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流光微醉8

已經得知倪施洛在哪裏而且已經開始布署抓捕,明德便被夏之北從拘留所裏接出來,他們剛趕到體育館外麵,淩水曜就接到阿世的電話,倪施洛劫持暮思雪逃跑了,大概往地下停車場去了。

三人還沒跑出十步遠,一輛銀色奔馳從他們麵前駛過,淩水曜和明德都看得很清楚,裴亦塵開車,暮思雪和倪施洛坐在後麵。

暮思雪頸下淌著鮮紅的血,刺痛了淩水曜雙眼,淩水曜低呼一聲,跑到自己車前,他關上車門時,明德也坐在了他旁邊。車子呼嘯而去。

飛車大賽再次上演,淩水曜和明德四目相接,他們的笑容多麽蒼白無力,隻是想給對方安慰罷了。十年前的場景幾乎再現,不同的是,這裏沒有雪路。

又一道鮮紅映入後視鏡裏,裴亦塵低呼:“為什麽?我已經開得很快了!”

“提醒你罷了!”

“塵!別聽她的!”暮思雪掙紮著,氣若遊絲。裴亦塵聽著更心疼:“纖兒!別怕!別說話!我在呢!”

倪施洛瘋狂地笑著:“你在呢?你在能怎樣?隻要你能擺脫掉後麵的車,你們就是安全的,要不然,她是什麽結果......你比誰都清楚!怎麽樣!看著心愛的人從自己眼前消失,心裏是什麽滋味?哈哈哈......”

“會的!要不你給他們打手機?”

“你打!快點兒!”裴亦塵一句話提醒倪施洛,隻要沒有追兵,她就能逃脫,裴亦塵不會追著她不放,他的眼裏隻有這個該死的女人,她逃走之前一定要把她的臉刮花!

“沒手機!”裴亦塵剛從舞台上下來,哪來的手機。

他應該沒撒謊,倪施洛拿出手機扔給了裴亦塵。

警笛聲漸漸靠近,倪施洛瘋狂地:“快點兒!”

裴亦塵拾起手機:“打給誰?”

“淩水曜!”

“號碼!”

“問你的至愛!哈哈哈......他們可是老相好!”

暮思雪說出淩水曜的手機號。裴亦塵邊撥邊握著方向盤看路。

倪施洛把刀放在暮思雪的臉頰上,衝著前麵裴亦塵的背影:“看到了嗎?怎麽做你最明白!”

“看到了看到了!求你了!我會按照你說的做,把那刀子放得遠點兒好嗎?”裴亦塵將手機放在耳邊。

倪施洛聽到裴亦塵驚慌的語氣,稍做放鬆。感到拿刀的手好累,還有緊摟著暮思雪的胳膊也酸痛,看到裴亦塵在和淩水曜講話,倪施洛想換一換姿勢和拿刀的手。

暮思雪痛恨自己,怎麽那麽笨?做了她的人質!她去體育館做什麽?不就是為了看住她。現在倒好,人沒看住,自己反而成了大家的累贅。她一時一刻也不敢放鬆,她要找機會,找機會逃脫製服倪施洛。

倪施洛的手剛有所鬆動,暮思雪的眼睛便緊盯著她拿刀的手。就在倪施洛要將右手的刀放在左手的時候,暮思雪雙手握住倪施洛的手,兩人在車內爭奪起來。

比起已經瘋狂的倪施洛,暮思雪根本不是她的對手,鋒利的刀尖眼看就要刺著她的眼睛。裴亦塵失聲喊道:“不可以!他們已經看不到了,你可以看一下!真的!”

倪施洛手上的力道稍有緩和:“你讓她老實點兒!”

“纖兒!沒事的!到機場就沒事了!”

暮思雪也被剛才的情景嚇壞了,那刀尖離她的眼睛隻有幾毫米而已,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不能害怕!不能害怕!她看了眼裴亦塵,輕輕嗯了一聲。

倪施洛也鬆口氣,她現在可是她手裏的寶貝。如果她真有什麽事,她逃不掉的。她往窗外看看,天太黑,什麽也看不到,她必須得往後看一眼才能確認淩水曜他們是不是沒有跟過來。

看暮思雪沒有剛才那麽激動,倪施洛身體往一旁側了下。轉過頭......暮思雪趁機往車門方向靠過去,抬腳向倪施洛踢過去。倪施洛沒想到經過剛才的危險,暮思雪還敢反抗,舉起刀子向暮思雪撲了過去。

裴亦塵從倒車鏡看到車後亂成一團,踩下刹車忍不住往後看。纖兒哪裏是這個瘋女人的對手,他好想丟開方向盤撲過去,卻沒看到前方的紅燈,對麵橫過來一輛黑色奧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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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亦塵剛才和淩水曜通完話後並沒關機,而是將手機放在車門上,好讓他們隨時掌握車內的情景,當明德聽到手機裏傳來的聲音就什麽都明白了,他發瘋地似地喊著:“快點兒!一定要快!”

淩水曜看明德的表情,心亂如麻,絕望地轟踩油門。

車子倒翻在路邊的綠化帶旁。一定要讓他們再受一次折磨嗎?

兩人同樣的表情,瘋狂地跑至車前,還好,車門還可以打開,淩水曜將暮思雪拽出車,警笛響徹天際......

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淩水曜和明德坐在醫院長廊的椅子上,焦急萬分。

手術室的門推開了,兩人跑上前去問大夫:“怎麽樣?”

“除了脖子上縫了兩針外,其他應該沒什麽問題,昏迷可能是因為撞到頭部,也可能是害怕、恐懼造成的,最多三個小時就會醒過來。”

淩水曜和明德頓時緩過神來,好像人生中所有的美好都在這一刻降臨。

暮思雪抬了下沉重的眼皮,視線漸漸清晰又模糊,好累!那個女人離自己好近,看到自己睜開眼睛,竟喜極而泣。

“纖兒!媽媽知道你痛,如果你想說什麽我來猜,我猜對了你輕輕點頭,不對呢,你輕輕搖頭。我們不用寫的,好不好?你要是聽明白了就輕輕點下頭。”

暮思雪忍著痛勉強地輕輕點下頭。

“我先給你說說我們現在在哪兒。我們在飛往美國的飛機上,還有七個小時才能到達我們最終的目的地——馬裏蘭州巴爾的摩市,中間要倒一次機。

媽媽知道你的身體一定很難受。你出了車禍,腿上有傷。即使疼,也盡量不要亂動......

“醜八怪!看到我了嗎?”淩水曜在一旁低呼,睡在旁邊沙發上的明德聽到淩水曜的喊聲,跑了過來。

是曜!還有明德......他們怎麽忽地變得這麽成熟......暮思雪又暈過去。淩水曜跑出病房找大夫:“大夫!您不是說她三個小時之內就會醒來。可已經五個小時了,怎麽還在昏迷中?”

大夫輕輕歎口氣:“再等等。我們做過檢查,沒發現什麽。也許病人這段時間一直處於疲勞狀態。”

淩水曜聽大夫這麽講,是啊!無論是精神上的還是體力上的,近兩個月她都處於疲勞狀態。

回到病房,淩水曜對明德說:“明德!你這些天都沒有好好休息過。說不定休息兩天又要回劇組。你先回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總不能醜八怪醒來後我們兩個都像魔鬼一樣。”

“纖兒醒了記著第一時間通知我。”明德走了。

淩水曜靜坐在病床邊,握著暮思雪的手,很熟悉的場景。她總是暈倒。攤開手掌,淩水曜細數撫掌心紋路,然後將自己的掌心緊緊貼在上麵。

突然,暮思雪的手緊握住他的,眉頭微皺。不停地囈語呢喃:“明馨......明馨你在哪兒......曜!你千萬不能有事......我知道,我知道的,我隱隱地聽韋姨和媽媽說過......我把冰戒指放在冰箱裏了......忘記告訴你了,我喜歡......”

淩水曜聽不清暮思雪在說什麽,但聽到她說明馨、好像還有冰戒指:“醜八怪!你醒醒啊!”

“痛!曜!不是你受傷了嗎?怎麽我會痛?不!我也受傷了,倪施洛好像刺到我脖子了。曜......你怎麽還不來啊?”暮思雪的手去抓脖子上的紗布,淩水曜慌忙握住她那隻手。心疼地:“纖兒!醜八怪!我在呢,我來了!我握著你的手呢!你別亂動,你脖子上有傷。”

“是的,她刺到我了。塵?曜!你在哪兒?”暮思雪忽地坐了起來,看到淩水曜坐在她身邊,直接撲倒。嗚咽著:“你怎麽才來啊?你怎麽放心我和他們倆個在一起?”

淩水曜輕撫著暮思雪的背:“我一直在,一直在。”

怎麽沒動靜了,淩水曜輕輕扶起暮思雪,不知是睡著了還是又昏迷了。他輕輕將她放在**,喜極而泣:“我一直在。一直在。”

她又做噩夢了。她夢裏還在質問他,為什麽沒和她在一起?

好長的一個夢啊,暮思雪看了眼坐在椅子裏睡著的淩水曜,第二次,這是第二次。

媽媽......她想媽媽了,好想。

她想起媽媽在京都路五十六號的院子裏堆的小雪人;想起她撫著她的發,滿臉的愧疚;想起她做的蓮菜餡餃子;還有她每晚獨自哭泣的背影......

她想起了那個雨夜,塵說,他最討厭富家女了......還有......渾身是血的曜擋在她前麵倒下去的樣子......快樂的明馨,美麗的明德。

她想起了,在那個童話般的白色世界裏,曜將冰戒指戴在她的無名指上,許下諾言:

明天,太陽出來的時候,也許它會升華,也許它會融化,但無論怎樣,它依舊是水。無論它幻化成雲、蒸發成氣、流入小溪、奔向大海,或是成為早晨的一滴露水、飛簷停留的小小雨滴,那都是我的愛。千變萬化的是形狀、名字,永不改變的是實質,如我的容顏我的聲音我的腳步,會變得蒼老蹣跚,但愛你的心永遠不會改變!

那枚戒指她放在了華陽京都路五十六號的小冰箱裏......現在,它們安靜地躺在淩水曜的臥室裏......十年了,他還留著。

淩水曜挪了挪壓得酸痛的胳膊,朦朧中,他好像看到醜八怪對他傻笑呢。他揉揉眼睛,不是做夢,是真的,醜八怪醒了:“醜八怪!你在對我笑嗎?”

暮思雪迷迷糊糊地輕輕嗯了一聲。

“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水......”

淩水曜接了水轉過身,看到暮思雪已經半倚在枕頭上:“除了脖子,還有沒有哪裏痛啊?”雖然醫生說過沒有,可淩水曜還是想親自聽暮思雪說。

“沒。”有些痛,她隻輕輕啜了一口,卻分了三次才將那點兒水咽下。

看暮思雪艱難地吞咽,淩水曜安慰著:“明天就會好很多,慢慢來。”

暮思雪接過水杯,眉頭慢慢皺起:“你......紫希的禮服選好了嗎?”

傻瓜!這個時候居然問這個。淩水曜伸手去撫她的發,暮思雪偏偏頭,力道大了些,痛得她差點兒把水杯掉在**,淩水曜的手懸在半空。

裴亦塵站在門口:“淩先生!您還是請回吧!”

暮思雪看了眼裴亦塵:好多,好多......她還沒有做好準備......

夏之北和林媽媽一大早趕過來,看到寶貝女兒已經醒了,老淚縱橫:“纖兒!疼不疼?”

暮思雪撲進夏之北懷裏,輕輕地:“不痛!你讓他們都先回去。我隻想你看著我睡覺。”

“好!好!”夏之北摟著女兒:“你們都先回去吧。纖兒說她想睡覺。先回去吧。林媽媽!你把粥放在這兒也先回去吧,有什麽事情我打電話給你。”

“好的!先生!大小姐!你可記著喝粥啊,多吃飯傷口才能長得快。”林媽媽放下保溫盒,將淩水曜和裴亦塵請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