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見微知著

“怎麽。有啥問題麽?”蔣蘊華也很敏感。立時就覺察到了趙國棟猶疑的神色。

“嗯。蔣書記。我先看看吧。”趙國棟小心靠近花瓶。仔細觀摩起來。而蔣蘊華也忙不迭的蔣周邊射燈打開。

這是一具青花玉壺春瓶沒錯。但是不是康熙朝的青花。這就需要考究了。趙國棟小心翼翼的捧起春瓶仔細察看。不放過每一個細節末稍。蔣蘊華也耐心的蹲在一旁。兩人就這麽一蹲十分鍾。趙國棟一點一點蔣春瓶上下看透。又仔細的在燈下觀察了一下釉色。

“怎麽。小趙。你覺得這是贗品?”蔣蘊華真有些沉不住氣了。

“嗯。蔣書記。您這貨哪兒來的?”趙國棟點點頭。問道。

“有幾年了。一個朋友送的。那時候這玩意兒也不值錢。我也就是撿著這玩意兒才開始好這一口的。”蔣蘊華臉色有些難看。若真是贗品。丟臉不說。還在這擺放了多少年。雖然沒有人能認得出來。但也保不準有人識貨認出來卻不好說呢?

“蔣書記。這玩意兒全稱叫青花纏枝蓮玉壺春瓶。也是咱們中國瓷器最傳統的造型。撇口。舒頸。垂腹。圈足。青花繪蕉葉紋、如意雲紋、纏枝蓮紋。風格也是康熙朝風格。但不是真正的康熙青花。”“不是康熙青花?”蔣蘊華表情已經恢複了一些正常。點點頭。“那就是贗品嘍?”

“也不是。蔣書記。康熙一朝的青花瓷器是清青花瓷的鼎盛期。這個時代地青花瓷。胎體堅硬厚重。胎質細膩。胎釉結合緊密。釉色前期白中閃青。後期純白。整個物件色澤青翠瑩澈。正因為這個時代的青花瓷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境地。所以康熙朝以後。尤其是在光緒和宣統朝時頗多仿造。這些貨色雖然是仿康熙青花。但是其中精品亦是不少。您這一具應該就是屬於光緒時期的仿康熙青花中的精品。一樣價值不菲。”

趙國棟一番話讓蔣蘊華心中大定。原來這也算不得贗品。也屬於康熙風格的青花。隻不過年代要近了許多。但也算精品。

“嗬嗬。小趙。不錯嘛。我這東西擺在這兒都快有十年了。竟然沒有一個人能說得出一二三。懂一點都說是康熙青花。價值連城。我也不大相信。還好。今天你算是替我釋了疑了。”蔣蘊華臉色已經變得生動起來。“你是咋判斷這是光緒時期的青花呢?”

“蔣書記。康熙時代的青花全用礦物料。而光緒時代的青花則要用化學青料了。這表現在釉色上就顯得更加浮豔。如果您有興趣。可以多在。就可以大致有個了解

趙國棟笑意吟吟地道。“安都的葵花街古玩一條街上各種貨色也不少。如果蔣書記有興趣有時間。不妨去轉轉。弄不好還能揀點漏呢。”

“嗬嗬。我這眼力怕不敢去。去也是打眼吃藥的份兒。”蔣蘊華笑著搖搖頭。

“沒關係。若是蔣書記有興趣。把我叫上。我雖然也不怎麽精通。但是陪蔣書記看看也還可以。”趙國棟講得很謙虛。但是蔣蘊華卻知道對方既然敢這般誇口。肯定是有十足把握地。怪不得老柳說這個家夥不簡單。沒有十成把握的事兒不說。

“那行啊。哪天我去省城咱們一塊兒去葵花街逛逛。我也早聽說那兒規模不小。可每次路過哪兒都隻是走馬觀花一掠而過。沒敢仔細去看。”蔣蘊華還真有些意動。

“好。蔣書記隻要有興趣召喚一聲。我保準兒到。”趙國棟一口應承道。

“嗯。小趙。省裏邊這一次把你們三個充實到我們寧陵。也是想要借助你們人年輕有衝勁兒闖勁兒。工作積極性高。加上又在省裏邊工作過。眼界眼光都不一樣。這樣也有助於我們寧陵這種邊窮地區的發展。但是各地有各地的實際情況。我們本地幹部在這塊土地上工作生活幾十年。他們對況更熟悉。更清楚本地存在問題。所以你們來之後也要和本地幹部和睦相處。盡快融入到班子中去。盡快把工作打開局麵。如果有什麽問題。及時和縣裏主要領導溝通。有啥問題也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

蔣蘊華把話題又轉移到了工作上來。趙國棟又恢複成了整襟危坐的模樣。

“謝謝蔣書記關心。我一定按照您的要求盡快融入集體。努力開展工作。”趙國棟也知道話也說得差不多了。站起身來。

“咦?小趙。這是啥東西?”蔣蘊華有些好奇的指了指趙國棟腳下地東西。“拿走。拿走!”

“蔣書記。這是柳哥托我帶給您的。也是我在北京潘家園雜貨市場上揀的漏。也不值兩個錢。隻是蔣書記喜歡研究研究這方麵的東西。倒是可以好好琢磨琢磨。”趙國棟站起身來。微微一笑。“蔣書記放心。柳哥是啥樣的人。以您對他的了解。難道說我還敢作啥違反黨紀國法的事兒?”

蔣蘊華想了一想也是。柳道源是什麽樣的人他太清楚了。能讓柳道源入眼的人自然不會犯這一類低級錯誤。也就沒有再推辭。

直到趙國棟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蔣蘊華才饒有興致的打開塑料袋。揭開紙盒蓋子。一具古樸淡雅地小巧粉彩筆筒露了出來。華眼睛一亮。探手抬起筆筒小心的觀察起來。兩麵開光。一麵遠山近水。鬆石亭台。意境幽雅;另一麵持扇仕女。竊竊私語。看看內壁外底。都是鬆石綠釉。底篆書礬紅寬“乾隆年製”。

這具筆筒要說精美華麗說不上。但是卻有一種古樸悠遠的意境。尤其是鬆石亭台這一麵。彷佛能夠感受到清風徐來水波不興的意境。委實讓人心曠神怡。而另一麵團扇仕女卻又是風格細膩。工筆點點。別有一番風姿。立時就讓蔣蘊華喜歡上了這具小玩藝兒。

“老蔣。這小夥子就是省裏邊下來掛職地?”掀開門簾出來的中年女人見老蔣拿著一具筆筒愛不釋手。奇怪地問道:“這些東西你收著幹啥?這些人找上門來難道還有啥好事不成?”

“你說哪兒去了。他是老柳介紹過來的。我還以為是老柳子侄輩呢。沒想到是老柳的忘年交。”蔣蘊華沒有理睬自己老婆。他也知道自己老婆是法院出身。對自己這方麵管得很嚴格。

“柳道源的忘年交?那他為啥不到賓州去?”老蔣老婆也很奇怪。

“這次省委直接把經濟較為發達的五個地市劃出來。不列入下派鍛煉幹部去的範圍。而且重要經濟部門出來的就專門分到貧困地區。”蔣蘊華笑道:“沒想到老柳連我這點愛好都告訴了這個趙國棟。這家夥居然能找到一具乾隆粉彩來討好我。”

“這東西很值錢?”老蔣老婆很警惕。

“值錢說不上。不過要想淘到這種東西倒是不容易。得花點心思。”蔣蘊華對於古玩市場上這些行情一點也不生疏。“小夥子有點眼光。走進來一眼就能瞅出我這青花不是康熙青花。我就是想要考校一下他地心性。還算實誠。我把臉黑下來。他還是不管不顧的說了實話。”

“嗯。既然人不錯。人家老柳專門給你打招呼。那你也得看顧著點。”老蔣老婆也知道柳道源和自家男人關係不錯。而且現在又是賓州地委書記。保不準日後還有什麽事求別人幫著辦呢。

“這些事情哪用得著你來操心。我自有分寸。”老蔣有些惱火地道。他最討厭家裏人摻和到自己公事中來。

“我不是多嘴。老柳以前對你不錯。你沒能上那也隻怪你自己。平素人家也沒有求你半個啥。何況你自己也說這個小夥子心性不錯。隻要心性不錯就夠了。莫非你還真以為一個年輕人就能改變一個縣地麵貌不成?這也就是順水推舟的事情。”

“好了。好了。我知道。一點好心情都被你給弄沒了。”蔣蘊華一臉不悅地道。說你們那個花林縣那個副縣長真的在外邊養了個孩子?”老蔣老婆想起什麽似的。好奇的問道:“這事兒在寧陵城裏都傳開了。”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蔣蘊華的好心情徹底被自己老婆給破壞了。“田玉和這種人說他傻吧。還是大學畢業生。說他聰明吧。這種事兒也做得出來。這都什麽年代了。還在抱著那種傳宗接代地封建殘餘思想。這都不說了。他還敢就在花林縣找個年青姑娘替他生一個。你這不是安心替共產黨摸黑專門違反國家政策麽?”

“可憐人家一個黃花大閨女就被他這樣給糟蹋了不說。還給別人許願要進縣委招待所當正式工。想讓人家就這麽不明不白的跟著他一輩子似的。你說這種人也不知道腦袋瓜子裏想些什麽。就花林縣這丁點大個地方。他還以為他能瞞得住人?”老蔣老婆也是一臉憤慨。

“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蔣蘊華驚奇的問道。自己老婆似乎比自己還了解這些細節。

“機關裏誰不知道?紀委監察局那幾個人還能鎖得住自己的嘴。又不是什麽保密案件。”老蔣老婆不屑的道。

“你也別說。那女孩子還替田玉和打掩護呢。說是她勾引了田玉和。那生出來的孩子是實打實的。還能是勾引幾下也是愚不可及。居然還真敢把那女孩子就放在縣委招待所裏。這不是純粹找死麽?”蔣蘊華也覺得不可思議。但這種事情卻並不少見。至少在寧陵地區已經不是一次兩次出現

“你們打算咋處置這個田

“還能咋處理?總不能判他死刑吧?黨紀政紀等著他呢。他這一輩子算是到頭了。”蔣蘊華搖搖頭。“他早就被停職了。紀委調查也出來了。估計明天地委就要出正式處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