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美人計

入夜後的儲秀宮顯得格外安靜,錦瀾的後宮人丁還比較單薄,自從他改國號以來,這才決定選秀,充實後宮。畢竟子嗣的綿延關乎皇家的血脈延續。

碧雲在前麵掌燈,沈芊君在後麵跟著,直到走進儲秀宮裏,碧雲才敢大聲喚著,“錦貴妃到,還不出來接駕!”

原本黑漆漆的院子,頓時零星地掌燈,十幾個教引宮女紛紛出來,臉上帶著畢恭畢敬的神色。

“奴婢參見貴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因為沈芊君幾乎是不走出關雎宮的,這些老奴第一次見她,自然都是行大禮。

沈芊君掃視了眼眼前的眾人,擺了擺手,然後便朝著屋子裏走去。

這選秀的事,一直都是皇後在管,這貴妃娘娘忽然駕臨,大家便覺得十分奇怪起來。

屋內,眾人都俯身不敢抬頭,等待著沈芊君的發話,關於沈芊君,民間和後宮的流言可不少。大家都知道她是大雲的前皇後,還做過大雲的宸王妃,之後才跟了皇上,中途還被直郡王養了一段時間。這個跟了四個男人的女人,在大家的心中,議論紛紛,有的覺得她很有魅力,女人能做到她這個樣子,那可謂是傳奇了。但更多的人覺得她不堅貞,應該早點死。

而這屋子裏,也不乏這種人。

沈芊君也沒有理會其他人的想法,她是現代人,本就沒有古代人那種刻板的思想,而且她始終都是從一而終,至少這身子隻給過高冉昊一個人,她覺得自己心裏明白就行,所以並不太在意別人的看法。

“這一屆的秀女,可有一個叫玉兒的?”沈芊君單刀直入,也不想拐彎抹角。

“有,貴妃娘娘,老奴這就去喊玉兒小主出來”,有巴結討好地立即上前。

沈芊君點了點頭,碧雲便吩咐道,“大家都下去吧,娘娘隻想與玉兒主子說幾句話”。

眾人表麵上畢恭畢敬出去了,可是心裏卻都在思量著什麽,玉兒是直郡王府裏出來的丫頭,貴妃娘娘公然前來找她問話,這做地也太明顯了吧?

不多時,玉兒便跟在了老宮女身後走進,她明顯對沈芊君有些敵意,臉上寫滿了不願意,與身後的碧雪一起俯身,“給貴妃娘娘請安”。

碧雲走到老宮女跟前,賞了她一點碎銀子,然後道,“你也退下吧,娘娘有話單獨和玉兒主子說”。

老宮女拿著銀子,笑眯眯地作揖便退了出去,碧雲則是走到門邊,張望四周,確定沒人,這才把門關上。

“阿歡,他身體如何?”門關上的時候,沈芊君放下手中的杯盞問話。

玉兒抬頭,看了眼沈芊君,語氣卻不太好,“貴妃娘娘,您現在身份不適合再打聽大人的事吧?您這樣會害了大人的。”

“你進宮做了貴妃難道會忘記阿歡?忘記他對你的養育之恩?”沈芊君沒有動氣,而是平淡道。

玉兒怔怔地不知道怎麽回答,現在這個正常的沈芊君,臉上很平淡,沒有之前的傻氣,說話也是那麽工整。玉兒半晌不知道如何應對,隻道,“當然不會,玉兒不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

“所以,將心比心。我想知道,阿歡現在究竟怎麽樣了?”沈芊君抬眼看著玉兒,那眼神犀利,看的玉兒頓時心一抽。

“自從你離開後,大人就病倒了。不過你放心,夫人一直在旁邊伺候著呢。隻是他是心病,可能很難好了”,玉兒低垂著腦袋,心裏很難過,這麽多年,藏在她心底對慕容歡的愛意,有誰能知道呢?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進宮做皇帝的女人,做他心愛人的手。

“恩,我知道了。都是我不好”,沈芊君低垂著頭,心裏有些泛酸。她本來不想卷入慕容兄弟的鬥爭的,但是現在的這種情況,她不能坐視不管。

“我不能保證你入宮即富貴,但是我可以保證你能安穩地留在宮裏。做你想做的事,我不能做的事,就由你替阿歡完成吧”,說到這裏,沈芊君緩緩起身,然後走到玉兒跟前,遞給她一個東西,“明晚,你來我寢宮。用上這個。若不出意外,後日皇上便會下旨了。”

沈芊君攤開手心,那東西不是別的,正是錦瀾給她能夠調動十萬兵馬的金笛!

玉兒看著那金燦燦的東西,並不知道這看上去沒什麽特別的東西,究竟意味著什麽。她接過沈芊君手裏的東西,緊緊地捏在了手心裏。

“祝你好運”,沈芊君淡淡道,然後走到門邊,“那金笛是皇上早前送給我的東西,明日你就幫我還給皇上吧”,說畢,便示意碧雲開門。

“主子,那金笛究竟是什麽東西?能有那麽神奇?”碧雲跟在沈芊君身後低聲問著。

沈芊君回頭,見她臉上全是好奇,忽然一笑,“那金笛是皇上給我的承諾,無論什麽事,隻要皇上看到了它,都一定會答應我”。

“原來是這樣”,碧雲的聲音越來越小,原來皇上對主子的情,不比大人的少。

儲秀宮

“小姐,這沈芊君葫蘆裏究竟賣了什麽藥?咱們之前對她可不好,她會那麽好心特地來幫咱們?”碧雪看著玉兒攤開掌心上金燦燦的東西問道。

玉兒沒有開口,許久後才道,“她特地來,不會隻為陷害我。我看得出,她確實是想報答大人。她對大人,有情…”,雖然當初在慕容府裏,她對沈芊君也沒好感,可是現在,大家都身在宮城裏,同病相憐。而且她們一樣,不能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

“咱們就試一試!”玉兒抓緊了手,似乎是下了決定。

“那好”,碧雪也不再反對。

翌日深夜

【懸明月以自照兮,徂清夜於洞房。援雅琴以變調兮,奏愁思之不可長。按流

徵以卻轉兮,聲幼妙而複揚。貫曆覽其中操兮,意慷慨而自昂。左右悲而垂淚兮,

涕流離而從橫。舒息悒而增欷兮,[足徙]履起而彷徨。揄長袂以自翳兮,數昔

日之愆殃。無麵目之可顯兮,遂頹思而就床。摶芬若以為枕兮,席荃蘭而[艸臣]

香。忽寢寐而夢想兮,魂若君之在旁。惕寤覺而無見兮,魂[誑][誑]若

有亡。眾雞鳴而愁予兮,起視月之精光。觀眾星之行列兮,畢昴出於東方。望中

庭之藹藹兮,若季秋之降霜。夜曼曼其若歲兮,懷鬱鬱其不可再更。澹偃蹇而待

曙兮,荒亭亭而複明。妾人竊自悲兮,究年歲而不敢忘。】

寬敞的禦書房內,錦瀾認真地批閱著公文,手上的朱批剛要劃下,耳邊卻傳來隱隱約約的彈唱聲,那聲音如怨如慕,如泣如訴。能刺穿靈魂般。

“來人。”

“奴才在。”

“聲音何處而來?”錦瀾緊蹙了眉,佯裝仔細批閱公文,眼睛卻掃向了進來的小太監。

“是,奴才這就去吩咐,把人打發走,順便給個教訓。”小太監眉頭緊蹙,急忙躬身就要走。

“混賬,朕何時說要處置,快去給朕拿件披風,隨朕出去走走。”禦書房最靠近的是關雎宮,這聲音這麽清楚,想必是從關雎宮傳來的。

錦瀾就帶了小太監一人,二人一前一後,可是忽然前麵的人又怔住,似乎不想再繼續。

昨日茹法珍和梅蟲兒來報,說沈芊君連夜去了趟儲秀宮見玉兒,他當即就惱怒了,知道沈芊君心裏是放不下慕容歡。

可是即便心裏不願,腿還是不聽使喚的踏了進去,眼睛掠過蕭瑟的關雎宮,聞聲緩緩向鍾樓靠近。聲音來自鍾樓。

玉兒聽著吱呀的腳步聲,緊張得要死,就在她抬頭瞬間,正好撞上錦瀾探尋的眼光。

錦瀾認真打量,隻見那少女一雙纖手皓膚如玉,映著白波,全身如透明一般被一件單薄的紗衣裹著,那唱歌聲音極甜極清,令人一聽之下,說不出的舒適。這少女約莫十五六歲年紀,滿臉都是溫柔,滿身盡是秀氣。

隻見她抿著嘴,笑吟吟的斜眼瞅著自己,膚白如新剝鮮菱,嘴角邊一粒細細的黑痣,更增俏媚。

“玉兒叩見皇上。”半晌呆愣後,玉兒才清醒過來,起身卻不想重心不穩,就要倒下,錦瀾快速一個飛身,上前就摟住了她的纖腰。

眼前的這個人居然讓自己有一瞬間的錯覺,錦瀾看著玉兒明亮的大眼睛,心裏一陣酸痛。既然如此,她為什麽不親自來?

“此曲何名?”

“長門賦。”

錦瀾點點頭,這首曲子哀婉,其中深意,他怎會不知?

“這首曲子是錦貴妃教你的吧?”錦瀾問著,看不出語氣如何?

“是,貴妃姐姐讓臣妾給皇上看一樣東西,她說謝謝您的眷戀,也希望皇上您愛屋及烏”,說畢,玉兒攤開掌心,那金晃晃的金笛便展露在錦瀾麵前。

錦瀾一怔,看著玉兒雪白的掌心上的東西,不禁嘴角一揚,笑得很苦澀,“好一個愛屋及烏,好啊,真好,朕若不答應,豈不是白費了她一番心意!”。

錦瀾說畢,手不自覺地就攬上玉兒的腰肢,在玉兒一陣驚呼下,將她打橫抱起,朝樓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