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節 對話

兩人將車停在路旁,沿著已經漸漸黑下來的路旁散步,隱隱約約可以看見遠處工地上一片熱鬧景象,很顯然工地上並沒有休息,工人們都還在抓緊時間趕工,在得知梅江明珠獲得如此熱烈的追捧之後,楊天培也意識到了高端地產中醞釀的豐厚利潤,立時加大了對天孚地產的投入和重視力度。

天孚地產公司負責人是從華茂集團跳槽而來的許明遠,一個在安原地產界也小有名氣的青年俊傑。

不過他在華茂集團混得並不如意,雖然在策劃雲螺湖休閑別墅區時表現相當出色,但是卻並沒有得到華茂集團掌門人的好評,認為他過於好高騖遠,也就是說有些不切實際,並不符合目前國內地產行業實情,所以一直處於被邊緣化的狀態。

得到趙國棟推薦之後,楊天培便拋出了橄欖枝,許明遠沒有作半點猶豫甚至連待遇情況都沒有問便徑直跳槽加入了天孚集團,並迅速拉起了天孚地產的架子,並在與趙國棟商議之後推出了梅江明珠第一期,一炮打響,震動了整個安原地產界,讓原來的老東家華茂集團也是又恨又妒。

天孚公司在天孚地產正式成立之時便更名為天孚集團公司,下轄獨立運營的天孚建築公司、天孚地產公司以及天孚園林景觀營造公司,楊天培作為集團公司總經理兼任建築公司總經理,許明遠則出任天孚地產公司的總經理並兼梅江明珠項目部經理。

趙國棟和瞿韻白剛靠近工地,一輛黑色的桑塔納2000便竄了出來,但是見到並行的趙、瞿二人,汽車便嘎然停下。

“國棟!”探出頭來的正是一臉清秀的許明遠,金絲秀朗眼鏡掛在他臉上更襯托出他的豐神俊朗,青灰色皮爾卡丹西裝和白色的襯衣相得益章。

“噢,明遠!”趙國棟一怔之後,“你怎麽會在這兒?”

“吃完飯剛過來看了看工地進度,怎麽,轉悠轉悠?”許明遠這人知趣得緊,見到趙國棟身旁的麗人,卻視若不見。

“嗯,我們也是吃完飯出來轉轉,順便看看你這梅江明珠怎麽樣。”趙國棟也笑了起來,“看來你也是不放心啊。”

“那倒不至於,天孚作自己的工程難道說還能出問題?那培哥不是自毀長城?”許明遠跳下車來,“我是擔心進度,現在二期工程項目已經確定下來,設計團隊已經在緊鑼密鼓的抓緊時間設計,咱們要想把這第二期賣好,那就得讓第一期的業主們成為人人羨慕的角色,讓那些潛在客戶們來通過各種渠道了解咱們第一期的品質,就是首要任務,你連建都沒有建好,怎麽讓別人相信你?實地觀摩總比就拿一些效果圖出來說服力要強得多吧?”

“嗯,那倒也是。”趙國棟隨口道:“怎麽,看完要走了?”

“輝哥在竹林雅韻那邊,我和他剛一起吃完飯,他先過去坐了,我就先過來看看,走吧,國棟,一塊兒過去坐坐,你啥時候回來的,我和輝哥都還有不少話要和你說說呢。”

許明遠瞥了一眼趙國棟身旁的瞿韻白,他也有些拿不準趙國棟和這個女子的關係,看麵目似乎這個女子要比趙國棟大一些,看二人關係似乎也挺親密,雖說現在年齡不是界限,但是像趙國棟這樣的人才,要找個女伴,那是任挑任選,別說安都,就是在全國也是隨手拈來。

“唔,我都忘了替你介紹了,這是我朋友瞿韻白,嗯,韻白,他是許明遠,我和你提及過的,現在是天孚地產的老總,這梅江明珠就是他搞的。”趙國棟笑笑,也不深介紹,朋友這個詞語的含義太過寬泛,看你怎麽理解。

“嗬嗬,國棟,這梅江明珠我可不敢貪功,沒有你的點撥和打氣,天孚地產也不敢第一炮就打別墅區這張牌。”許明遠連連搖手,“你才是梅江明珠的真正功臣。”

“得了,別給我在這兒矯情,你現在可是安原地產界的新貴了,怎麽還開輛桑塔納?培哥是不是太節儉了一些?”趙國棟知道許明遠和喬輝一樣都是愛車一族,對汽車都是情有獨鍾,這桑塔納2000雖然嶄新,但是檔次上卻是有些掉份兒。

“國棟,你小子少在那裏挑撥離間!培哥現在都還坐著九建司那輛老爺級的破公爵,能給我拿輛這車我都很知足了,天孚地產也才創業,就是想要讓老板給我換車,我也得讓老板覺得我值得換車不是?”許明遠眨眨眼睛,詭笑的瞧著趙國棟。

許明遠是喬輝介紹給趙國棟認識的,趙國棟對雲螺湖休閑度假山莊的創意和設計十分欣賞,而喬輝實雲螺湖的老客戶,許明遠也是在雲螺湖結識的喬輝,連帶著兩人都有共同愛好,關係自然就密切起來。

喬輝從沿海回來手上拿著大把閑錢無處投資,除了聽信趙國棟的建議開始搞起了加油站之外,趙國棟又推薦他收購天孚公司兼並了市九建司之後九建司那些職工手中的公司零散股權,喬輝在拿出數百萬拿下包括九建司和原來江口一建司的一些老職工手中股權之後,這才漸漸了解到天孚公司的真正底細,不過這個時候喬輝已經是僅次於趙孚望、楊天培以及古誌常之外的天孚公司第四大股東了。

許明遠在華茂集團幹得不如意,喬輝在獲知趙國棟有意讓天孚公司進軍房地產行業之後就將許明遠推薦給了趙國棟認識,而許明遠和趙國棟也是一見如故,尤其是在對房地產行業發展前景兩人都有不少共同看法,所以楊天培也才會代表天孚公司向許明遠發出邀請。

許明遠也隱約知曉趙國棟在天孚集團中應該擁有相當發言權,所以說起話來也就一語雙關。

“嗯,換車那還不是小菜一碟?這梅江明珠能打響,一輛車我想培哥還是不會吝惜的,就算滿足你的虛榮心,也得給你弄輛好點的車招搖招搖不是?”趙國棟半開玩笑的道。

“還是國棟知我心,我這人沒啥愛好,就愛玩玩車。”許明遠在有其他人尤其是女人麵前還是表現得相當有禮貌,“走吧,一塊兒過去坐一坐,竹林雅韻也算是輝哥的產業,在這濱江大道上也算一景呢。”

這濱江路上你能弄上一片地修一幢三樓建築物,那沒有點厚實的背景不行,竹林雅韻實際上是一個休閑會所,咖啡、品茗、棋牌、簡餐、酒吧、沐足、保健為一體的綜合性會所,趙國棟不太清楚喬輝怎麽會是這個會所的老板,不過想想喬輝在安都這片土地上沉浮十多年,現在雖然已經收心走了正道,但是狡兔三窟,涉足這些合理合法的賺錢產業也很正常。

瞿韻白不是很想去,但是卻又想看看另一個層麵上真實的趙國棟,所以在趙國棟的邀請之下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

竹林雅韻實際上分為了兩個獨立的院落,麵街一麵是以沐足、保健為主的娛樂性項目,而麵江一麵則是一咖啡茶和酒吧為主的休閑性項目,兩邊雖然有通道相通,但是車輛卻無法通行,隻能從外部繞行。

趙國棟和瞿韻白從車裏鑽出來時,許明遠已經在門口嘖嘖讚歎不已了。

“國棟,我一直還沒有問過你這車從哪兒弄來的?賓州牌照的車,你不是在寧陵那邊工作麽?寧陵那些地方縣份上隻怕也不敢用這樣的車吧?”

“借的,怎麽,眼紅啊,想用就拿去用,我就用你這輛桑塔納吧。”趙國棟信口道。

“真的?”許明遠狐疑的望著趙國棟。

“嗯,反正這兩個月我都在安都學習,用車時間很少,有你這輛桑塔納足夠了。”趙國棟點點頭,這沙漠王子也不能開到黨校去,估摸著這車的問題看樣子也得讓調查組盯上,交給許明遠去折騰更好。

“嗬嗬,那可是太好了,讓我新鮮幾天再說。走吧,上去吧,輝哥大概不會想到你回來了。”許明遠也不推辭,一把把桑塔納的鑰匙放在趙國棟手上,另一手就把趙國棟手上車鑰匙奪了過去。

竹林雅韻的位置的確很不錯,從二樓的咖啡廳落地大玻璃窗正好可以俯瞰梅江江麵,理查德.克萊德曼的鋼琴曲從音響中傾瀉出來,優雅而迷人。

喬輝見到趙國棟出現在麵前,眼睛禁不住一亮,“國棟?你小子咋遇上明遠的?”

“還能在哪兒?不就是梅江明珠麽?”趙國棟笑了起來。

“這位是?”見到和趙國棟一起的瞿韻白,喬輝有些疑惑,趙國棟一直對他私人事情諱莫如深,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瞿韻白,而且看兩人關係還很不一般的模樣。

“瞿韻白,我朋友。”趙國棟介紹,瞿韻白頜首微笑,喬輝也就知趣不再多問。

“說說你那邊的事情,聽說你在寧陵那邊出了點事情?”喬輝也很關心趙國棟。

“說不上,這不,咱就被送到省委黨校來深造來了。”趙國棟輕描淡寫的道。

“嗯,我知道啥事兒也難不倒你,不過,國棟,我倒是覺得你從政這條路似乎沒太大意思。這年頭是經濟社會,啥都要講經濟效益,當官為啥?還不是為了一個錢字,寧陵那邊山遠水的,有啥意義,大好青春都浪費在那些山旮旯裏了,不如回來,咱們好好合計合計,真要想為這個社會做點事情,那咱們走這條路也能創造出更多財富來不是?”

喬輝等趙國棟和瞿韻白入座,一邊揮手示意送上咖啡。

“噢,你就這麽看待我的工作?”

“嘿嘿,工作為了什麽?往俗的說,叫維持生計,當然生計好壞差別很大,往高尚一點說,那叫實現自我,滿足自我成功欲望,國棟,你說你現在作的哪一條能比你留在安都咱們一起幹要差?”喬輝反問。

“生計咱們就不說了,實現自我這提法還能入耳,但是實現自我對於每一個人來說理解程度都不一樣,有的人認為賺錢多更能實現自我,有的人認為造福社會就算實現自我了,而有的人則認為作自己想作的事情才算是實現自我,如何看待不能一概而論。”趙國棟搖搖頭。

“我知道你心懷遠大,可是造福社會也好,賺錢更多也好,實現自我也好,我覺得能夠做到統一,你賺更多的錢,然後你就可以作你想作的事情,而要造福社會,那也算有了經濟基礎不是?你要作善事,要捐獻,要幫助啥地方發展經濟,這都需要錢來支持,而且有了錢可以讓自己生活質量變得更高,我是這樣看待的。”

喬輝並沒有被趙國棟所說服,自顧自的說自己的想法。

“我覺得你如果和我們在一起,我們能作更大的事情,你的眼界眼光,你的方向感和預測能力,都可以讓我們以最高的效率奔向我們想要達到的目標。”

趙國棟沉默了,一時間他覺得自己似乎無法尋找到合適的語言來闡述自己的想法和主張。商路和仕途,似乎很難成功的融合在一起,魚與熊掌,兩者不可得兼?難道說自己原來堅持和追求的就是錯誤的?

喬輝說得也沒有錯,現在本來就是一個經濟社會,實現自我這一個標準很大程度上都需要用經濟發展來體現,就算是自己在花林,還不是一門心思的琢磨著想要把花林經濟搞起來,難道唯有這樣似乎才能真正證明自我實現?

不,當然不是這樣,一個事物從不同角度觀察總是能夠看到不同的圖案,但那都是表相,你隻有充分的深入進去,你才能真正了解它,真正改變它,單純的從外部施加力量,那隻是短暫而又難以徹底的。

瞿韻白坐在一幫靜靜的傾聽著兩人的對話。

看得出來這喬輝也不是一個等閑人物,言語如鋒,犀利深刻,意誌堅定,絲毫不被趙國棟的說辭所打動,而且提出的觀點也的確是有的放矢,隻是這個家夥身上總是流露出一種若有若無的匪氣,就像是隱藏在黑暗中的刺蝟一般,稍不留意就會被突然閃現的蝟刺所傷。

這種味道和旁邊那個許明遠身上隱隱透露出來的那一股子陰柔味道一樣,總是讓人不那麽愉悅而又心生忌憚,尤其是不熟悉的人,就更覺得緊張和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