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節 合縱連橫(2)
“趙書記太客氣了,我們都是趙書記領導下的小兵,聽從命令服從指揮那是份內之事,何來仰仗支持一說?”
駱育成顯得十分自然,語氣也是十分平和,主動靠近能做到這等不卑不亢的水準,也是難得了。
趙國棟也不多言,此時服務小姐已經將菜肴走了上來,寧陵酒廠的頂級烏江醇注入酒杯,**出一抹濃烈的酒香。
幾杯酒下肚,酒酣耳熱處,三人也就漸漸放了開來,尤其是駱育成也是軍人出身,性格也是頗為豪氣,杯到酒幹,從不推辭,唯有兩頰泛起的潮紅顯示出酒意正濃。
“國棟,這西江區委書記位置空缺幾個月,傳聞不少,眾說紛紜,最後還是戴在你頭上,看來市裏邊也是有些意思。”
高陽也不是才來寧陵的那.個高陽了,藍光相當欣賞他,傳言市檢察長餘洋極有可能到市中級人民法院擔任院長,這檢察長一職藍光也在極力推薦高陽接任,而且祁予鴻也對高陽頗有好感,也算是寧陵政壇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雖然不如自己那麽耀目,但是也算是前程似錦了。
“嘿嘿,有啥意思?我咋不知道呢?”趙國棟隨口問道。
“國棟,我說句不中聽的話,西江區.問題不老少,你知道我的意思,我不是指經濟發展停滯、企業大麵積虧損、幹群關係緊張這些問題,不過也有些關係,你能說這些問題中間會沒有啥貓膩?”高陽自顧自的替自己斟了一杯酒端在嘴邊卻不飲,吧嗒著嘴皮子,“重症用猛藥,有時候還真得以壯士斷腕的氣概揭開這個蓋子,挖去這些膿瘡才行。”
趙國棟輕輕一笑,戲肉來了,宴.無好宴,都是官場上走動的人,就算是有私交在其中,但是那不過是為了刀光劍影中籠上一層溫情脈脈的麵紗罷了,好在自己也算和對方是同盟軍吧,否則這駱育成還真難做人。
“高檢,挖去膿瘡就能起死回生?”
“至少不會更糟吧?”高陽反駁。
“那未必,挖膿瘡不可避免就會帶起血肉,失血過多.有時候隻能讓本來體質虛弱的病人死亡的,那後果,高檢你可以不考慮,嘿嘿,我呢?”趙國棟淡淡一笑。
“國棟,你反對?”高陽目光一凝。
“不,高檢,得有選擇,得選時機,得看火候。”趙國棟也端.起杯子,輕輕晃了晃,“高檢,西江不比江口,那時候動了就動了,現在西江沉屙難起,大家都在關注,稍不注意就會引發局麵的劇烈動**,弄不好在有心人操縱下矛頭就會指向黨委政府和政法部門,要不咋市裏不動化肥廠?”
高陽心中一凜,他沒有想到趙國棟調進市裏沒.兩天耳朵卻是恁地靈通,居然也知道化肥廠的事情,這化肥廠市檢察院也不敢輕易下手,就是擔心化肥廠幾百工人生計問題受到波及,影響到市裏大局,在沒有絕對把握之前,隻能從外圍悄悄摸情況,怎麽趙國棟就知道了?
“高檢,別用那目.光看我,在座咱們三個都是經得起檢驗的共產黨員,我沒別的意思,更沒有要袒護誰的想法,市裏邊希望從西江打開口子,我也理解,說實話我比你們更希望能把這些蛀蟲一網打盡,能還西江區一個朗朗乾坤,也能替其他無關幹部洗脫罪責。不過既然是我在當區委書記,那也得考慮我們西江區的區情,該動的肯定會動,但是什麽時候動,怎麽動,我希望市檢察院要和區委,準確的說要和我溝通,育成,你也在這裏,這是一個原則問題,否則引發不穩定,你我都脫不了幹係。”
屁股決定腦袋,坐在不同的位置各自考慮的問題角度都不同。
高陽是站在檢察院分管貪瀆的副檢察長角度來看問題,西江區多家企業都或明或暗有線索反映出來,不少都牽扯到區裏領導,市檢察院早就想動,但是張紹文時代受牽製頗多,餘洋也擔心打草驚蛇,所以一直未動。
張紹文走這幾個月,曾令淳主持工作,市裏邊擔心這個時候動作會影響到西江區大局穩定,所以也要求檢察院方麵暫緩動作,直到現在趙國棟上任,藍光才鬆口,要高陽和趙國棟接觸一下,了解一下趙國棟的想法。駱育成找上門來希望通過高陽和趙國棟協調好關係,高陽也正好借這個機會來表達市檢察院的意圖。
“那國棟,你的意思是怎樣幹?”高陽也把話題挑明,動肯定要動,不管趙國棟同意不同意,他是市委常委也好,但是並不分管政法,市裏邊除了祁予鴻和藍光之外,理論上其他人都無權過問檢察院獨立辦案,藍光要他和趙國棟協調,但是並不是指一切都聽從趙國棟的,如果說趙國棟態度過於曖昧,高陽也不打算妥協。
“高檢,我知道你很心急,但是張紹文主政這幾年也都過來了,曾令淳主持工作幾個月也過來了,市裏邊都不動,咋我一來就要大動幹戈?我不是怕什麽,但是西江區就在市區眼皮子下,就像你說的涉及多家企業,其實涉及那些企業哪些行業那些區上領導我也都大略清楚,一旦一下子捅開來,我們就要考慮帶來的社會反應,這已經都要年底了,穩定問題我們也需要考慮,所以我想請高檢給我一點時間,就算是要挖膿瘡,那也得先把病人底氣扶壯,要麽也得打打麻藥,讓大家稍稍有些準備不是?”
高陽目光如炬注視著趙國棟,趙國棟顯得相當坦然,毫不在意的回望對方。
“國棟,那你給我一個準時間,你覺得要多長時間你才能達到所謂的底氣扶壯的地步?”高陽眉毛一挑,一字一句道。
沒有西江區的支持配合,很多工作市檢察院一家也難以開展工作,尤其是駱育成麾下的區檢察院戰鬥力原來也是相當強悍,這兩年雖然沒有大動作,那也是因為區內特殊政治局麵影響,現在一旦掙脫枷鎖,或許就要甩開膀子大幹一番,高陽甚至還有些擔心駱育成真要得到趙國棟授意,極有可能搶先下手和市檢察院爭功呢。
“高檢,春節後怎樣?”趙國棟略一沉吟之後才道。
“春節後?”高陽濃眉擰在一起,“會不會......?”
“放心,高檢,我有分寸,距離過年也就兩三個月時間,我不打算在春節前鬧得沸沸揚揚,讓市裏邊也過不了一個好年,不過過了年之後,我想該動的也就要動了,我們這邊也會配合作一些工作,盡可能達到既解決腐敗貪瀆問題,又能確保局麵在可控之中。”趙國棟笑著道。
夾在趙國棟和高陽之間的駱育成也有些尷尬,他沒有想到高陽會在這頓飯上把這些問題抖落出來,實際上高陽掌握的不少線索也還是來源於區檢察院這邊,隻是駱育成也就是考慮到區檢察院地位和權力問題受到區裏製約,所以才會把這些線索交給市檢察院,但是今天趙國棟旗幟鮮明的表明了態度,市檢察院在西江區裏動作必須要得到區裏首肯,而自己這個區政法委書記也必須要隨時和市檢察院保持著信息溝通,防止市檢察院不宣而戰,影響區裏大局。
不過他也看得出來高陽和趙國棟私人關係的確很不錯,所爭問題都完全是工作上的細節,而且可以說都是為了怎樣最好的達到目的,隻不過各人側重點略有不同罷了。這種氛圍讓駱育成十分放心,他也相信高陽有足夠的政治智慧來考慮其中輕重緩急,尤其是牽扯到趙國棟這個市委常委同時又是他的好友在其中。
這一頓飯吃下來,三人都是頗為盡歡,個個都有了五六分酒意,連趙國棟也不例外。
飯後高陽先行告辭,而趙國棟也就和駱育成沿著越秀河岸散步。
“育成,高檢是個認真人,但是我們也有我們的考慮,區裏幾個企業現在都不景氣,甚至可以說在破產邊緣掙紮,高檢所說的這些企業是不是存在著貓膩,我也是對企業有些了解的,當然清楚其中問題核心,怎樣利用政法部門的威力來協助這幾家企業改製或者解困,讓區裏擺脫這些包袱重新輕裝上陣,這就是我們要綜合考慮的。”
趙國棟借著酒意話語也有些多,駱育成是個值得一交的人,而且這個人表現出來的城府和涵養也相當深,是個角色,難怪桂全友和高陽都對他推崇備至。
“趙書記,我明白您的意圖,隻是如果事事考慮過多,或者會貽誤戰機啊。”駱育成想了一想之後才道。
“嗯,你的擔心我也考慮過,這就需要考驗我們把握戰機時機的能力了,我相信你和我可以拿捏好其中的度。”趙國棟站住腳步,注視著駱育成,一字一句道:“我們作一些前期工作,育成,這項工作市檢察院要幹,我們區檢察院一樣不能置身事外,甚至要幹得更好更透徹,這個任務我就交給你,人手我不管,缺什麽直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