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該磕頭
?曹力揚為什麽要和一個窮學生計較?
此刻坐在蓉城一家較為出名的慢搖吧包房中的曹力揚,與在曾添麵前時的溫和不同,他麵上帶著一股年輕人特有的囂張傲氣。
同樣是二十五歲,同齡人中,大部分剛剛從象牙塔中走出來一兩年,或許還在頻繁的換公司尋找適合自己的工作,或許才剛剛穩定下來,開始考慮起了攢錢買房然後結婚這樣的人生的大事。
曹力揚呢?
不過才二十五歲,就在曾氏裏麵坐著不大不小的位置,工作輕鬆,卻絕對有實權。二十五歲,在蓉城市區擁有了兩套自己名下的房子,一輛瑪莎拉蒂,一輛奔馳,包括這間慢搖吧在內的一些股份,可以說哪怕是曹力揚下半輩子什麽都不幹,也可以過上在一般人眼中算是富足的生活了。
雖然老爹隻是曾氏蓉城分公司的總經理,但因為早年眼光得當,也有一些曾氏的股份,因為房地產被炒到虛高,每年的分紅都是一筆不小數目,所以作為高管之子,曹力揚才會過得這樣舒適。
當然,在普通人眼裏算是富二代的曹力揚,和曾添比起來的話,那就不算什麽了。
一個是老板的兒子,一個是公司元老的兒子,兩人還是發小,再次重逢,曹力揚已經是社會中沾染過的一番的,加上大大小小在公司也算個小頭目,比起曾添大學讀了六年還沒畢業,曹力揚在外人的眼裏無疑要優異許多——如果兩人的身份能互換的話,曹力揚會更讚同這句話。
簡單的說,讓曹力揚不爽的是,曾添的到來,讓他感覺到了壓力,一股攀比之下覺得自己光芒頓失的壓力。
寧做雞頭,不做鳳尾。
原本曹力揚也有自己的圈子,他在其中混得並不差,呼朋喚友,異常風光。但是等曾添來了蓉城,曹力揚就徹底變成了跟班……他既厭惡曾添奪去他的光彩,又期待能跟著曾添去更高的圈子見識,這一種矛盾的心理讓他像是每個月的那幾天,一點小事都能發大脾氣,原本就行事不低調,現在更有些往陰毒上靠攏了。
這顯然就是榮冬臨同學倒黴的原因。
按理說,一個是老板的兒子,一個是元老的兒子,曹力揚做曾添的跟班應該是理所當然,讓曹力揚這麽心理不平衡的是,後退二十年,他和曾添都是在一個院子裏玩泥巴的,那時候還是吃公家飯的企業,曾添的父親甚至還是老曹的手下……如果不是曾添父親率先下海經商,在曹力揚看來,今天他和曾添的位置,其實該是對換的。
當然,曹力揚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想法偏激,他當著曾添的麵,還是那個小時候的發小,但是背著曾添,他這些積累的“怨氣”,隻有找榮冬臨這樣的小人物發泄……弱肉強食,在曹力揚看來,他比窮學生有錢有勢,那沒事兒踩踩他逗樂,都是天經地義的。
天才剛剛黑,慢搖吧還沒有上客,榮冬臨被推搡著進來時,幾個穿著暴露畫著煙熏妝的年輕女子詫異地望著他,等看著平時在場子裏混,類似於看場子的幾個“哥”之後,她們都有些恍然大悟。
或許是誰又惹了曹少吧?
這種情況也見了不少,為了保住工作,大家都默不作聲做著手頭的事兒,當做沒看見。
就在他們押著榮冬臨進了包房後不久,店門口又走進來一男一女,男的抱著根木棍分外可笑,女的在閃爍的燈光下驚鴻一瞥,卻足夠驚豔。
這樣的組合有些奇怪,但是沒有上門生意不做的道理,還是有人禮貌的接待了兩人……他們壓根兒沒有懷疑年輕的男孩兒是來砸場子的,他手中的木棍攻擊力算起來還真是戰鬥力隻有五的渣。
年輕女子做主,要了一個包房,雖然恰巧在曹力揚的旁邊,這些人也沒多想,不管男女看起來都是清瘦斯文,讓人最容易放鬆警惕心。
“美女,這是酒水單……”吧侍正想著怎麽推銷,那個氣質很好的年輕女子就隨手在酒水單上指了兩下,都是貴的。
乖乖,這下提成可不少,吧侍自然開心,態度更熱情了:
“請問,一共是幾位……”
“兩位!”嚴峰豎起了兩根手指,那兩瓶四位數的洋酒叫他頭暈,這間慢搖吧他也和朋友來過,不過頂多是坐卡座,包房沒進過,四位數的酒……咳咳,雖然他家裏做著小生意,敢這樣喝,多半也是要被他老子敲死的。
酒很快就被端了上來,琥珀色的酒液在玻璃杯中閃耀著晶瑩的光,看見“校花”似乎在傾聽隔壁的動靜,嚴峰也貼著牆聽了一下,隔音效果太好,真不知道“校花”怎麽聽得下去……
想到一會兒或許要有一場惡戰,這些酒反正都點了,不如喝了壯膽,嚴峰也不管它是不是要兌上一些別的稀釋,直接抱著瓶子喝了起來。
等林洛然聞到酒香時,發現榮冬臨這個室友,提著一個空瓶子打了一個大大的酒嗝,傻笑道:“嘿嘿,校花……”
“同學,我們又見麵了。”
看見榮冬臨被推了進來,差點摔倒時,曹力揚端著酒杯虛敬一下,露出嘴角上揚的笑容。
膀子上紋了蠍子的光頭男嘿嘿笑道:“曹少,人給您帶來了,我們是出去還是……?”修理人有兩種,一個是雇主親自動手,另一種是他們代勞,紋身男人還是非常稱職的。
曹力揚拍拍身旁的女伴,“去,陪豹哥喝兩杯。”
不提妖嬈女伴如何與豹哥共飲,當曹力揚將目光放在榮冬臨身上時,有些意外。
果然還是象牙塔裏的學生,似乎還頗有骨氣,和那些經不起嚇的小白領不同……
“榮同學,想必賬單你是看到了,十四萬,你要怎麽還呢?”
榮冬臨難得露出一抹譏諷的笑,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別說沒有,即便是有錢,也不會出這14萬的。
“我沒錢,也不欠你錢……”榮冬臨逼自己正視曹力揚的目光,他知道強硬未必能贏,但是軟弱,卻一定會輸……朗朗乾坤,這些人最多打他一頓罷了,莫須有的14萬債務,卻是萬萬不能答應的。
曹力揚哈哈大笑,轉瞬卻將手中的酒突然潑在了榮冬臨臉上。
“給臉不要臉……豹哥,動手吧!”
動手打榮冬臨的是豹哥一個手下,榮冬臨其實都想不明白,到底是怎麽得罪了眼前的富二代,要被他不講理的訛詐14萬,臉上就已經挨了兩拳。
欺負普通人時,曹力揚有一股扭曲的快感,特別是當他看著榮冬臨被踩住脖子臥倒在地時,這種快感就升到了最高點——
“老實說,我也不缺你那14萬,你要是肯當著大家的麵乖乖磕三個響頭,這錢就一筆勾銷……聽說你妹妹今天剛剛讀初中,你懂我的意思吧?”
榮冬臨掙紮不能動,手指緊緊扣住了包房內的紅地毯,果然,這些人就是無聊之餘,來拿他開心的……緊緊是這樣可笑的原因,就要對他威脅,還調查他的家人!
磕三個頭……這是尊嚴問題!
一邊是尊嚴,一邊是家人受到的潛在威脅,榮冬臨覺得這一刻的時間每一秒都過得這樣緩慢,他嘴裏一股腥甜的味道,剛剛挨了兩拳,牙齒好像有些鬆動了。
頭頂傳來一片哄笑聲,榮冬臨覺得頭暈目眩,這包房裏幽暗的燈光讓他覺得鬼魅叢生……比鬼魅更肮髒的,自然是人心。
似乎又挨了一腳,榮冬臨感覺一陣頭暈,嚴峰應該報警了吧,可惜就像電視裏演的那樣,他們多半會在最後出現。
就像是電影的慢鏡頭,包廂門被人一腳踢開時,曹力揚的笑聲甚至還來不及收尾。
一個女音冷冷道:“你也磕三個響頭,今天的事情就這樣算了吧。”
榮冬臨覺得聲音有些耳熟,勉強抬頭一看,居然是火車上有一麵之緣的洛冬姐姐,他想起字條上娟秀的字跡,落款是“林洛然”三個字——她怎麽來了?
“對,趕緊磕……磕三個響頭,咯……”嚴峰手中舉著那根木棍,雙目通紅,腳步踉蹌,站在門口都東倒西晃,顯然是酒意上了頭,大著舌頭狐假虎威。
看清楚門口站著的兩個年輕的男女,再加上女的清麗脫俗,看上去溫婉宜人,根本沒有半點恐嚇力,曹力揚不怒反笑:“榮同學,是不是你的小情人來救你了……豹哥,你看的場子,就這樣被人闖進來,是不是不太好?”
曹力揚說完也有一股詭異感覺,為何這對男女踢開門,外麵的吧侍和保安沒有上前來阻攔,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豹哥哈哈大笑,上前兩步輕佻伸出一隻要去拉林洛然,“小美人,你是來找哥哥我的吧……”
林洛然不著痕跡避開,冷冷看了他一眼:“你嘴巴太臭,也磕三個響頭,這件事就算了。”
曹力揚徹底被逗樂了,“那我們就看看,到底是誰要磕頭吧……豹哥,這個小美人傲氣的很,恐怕大家要陪她玩玩了。”
豹哥正感大失顏麵,聞言和手下們猥瑣地笑了起來,幾個膀大腰粗的圍了上來,林洛然將嚴峰拉了進來,異常配合關上了門。
“你沒事吧?”林洛然看榮冬臨的樣子似乎挨了幾下,都是他這個同學,酒量不好還喝了這麽多,要不是他在大廳發酒瘋,榮冬臨這頓打也挨不了。
“走……快點離開這裏……”榮冬臨費力說完,即便是洛冬姐姐再也能耐,此時孤身一人,一個弱女子,他再笨都知道要發生什麽。
曹力揚彈了彈手指,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現在才想到走,太晚了——不過這個女人,確實漂亮,比身邊的這些庸姿俗粉好上太多。他腦子裏剛閃過一些不懷好意的念頭,幽暗燈光下,林洛然突然笑了起來。
哪天興趣來了到論壇上去說,一個築基期修真者被一群混混堵在慢搖吧,這也太有喜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