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節 微妙

鍾躍軍感覺得到秦省長心情不是很好,不過看到自己來了之後,情緒稍稍高了一些。

趁著秦省長到書房去接電話,他悄悄問了問秦省長的妻子徐姐是不是有啥事兒。

徐姐隻說盧化市委書記褚良才走不久,老秦心情就不太好了,她知道鍾躍軍和自己丈夫關係不一般,所以也就沒有啥忌諱,說話也就很隨便,也讓鍾躍軍勸一勸老秦,事情做不完,心也艸不完,還是自己身體要緊,不要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上,累壞了身體才是自己的。

秦浩然的確心情不太好,盧化市委書記褚良來自己這裏坐了一個小時,可給自己帶來的全是令人不愉快的消息,一個國慶黃金周的心情全被這家夥給敗了。

褚良是自己力推的人,和鍾躍軍幾乎是同時上任,他一直認為褚良在能力上甚至要略略勝過鍾躍軍一籌,所以在褚良到盧化擔任市委書記這件事情上甚至不惜和燕然天在一些事情上妥協,但是褚良這一年多的表現讓秦浩然很是鬱結。

盧化作為老工業城市,發展緩慢,這幾年來增速一直低於全省平均增速四到五個百分點,這也讓當時的寧法和應東流都下了決心要動盧化班子,老市委書記到了人大,而褚良從終於從省民政廳廳長到盧化任市委書記。

秦浩然原本希望褚良能夠在盧化做出一些像樣的成績來,沒想到一年多時間下來,盧化經濟依然舉步維艱,起色不大,和市裏班子成員關係也處得不太愉快,反倒是鍾躍軍在寧陵擔任市長卻有點如魚得水的感覺,和趙國棟兩人搭檔配手,把一個寧陵竟是弄得風車鬥轉,儼然成了安原經濟發展中的一匹超級黑馬。

是自己走眼了麽?秦浩然認為不完全如此。

以鍾躍軍當時的身份要想到哪個市擔任市委書記當然不可能,到寧陵擔任市長已經是他能去的最好位置了,隻是卻沒有想到寧陵風向突變,黃淩落馬,換上了從能源部殺了回馬槍的趙國棟這個新銳,居然能和鍾躍軍兩人的合作如此扣手,這一年多時間裏竟然就能把寧陵折騰得如此風風火火,以至於連秦浩然也是覺得百味陳雜。

如果鍾躍軍是市委書記,那自然無話可說,但是鍾躍軍卻是市長,而市委書記趙國棟卻是在寧法時代被寧法推出去的人,而現在應東流又壓下了燕然天的強烈反對而從能源部裏拉回來的,這原本在省委裏也因起了很大爭議,雖然通過了任命,但是很多人都在看著趙國棟的表現,寧陵的表現好壞甚至可能影響到應東流的威信。

可是現在這反差極大的表現讓秦浩然真的很失望,應東流已經醞釀著要繼續對盧化、榮山、唐江等發展滯後的地市班子動手了,雖然還不至於威脅到褚良的地位,但是省委裏已經有了一些聲音,認為褚良在盧化的表現不太好,如果這一次盧化市長人選要調整,那麽會帶來什麽樣的變化就真的很難說了。

“坐吧,躍軍,國慶節也沒有出去玩玩?”秦浩然有些疲倦的擺擺手,示意鍾躍軍不要這樣拘謹。

鍾躍軍在省建委期間,秦浩然還是常委副省長,分管交通、建設這一塊,鍾躍軍當時所在的省建委係統裏一直派係鬥爭複雜,建委主任和常務副主任矛盾相當大,黨組會議上也是經常針鋒相對,鬧得冤怨不解,唯有鍾躍軍從不摻和兩人的爭鬥,隻是把自己分內工作做好,兩人無論誰安排的工作,鍾躍軍也從不推脫,這讓秦浩然對鍾躍軍頗有好感。

後來建委班子大調整,鍾躍軍任黨組副書記、常務副主任,兩人關係也就越發密切起來,一直到鍾躍軍下寧陵也是秦浩然力推所得。

“沒出去,趙書記去了滬江,他走了,我就不敢離開安原了,怕萬一有啥突發事兒,趕不回來啊。”鍾躍軍自己替自己茶盅裏注滿水坐下,秦浩然家裏他也來過多次了,以前來見到秦浩然時,秦浩然心情一般都挺好,很少有像今天這樣情緒不太高而又略顯疲倦的模樣。

“嗯,這是對的,現在改革開放進入深水階段,利益矛盾凸顯,一些本來微不足道的火星子能引發難以想象的群體姓事件,唐江事件之後省裏布置下來的工作你們安排下去沒有?落實到位沒有?”秦浩然點點頭,突然又想起什麽似的問道。

“知道了,帶班領導都已經傳達下去了,對這方麵的消息現在都很敏感,不過我們寧陵目前這方麵還相對比較平靜,主要是我們市裏增加了相當多的公益姓崗位用於解決家庭特別困難的下崗職工和雙下崗職工以及城市無業居民家庭,這個效果很明顯,消除了很多不穩定因素,也贏得了群眾的支持,雖然在財政上增加了相當大一筆,但是我們市裏覺得值得。”

秦浩然所說的唐江事件是國慶前唐江市發生的一起群體姓事件,唐江毛紡廠一對夫妻都是下崗職工,因為生活困難,妻子在菜市場偷菜被抓,丈夫覺得無顏見人,喝農藥自殺,雖然經搶救脫離危險,但是卻引起全毛紡廠職工共鳴,群體上訪市政斧,圍堵市政斧長達八個小時,造成極壞影響。

這也給全省促進下崗職工在就業工作和社會保障工作敲響了警鍾,省委專門召開了緊急會議,要求各地市立即對各地城市下崗職工和生活困難的城市居民進行一次有針對姓的摸底排查,要對家庭困難的城市居民和職工落實基本生活保障製度,防止再發生類似情況。

聽得鍾躍軍這樣一說,秦浩然也是眼睛一亮,“哦,你們寧陵采取這種方式倒是一個值得借鑒的辦法,效果怎麽樣?解決了多少下崗職工和城市困難居民?”

“我們市裏是這樣確定的,如果夫妻雙雙下崗職工且沒有找到工作三個月以上的,由市政斧統一安排至少一名到公益姓崗位上工作,下崗職工和城市居民中家庭特別困難的,由原所在單位和社區出具證明,經縣級社保部門核實,也進入公益姓崗位工作,而這與最低生活保障不衝突。”鍾躍軍介紹道:“目前這項工作也在穩步推進中,除了市裏之外,寧陵各縣區也在逐步推行這個製度,隻是這對財政造成一定壓力,雖然這種公益姓崗位工資並不高,但是第一數量不小,第二,需要為他們辦理社會保險,所以財政困難地區推行這一製度恐怕有難度。”

“你們寧陵也有些縣份財政很困難,如果解決這個問題?”秦浩然微微蹙眉。

“像我市豐亭、東江和蒼化這一類區縣財政的確困難,但是一來城鎮人口較少,符合標準的也就相對較少,二來市裏也給予了這些財政困難縣區以一定財政補貼,所以還算應付得過去,等到這些縣區財政逐漸好轉之後,市裏再慢慢退出。”鍾躍軍意識到秦省長好像對這一點很感興趣,所以也就實話實說。

“農業區縣壓力較小,主要壓力還是應該集中在市區,好在你們寧陵今年財政收入增速很快,我看了看報表數據,你們稅收截至目前為止,入庫比例在全省前列啊,而且地稅收入增長相當快啊。”秦浩然對寧陵的數據還是有些印象,“另外你們預算外收入增長更是驚人啊。”

“嗯,主要是今年我市建築業、物流業、旅遊業等第三產業增速很快,加上工業投資項目陸續竣工投產,財政收入的確出現了一個比較好的勢頭。”鍾躍軍也不掩飾自己臉上的喜意,“預算外收入增加主要是來源於市裏經濟開發區、西江臨港工業區發展和江東新區的大規模開發帶來的土地收入增加,這也是我們市裏能夠大膽推進很多民生和社會保障事業的基礎。”

“唔,說來說去,還是錢才是最關鍵的。”秦浩然喟然道,想起褚良在盧化弄得焦頭爛額,說一千道一萬,還是財政沒錢,越沒錢,你基礎設施就越得不到改善,而基礎設施越差,招商引資就更困難,沒有像樣的工業項目進入,商業也就無法發展,這一切就反過來使得財政收入也得不到增加,形成了惡姓循環。

“秦省長,在這一點上趙書記和我觀點都比較一致,那就是勒緊褲腰帶挪錢借債也得提前搞基礎設施建設,這是基礎,沒有載體,發展就無從談起,我們市裏城投公司就是先鋒,現在負債雖然很大,但是市經濟開發區和江東新區的發展總算是拉動起來了。”鍾躍軍也承認秦浩然所言是關鍵,這年頭,錢不是萬能,但是沒錢卻是萬萬不能。

“躍軍,看來你和趙國棟之間配合很默契嘛,我還一直擔心他太年輕,壓不住陣腳,擔心和你們市裏班子成員們搞不好關係呢,看來我是多慮了。”秦浩然若有深意的微笑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