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看到兩隻赤麻鴨，舒筱雲倒沒去糾結加強連的事了，這種時候能活下來本身就是最大的幸福。
“這是我們唯一的食物了。”林小兵把開始冒氣的水壺拿過來，將舒筱雲的頭放在臂彎裏喂她喝水，別說這種姿勢還真是方便，隻要身子一歪就可以平穩地把傷員挽好，喂水喂食都很方便。
“這裏被封死了嗎？”舒筱雲喝了幾口溫水，感覺胸口火辣辣地痛。
“封死了。”林小兵無奈地指了指上麵的洞孔道，“幸好哪裏有個小洞，否則我們可能連火都不敢點。”
“那就隻能祈禱他們不要放棄我們了。”身為執業醫師，舒筱雲非常清楚自己的情況有多糟糕，身邊沒有抗生素，隻要傷口發生一點點感染，整個人就會開始發燒，然後陷入重度昏迷，最後腦死亡。以概率學來說，這樣的可能性已高達百分之七十以上。
“放心，有那三個家夥在，就算把整個山穀掀起來他們都不會放棄搜救。”林小兵盡量把表情做輕鬆一些，希望不要給她太多的壓力。
“傻小子，你就別安慰我了，我在高原地區呆了兩年，比你更清楚現在的狀況。”舒筱雲重新靠到林小兵懷裏，把後腦勺放在他肩膀上，這家夥立刻就變成了汽車座椅，“我接下來說的每一個字都非常重要，你一定要認真記清楚。”
“嗯。”此時林小兵除了點頭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
“待會你殺一隻鴨子，把血放在水壺裏煮熟給我吃，我吃不了的你吃。”舒筱雲此時隻能把自己的生死完全係於林小兵一身，“可可西裏的野生動物有很多寄生蟲，不能生食，所以你適當的時候把鴨肉烤熟，一定要把我喂飽，因為四十八個小時後如果還沒人發現我們，我的傷口就會發炎，接著發燒，胡言亂語十個小時左右，再此期間你一定要抱緊我，避免受寒，適當的時候可以用冷水敷我額頭。”
“假如五十八個小時後還是沒被人發現，我就會陷入昏迷，但不用擔心，昏迷前期的十二個小時我是有意識的，但已不能正常進食，這時你就要把另外一隻鴨子殺掉，直接把鮮血往我肚子裏灌，這樣就可維持十二個小時的生命，如果之後還是沒被發現的話，我就會陷入重度昏迷。”
比起生命來，那點寄生蟲已經顯得不是那麽重要了。
“重度昏迷？”林小兵有點拿不準這個醫學名詞。
“你想的沒錯，重度昏迷就是植物人。”舒筱雲眼角滾出一顆淚花道，“如果沒有得到及時救治，七十個小時後我就會變成植物人，再過十個小時大腦就會徹底死亡，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我可能隻有三天多點的生命。”
“不可能，就算我死也不會讓你死。”林小兵想吼，但又怕動到驚到舒筱雲，心裏仿佛被灌進千斤水銀般沉重。
“傻小子！”舒筱雲歎了聲氣道，“你一定不能死，因為我還有很多話要你轉告我的家人朋友及戰友，不過你現在得把剛才告訴你的那幾個要點重複一下，我可不想提前死去。”
“嗯。”自打長大就沒怎麽流過眼淚的林小兵再也忍不住擦了擦眼角，“殺一隻鴨子，把血放在水壺裏煮熟……”
林小兵邊說邊做，舒筱雲就這樣靠在他懷裏聽，時不時地糾正些細節，當其說完時，鴨血已盡數流進水壺，這把軍用水壺采用不鏽鋼製造，其本身就具有加熱功能。
燒水燙毛是不可能的了，林小兵打算直接剝皮烤。
水壺咕嘟咕嘟地漲了起來，林小兵打開壺嘴下方的活扣，整個壺嘴就被卸了下來，水壺儼然成了一口小深鍋。
冷的地方容易涼，感覺溫度差不多後，林小兵暫時把烤鴨放到一邊，而後單手撐著舒筱雲讓他從進食口咕嘟咕嘟地吃了起來。煮鴨血鮮嫩潤滑，幾乎不用嚼就可直接下咽，舒筱雲一口氣吃了大半鍋才心滿意足地停了下來。
“剩下的你吃了吧，不夠的烤鴨子吃。”一鍋熱乎乎的鴨血下肚，舒筱雲感覺體內終於有了一股暖流。
“夠了。”林小兵兩三口把剩下的鴨血吃掉後嘿嘿笑道，“我飯量小，你不用考慮我。”
“傻小子。”舒筱雲嗬嗬笑了一聲道，“趁我精神還好，我把想向家人和朋友說的話告訴你，你記心這麽好，一定能全記下來的對不對？”
“我~當然能，舒醫生盡管說，雖然一定用不上，就當是閉聊了。”麵對如此境遇，林小兵也實在想不出什麽高招。
“叫我筱雲就可以，想不到陪我走完生命最後一程的人竟然是你。”眼裏又泛起淚水，舒筱雲接著說道，“你要告訴我的爸爸媽媽……”
舒筱雲洋洋灑灑地說了一大堆，想跟家人朋友想說的話，林小兵直接就可以理解成遺言。“你都記住了嗎？”講了這麽多，舒筱雲都不知道自己講了些什麽。
“當然，每一個字都記下來了。”林小兵點頭說道，“舒醫生，不對是筱雲你沒有什麽話對他們三個講的嗎？”
“有很多，但又不知從哪裏說起。”提起那三個讓人心煩的家夥，舒筱雲一臉無奈地道，
“我也曾試著在他們中間挑選一個，遺憾的是就是找不到那種感覺。”
“是什麽樣的感覺？”舒筱雲雖然閉著眼睛，但思路非常清晰，林小兵知道她隻是有點困了。
“就像現在一樣靠在你懷裏睡覺的感覺，親切自然，不起雞皮疙瘩。”
“哦，那可能是你受傷，感覺有點失靈了，等你傷好之後就好了，睡一會吧，型男他們再有一兩個小時就可以趕到了，到時候我們想想辦法，能不能引起他們的注意。”按時間推斷型男等人也快趕來，林小兵準備努力一下。
“嗯。”精神和身體都嚴重透支，舒筱雲說睡就睡了過去，林小兵反手撐地，像汽車座位一樣把身體後移，盡量讓舒筱雲睡得舒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