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我對你，很滿意
站在房間的中央，李夏沫心情久久無法平複，淚水順著臉頰簌簌落下，名貴的羊毛地毯上瞬間濕潤了一塊。
許久之後，李夏沫抹去臉上的淚水。漸漸的平複下來。
臉上顯出一絲懊悔，她本不該哭！
這是她選擇的路，再苦再難也要走下去。
周鴻軒可以汙蔑她，可以給他扣上莫須有的罪名，可以為了若嵐惱怒她，疏遠她。
這無可厚非。即便他們是別人眼中的夫妻，可他們沒有什麽感情，有的隻是契約。
周鴻軒愛的人是若嵐，心心念念的也是若嵐，心裏沒有李夏沫，也不會有李夏沫。
李夏沫不愛周鴻軒。不想愛周鴻軒，更不能愛上周鴻軒。
說到底她不過是周鴻軒的一枚棋子，棋下完，她便再沒有利用的價值。
說的再好聽一些，她是周鴻軒的合夥人，為了不被人繼續指責為嫁不出去的煞星，她暫時必須留在周家，為了那份契約，她必須對周鴻軒言聽計從。
不過這些終究隻是暫時的。一旦契約完成，她就要離開，就會離開，毫無眷念的離開。
周家注定不是她的歸宿，充其量不過是她漫長人生路上的一處小小的驛站。
想通了一切，李夏沫整個人輕鬆了很多。
躺在柔軟的**，她緩緩閉上雙眸。
今夜沒有周鴻軒折騰她，注定她會有一個好夢。
明月西沉，窗外的一方天地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這是黎明前的黑暗，短暫的黑暗過後將是新的一天，陽光普照大地，一片光明。
一顆耀眼的星辰緩緩自北方升起。那是啟明星。
隨著啟明星的出現，黑暗被緩緩驅散，新的一天即將到來。
龐大的周家寂靜無聲，一切都在沉穩的夢中。
李夏沫房間外的走廊上。漸漸響起了一聲細微的開門聲。莊台他劃。
三年前周鴻軒的書房的大門緩緩打開，一臉倦容的周鴻軒輕手輕腳的從書房裏走了出來。
見四下無人，他輕手輕腳的向著他和李夏沫的房間走去。
輕盈的腳步聲在寂靜無聲的夜裏顯得那麽的清脆明亮，周鴻軒小心翼翼的走到房間門口，伸手輕輕擰了擰門把。
沒擰開！李夏沫竟把門給反鎖了？
周鴻軒的臉上現出一絲不悅，翻了一下衣服口袋，終於在褲兜裏找出一把鑰匙輕輕的插進鎖孔裏，隨著輕微的鑰匙轉動的聲音，緊閉的大門敞開了一道細微的縫隙。
周鴻軒扭頭警惕的打量了一番，這才閃身進了房間，輕手輕腳的帶上了房門。
就在房間大門帶上的那一瞬間，周老夫人緩緩踱步走進別墅，她抬起頭略顯意外的瞥了一眼周鴻軒和李夏沫的房間大門，眼角微微**，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房間裏亮著柔和的燈光，周鴻軒輕手輕腳走到床邊，看著躺在**發出微弱呼吸聲的李夏沫，神色有些許的複雜。
見她蓋在身上的毯子半拖在地上，他稍稍猶豫了片刻，將毯子從地上拽起來輕輕掖在了李夏沫的身邊，這才合衣躺在了李夏沫的身邊。
看著熟睡中李夏沫那張恬淡祥和的俏臉，周鴻軒竟有些移不開目光。
或許感覺到什麽，又或是有些不適，夢中的李夏沫忽然翻了個身，一條纖細潔白的手臂鬼使神差的搭在了周鴻軒的肩膀上。
似乎是因為觸碰到了周鴻軒，原本緊閉雙眼吐氣如蘭的李夏沫豁然睜開眼睛。
看到周鴻軒正目光柔和的盯著她，嚇得睡意全無，猛然間從**坐了起來，“你……”
“我剛過來！”周鴻軒沒有起身，更沒有挪動目光，就這麽躺在那裏衝著李夏沫淡淡的說。
似是解釋，又似是自言自語。
“你不是要走嗎？還回來做什麽？”李夏沫清澈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語氣中帶著一絲怨怒。
“這是我的房間！”周鴻軒嘴角輕揚，淡淡的一句話語勝似千言萬語。
這是周鴻軒的房間，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李夏沫這個外人根本無權過問。
李夏沫無言以對，隻得瞪了他一眼，重新躺了下去。
不過這一次，她不動聲色往床邊挪了挪，似乎是想離周鴻軒稍稍遠些。
“你在怕我？”周鴻軒不置可否的話語傳進她的耳中，讓人有些惱怒，不等她回答，周鴻軒接著說道，“其實你無需怕我！”
“我很困！”李夏沫不想聽他囉嗦，更不想和他囉嗦，說完便背向周鴻軒直接閉上眼假寐起來。
周鴻軒看著李夏沫凹凸的背部曲線，微不可查皺了皺眉頭，沉沉睡去。
等到和煦的朝陽將她從睡夢中喚醒，李夏沫這才驚訝的發現枕邊竟然已經空無一人。
“這麽早就去找若嵐了？他也真不知道收斂！”李夏沫搖了搖頭，一臉淡然的起身往衛生間走去。
她有早起洗澡的習慣，推開衛生間的大門正打算邁步走進去，卻驚訝的發現穿著浴袍的周鴻軒正打算邁步走出來。
“你怎麽這麽早起來了？”李夏沫顯得有些疑惑，看著他尚未幹透的頭發，擰了擰眉，“你還洗了澡？”
“你也不晚！我回去繼續睡覺！”說完周鴻軒與她擦肩而過，徑直走出了衛生間。
“一大早洗澡，也不知道發什麽神經！”李夏沫低聲嘟囔了一句，解開身上的浴袍，走進了浴缸。
半個鍾頭之後，洗完澡的李夏沫從衛生間裏走出來，換上一套素雅的家居服正打算下樓陪周老夫人吃早餐，身後卻想起了周鴻軒的聲音。
“等等！”
“你沒睡著？”李夏沫轉過身疑惑的看著周鴻軒問，剛才她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明顯看到他正閉著眼睛，似乎已經睡著了。
“忽然想起一些事！”周鴻軒看了一眼李夏沫身上素雅的家居服，淡淡的開口，“這麽早就去陪奶奶吃早餐？”
“這是規矩，也是我的習慣！”李夏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耐，“如果沒什麽要緊事，我就過去了！時間不早了！”
“幫幫若嵐！”周鴻軒沉吟了片刻，忽然抬起頭目光灼灼的看著李夏沫說。
“憑什麽？”李夏沫有些惱火，昨夜周鴻軒那麽對她，那麽大肆的汙蔑她，向她潑髒水，現在竟然還好意思開口？
聽到李夏沫的話，周鴻軒忽然笑了，“如果不幫也沒關係，記得回來的時候把我放在衛生間的衣服洗了！”
“想得美！”李夏沫根本不理他。
周家上到老夫人，下到管家下人，他們的衣服都有專人負責清洗晾曬，讓她去給周鴻軒洗衣服，別說這根本不合規矩，就是合規矩她也不會去做，她還沒忘昨夜的事。
“有件事你或許不知道！”周鴻軒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什麽？”
“昨晚你喝的爛醉如泥，幾乎不省人事，你說這件事如果讓奶奶知道……”周鴻軒眼中帶著明顯的挑釁。
李夏沫微微一愣，身子微微僵了僵，“你非要這樣逼我？”
周老夫人很傳統，最不喜歡的就是年輕人去外麵花天酒地。
如果知道李夏沫昨晚居然喝成那樣回來，肯定會對她有所怨言。
周老夫人現在是她的靠山，是她除了契約之外的另一張護身符，她不能讓周老夫人失望。
“這本就是你應該做的！”周鴻軒緩緩起身坐在床頭，笑了笑，“其實你應該感激我。”
“感激你？說明白點！”李夏沫顯得有些疑惑。
“昨晚回來後，你吐了我一身，這個理由夠嗎？”周鴻軒的笑容裏帶著一絲冷意。
“我可以幫忙，但你必須守口如瓶！”李夏沫一尋思，開口道。
“可以！”周鴻軒直截了當的回答。
“不過……”李夏沫稍稍停頓了一下，“我不敢保證有沒有用！”
“我相信你可以！”周鴻軒顯得很是自信。
“那就這麽說定了！”說完李夏沫打開門徑直走了出去。
眼看著房門就要閉上，李夏沫忽然探頭進來衝著周鴻軒露出一絲壞笑，“在我回來之前我要看到洗好的衣服！做不做在你！”
“你……”讓我洗衣服？
李夏沫才不會傻到等他把話說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門帶上，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她真的很好奇周家從小養尊處優的少爺會把衣服洗成什麽樣？
樓下餐廳裏，周老夫人一如往常的看著報紙。
麵前的桌子上擺著一隻精致的小碗，碗底還剩些許的白粥。
“奶奶，早！”李夏沫看著空空的小碗，顯得有些意外。
原先周老夫人都是一個人用早餐，可當李夏沫來了周家之後，她都會刻意的等著李夏沫一起用早餐，今天為什麽這麽早就吃完了？
“你來了？快坐下吃飯吧！”
周老夫人略微放低了一些手中的報紙，透過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鏡看了李夏沫一眼笑了笑。
“好！”
慢條斯理的吃完早餐，李夏沫靜靜的看著下人們將餐桌上的食物一樣一樣的端下去，眼中顯得有些躊躇。
“你有事？”周老夫人放下手中的報紙，摘掉鼻梁上的老花鏡看著李夏沫略帶好奇的問。
“奶奶，我……我想求您一件事！”李夏沫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開口幫若嵐一把。
不是因為周鴻軒的威脅，而是不忍看著若嵐在她離開周家後背著曾經是周家下人的名聲嫁給周鴻軒。
這雖然和李夏沫無關，但她終究是還是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希望他們受到所有人的囑咐，而不是譏諷。
“如果是關於那個女人，那你還是別開口的好！其他事我都可以答應你，唯獨這件事不行！你是我的孫媳婦，是鴻軒的妻子，讓那個女人搬進來已經是我最大的底線了，我不能讓外人對此說任何的閑話！”
周老夫人生活閱曆豐富，李夏沫還沒有開口她就已經徹底把話說死了。
“奶奶，她不是我們周家的下人！”李夏沫不死心，還想再爭取爭取。
“她的確不是我們周家的下人，但是想要得到周家的庇護，必須要付出一定的代價！哪怕這根本不是她的要求，也無法更改！”周老夫人抿著嘴唇搖了搖頭。
“可這對她不公平，對鴻軒不公平！”李夏沫忍不住聲音提高了一些。
“這世上本就沒什麽公平！如果非要對他們公平，就要對其他人不公平！你是我的孫媳婦，我寧願讓她受些委屈，寧願讓鴻軒埋怨我，我也不能讓你有任何的不開心！”
“可是鴻軒喜歡的是若嵐，不是我！我不能那麽自私！”李夏沫很為難，一方麵他很感激周老夫人，感激她處處為她著想，可另一方麵她卻依然不忍若嵐在嫁給周鴻軒之前，身上出現任何讓人詬病的黑曆史。
這對若嵐這個柔弱的女人來說太殘忍了。
以她的性格，如果真的成了周家的下人，她絕對無法說服她自己嫁給周家。
她絕不會讓周鴻軒的名聲有一點點的損失。
“你說的沒錯！鴻軒確實喜歡的是那個女人，可這不代表他就會一直喜歡她，我相信終究有一天鴻軒會看到你身上的閃光點，會像喜歡那個女人一樣不可抑製的喜歡上你！我對你有信心！”周老夫人目光灼灼的說。
“可是……我終究……”還是要離開周家的。
這句話李夏沫磕磕絆絆了許久也沒有能說出口，她害怕周老夫人難過。
這些天的相處，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周老夫人對她的疼愛，有些時候她甚至覺得這種疼愛已經多過了周鴻軒。
“孩子，你別擔心！一切有我為你做主！你是我欽點的孫媳婦，沒有人可以取代你的位置！不管到任何時候，奶奶都站在你這邊！那個女人想要做我周家未來的女主人，注定是癡心妄想！”
說到這裏，周老夫人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周老夫人的維護，讓李夏沫受寵若驚，讓她感動，更讓她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她是周老夫人欽點的周家媳婦，這沒有錯！
可她真的能敵得過周鴻軒在周老夫人心目中的份量嗎？
如果周老夫人知道她和周鴻軒之間的那份契約的內容，知道她的心不在周家，終究隻會是周家的過客，不可能留在周家等到成為周家女主人的那一天，她還會像現在這樣維護她嗎？
這個問題，李夏沫沒有答案。
“奶奶對夏沫的愛護，夏沫很感激！我知道您一切都是為了我好，可我還是希望您放若嵐一馬！”李夏沫硬著頭皮再次開口。
“沫沫，你為什麽到現在還不懂呢？奶奶這麽做都是為了你！”周老夫人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
“我懂，我什麽都懂！正是因為我什麽都懂，您才更要放若嵐一馬！”李夏沫腦中靈光一閃，有了一個絕好的借口。
“哦？說來聽聽？”周老夫人眸子微微一閃，看著李夏沫的目光變了變。
“鴻軒喜歡若嵐，若嵐也死心塌地的愛著鴻軒，這一點相信您看的比誰都清楚！”李夏沫細細的整理著腦海中閃過的靈光，把它疏理清晰，緩緩說出來。
“這是自然！”周老夫人微微黔首。
“正是因為如此，您才更不能讓若嵐成為周家的下人，這不僅僅是為了我，也是為了您！”李夏沫頓了一下，繼續開口，“這樣隻會鴻軒已經對我有怨言，對您產生不滿，隻會讓他徹底的站到您的對立麵！若嵐是他的逆鱗，觸碰不得！否則昨晚也就不會發生那種事了！”
“你說的沒錯，繼續說下去！”周老夫人略帶讚賞的看著李夏沫。
“您剛才也說了，希望我能俘獲鴻軒的心，讓若嵐沒有任何的機會，可您現在的做法卻在將鴻軒推向若嵐那邊，讓我沒有任何的機會！如果您是真的疼愛我，為我著想，我請求您不要再針對若嵐！那樣做隻會讓鴻軒和若嵐走的越來越近，隻會讓一切偏離您原本的預期！”李夏沫一口氣將整理好的說辭講述出來。
盡管她內心裏知道這不過是一個借口，一個幫助若嵐的借口，可她卻表現的無比真實，讓周老夫人都沒有能發現任何的端倪。
“好！好啊！沫沫，奶奶真沒有看錯你！你果然最適合成為我周家的媳婦，條裏清晰，思維敏捷，做事滴水不漏！我原本還有些擔心你應付不來那個女人，現在我不擔心了！過幾天我就正式對外宣布，收若嵐做幹孫女！”
周老夫人很開心，臉上，眼中寫滿了欣慰和滿意。
聽到周老夫人的話，看到她此時的表情，李夏沫呆住了。
她猛然間意識到周老夫人竟然一直在試探她，在考驗她。
否則昨天為什麽沒有對外透露，若嵐是周家的下人的消息？
原來從一開始，周老夫人就沒打算讓若嵐做周家的下人，原來從一開始她就已經打定主意要收若嵐做幹孫女。
李夏沫忽然覺得她今天對周老夫人所說的話，明顯有些多此一舉了。
“孩子，不要生奶奶的氣！你肯定覺得奶奶一開始就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收那個女人做幹孫女，如果你是這麽想的你就真的錯了！”
周老夫人的話讓李夏沫又是一驚，難道她看錯了？
“您的意思是……”李夏沫驚疑不定的看著周老夫人問。
“其實下人和我的幹孫女，這一切都取決於你！如果你不來找我，那麽最多下午，外麵的人就會知道若嵐成了我周家的下人。我就是想看看你有沒有能力鬥得贏那個女人，不管怎麽說你都是我的孫媳婦，我唯一承認的孫媳婦，你如果不行，那隻能讓我這個老太婆當一次惡人了！”周老夫人語重心長的對李夏沫說。
“好在，你剛才的話表現出了你的能力，表現出了你的氣度，讓我相信就算我袖手旁觀，你也無懼任何人的挑釁！”周老夫人看著李夏沫雙眼閃著精光，“我對你的表現，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