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蝶 三十八

薛品寒遞凳子的那隻手僵在了空中,過了幾秒才無可奈何的垂下,轉頭看了看像膏藥一樣粘在身上的白雪,她一副天真呆萌的樣子,正衝他笑得很花癡,本來到口的要她自重的話隻得全都咽了回去,垂頭喪氣的坐了下來,目光卻不受控製般瞟向蘇映真,偏偏她也正好在偷看他,兩道目光在空中碰撞,薛品寒感到她的目光突然由窺探變得氣勢洶洶,像一挺機關槍對著他“嗒嗒嗒”射出一串怒火朝天的子彈後,就把臉扭到了一邊,再也不願看他一眼,那種淡漠的眼神分明是要把他忽略不計。

薛品寒驚訝得張大嘴巴,仔細思考也想不出自己哪裏招惹她不高興了,隻得暗自苦笑一聲,居然躺著也能中槍!

薛品寒正在為女孩的心思難猜犯愁時,坐在他們不遠處的陳雨蝶突然唱起了《化蝶》,淒慘的唱腔在寂靜的夜晚陰森的響起,每一個字拖得那麽長,餘音繞梁一般在他們心中盤旋不散,教人不由心中懼怕。

梁婆婆見他們臉色大變,慌忙安慰說:“不怕的,我姑婆經常唱這首歌,習慣了就好。”接著,她清了清嗓子,開始講起陳雨蝶的故事。

“陳雨蝶和夏明軒以前都是唱越劇的,一個扮梁山伯。一個扮祝英台。兩個人假戲真做產生了愛情,可是雙方的父母非常反對。”

“為什麽?他們不是青梅足馬嗎?又門當戶對。沒有反對的理由呀?”薛品寒疑惑的問。

“話是這麽說,但兩人的八字不合。”梁婆婆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總給人躲閃的感覺:“我們還是接下去講吧,你們再不要打斷我了,阿婆年紀大了,一打斷就不到講哪兒了。”

似乎為了印證她剛才說的那句話似的,梁婆婆向夜空翻著白眼,一副苦苦回憶的模樣:“額......我講哪兒了?哦!記起來了,兩家長輩不讓他們好。可是他們兩個,一個非她不娶,一個非他不嫁,所以都跟家裏鬧得很僵,陳雨蝶也因此心情很差,做什麽都有些神情恍惚。有一次,唱戲的時候,從一米高的舞台摔了下來,當場就死掉了。”說到這裏,她突然停了下來,神情變得有些緊張,就像講鬼故事的人被自己的故事嚇到了一樣。連累到四個聽故事的年輕人也莫名的心慌,兩隻眼珠骨碌碌亂轉覷探著周圍,仿佛四周的暗影裏藏著可怕的幽靈,會隨時跳出,或是像日本鬼片裏,一步一步僵硬的爬出來,殺了他們!

偏偏這個時候,不知從哪裏飄來一朵烏雲,把那圓圓的滿月遮得嚴嚴實實,大地一下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這,更曾添了每個人心中的不安。

“哎呀!誰把手放在我的肩上,還這麽涼!”白雪嬌嗔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我沒有!”另外幾個人異口同聲的答道。

空氣驟然凝固。

所有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之中。

大約三分鍾後,白雪發出了一聲令人心驚膽寒的嘶叫。連天上那片詭異的烏雲都被她的叫聲嚇得驚慌失措的逃竄了。

月亮又露了出來,冷冷的注視著這群惶恐的人。

清冷的月光如水一般傾瀉,照的每個人的臉都異常的白,猛一看,很有些滲人。

大家互相對視著,心裏驚悚,更讓他們驚悚的是,就在月光消失的一刹那,陳雨蝶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站在了白雪的身後,一隻手真從她的肩上拿開,幽幽地說了一句奇怪的話:“你也跟我一樣。”,說完。腳步輕飄的鄒琳了她那幢黑漆漆的老房子裏。

“你哪裏跟她一樣?”蘇映真鎖著秀眉問。

“除了性別一樣,我還會有什麽跟她一樣?”白雪很氣憤,大概是生氣陳雨蝶把自己這如花食欲的美女跟她那風燭殘年的老太婆歸成一類吧,不過反應也太大了。

可是蘇映真卻感到她的語氣裏隱藏著慌亂,這是錯覺嗎?

“你們到底還聽不聽我說呀?”梁婆婆的話老被打斷,很有些不爽。

四個年輕人趕忙答道:“想!”

老太太這才繼續說了下去。她盡量壓低聲音,很神秘地說:‘有傳言,陳雨蝶的死根本就不是個意外,而是......”

“謀殺!誰殺了她?”白雪沉不住氣,一驚一乍的叫道。

“咚!”

陳雨蝶的家裏傳來一聲巨響。

薛品寒迅速衝了進去,還沒有來得及把燈按亮,一個冰冷的聲音夾帶著氣惱從黑暗中傳來:“出去!”

“千萬不要進去!”梁婆婆把他拉了出來,指著天上的圓月小聲的說:“今日月圓,我姑婆是不人打擾她的。”

“為什麽?”蘇映真也輕手輕腳地走了過來,瞪大雙眼,同樣小聲地問。

那雙美麗的眼睛因為月光的原因瞳孔放大,越發顯得靈動動人,薛品寒突然覺得有些恍惚。

“她說,每逢月圓夏明軒都回來跟她相會。”梁婆婆的聲音無緣無故的顫抖起來,四個年輕人頓時覺得脊背發涼。

“那你們怎麽不進去看個究竟?”沈致遠也是小聲說。

他們全都在月色下睜著一雙想要窺探秘密的好奇的眼睛,而且無形之中,所有的人都是壓低聲音說話,好像在害怕驚動什麽似的。氣氛,突然莫名其妙的變得詭異起來。

“進去過,裏麵除了我姑婆根本就沒有別的人。”

“也就是說......她在跟鬼約會?”這幾個字從蘇映真的牙縫裏擠出,顯得格外鬼氣森森,聽在耳朵裏叫人不自覺的感到全身一麻。

一群人驚惶地盯著梁婆婆。

她麵色凝重的點點頭。

“說不定這一切隻不過是陳雨蝶癔想出來安慰自己的方式而已。”此時此刻薛品寒竟然還保持淡定:‘我們還是過去坐著聽梁婆婆把故事講完再討論吧。”

“陳雨蝶究竟是誰殺死的?”坐定後蘇映真問。

梁婆陡然睜大雙眼,整個人似乎又回到了當時那可怕的一幕,恐懼幾乎要奪眶而出,把頭湊近蘇映真的耳朵,一雙眼睛四下骨碌碌亂轉,透著無限的驚惶,說出一個陰冷的字來:“鬼!”

那個字被她咬得很重,像一把鐵錘狠狠敲在四個年輕人的心上。

他們的心跳陡然加速。

“你怎麽那麽肯定?”薛品寒一雙鷹??難劬?艚舳19帕浩牌擰?p

梁婆婆將靠近蘇映真的身體收了回來,坐正,不屑的斜瞟著薛品寒說:當時看戲的人裏頭就有一個觀花娘娘,她親眼看見有個白影推了我姑婆一把,一晃就不見了。”

“什麽叫觀花娘娘?”白雪好奇地問。

“就是專門看邪的人。”

“那都是騙子。”白雪不屑地說。

“呸!呸!呸!童言無忌,隻當放屁,神靈莫怪!”神婆馬上變得誠惶誠恐,對著天地拜了拜,說:“他們家幾代都是從事的這個職業,怎可能是騙子?再說了,一米高的舞台怎麽可能摔死人?肯定是有鬼殺人咯。”

她的話一出口,四個年輕人全愣住了,一種詭異的氣氛像洪水一般在快速蔓延,寂靜之中,沈致遠突然“啊”了一聲,渾厚的男中音發出的慘叫劃破夜空,驚起樹影裏無數老鴉,撲棱棱的牌大著翅膀,向那輪圓圓的,蒼白的月亮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