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離不開男人

夜已深,柳明溪卻絲毫沒有睡意。

昏暗的燭光中,她手中捧著醫書端坐客房窗前的小桌邊,腦筋轉得飛快。她將這幾年來的經曆仔仔細細地過了一遍,試圖理出個什麽頭緒來。

她對於趙政霖而言不過就是個下堂妻,唔,還是看著就礙眼的那種。

這也不奇怪,正如她一見趙政霖就渾身不自在,趙政霖應該見了她應該也是同樣的道理吧?他才會每次看到她,臉色都難看至極,還時不時用眼睛朝她放冷箭。

整個京城有誰不知道趙政霖睚眥必報,若非當初她一廂情願,非要嫁給趙政霖,後來的事或許也不會發生。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都是她自作孽,不可活。

但是事已至此……

柳明溪自忖,她現在的身份是杜鳴生的藥童,暫時應該性命無憂。然而就算他此時看在和他同一戰線的杜鳴生的麵上不殺自己,以難保他事後對自己痛下殺手。

所以說,她要離他越遠越好!而且要盡快。

倘若杜鳴生的靈藥真能成功救治當今聖上,那就是功勞一件,到時要將她帶走應該不難。既然有望活著離開,那麽她自然也該為自己好好打算一番。

可是問題又來了,她整日待在這屋子裏又能做些什麽呢?

她身上的這兩本醫書都已經記得滾瓜爛熟,可那也隻是記得。現在她勉強也算略通醫理,若是能跟在杜鳴生身邊,好好觀摩,必定對她大有益處。

她起步雖說晚了些,卻也未必不能成為醫生,可見她還要再接再勵才行!

還有防身術,她都已經十八歲,要成就一身好武藝固然已經來不及,但若隻是學幾招防身以備不時之需,卻也並非不可能。那同樣得多多練習才有可能,否則以她現在軟腳蝦似的模樣,想不被人欺負都做不到。

洞開的窗扉吹進來絲絲涼潤秋風,拂得本就微弱的那點燭光東倒西歪、飄搖不定。

“砰!”有人重重地推開了她的房門,一抹高挑的身影大搖大擺地走入房中。

柳明溪定睛一看,正是趙政霖那尊煞神。

平心而論,若是能撇開他身上隱隱浮現的戾氣,眼前這人長得還真算養眼!

什麽豐神俊朗、儀表堂堂、龍潛鳳采……似乎都能用在他身上,不然當年她也不會為他而做那許多傻事。然而看人不能隻看表麵,如今的柳明溪對此深有體會。

此時他的臉色很難看,似乎正強壓著內心的怒火,一張俊臉顯得有些扭曲。

“昨夜對你說的話,都當成耳旁風了嗎?”

柳明溪完全無法理解,他為什麽要發火,或是他憑什麽跑到她的屋子裏來發火?

如果可以選擇,她真的一點都不想麵對趙政霖,更不想與他周旋,可惜現實卻是她眼下正寄人籬下。

柳明溪心中煩躁莫名,卻隻能再三地勸自己切莫衝動,徐徐圖之,徐徐圖之…

她清了清喉嚨,問道:“不知殿下此話何解?”

“碰!”趙政霖重重地捶了她的書桌一拳,咬牙切齒地問道:“你就那麽離不開男人,嗯?”冷冷的語氣滿是譏諷的意味。

這就叫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是吧?

柳明溪看了看他的冷臉,不怒反笑。

她不疾不徐地起身,挺直了脊背驕矜兼傲然地立在那裏,尖俏的下頷微微上揚。那雙宛若黑水晶般的眸子就那樣直直地盯著他,她扯了扯唇,皮笑肉不笑地反問,“與殿下何幹?”

趙政霖如同被人驟然扼住了要害般,有一瞬間他甚至無法正常呼吸。

是啊,就算她自甘墮落,她無可救藥!可那也是她的事,這與他有何幹?

下一瞬間,他卻又怒火中燒,連親手掐死她的心都有!

趙政霖沒想到,她明明有錯在先,非但沒有改正的意思,居然還敢底氣十足地出言頂撞,她怎麽敢這樣和自己說話?

隻是當他凝望麵前人淡漠的笑顏時,他的手卻如重千斤,掌心還隱隱作痛,根本連抬都抬不起來。同樣隱隱抽痛的還有胸口,他默默站了一會兒便拂袖離去。

看到他離開,柳明溪心中繃緊的弦才真正放鬆下來。

她收回視線,繼續坐在案前翻看著手上的醫書,心中卻無法抑製地思潮起伏。

這可是他們相識近六年來,柳明溪頭一回頂撞他。

曾經她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後來她隻怕他一人,那也是因為太在乎。如今她已經不在乎了,自然也就不再怕他。

她的對那人並沒有什麽期望,左右他現在不會殺她,對她而言,這便已經足夠。這麽一想,其實趙政霖也沒什麽可怕的。

相比較柳明溪的如釋重負,趙政霖卻陷入了陰翳。

柳明溪臉上那抹淡淡的笑容,在趙政霖看來其實並不陌生。

那年的花燈節,他讓人在冰冷的湖水中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她。蘇醒後,那時她也是這麽驕傲地微微揚起了下巴,絲毫不知道矜持為何物。

記憶中,她也是這麽似笑非笑地瞧著他,緩緩地說了句,“家父柳江龍。”

後來,她便時常跟在自己身後,整天送這送那,找了各種理由去接近他,令他不勝其煩。若非看在她是自己頂頭上司柳江龍的獨女的份上,他定會將這條煩人的小尾巴重新丟回湖中,死活不論,一了百了。

如今回想起那些與她有關的日子來,卻有百般滋味在心頭。

那些年,在他們並不算多的相處中,他總是冷麵以對,那個小女人卻鍥而不舍,總是想著法子去討好他。漸漸地那個明媚而驕傲的小女子斂去了一身的鋒芒。

明明他是看在柳江龍的份上才默許她接近自己,可他終究還是讓她如願進了誠王府,即便連一個像樣的婚禮都沒有。從那時起,她就已徹底成為一個溫婉的後宅女子,一個以他為天,對他惟命是從的賢惠妻子。

兩年前將她休棄時,他並不是完全沒有遲疑過,但箭已然在弦上,不得不發。

其實她說的也沒錯,既然現在的他們早已不再是夫妻,那麽他又為何要管誰進了她的屋中,為何還要去管她和誰糾纏不清呢?

趙政霖靜靜地坐在書房,他麵前攤開的書卻久久沒有翻頁。(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