍是十分淡定,他一麵安排手底下剩餘的士兵躲入城中巷口內,與蜂擁而入的白鎧士兵肉搏巷戰,一麵顧左右而言其他道:“白正相你棋道果然精妙,竟能突出奇兵,破了我的側門,如今又以重兵奪城。在下深感佩服。”

白正相冷哼一聲,“廢話少說,如今本公子破城在即,你的城池即將落入我的手中,就別再負隅頑抗了,快快投降吧!”

皇甫奇點頭說道:“征伐之道,勝負不外乎取決於天時、地利、人和三者。你說得不錯,我的城池真的要被破了。”

他隨即搖搖頭,“如今你萬軍壓城,不僅在數量上占據壓倒性優勢,就連我守城的士兵也早已士氣全失,城池既無險地,也無高牆,加上城門失守,再想要守住城池,不外乎螳臂當車罷了。”

“哈哈,這麽說你是打算認輸了?”白正相哈哈笑了起來。

“城池失守,我便是輸了麽?未必!”皇甫奇忽然正色道:“天下征伐,賭的可並非一城一池之得失,而是天下之地,萬土之邦!白正相,你雖然得了我一座城池,卻看不清自己周圍的局勢麽?”

白正相聞言一驚,還沒等他說些什麽,周圍幻境再起變化,這回不僅是棋盤邊角之地,就連整個棋局都被林逍以血瞳幻化了出來。

這時局勢風雲突變,原本密密麻麻鐵桶一樣的身穿白甲的攻城軍外圍竟然多出了無數黑衣黑甲的軍隊,正分批逐漸蠶食著白色軍隊所駐守的其餘城池,天下烽火不斷,白甲軍雖然把皇甫奇身下的那座城池吞並了,但卻把自己其他的城池都給丟了!

白正相贏了邊角之地,但在整個棋盤上卻呈現出潰敗之象!

“不!不可能!你是什麽時候……”白正相終於大驚失色。

林逍借皇甫奇的口說道:“從你一開始進入幻境的時候,我便著手布置這一局麵了。白正相,你太托大了,被我的一個小幻象騙過,以為這一局棋的勝負隻會在邊角上的纏鬥中決出,卻沒發現我其實誌在中原之地!

白正相此時心裏已然是翻江倒海,他向來自視甚高,從出生開始在人才輩出的花間派之中便是天之驕子一般的存在,琴、棋、書、畫、法、術、陣等等技藝他無一不會,無一不通。短短二十幾年間所經曆過的挫折用五根手指都能數的出來,沒料到今日卻在這裏陰溝翻船......

白正相越想越覺得心裏不是滋味,臉色十分難看。

“你不是皇甫奇那個廢物!你究竟是誰?”白正相忽然說出這麽一句話。

不僅皇甫奇聽了大吃一驚,險些露出馬腳,就連躲在暗處的林逍也是暗暗心驚,沒料到白正相的洞察力這麽敏銳。

皇甫奇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白正相,我就是皇甫奇,你以為我會是誰?”

白正相冷冷道:“既然你不願意說,那我也懶得再問,沒料到霧雲城這一隅小城之內還有像你這樣的人物。”

說完這句話,白正相忽然動了殺機!

殺機一動,幻象似乎也被白正相強大的真元法力所影響,產生了一陣扭曲,隻見棋局中所有正在征戰的士卒通通停了下來,齊齊望向了站在已然被白甲軍占據的黑色城池之上的皇甫奇!

皇甫奇被白正相的殺機鎖定,頓時感到渾身如墜冰窖,渾身瑟瑟發抖起來!

暗處的林逍也受到了幹擾,他隻覺得眉心傳來一陣劇痛,血瞳之力開始散開,他感覺自己就快要控製不住這個幻境了!

在實力遠比自己強大許多的白正相麵前,隻要他願意,幻境隨時都有被白正相破去的危險!

“白公子,你與皇甫奇兩人可是決出勝負了?”就在這時,一聲嬌滴滴的女生在幻術世界中響起。

這聲音極為熟悉,竟然就是紫月的聲音。

紫月的聲音雖然輕柔,但音波卻宛若驚雷一般,瞬間便將幻術震破。

皇甫奇以及白正相兩人眼前一花,發現幻境早已散開,周圍場景又重新變回棋室之內,仿佛一切都沒有變過。

皇甫奇身後的林逍身體忽然震動了一下,一口鮮血從喉嚨湧了上來,但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臉色變得極為蒼白。

剛才紫月一語震破了幻境,卻同時也傷到了主持幻境的林逍。

“紫月!”林逍心裏暗叫這個名字,舊恨之上,又添新仇。

一身紫色紗衣的紫月不知道什麽時候帶著紫金麵具來到了白正相與皇甫奇對弈的棋盤之前,看了看棋盤一眼,然後歎了口氣,“白公子這一局可惜了,明明前麵可以一鼓作氣拿下來,但不料在後盤出了差錯。”

眾人先是因為紫月出現而群情激昂,繼而又為白正相輸棋而可惜,隻有少部分人是替皇甫奇暗自叫好的。

白正相與皇甫奇兩人落入幻象之中,以黑白士兵對戰,但圍觀的人卻是看不到幻象的,在他們眼中,白正相與皇甫奇仍舊是很正常地在用黑白棋子對弈,隻是不知道為何白正相在棋局尾段忽然像是發神經一般瘋狂攻擊皇甫奇的邊路,反而讓皇甫奇緩過氣來,一舉拿下棋局腹地,奠定了勝利的基礎。

所有人都知道,白正相已經輸了。

白正相也知道自己輸了,但他不服,他隻覺得胸中有一股悶氣想要發泄出來,可是在他準備發作,斥責皇甫奇使用幻術作弊,找個借口殺了皇甫奇的時候,卻見到對麵的紫月輕輕朝他搖了搖頭。

白正相見紫月搖頭,心知紫月是不會讓自己出手殺人的了。他臉上神色陰晴不定,最後一聲不吭地站了起來,朝門外走去。

眾人見白正相滿臉殺氣地離開,也不敢擋路,連忙讓開通道。

白正相走到門口,回過頭來,說了一句,“紫月姑娘,在下先告辭了,三天之後再來參加你的論道小會。”

他說完這句話後,不再多說什麽,轉頭離開。

眾人見一局棋弄成這樣,一時間都沉默下來。

最後還是紫月打破了僵局,對皇甫奇說道:“皇甫奇,既然你贏了,我便遵守諾言,許你一個論道小會的席位。”

在眾人的一片豔羨聲中,紫月又透過麵具看著皇甫奇,說道:“相信你會參加的吧?”

“哼,我自然會參加,而且我會讓你的論道小會變得更加熱鬧的,你等著吧!”皇甫奇若有所指地說完這句話,自己也站了起來,帶著林逍揚長而去。

紫月眼看著兩人離開,心裏冷冷道:“跳梁小醜,還真以為自己有多麽了不起了。我倒要看看,你能在我的論道小會上鬧出什麽花樣來。”

紫月想到這裏,忽然眼角一跳,她在一瞬間忽然注意到林逍的背影似乎有些熟悉,自己好像在哪裏見到過,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不禁心裏疑惑叢生。

皇甫奇與林逍兩人快步離開了臨湖別院。

走到外麵,一陣微風吹來,皇甫奇才驚訝地發現方才在與白正相對峙期間,自己身上早已冒出一陣冷汗!方才那股汗水一直憋在體內,沒有激發出來,等此時放鬆下來,之後,皇甫奇頓時感覺到渾身都是汗水,十分難受。

這時候皇甫奇身後忽然想起任百年的聲音,“皇甫兄請留步!”

皇甫奇回過頭來,見到任百年朝自己走過來,於是笑問道:“任大哥,你有什麽事麽?”

任百年笑著拍了拍皇甫奇的肩膀,“行啊,皇甫兄,你居然能把那個白正相給贏了,雖然是車輪戰贏了他,但也已經十分了不起了。”

皇甫奇苦笑一下,暗自回頭看了看身後一直默不做聲,臉色蒼白的林逍一眼,心想要不是他我早就兵敗如山倒了,哪有現在的風光。

皇甫奇與任百年客氣了幾句話後,任百年便提出要請皇甫奇去喝酒,皇甫奇在征得林逍同意之後,欣然允諾。

一行人朝附近的一家酒樓走去。

就在林逍他們離開後沒過多久,隻見遠處一個身穿褐色衣服,身材瘦長,卻垂頭喪氣的猥瑣家夥朝臨湖別院走了過來。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被青鬆抓去的王老五。

王老五邊往臨湖別院走便低聲憤恨地說道:“可惡的青鬆,居然在我王老五身上下了禁製,還要我滿大街像狗一樣去幫你找林逍的下落!早晚有一天,等我王老五強大了,一定要宰了你!”

隨即他又咒罵起林逍,“林小子,你這個狗種,偷了我王老五的戒指還不算,居然還把殺害青茗的罪過加在我的頭上,要是讓我找到你,我一定把你抽筋扒皮,讓你生不如死!”

等他罵了大半天,口也幹了之後,王老五才歎了口氣,“小子真機靈,居然藏起來了,連我王老五都找不到人影,他不會是離開霧雲城了吧?”

但王老五隨即又搖頭道:“他不可能離開的,青鬆那老道已經算過,他還在霧雲城中。可是,這小子銷聲匿跡,究竟躲到哪裏去了?”

王老五想到這裏,猛地晃了晃混亂的腦袋,“算了,先去那個什麽臨湖別院看看再說,這麽大的熱鬧,或許林小子會去參加也說不定......”

“對了,不知道那叫做紫月的小妞長得怎麽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