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沈昭強打著精神伏案處理公務的間隙,竟然聽到秦朗自己承認楚千夏已經在自己的幫助下偷偷逃出皇宮的消息。
秦朗知道沈昭現在氣極,隻能低了眉眼有些抱歉的說道,“抱歉沈昭,我拗不過千夏。”
沈昭推開自己手邊的東西,猛地起身走到秦朗身邊,怒氣衝衝地看著她,“秦朗,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千夏現在是怎樣的心情你還不清楚嗎?你竟然幫助她逃出宮,外麵有多少人會對楚千夏不利,包括那個藏在暗處的楚清明!你一句拗不過,就要將千夏置於那樣危險的境地,我——”
沈昭握緊了拳頭,若不是這一路走來,秦朗確實掏心掏肺為他們做了不少,沈昭難保自己此刻不會做出什麽過激的行為。
原本以為這二人竟然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私奔”出宮,可是此時,秦朗又孤身一人回宮了。
“沈昭!你冷靜下!”秦朗伸出手死死地按住了沈昭的肩膀,“你想想,即使千夏現在沒有在皇宮中安全,可是你就不能站在千夏的立場替她想想嗎!這些日子以來,千夏真的快樂嗎?你還見過她笑嗎?宮裏的人都是如何說她的,你難道還不清楚嗎?”
秦朗幾乎是吼出這些話的,一連串的問題也問的沈昭啞口無言。
的確。如今的楚千夏早已不是當年人人口中稱頌的離王妃。現在的楚千夏呆在宮中,有無數的人對她指指點點,加之楚千夏自己的自尊心又是極強的,可是不僅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正因為她愛極了沈昭,才會如此處處替沈昭著想,認為自己現在已經配不上沈昭,也不想給沈昭帶來麻煩。
過了一會兒,微微愣住的沈昭也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將她送去哪裏了?”如今的沈昭,說是生氣,倒不如說是擔心多一些。其實無論楚千夏和秦朗怎麽做,他即便再憤怒,也沒有任何一樣事情比得上楚千夏的安危重要。
“不——”秦朗搖搖頭,“請原諒我暫時不能將千夏的行蹤告訴你。沈昭,千夏這麽做就是希望能暫時避開你,你就給千夏一些時間,讓她自己好好想想吧,她心裏都是你,過一陣子肯定熬不住思念便回來找你了。你放心,我有派人沿途保護她,不會出事的。”秦朗看著沈昭,認真而堅定地說道。
沈昭滿腔的憤怒和擔憂在這時都化作了深深的無奈,他知道,這一次,楚千夏是鐵了心要離開他的。“真的……會回來嗎?”
“恩。”秦朗點點頭,“你不信她?”
沈昭苦笑著搖了搖頭,“我是不信我自己。”
這些日子以來,他們一群人都經曆了許多,尤其是沈昭和楚千夏,那麽多次生死離別甚至都一起走過了,苦能一起熬,甜卻不能一同嚐了嗎?
與其說沈昭不信楚千夏,倒真不如說他是不相信自己。不相信自己會被楚千夏這樣深刻地愛著,愛到不受理智的控製。
看到此時的沈昭,秦朗忽然覺得,和當日苦苦哀求自己幫她逃出宮的楚千夏神情竟然出奇的一致。也許是兩個人在一起久了,五官神情真的會互相模仿,更或許是他們對彼此的感情都是那麽深刻卻絕望,那樣如出一轍的苦笑,讓秦朗心中大痛。
從來,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去相愛的兩個人。秦朗這時候才發現,還有人的感情比自己的愛情更加苦澀,那種相愛卻必須相離,相離卻又彼此相思的兩個人,今生的牽絆恐怕真的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然而這一點,秦朗其實早就意識到了。所以才會那樣不遺餘力地去幫他們,隻是現在看來,他們之間,還需要時間去撫平一些創傷,還需要變得更加勇敢朝對方走去。
沈昭沉默著想了許久,然後若有似無地歎了口氣轉身走回桌子後麵,“既然如此,你便多費心照看著千夏,千萬不要讓她出事兒了。”
秦朗點頭,“這個你放心。我會隨時跟你報告千夏的近況。”
恩。也隻能這樣不是嗎?沈昭低了頭繼續看手上的奏折,“你走吧。”
秦朗忽然覺得,這樣的沈昭一定是孤獨的。他從來沒覺得沈昭那樣寂寞過,也許一直以來,不管在哪兒,他總能在沈昭的不遠處看到楚千夏吧,看到那兩個相依相偎的人,便從不覺得沈昭的心是空的。
可是如今楚千夏真的離宮了,他才發現,原來沈昭一直是寂寞的。這個寂寞仿佛是從心裏深處延伸而來,因為楚千夏的離開,所以心中便出現了一個大洞,任何人都填不滿。
而此時,秦朗還不知道楚千夏已經出事的消息,畢竟他安排在楚千夏身邊的人,無一例外的身亡,消息沒能傳到他的耳中。而沈昭,就更不得而知了。
距離秦朗那日在宮中勸說沈昭後已有兩日,這期間秦朗並未收到任何關於楚千夏的消息,心中不免有些焦急,於是便叫來自己的隨從,“今日初幾了?為何還遲遲不見人送消息來?”
那隨從低頭想了想,“回王子殿下,今日已經初八,王子說的可是楚千夏楚姑娘的消息?”
“不然呢?”秦朗默默地翻了個白眼,除了楚千夏,自己還有對其他什麽消息上心過嗎?初八……果真已有兩日了啊。
“王子贖罪,奴才隻是怕王子另有所指。不過按理說,楚姑娘的車隊應該還未行至太遠,這消息兩日間應該能送回的——”那隨從自己也皺了眉開始考慮起來。
秦朗心中隱隱有了些不安,難道有什麽意外發生?
“算了。我自己追上去看看。”反正每日在京城呆著也是瞎擔心,早知道當時就應該跟楚千夏一起走的,還是因為楚千夏擔心沈昭才非得讓他留在宮裏看著沈昭。
可是說來也奇怪,沈昭這兩天竟然從未召他入宮,也從沒再問起過楚千夏的消息。兩人是真的越來越奇怪了。秦朗怎麽也想不通,以沈昭對楚千夏在乎的程度,不像是可以如此泰然處之的樣子,總不可能自己當日的兩句話真的讓沈昭想通了吧?
秦朗趕緊進了宮,想將自己離京的事情告訴沈昭。無奈沈昭此時正與許多大臣商議要事,秦朗再怎麽說也是海聚國的王子,一個異國的王子在這種時候自然還是應該避嫌的,於是秦朗等了等不見沈昭有結束的意思,便托一邊的小太監告訴沈昭自己的來意。
“你記得,待會皇上若是出來了,就告訴他我暫時離京幾天,去看看一個故人是否平安。”
“秦朗王子且慢,可是皇上若問起是何故人,奴才該如何回答呢。”替皇上傳話的人,自然是越清楚明白越好,免得之後皇上問起,自己一問三不知,那就是個人的罪責了。
秦朗擺了擺手,“這個你不必多問,隻用照我剛才這麽說,皇上自然就知道了。”
“是……是嗎?”那小太監仍有些將信將疑。
“恩。”秦朗點點頭,“我趕時間,就先走了。”說完也不管那小太監還有什麽想問的便轉身跑開了。
實在是有些擔心啊,千夏。秦朗一邊想著一邊將腳步加快了許多。
“備馬。”秦朗剛一會去便開始收拾行裝。其實要帶的東西沒多少,左右不過一些銀兩和幹糧。
抬眼卻看見那隨從已牽了馬往過走,“王子殿下,奴才知道你要出門,這馬是早就備下了的。”說著便將韁繩交到了秦朗的手中。
秦朗笑笑,“難得你機靈一次,等我回來有你的獎賞。”說完便握緊了韁繩,翻身上馬。
千夏。無論如何,你一定要等我。
秦朗知道楚千夏離宮的路線,之前護送過她一段路,如今便沿著舊路一路飛奔追了上去。希望千夏一行人沒有走得太快,更別出什麽意外。
可是說不清為什麽,兩日沒有千夏的消息了。秦朗總覺得哪裏有問題,雖然楚千夏出宮一事宮裏人盡皆知,但是沈昭一力壓下了這事兒,外麵應該還沒有什麽風聲,更何況,連沈昭都不知道楚千夏離宮的路線,這其他人,應該不至於如此神機妙算吧。
這麽想著,秦朗心裏又自我安慰了一些。
“駕。”揮動馬鞭,秦朗一路不停歇地趕路,此時大概隻有親眼見到楚千夏本人,秦朗才能安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