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焦屍

趙羽皺了皺眉,對我說道:“一起去看看?”

我點頭道:“好。”

我們倆於是分開人群進了那青少年棋院。這座院子倒也寬敞,樓不高,但卻帶著一層閣樓。我跟趙羽抬頭望向那閣樓黑洞洞的窗戶,見那窗戶似乎是被木板封閉著。

趙羽喊過管理人員,問這門外的人群是怎麽回事?

那管理人員說道:“也不知怎麽,這院子裏總是一股子腥味。這都附近的住戶,說這天氣炎熱,味兒越來越大,讓我們想法子解決。但是我們找遍了這整個的院子,也沒找到什麽地方不對,能出這股子臭味。”

趙羽指了指那封閉的閣樓,問道:“那閣樓上呢?你們查過沒有?”

“閣樓?”管理人員搖頭道:“那閣樓沒什麽用處,早就封鎖多年了。”

趙羽皺眉道:“上去打開,我們看看。”

管理人員見趙羽一身警服不敢怠慢,趕緊從值班室翻找了半天,找出一把鑰匙來,帶著我們上了樓,直到閣樓門前。

到了閣樓門前的時候,趙羽給我使了個眼色,讓我看門前地板上。

我的目光低下去,竟然瞧見那閣樓門前地上有三兩個腳印。這層樓看來很久沒人來過,積塵頗為厚重。而那腳印也顯得格外清晰。門上那鎖雖然笨重,但應該也有些年頭了。

隻是那鎖上卻纖塵不染,好像有人最近還開啟使用過一樣。

趙羽摸向腰間,神色凝重起來。我見他隨身帶了手槍,心中安定了些。當然我也是帶槍了的,隻是帶的是戰神。但既然鎖是從外麵鎖住的,就算是有嫌疑犯藏在裏麵,現在也未必在吧?除非,這棋院的管理人員也是共犯!

不過,看那開鎖的管理員一臉淡然鎮定,不像是心懷鬼胎的樣子。這時候,閣樓的鎖開了,那一股子腥味更為濃重地撲麵而來。

那管理員掩鼻躲開,罵道:“靠,這樓上難道是有什麽死貓死鳥的?怎麽這麽臭?”

閣樓的窗戶果然都是木板密閉的,裏麵一片灰暗。但依然是有絲絲縷縷的亮光從木板的縫隙中泄露進閣樓。我倆端著槍,小心翼翼地進了那閣樓門去。

等眼睛適應了閣樓裏的光線,我赫然瞧見,有四具女屍正對著我們站立在靠窗的位置上。

我跟趙羽急忙走上前去,等看清楚這四具女屍,我倆差點兒當場吐出來。

這四具女屍全身滿是腥味兒,都被掏空內髒,每兩個人的手臂被釘在一起,嘴裏叼著……桃子?

更恐怖的是,這四具屍體都被人烤熟了,皮膚都是焦黃焦黃的。我忍住惡心,趕緊退後幾步,想離著這些恐怖的屍體遠點兒。但這一挪步,我才覺得腳底地板有些黏膩。我低頭一看,地上黏糊糊一片,像是油脂。聯想到這四具屍體是被烤焦的,我不由更為惡心。這地上的油膩,八成就是屍油了。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一陣幹嘔。轉而去看趙羽,卻見他神色依然,並未有絲毫變化,但是目光卻落到那幾具屍體上:“你過來看,這是什麽?”

我佩服他強大的心理承受力,隻好忍著惡心湊過去,卻在那些屍體腹部的傷口上,瞧見幾張插著的竹簽。那竹簽上好像是用朱砂寫著字。我湊過去看了看,雖然看不懂,但是依稀分辨出上麵的字跡:“己醜年、丁醜月、乙醜日;己未年、辛未月、己未日;辛亥年、己亥月、乙亥日……”

奇怪的是醜、未、亥這三個字都是倒寫的。

“這什麽東西,竹簽放倒了?”我問趙羽道。

趙羽搖頭道:“不像是放倒的。如果是無意間放倒的,那不至於四個都放錯了。”

“你看,這裏還有靈位!”我無意間扭頭一瞧,見窗戶對麵是一堆雜物,但是那雜物前麵放著一個木牌位。

木牌位竟然是供奉月老的,但奇怪的是月老二字也是倒著的。

牌子正前方是一個蒲團,上麵散落著男子的衣服、頭發,甚至還他媽有指甲。

“這都什麽東西?”我看了半天,更覺得疑惑。

趙羽也一頭霧水,說道:“確實奇怪。不過這四個女屍,也許是我們要找的人。”說著,他掏出手機,想撥電話給局裏,卻發現這閣樓根本沒有信號。

“我去外頭打個電話,讓同事來驗屍。”趙羽說道。

我見他要出去,自己對著這四個焦屍心裏發毛,也趕緊跟在他身後往外走。但是還沒等我倆走到們邊兒,那閣樓的門突然“咣當”一聲關上了。

“我靠,開門!!”我趕緊上前去推那門,心想難道管理員竟然把我倆警察給鎖起來了??

“別敲了,打不開。”趙羽冷靜地說道,同時警惕地環視四周。我見了不由暗歎。雖然是同齡人,但趙羽遇事冷靜,這種時候都能淡定如常,實在非我等能比得過的。

也許是趙羽的冷靜影響了我,我也漸漸平靜下來。想起剛才嫌煩就把靈狐小冪塞給吳聃帶回家去,現在有點後悔了。

這個時候,那幾個被釘在一起的女屍突然有了動作。我隻嗅到一股腥風襲來,就見其中兩具焦屍已經將我圍在中間。那股惡心的氣味直嗆我的口鼻。一陣反胃的感覺襲來,我趕緊拔出戰神,對著那兩具屍體就是兩槍。

這種詭異情景見識得多了,我也就見怪不怪,第一時間便能做出反擊。我以為即使以我的能力,槍神不能將這焦屍打飛,總也能給她擊退了。但萬萬沒想到,那子彈就像是打在兩具鐵人身上,發出咚咚兩聲響聲,竟然被彈開了。而那屍體身上一絲彈孔也無。

這不科學!我在心中尖叫。屍體就算再堅硬,它也是血肉組成的。打不穿這算什麽意思?死後還懂金剛罩鐵布衫?

而這時候,兩具屍體已經呈合圍之勢,向我撲過來。我趕緊一個彎腰,從她們之間的空隙中鑽了出去。但是胳膊還是觸碰到那焦屍,蹭了一身黏糊糊的油膩。我想起那滿地的屍油,不由一陣作嘔。

但是那倆具屍體不容我喘息,再次向我襲來。這回我有點著慌。戰神的辟邪子彈都他媽打不穿這兩具屍體,我除了躲還能幹嗎?於是我在狹窄的空間裏上躥下跳地開始躲那屍體。

在逃命的同時,我瞥了一旁的趙羽一眼,心想你可別出事啊,你要出事我們學校得多少少女心碎啊!

但這一回頭,我卻吃了一驚。隻見那趙羽也在端著槍對準圍擊他的兩具焦屍開槍。而且他的槍竟然裝了消音器,隻聽到“噗噗”幾聲,我見幾隻子彈深深嵌入那兩具屍體之中,不由暗自吃驚。

我剛才試過多次,那屍體明明銅鐵般堅硬,他的子彈為啥能打入屍體身體之中?我的戰神還他媽被吹噓為辟邪利器呢,再不濟也不至於敵不過一隻普通的槍和普通的子彈吧?

再一看那兩具屍體,雖然沒倒下,但是動作明顯遲滯許多。我被其他兩具追得束手無策,隻得跟趙羽求救:“我說,你幫幫我啊!!”

趙羽思量了三秒,突然喊道:“用槍打中她們身上的標簽!!”

他喊話的同時,我一個晃神,被腳下的雜物絆了一跤,摔了個狗啃泥。

這個時候,我聞到一股腥臭氣直撲而來,心中一陣惡心,趕緊就地打了個滾兒,同時舉槍對準那撲過來的女屍身體上的標簽就是兩槍。

生死關頭,我展現了槍戰片牛逼主角的利索身手,一氣嗬成耍帥成功,擊中那倆女屍的標簽。

隻見兩道火焰突然從那標簽底部開始燃燒,須臾間將那竹子標簽化為灰燼。而那屍體好像突然失去提線的傀儡木偶,直愣愣地摔向地麵。我正他媽躺在地上,見狀趕緊躲向一旁。沒想到躲閃不及,還是被其中一具焦屍撲了個正著。

可想而知,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味直入肺腑。我趕緊將焦屍推到一旁,之後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忍不住吐了一地。

等我順過氣兒來的時候,卻見趙羽依然麵不改色神色鎮定,身上一絲不亂。轉而看我,一身黏糊糊的屍油和灰塵,想來嘔吐過後臉色也煞白煞白的,可想而知有多狼狽不堪。

我心中感歎:男神就是男神,不是我等能夠裝得來的。

趙羽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四具屍體,對我說道:“我猜測這四具屍體是有人操控的。竹簽就是操控的關鍵所在。而這牌位和衣服指甲什麽的,八成就是儀式的一部分。”

說到這裏,他走到那古怪的月老牌位麵前,掏出口袋中的打火機,不知低聲嘀咕了幾句什麽,又從口袋中掏出幾張紙,打火點燃,丟到那牌位上去。

恍然間,我覺得他這動作十分熟悉。像誰呢?

我皺眉端詳他半晌,直到那火焰熄滅,牌位和衣服指甲等化為灰燼,依然沒想到趙羽這個動作到底在哪兒見過,或者與他神似的到底是什麽人。

總覺得他身上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之感。

趙羽見我直盯著他,於是微微笑道:“怎麽了?危險解除了,我們走吧。”

我疑惑地跟著他走到門口,見他一推門,那門便開了,這才突然驚覺:難道這趙羽也跟老趙一樣有特殊能力?或者說道法?

等等,老趙!

對了,我怎麽剛才沒想起來?

趙羽無論神態和眉眼,都有點老趙的神韻,隻是性格不像罷了。回想老趙的音容,其實如果拋棄對他的偏見,他還是個不錯的中年美大叔,隻是臉上少笑容罷了。

想到這裏,我不由問道:“趙羽,你爸媽幹嘛的,也是警察麽?”

趙羽有點愕然,說道:“不,我是孤兒院長大的。”

這一回答也讓我有點意外。正待細問,見門外地上竟然躺著一個人。低頭一看,正是剛才帶我們上來的管理員。

趙羽俯下身去探了探他的氣息,隨即說道:“沒事,暈過去了而已。”

我這才鬆了口氣,想繼續探究下趙羽的身世,卻見他已經打電話給警局,說發現了被害人的屍體。

我看著他,想起剛才的幾幕,總覺得這貨不簡單,肯定是會點道法的。但同樣是警察,大家表麵上都是無神論者,誰也不會承認自己會這玩意。

我琢磨著,就算我追問,他也不會承認。於是我想了想,幹脆閉口不言。

畢竟是人命大案,趙羽電話打過之後,沒多會兒,天津市警局就派人來勘察現場,驗屍了。

領頭的一中年男人似乎是刑警大隊長,趙羽的上司,一臉凶相,高大敦實濃眉大眼。在聽趙羽匯報的時候,不時看我一眼。等聽完趙羽不痛不癢隱瞞了部分內容的匯報後,才點了點頭,指著我問道:“這位是?”

我趕緊亮出我的警員證,說道:“我是趙羽的同學,這不來看他麽,正好遇到這種事。”

隊長看了我的證件,點頭道:“蚌埠市局的?你好,我姓鄧,叫我老鄧就行。”

說著,他伸出手來跟我握了握。

趙羽此時說道:“隊長,那四個男人有下落了麽?”

鄧隊長歎道:“這就是讓我傷腦筋的問題啊。怎麽找這四個人就是找不到,現在已經全國通緝了,我就不信他們能躲到哪去。”

趙羽沉吟道:“隊長,這事兒就交給我們倆行不?我這位同學當年也是我們警校的著名偵探,有他幫忙一定事半功倍。”

說著,趙羽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一聽這話,頓覺吃驚。我以為吳聃就挺能扯了,沒想到趙羽關鍵時刻也很能吹牛。而且他明顯長了一張特別陽光正直的臉,說謊說起來特別讓人信任,比吳聃的可信度強多了。

我心想這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但是你撒這謊有啥用??我當年除了拳腳功夫好點之外,成績平平,更談不上什麽偵探的腦子之流。趙羽這打得什麽主意?

鄧隊長看著我,有點猶豫:“這畢竟是我們負責的案子……”

趙羽卻說道:“隊長,這案子情節嚴重,影響極壞。您也看到了,這幾個受害人的家屬天天去警局鬧,咱們不能再慢騰騰的來了。現在有人幫忙不更好麽?而且咱們的目的就是讓凶手歸案,至於是不是有外來的警員參與,也不是那麽重要的不是?”

鄧隊長顯然有些不悅。畢竟我是個外人,而且我的加入顯得他們天津市局有點膿包,好像必須借助外力才能破案一樣。我看著他為難的神色,心中暗想:他媽的你也太信任你的部下了,他的話基本都是扯淡啊喂!

鄧隊長猶豫片刻,歎道:“行,這位叫?”

“宋炎。”趙羽立即回答。

“好,小宋,就麻煩你了,幫著小趙來查清楚。”鄧隊長說道。

我之所以沒說話,是因為覺得趙羽不是莽撞的人,他讓我攙和進來,也許自有道理。聽隊長這麽說,我也隻好敷衍道:“應該的,我一定竭盡全力!”

鄧隊長點了點頭,進閣樓去了。

此時,那管理員已經醒了過來,似乎對閣樓的一切茫然不知。我知道他八成是被屍氣給衝了,一時失去知覺。這也是吳聃平時給我灌輸的零零碎碎的知識,說活人如果被濃重的屍氣衝撞,輕則昏迷,重則中毒死亡。這管理員算是萬幸了。

趙羽拉著我下樓的同時,我問他為什麽忙不迭地把我給拉進這案子裏。我自知自己沒什麽特殊才能,更不是福爾摩斯那種神探,對付剛才那兩具焦屍的身手還不如趙羽呢,他難道是想我去幫倒忙麽?

等走到院子裏,趙羽才衝我笑了笑:“剛才我沒看錯的話,你的那把左輪手槍,是銀製的吧?”

我嗬嗬笑道:“是啊,這個麽,是一位前輩生前留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