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大會(十三)

阿寶心揪起來,暗悔昨晚那麽好的機會自己然隻顧著花癡沒來得及和祖師爺交流對眼下形勢的看法。不過,如果一把赤血白骨始皇劍能平息這件事也算是不錯的結局吧,隻要長生丹還在祖師爺的身體內,其他好說。畢竟祖師爺手裏還有鬼神宗的呼神喚鬼盤古令和大鏡仙送的法寶。

這麽一想,他肉痛的感覺稍稍緩和。

“如果印玄前輩願意歸還敝派寶物,那麽詭術宗與印玄前輩以前的種種恩怨都可以一筆勾銷。”臧海靈一開口,其他門派嘩然。

杜神通第一個坐不住了,“臧先生,當初是你說印玄破壞了三宗六派的規矩,必須嚴懲,現在你們把寶物拿回來了就說一筆勾銷,這太不……好了吧?”他原本想說這太不像話了吧,但是話到嘴邊,到底留了三分餘地。

臧海靈道:“我現在隻想完成父親的心願。”

杜神通氣得臉都哆嗦了。

阿寶看他兩頰的肉像波浪一樣抖動就覺得十分神奇。

勞旦道:“投票已經結束,就算臧海靈先生現在想要改也來不及了。”

杜神通臉這才緩和下來。

臧海靈道:“可以一件歸一件。”

這暗示再明顯沒有,簡直明目張膽地說,隻要印玄把劍還給他,其他的事情他就不再管。這對大會主辦方的火煉派來說無疑是一種赤|裸裸的無視。勞旦頓時也有點坐不住了,眼睛惡狠狠地瞪了臧海靈一眼。

潘喆突然說道:“你們講得這麽起勁做什麽?印玄前輩還沒有開口呢。”

其他人的注意力果然被重新引回印玄身上。

印玄淡然道:“打架總要把武器拿出來。”

勞旦說不出是鬆了口氣還是憋著口氣,望著他,一字一頓道:“印玄前輩是打定注意要和三宗六派對抗到底嗎?”

印玄道:“哪三宗?”

勞旦道:“尊師和鬼神宗曆代宗師在天上看著你!”

印玄道:“百年投胎,這難道不是常識?”

勞旦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阿寶頭一次發現原來祖師爺不但臉長的不錯,身手不錯,氣質不錯,學識不錯,原來教訓人的口才也很不錯。他與有榮焉。

“一會兒打起來,你先走。”司馬清苦輕輕地扯著他的袖子,把他往身後帶。

“我想留下來幫祖師……”話沒說完,阿寶就在司馬清苦鄙視的目光中認清了現實了,“我知道了。”

司馬清苦道:“馬上回小屋。我在那裏下了結界,記得,任何人叫你都不要離開。”

阿寶看著越來越凝重的氣氛,沮喪地點點頭。

要是他再強一點就好了。

每次遇到危險時,他就會生出這樣的願望,次數多了,他也嚐試著當真,可不知道為什麽,看漫畫看小說看電視劇時很有用的腦袋在學咒語時就成了草包,明明晚上已經記住了,到了第二天那自以為深刻的痕跡就變成了被海水衝刷過的沙灘。

難道是智商問題?

他萬分不情願地懷疑。

“小心!”

不等阿寶回神,三元和四喜就一左一右地架著他往後跑。

阿寶看著禮堂中央漸漸彌漫開來的白霧,心頭大急,張嘴想喊點什麽讓祖師爺安心,又怕出反效果,反而讓他分心,就這麽一糾結,人已經被架出了禮堂。

三元和四喜還不敢停,一路往回跑。

“你們去哪兒啊?”一個聲音從後麵追上來。

阿寶是後腦勺衝前路,所以後麵追上來的人對他來說就是迎麵而來。

“阿寶師兄!”對方跑得很快,三兩步就追到近前。

來人阿寶覺得有點眼熟,好像是六派弟子,隻是到底是哪一派就沒什麽印象了。他感到三元和四喜越跑越快,拚命地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隻好幹笑著敷衍道:“啊,你好啊。”

“師兄去哪兒啊?”那人笑著,突然灑出一張定身符來。

一直躲在阿寶懷裏的曹煜早有準備,飛快地探出身子吹了口氣。

定身符被鬼氣吹得一頓,在空中晃了晃才繼續向前。

那人見事跡敗露,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從袖中抽出一把桃木劍,口中念念有詞,然後用手指在劍刃上一抹。血抹在劍上,劍像是有了靈性,平平脫手,朝阿寶射來。

阿寶看離小屋還有一段路,當下氣勢十足地大叫一聲,“放我下來!”

“別理他!”比他更有氣勢的是從懷裏衝出去的曹煜。

曹煜之前丟了魂魄,被印玄仿照三元的方式抓來厲鬼修補,煞氣更勝以往,桃木劍被他阻了阻,然後一寸寸地推進。曹煜雙腳離地,跟著一點點地後退。

阿寶見那人又拿出黃符來,急忙叫道:“他是人,我是人,我來對付。”

曹煜咬著支撐,“你怎麽對付?”

阿寶道:“我會打架啊!”

那人咬破手指在黃紙上亂揮了一通,然後貼在桃木劍上。桃木劍頓時像吃了大力丸,一下子突破滯礙,如離弦之箭般往前衝去。

曹煜隻覺得眼前一花,魂體已經被三元拉開。

桃木劍衝到阿寶麵前三寸處定住。

藍大叔抓著劍,魂體的麵色隱隱發青,催促呆站住的阿寶道:“還不快走。”

阿寶看著焦急的四喜,脫力的曹煜,憔悴的三元和正飽受痛苦的藍大叔,隻覺心頭熱血一陣一陣地往上翻湧,伸手入懷裏將準備好的黃符抓了一把出來,怒道:“不把他打得屁滾尿流,我就不走!”

一個聲音嗬嗬笑道:“我看你這次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被白霧籠罩的禮堂靜悄悄的,最初的動亂過後,一切回歸寧靜,呼吸聲像是被層層白紗覆蓋,無法穿透。

當。

劍尖落地的聲音。

赤血白骨始皇劍?

這是在場大多數人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念頭。

第二個念頭是,難道印玄被製服了?

緊緊挨在一起的譚沐恩和連靜峰不著痕跡地交換了一個眼神。盡管因為白霧的隔阻,他們所能交流的眼神十分模糊,但是兩人常年以來的友情和默契足以讓他們明白彼此心中的想法。

譚沐恩開口道:“你猜是誰?”

連靜峰道:“勞旦。”

譚沐恩道:“我猜是臧海靈。”

不遠處響起呼呼聲,麵上隱隱感到熱氣。

“勞掌門!”譚沐恩出聲叫道。勞旦是火煉派掌門,他最強的本領就是禦火,所以當附近出現熱氣時,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

“……譚掌門?”回答的並不是想象中的勞旦,而是一個冷清而年輕的聲音。

譚沐恩想了想道:“餘慢?”

“是我。”餘慢慢慢地靠過來,大約兩三步的位置停下,“剛才有人偷襲我。”

“哦。”譚沐恩道,“印玄?”其實他知道答案一定是否,卻故意這樣說。

餘慢道:“不是,像是……”話戛然而止。

譚沐恩不識相地問道:“像是誰?”

“沒什麽。”餘慢道,“我打算從大門離開。”

譚沐恩道:“我們也這麽打算的,不過剛才摸了一圈,門的位置好像變了。”這就是他和連靜峰靜立在原地不動的原因,這個被白霧覆蓋的大禮堂已經成為一個無法看清楚彼此的陣法。

餘慢道:“我知道。”他也摸了一圈。

清脆的鈴聲響起。

譚沐恩一怔,隨即發現鈴聲是從餘慢的手腕上傳出來的。

餘慢道:“有人進來了。”他好似發現自己說得太含糊,又補充道,“有人闖進隱士莊。”

譚沐恩頓時想起隱士莊外麵那個用來當障眼法的村莊,那裏的狗就是他們的眼線,隻要他們闖進迷霧森林,狗就會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