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重症監護室和普通病房都在這一層是嗎?”

辛慈手裏握著剛到手的賬單,走路時略感艱難沉重。

小護士點了點頭,將她帶到重症監護室外,“是的,001到005都是重症,設備比普通病房完善,在這裏透析也比其他病房方便。”

“那辛堯這位病人,他這次怎麽會突然嚴重?這二十萬是用來搶救?”

小護士守著十一層有一兩年,對辛堯這位尿毒症靠透析活著的老患者也有了解。

“是的,這位先生他的雙腎其實早就不行了,這幾年他在病**也是算吊著維持,辛小姐你應該也清楚,這個病最後隻能換腎,可是辛先生血型特殊,根本沒有腎源,這種突然搶救,以後隻會更頻繁。”

辛慈突然轉頭,緊緊盯著小護士,“我的血隨他,那我的腎呢?”

小護士被她這副認真的神情嚇到,老老實實回答道:“這個說不準的,還是要去配型。”

“嗯。”

辛慈靜靜推開門,小護士留在了門外。

她坐在辛堯的床邊。

護工這時不在,聽說是今天家裏臨時有事,過一個小時會來。

病房裏,隻有父女二人。

她望著父親蒼老滿鬢斑白又瘦骨嶙峋的模樣,兩腮凹陷,麵色灰暗,小腿和她手腕一樣細。

辛慈感覺自己的心仿佛要碎了。

父親才48歲,怎麽就像七八十歲的人了。

她輕輕握上父親的手,細細數上麵沒來由的老年斑點和皺紋,仿佛上一刻還是他送自己上大學,夯實的大手裏捧著一盒新買的昂貴芭蕾舞鞋,正要遞給她。

“閨女,你選的這條路,爸爸看了都心疼,那小腳丫和腿上青一塊紫一塊,都是傷,爸爸不忍心啊。”

“不過既然你喜歡,我和你媽也就不攔你。跳舞也好,咱們家方圓這幾片小區,都沒有過比你更俊的姑娘!”

“這鞋子貴,但貴肯定有貴的道理!我家小慈就是要穿最貴的舞鞋,站在最華貴的舞台上!”

父母為了孩子,什麽都舍得。

……

辛堯呼吸均勻,卻沒有醒。

辛慈拖著沉重的心和身軀,走出病房。

走廊裏格外安靜,隔壁病房內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

“七爺,我們家倩倩姐可是為了給您煲湯這才扭到的手,你看看這好幾層的紗布,她都拿不穩勺子了,要不您喂她喝?”

“誒呀,別這麽說!七爺是誰,怎麽能做這種事,我還是用左手自己慢慢喝吧。”

小助理乖巧的撅了撅嘴,“可是倩倩姐你……”

“我來吧。”陸謹言坐在元倩倩的床邊,手裏捧著一碗熱湯,正氤氳著香氣。

“倩倩也曾為我煲過湯,我永遠記得那段日子。”

他握著一柄小勺,盛了一勺熱湯先在自己嘴邊輕輕吹涼,才遞到元倩倩的嘴邊。

美人羞澀的喝下湯水,軟聲道:“都是過去的事情啦,倩倩喜歡七爺,願意為七爺煲一輩子湯。”

小助理突然看到門口有人,走過去問:“這位女士,你找誰?!”她看見辛慈手裏是報告單。

猜測是走錯的病人家屬。

辛慈輕輕一笑,晃了晃報告單,淡淡道:“不好意思,確實走錯了,打擾你們了。”

陸謹言認出女人的聲音,盛湯的動作微微一頓,背對著門,故意裝作不認識。

他知道辛慈看到了,但他不想讓辛慈在他做這種事情的時候出現在身邊。

元倩倩是元家的私生女,這幾年剛認回來,她盯上陸家七爺很久,心中圖謀不小,所以她對陸謹言周圍的人記得一清二楚。

更不用說這位對他無微不至的侄女秘書,兩年前元倩倩為了給這位陸七爺賣好,可謂是煞費苦心,之後遠走他鄉兩年,就為了給這位爺當白月光。

“誒呀,這不是小慈嘛,七爺,是你侄女來了,是不是有工作上的事呀。小慈快來快來!”

元倩倩一副長輩的姿態,不愧是演員,笑容硬生生裏裝出幾分關愛,用左手向辛慈的招呼著。

別人不清楚,她怎麽可能看不出辛慈對陸謹言的想法,可惜啊辛慈,誰讓你當時走不了路呢?

助理聽說了這事,幾乎比她還熱情,趕緊給辛慈放了椅子。

陸謹言緩緩抬頭,平靜的掃過這兩人,嘴角的笑容幾乎再掩蓋不住他的陰沉。

辛慈強壓下心裏的酸楚,扯著標準的笑容,僵硬的走了過去。

沒坐下,微微弓腰恭敬道:“小叔叔,您在這呢?”

強迫我去醫院檢查,確定我沒懷孕,就放心的來陪心愛的女人了。

陸謹言,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呀……

男人看也不看她一眼,氣氛低壓,冷聲道:“有事嗎?沒事就趕緊走。”

辛慈連笑容都快裝不下去了。

他又攆自己走……是啊,男的在正妻麵前,都會和小三裝作不熟。

她多礙事啊,就像在陸家一樣,她對於他們所有人來說,都是那個拖油瓶。

辛慈心下一橫,自知絕不做小三,現在正是個撇清關係的機會。

她抿了抿唇,硬著頭皮道:“有事……小叔叔,我的申請。”

陸謹言這回真生氣了。

她為了離開自己,已經要鬧到這裏來了是吧?!

“辛慈,你非要在這裏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