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梓行不經意觸碰到那個眼神,感到一陣心驚,飛速垂下了頭……

瞧他頭上的明珠冠,定是禎王李徊本人無疑了。

也就是《權傾天下》這本男頻文的男主,也是書中林梓行這個女配所傾慕的男子……

這本文以禎王李徊為男主,講述了一個本不受重視的平庸皇子,一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一躍成了太子,最終登基稱帝。

原書中,林梓行對禎王一見傾心,成了他的舔狗,心甘情願為他做馬前卒,可禎王就算騙了林梓舒的身子,也一直對她若即若離,拈花惹草四處留情,儼然一副海王做派……

結果最終,林梓行為了禎王的奪嫡事業獻出了生命……

而禎王作為男頻文的男主,紅顏知己兩隻手都數不過來,登基稱帝後不僅迎娶了自己的白月光為皇後,還坐擁後宮佳麗三千,至於林梓行這個舔狗加炮灰,沒在他心中,掀起一點波瀾……

而原主林梓行對禎王如燎原之火愈演愈烈的情愫,就源於蘇沐之自盡這樁案子。

在原書中,蘇沐之自盡後聖人震怒,刑部尚書親審,四皇子禎王監審,林梓行作為大理寺中的辦案能手自然參與此案,她的查案才能就這樣被李徊發現。

從那以後,李徊一直有意接近拉攏林梓行為他所用,直到一次意外發現了林梓行的女兒身,便極近溫柔照顧,讓原主淪陷在他的柔情之中……

林梓行回憶起了書中這段矯揉造作的文字,感覺到了一陣牙酸,很難說這禎王李徊是不是如花孔雀一般故意施展魅力,好讓林梓行為他當牛做馬。

林梓行正琢磨著怎麽平穩度過這一關,好繼續去過她那安逸的鹹魚日子時,卻見少卿徐東彥在禎王旁耳語了一番。

徐東彥也是禎王一黨的,蘇沐之過世後,禎王一黨就扶持他做了大理寺卿,與原主站在了統一戰線,不過此人陰險異常,原主涉黨政一事,就是被他捅到了聖人麵前……

林梓行微微蹙眉,心中暗叫不好,看著李徊在徐東彥說完後點了點頭,唇角仍然勾著得體的笑容,溫柔的目光看向林梓行,緩緩道:“林寺丞,可否借一步說話?”

林梓行垂著頭眼珠飛快轉動,正遲疑之際卻聽徐東彥不耐煩道:“林寺丞,禎王殿下的命令,你也敢不聽嗎?”

林梓行咬了咬牙便乖乖上前了,大不了這次就裝傻到底,不出這個風頭就是了。

李徊看著林梓行邁著小步上前來到自己眼前,笑了笑道:“林寺丞莫怕,隻是蘇正卿死的蹊蹺,本王又聽聞林寺丞是大理寺中的破案高手,這才想請林寺丞幫忙破案。”

林梓行鼓起勇氣抬頭,漠然地看向李徊,道:“下官才疏學淺,不敢在殿下和諸位上司麵前班門弄斧。”

“讓你破案就破案,哪那麽多廢話!”徐東彥緊蹙著眉嗬道,“辦好了差,以後好處少不了你的。”

好處?沒命要算是好處,誰愛要誰要,她可是不稀罕!

林梓行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但麵上不顯,隻看似恭順道:“下官遵命,不過若下官查不出什麽眉目來,還請殿下和少卿見諒。”

“還沒開始查呢,你這就想著怎麽脫罪了,往日的氣魄哪裏去了?”徐東彥冷笑了一聲,道,“枉費蘇正卿平日裏那麽器重你。”

“也不能這麽說嘛……”李徊臉上仍然是讓人感到如沐春風的笑意,道,“蘇正卿驟然離世,想必林寺丞心裏也悲傷得很,對自己沒什麽信心罷了。”

林梓行打定主意裝傻,對李徊的安慰之語不做任何表示,果然就看到李徊臉上的笑意一僵,似是沒想到林梓行竟然這般鈍……

這一頁很快就揭過去了,徐東彥引著他們進了大理寺,穿過兩道回廊,便是一個四四方方的院子,東邊是大理寺卿的書房,西邊是兩位少卿的書房,此時也已經圍滿了金吾衛,而被金吾衛圍在中央的,便是蘇沐之的屍體。

林梓行記得書中是將蘇沐之之死認定為畏罪自盡的,還是原主將蘇沐之自盡而亡的結論十分篤定地告知了李徊,李徊呈奏聖人,才定案了。

林梓行思慮半晌,便上前去蹲下身子仔細端詳著屍體,隻見脖頸上一道發黑的紫紅色淤血印一直延伸到耳後,看這情狀,倒確實像是自縊而亡的。

在這屍體的身旁,是蘇沐之管家蘇澈跪在那裏暗自垂淚。

林梓行幾乎在思考的同時就做出了決定,此案絕對不能瞎摻和……

林梓行在起身的同時,腦中飛快轉動已經琢磨好了說辭,在李徊和徐東彥麵前行禮道:“殿下,徐少卿,下官認為隻覺得蘇正卿的屍體看起來像是被勒導致窒息而亡的,但下官著實無法確定是否自縊……”

徐東彥一聽這話,冷嗤了一聲,道:“平日裏你不是聽厲害的嗎?怎的現在就驗不出來了?”

林梓行揣著一張無辜臉裝傻,道:“窒息的死因本身就難以判斷,下官才疏學淺,更不敢信口開河欺瞞殿下和徐少卿,還請另請高明……”

李徊臉上笑意和善,整個人看起來像是自帶柔光似的,拍了拍林梓行的肩膀,道:“林寺丞不必憂心,不必全然確定,可以隻將猜測說與本王知曉,讓本王心裏有數,以便進一步查案。”

林梓行皺著臉看起來十分為難,歎息道:“承蒙殿下信任,下官惶恐,不過下官隻能說,自縊身亡確有可能,但卻無法排除他殺可能。”

這話說了就相當於沒說……

李徊雖然掩飾的很好,但難免顯露出幾分失望和無奈,隻歎息了一聲,道:“既如此,那本王也不能為難林寺丞了。”

林梓行長舒了一口氣,正準備找借口開溜,卻聽徐東彥又冷聲道:“聽蘇管家所言,昨日傍晚時分,林寺丞似是來大理寺見過蘇正卿?”

林梓行本能感到警惕,仔細斟酌著道:“前日下官領蘇正卿命,前去華安縣查案,昨日趕回長安便前來向蘇正卿匯報案情,約莫呆了一刻鍾便離開了。”

徐東彥抱起手臂審視著林梓行,道:“那這麽一來,你就是最後一個見過蘇正卿之人了。”

林梓行有些遲疑地微微轉頭,看向仍然在哭泣的蘇澈,道:“下官離開時蘇管家還在蘇正卿院中與蘇管家打了照麵,還親眼瞧見他進了蘇正卿的書房。”

“最後見過蘇正卿的,應當是蘇管家才是。”

林梓行著意提點了這麽一句,徐東彥的臉登時黑了下來,看起來十分不爽的樣子,但林梓行說的在理,他又無法發作。

林梓行決意將裝傻進行到底。

原書中這位徐東彥就是下一任大理寺卿,反正現在她已經擺明不和他站在統一戰線了,得罪他也是在所難免的事。

書中原主跟他都是禎王一黨,徐東彥還給她使絆子呢,更何況現在自己已經得罪他了……

不管怎麽樣,都要先保住命,再保住這位高薪體麵的工作,要是工作保不住,大不了辭職,回家經商還是種地都行啊,雖然辛苦點,但總歸餓不死!

所幸氣氛沒有僵持太久,此時突然有人來報,說是飛鷹衛來了。

這下一石激起千層浪,徐東彥臉色突變,結結巴巴道:“飛……飛鷹衛怎會來這裏?”

李徊倒是看起來十分淡定,搓了搓手指,便將雙手背在身後,道:“為首的是誰,來這裏是所為何事?”

“稟殿下,是平遠王親臨,說是奉旨接管蘇正卿死亡案。”

此話一出,徐東彥臉色更難看了,求助一般地看向李徊,李徊鳳眸微眯,立在門口靜待飛鷹衛的到來。

林梓行心中更是震驚。

根據她的記憶,原書中蘇正卿之死案,飛鷹衛根本沒有出現過,從始至終都是由他們禎王一黨一手操辦的。

現在是什麽情況?

林梓行趁李徊沒注意到自己,默默退到一邊,將自己淹沒到大理寺的其他官員裏麵,竭力讓自己顯得毫不起眼,隻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襲來,便見一眾男子匆匆進來。

這些男子一身黑衣,袍角、袖邊和衣領處都用銀線繡了鷹的紋樣,手中緊握著腰間的長刀,一派肅殺之氣,雖離林梓行她們有些距離,但林梓行也能很敏銳地捕捉到那種熟悉的殺氣。

身邊的官員也倒吸了一口涼氣,根本不敢抬頭。

林梓行本就不打算冒尖,隻悄悄抬眼瞧了一下為首的男子,雖瞧不見見他的臉,但也能發覺他與旁人皆不相同,身上袍子的鷹紋是用金線繡的。

想必此人就是平遠王方笠舟了吧,身為皇室中人,能明目張膽用這樣的金色……

飛鷹衛的頭子都來了,看來這案子還真不簡單。

林梓行低著頭裝鵪鶉,但李徊和方笠舟的話倒是聽到了耳朵裏。

李徊和方笠舟二人相視了幾秒,都沒有向對方行禮,方笠舟微微抬起下巴,唇角的笑意似有似無,道:“禎王殿下不去六部,怎的來大理寺了?”

李徊下巴微微昂著,笑道:“聽聞蘇正卿過世,便來看看有什麽本王能幫得上忙的。”

“禎王殿下慈悲心腸,本王佩服。”方笠舟麵上絲毫不顯恭敬之意,隻從袖中緩緩拿出一個明黃方盒,道,“飛鷹衛奉聖人旨意,徹查蘇正卿之案,禎王殿下公務繁重,本王不敢打擾了。”

他話音剛落,身後的飛鷹衛便紛紛上前,在金吾衛站的旁邊立住,金吾衛參將見狀,便擺了擺手,讓金吾衛眾人快些撤退了。

李徊很好地掩飾住了臉上的尷尬之色,隻道:“刑部對大理寺有監察之責,本王如今在刑部曆練,按理說……”

李徊話未說完,方笠舟便直接邁步越過他,一雙鷹眸掃視過庭院,在林梓行那一小撮官員中停下了目光,微微挑了挑眉,道:“寺丞林梓行何在?”

林梓行本就覺得這方笠舟的聲音耳熟的很,被點名之後身子一顫,突然回想起了什麽,緩緩抬頭,便與方笠舟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老天……怎麽是那個琥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