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心島不大,大約兩平方公裏。小島是個小型農莊,與兩岸有兩座公路橋相連。

 在周邊的廣袤蔥蘢的叢林的襯托下,河心島成了異類。兩幢小樓保存完好,農田被精心分割成一個個小方塊,每個方格裏都種植著不同的作物。

 島上的Jumper似乎非常愛惜莊稼,隻在田間路上活動。數十台農業智能混雜在魂獸中間,自顧自地忙碌著。

 Ж型翼飛機後發先至,飛機飛臨小島時,機載智腦顯示何有道的小飛機距此地還有二百公裏。

 飛機懸停在小島上空。通過機載智腦的投影,大家觀察到小島兩岸的叢林裏,也有Jumper活動的蹤跡,數量應該不少。

 “我去把兩座公路橋炸掉,大夥兒在島上壓力小一些。”石岩山說著,打開機艙門跳了下去。

 魚人女族長也對駱有成咿哩哇啦地說了一通,她要把魚人勇士們召來,守衛河心島周圍水域,防止Jumper泅渡。

 駱有成可以肯定Jumper不能長距離遊泳,否則也不會被圈養在海中孤島上了。但河心島距離兩岸最窄的地方隻有一兩百米,這點距離對Jumper來說,未必是天塹。為了以防萬一,駱有成同意了這個提議。

 刀行建議傳送更多的護衛隊員過來,剿殺周邊叢林裏的Jumper,被駱有成否決了。

 駱有成同意魚人勇士過來,是因為在水中意識波傳播的距離很短,赤蝠、常院長能控製魚人勇士的可能性極小,但岸上的護衛隊員麵臨的危險要大得多。駱有成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為那麽多人製造超低頻意識波心門,書院也沒有幾個意識波屏蔽器。沒有保護的隊員如果被控製,在同伴背後下殺手,麻煩就大了。

 有駱有成這麽一個老板,不知道是書院護衛隊員的幸還是不幸。在大部分時間裏,這些隊員連工具人都做不成。

 駱有成讓飛機將自己送到小樓上方。

 “外麵,就交給你們了。”說完,他抱著已經完成合體的小花癡以及裸狒狒美美跳下了飛機。他們穿透了屋頂,穿過了二層樓板,落在地麵上。小花癡從二爸懷裏跳下來,在屋子裏跑來跑去,不時趴在地板聽一聽。

 突然,她招了招手:“二爸,這裏。”

 ……

 外界過了一個小時,駱有成的分魂在鍾擺精神病院已經度過了十天。常院長精神世界的時間流速實在太快了。

 在入院的第二天,駱有成種在分魂深處的種子就蘇醒了。分魂很快想起了自己是誰,來做什麽,又是如何被關進精神病院的。

 這次常院長沒有搞出一大堆瘋子靈魂來膈應分魂。他被關在一間沒有窗戶沒有門的房間裏,與世隔絕。與他常伴的隻有一台整日滴滴答答的掛鍾。每隔十二個小時,掛鍾就會敲響一次,成了這個房間裏唯一能鬧出點聲響的東西。

 由於分魂已經徹底清醒,鍾擺對他失去了作用,但它仍舊不厭其煩地嗒嗒地搖擺著。單調的聲音讓房間裏的分魂越發感到乏味。每天,他徒勞地在牆壁上敲敲打打,思索脫困之法。今天,掛鍾第二十次敲響。

 當最後一響鍾聲落下,一個聲音闖入了他的靈魂深處。

 “弟弟,我是你哥哥隗逄臨。”

 “哥哥,你在哪裏?”

 “我還在我的身體裏。赤蝠去對付你的主魂了,放鬆了對我的壓製。我的時間不多,你照我說的去做。”

 “我聽著呢。”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心石和靜念石的妙用嗎?你把它們融合了嗎?”

 “融合了。”分魂回答。

 “太好了。以融合物為材料,創建你自己的精神世界。然後嚐試將你的精神世界與牆壁溝通,一旦你的精神世界入侵成功,這座精神監獄再也困不住你,你可以去往任何一個地方。”

 “對啊,我怎麽沒想到呢?”分魂高興地回應道。

 “常院長就在這座精神監獄的最深處。失去了常友林的肉身後,他沒有找到合適的容器。這些年他一直藏在Rampager(橫行者,這裏指的是蜘蛛鵝)的體內,沒有人類大腦的滋養,他的靈魂衰弱了很多。你擊敗他不是難事。速戰速決,你的主魂需要你的幫助。”

 “好!”分魂幹脆地答道。

 聲音的主人消失了,沒再說話。

 分魂靜靜地思索了一會兒,心念一動,他的腳邊出現了一片草地,草地迅速向四周漫延,鋪滿了整片地板。

 隨後,在青草間,一棵幼苗破土而出,野蠻生長,不斷抽枝散葉,很快長成了一棵有著巨大樹冠的大榕樹。緊接著,不斷有新苗長出,草地上綻放出各色的鮮花。

 “我的世界是開放的,就讓蓬勃生機,替代這方死氣沉沉的空間。”

 分魂大喝一聲,青草向牆壁上漫延。

 掛鍾的鍾擺擺動的節奏不再恒定不變,時而快,時而慢,像一個心率不齊的病人。

 分魂不由皺了皺眉,在牆壁上攀升的草地又退了回來。鍾擺的節奏又逐漸恢複了正常。

 分魂在心裏想,破鍾是什麽意思?是恐懼,還是興奮?他陷入了長考。

 整整半天,分魂不再有任何動作。

 鍾擺嗒嗒地擺動著,精神囚室再次被單調枯燥無聊的氛圍籠罩。

 ……

 何有道的小飛機是架直升機。他倒是想開架好飛機的,最起碼得武裝直升翼吧!但殷老頭把他的職位一抹到底,這架破直升機是他唯一能通過身份驗證的機型。

 直升機的速度和何有道焦急的程度成反比。短短六百多公裏,飛了兩個多小時。這一路,何有道一直在心裏咒罵自己的老丈人。

 直升機到小島上空時,何有道的瞳孔不由地放大了。

 他來晚了!好在,他腦子裏,和主人的感應一直在。

 何有道讓機載智腦投影了島上的場景。

 Jumper的屍體橫七豎八地鋪滿了整座小島。在兩幢小樓前,站著三道人影。兩側是一男一女,可中間那個金燦燦的橄欖頭是什麽鬼?看那家夥的身體曲線,應該是女性。男人和女異形頭上為什麽要綁一根抹額,現在流行複古頭飾了嗎?

 先不去管那個女異形,站在她旁邊的女人為什麽要戴耳麥背擴音器?女人手裏還拿著一瓶水,她是流浪賣唱的藝人嗎?

 男人手裏拿著中空的金屬管做什麽?何有道可以肯定那不是炮管,倒像是根煙囪。

 此時的何有道就像心裏被問號填滿的小朋友。但他畢竟身居高位多年,沉穩的素養還是修煉出來了。在島上殺了這麽多Jumper的怪人,一定是敵人!麵對敵人,不用去問為什麽,殺了便是。

 何有道向兩名下屬打了個手勢,隨後向機載智腦下令降低飛機高度。兩名屬下打開兩側的機艙門,身體挪到邊緣,一個舉槍,一個端炮,隨時準備開火。不過,他們還需顧及那兩幢小樓,隻能等直升機調整好角度。

 “流浪.女藝人”麗格格望著緩緩下降的直升機,擰開瓶蓋,將一瓶碳酸飲料全部倒進了嘴裏。

 何有道的好奇心又來了,這幫怪人一點都不害怕啊!這時候還有心情喝水。

 “呱呃~”

 嘹亮的嗝聲在這片天地間回**,光聽這聲音就讓人反胃。

 何有道心中一凜:嗝都打得這麽威武霸氣,這女人是高手!他這個念頭剛起,就聽到了身後傳來的嘔吐聲,酸腐味、尿騷氣、屎臭味接踵而至。

 何有道立刻意識到打嗝是“賣唱女藝人”的能力,不驚反喜,一心想著“這個能力好強大,我要偷過來”。他轉頭看向兩個屬下。

 力量型的鬱東還好,沒吐出來,腮幫子鼓鼓的,像隻嘴裏塞滿了橡果的花栗鼠。再看看他的褲子,也沒濕。鬱東用手在嘴上拍了兩下,咕嚕一聲,胃裏反上來的東西又被他吞了下去。何有道暗暗讚歎了一聲,力量異能確實了得,上下兩口的肌肉控製力非常強。

 再看小白臉庫什拉,表現就太糟糕了,上吐下瀉,沒有一道門是關嚴的。

 接著,何有道發現自己完全是個沒事人,明白自己已經成功地剽竊到了打嗝的技能。他試了一下,打不出嗝,隨手打開了手邊的小冰箱,取出一罐冰啤酒。

 鬱東雖然是力量型,腦子卻不是肌肉做的,他立刻明白上司要做什麽了,趕緊放下手裏的電磁炮,用兩根手指塞住耳朵。

 低頭嘔吐的庫什拉餘光瞥見鬱東的動作,一邊吐,一邊將捂在胸口的手移向耳朵。

 “呃~”何有道打了一個嗝,不算太響,沒傳出直升機。他的兩名屬下雖然捂住了耳朵,卻捂不住翻江倒海的腸胃。

 鬱東終於沒忍住,第一口被他吐出來了,第二口又被他吞回去了。

 庫什拉更不堪了,第一次吐得太歡暢,胃裏空了,這次隻能吐黃水,下麵則開始竄稀了。

 鬱東忍住嘔吐的欲望說:“頭兒,這能力不能在直升機裏用,我倆扛不住。”

 何有道深以為然,在直升機裏打嗝隻會坑隊友。但他的啤酒喝得太快,喝得太多,忍不住又打了個小嗝。庫什納又開始嘔,鬱東倒是能扛,沒再吐,但有如萬鈞雷霆的腸胃,讓他忍不住想打屁。

 他對隊友說,更是在鼓勵自己:“我隻放個屁,應該能控製住的。”

 接著鬱東小心翼翼地讓閘門開了一個小口,好讓肚子裏的氣悄悄溜出去,可沒曾想氣太多,收不住,還帶出了一大團黏糊糊的溫熱。鬱東一氣之下,幹脆放開了,肚子總算輕鬆了不少。

 庫什拉有氣無力地笑著說:“腸胃不舒服的時候,千萬不要相信一個屁。”

 鬱東氣惱地回懟:“總比你好,你腳下那一灘,不用勾芡,也能看出是屎。”

 因為兩個手下泄了肚裏的存貨,也泄了氣力,何有道給智腦重新下達命令,讓正在下降的直升機向上爬升。就在這時,島上的男人突然把手上的“煙囪管”放到了嘴邊,另一端的管口對準空中的直升機。

 何有道一驚:這是幹什麽?嘴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