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這時候,翠兒捧著一壺茶走了進來。

“喝點茶吃些點心吧,”楚千夏扭頭衝著秦朗笑:“玫瑰花糕,禦前龍井,都是你喜歡吃的。”

“虧你還記得我的喜好。”秦朗也樂了,一邊笑一談探手到懷裏摸東西:“呐,你以前一直想要的,珍珠粉。我命人用粉珍珠磨了,一袋子呢。”說著,一個藍色的綢緞小袋子被秦朗像變戲法一般地擺在了桌子上:“我還真是第一次聽說珍珠粉有美容養顏的功效來著,我回國問了好些人都沒人聽說過這個法子。跟著你倒是知道了不少新鮮玩意兒。省著點兒用啊,這可是粉珍珠磨的粉,人家貴妃都才弄了一兩顆,你倒是已經倒臉上去了。”

楚千夏拾起桌上的那個綢緞袋子,驚疑道:“我從前還跟你要過這種東西?”

“可不是,那時候恰逢西北大旱,我身上的粉珍珠不多,都拿去換了米糧,也就沒讓你磨成粉,”秦朗喝了一口新泡的茶,繼續說道:“不過你一直很想要,老是讓我賑災完趕緊回去給你帶些珍珠回來。我瞅著你一步貪財二不稀罕珠寶,就琢磨著是你念念不忘的珍珠粉,索性就幫你磨了直接帶給你,省的一路上還要看好財物,費心費神的。”

“好吧,我實在是有點不太記得了。”楚千夏掂量兩下手裏的袋子,擱在桌子一旁接著說道:“你這次來的正好,我還有事情找你幫忙呢。”

秦朗哈哈一笑:“就知道你沒什麽好事兒,剛一見麵就有事情要我幫忙。說吧,你要我幫你什麽忙?”

“幫我出宮。”

“不行!”秦朗想都沒想就搖頭拒絕。

“為什麽不行,我瞧這兒的侍衛也不多,偷偷溜出去也不是沒有可能,況且有你幫我,說不定連打架都能省了。”楚千夏不解。

秦朗皺起眉頭,拾起一塊玫瑰花糕咬了一口,問道:“你為什麽總想著逃離?以前你在沈臨風的宮裏頭想著法子逃出去我能理解,畢竟他不是你的良人,可是如今你已經和你過去最喜歡的夫君一起生活了,雖然他是一國之君多少有些別的妃子,可是我知道他的心是一直在你身上的,何不安安靜靜地呆在這宮裏頭與他一起生活呢?還是說,你在宮外的那短短幾月時間就能讓你徹底轉變心思,再也不愛沈昭了?”

“愛不愛那還談不上,我現在其實都還沒想起來沈昭他到底是個什麽樣子的人,”楚千夏也撚起一塊花糕,左看右看又放了回去:“或許我是記起來了,隻是我看不透他。還有,我也不是想逃離,我來這個宮裏頭本身就是個逃避的行為,別的地方哪裏還有我的容身之處呢。”

“那你為什麽還盡想這出去?”秦朗三兩口吞掉手裏的糕點,繼續追問:“而且我覺得沈昭對你那是好的沒話說,你幹嘛還要將日子過得這般清苦?”

“誰說我是要逃出去然後一去不回了啊。”楚千夏有些好笑,她算是明白了,秦朗這小子是完全誤解她的意思了。

楚千夏站起身,關上房門又踱了回來,輕聲解釋道:“我想回離王王府找個東西。其實我也不是很確定那個東西就在離王王府裏頭,不過那個東西對我來說很重要,我想去看看。”

“什麽東西?”

“是我剛來這裏便一直帶著的東西,”楚千夏說著,垂下眼簾:“裏麵有我過去的一切東西。”

包括她在自己生活的空間裏麵的一切,父母的名字,朋友的名字,自己的生活經曆等等,她都存放在那個手機裏頭,建了個文檔。她剛來的時候,隻想著總有一天會回去的,一切不過都隻是個夢,可是等過了半個月之後,她發現自己已經開始懷疑自己過去生活的那個時代,那個時代的種種是否隻是一個夢,她開始覺得恐懼和慌亂,可是沒有人能去傾訴,別人都隻會把這些話當做她的瘋言瘋語。無奈之下,她又打開那隻跟著她一起穿越過來的手機,將過去都打了下來並且存了檔。

“我現在什麽都不知道,連你都和我說沈昭就是我最愛的人,那估計事實就是這個樣子了。我很想把他回憶起來,可是我又不敢去回憶。你知道嗎?在宮外頭,有一個對我很好的傻小子為了我這顆心,付出了生命!”

楚千夏的淚滾了下來:“你問我為什麽我總是過得這麽清苦,我告訴你,我是為了恕罪,更是為了讓我自己好過一點。別人都為了我死去了,我如今還要在皇宮裏頭大吃大喝麽?我最不喜歡的事情便是沒有自由,這宮對我來說,就好比一座大的牢籠,是我恕罪的地方。我本不想再去想起過去的事情,可是那對我對陸祺臻對沈昭都是不公平的,而讓這一切終止的九隻有我!隻有我想起來!”

楚千夏淚流滿麵,她何嚐不想安安分分地呆著,高興的時候出去走走賞賞花,不高興的時候就念念佛喝喝茶請禦膳房做些糕點,反正沈昭也不會強求自己,自己也不會去為了一個男人進行什麽宮鬥。可是,每天晚上閉上眼睛之後,她滿腦子都是陸祺臻的帶血的臉龐還有沈昭跪在雪地裏的樣子,每次想到這些她就沒有辦法原諒自己放縱自己,整夜整夜地都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罷了罷了,”秦朗歎了口氣,站起身拍拍楚千夏的肩膀,柔聲說道:“我幫你想象法子就是了,你想什麽時候走呢?”

“越早越好。”

“那好,我明日再來看看你,到時候我會隨身帶些小廝過來,之後你再假扮我的小廝混出去好了。”秦朗有些心疼地看著楚千夏,湊上前低低地說道:“別哭了,瞧你臉都哭花了,再這樣哭下去,你的眼睛哭腫了,沈昭說不定就不準我來瞧你了。”

“不過你為什麽不願意告訴沈昭你要出宮呢,你又不是要逃或者是別的,你與他說說你有東西落在了王府裏頭,想必他也是會同意你回去拿的。”秦朗還是不解,又添了一個問題問著。

楚千夏抹幹了臉上的淚水,勉強扯了扯嘴角,輕聲解釋道:“我不是怕他不讓我出去,隻是到時候我告訴了他那裏有我過去的一切,然後我再去看的時候若是還想不起來,豈不是給了他極大的希望又讓他極大的失望?不管我們過去發生了什麽,如今他對我很好,我不忍心再在他的心上添個傷口。”

“我明白了。”秦朗臉色黯淡了下去,果然不論何時,即使記憶全部喪失,楚千夏也是如此百般為沈昭著想著,這大概就是真正的愛情吧。

秦朗輕輕歎了口氣,緩步走到門前,打開門:“我要走了,你好生準備下,明日我再來看你。”

“多謝。”

秦朗是個說到做到的男子。第二日剛吃過午飯,點心還沒來得及端上來的時候,秦朗便帶著三四個丫鬟駕到了。楚千夏也不知道這小子是對沈昭說了什麽好話,讓沈昭能這麽痛快地讓他在後宮裏頭到處亂逛。

“呐,我這次帶的幾個丫頭身材都與你差不多,”秦朗支退了服侍在楚千夏宮裏頭的翠兒之後,指著自己帶來的幾個丫鬟對楚千夏說道:“沒屁股沒胸,還瘦。到時候你與她們中的隨便哪個換下衣服,然後就隨我走就行了。與你換衣服的丫頭到時候會假扮你睡覺,想必也不會有人發覺。”

楚千夏又好氣又好笑地瞪了一眼秦朗:“少貧了。到時候萬一被發現了,我都還沒想好怎麽個解釋法子呢。你隨便喚個人進來和我一起換衣服吧,到時候我還要好好謝謝她,畢竟這事兒也是個擔驚受怕的風險活兒。”

“我的人一個個都是最忠心的,這點兒小事哪裏還談得上風險,”秦朗哈哈一笑,隨手指了指幾個丫頭中其中的一個說道:“就你了,你進去跟著楚姑娘對換下衣服,然後躺**去,別吭聲就行了。”說著又對楚千夏擺擺手示意她別擔心:“我這些姑娘都是極機靈的,到時候有什麽情況她們自己會處理好的。”

“那就麻煩你了,”楚千夏拉起那個被選中的丫頭笑道:“服侍我的丫鬟也不是個難纏的人,到時候被發現了你就都推在我身上就成。”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二人便從屏風後轉了出來。

“換好了。”楚千夏眉眼彎彎,一身丫鬟的裝扮。

“果然是人靠衣裝,”秦朗裝模作樣地上下打量著楚千夏,打趣道:“其實你穿上丫頭的衣服也沒那麽好看的,放在人堆裏頭也沒什麽特別之處的,真不知道沈昭是怎麽看上你的。”

楚千夏白了秦朗一眼:“少廢話,快想想怎麽出去吧。”

“好啦,”秦朗收去嬉皮笑臉,嚴肅道:“你到時候緊緊跟著我,頭低著些,但也被太坑著,不然反而顯得可疑。我讓別的幾個丫頭包圍著你,讓別人瞧你不見,出了宮你就跑到我守在城門口的馬車上,什麽話都別說。”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