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海闊魚躍 第五十四節 人事問題最敏感

全市反腐倡廉大會顯然是針對這一段時間特定的環境下召開的,讓趙國棟沒有想到的是嚴立民這個家夥居然要在這裏長篇大論的賣弄一番,再看看他一副壯懷激烈的模樣,不了解他的人真就是天性嫉惡如仇呢。

趙國棟有些好笑的瞅了一眼還在用肢體語言影響下邊聽眾的嚴立民,真把下邊人當傻瓜還是需要這樣一次造勢來洗脫已經有些甩不掉的汙垢?

丁高壽最終還是選擇了嚴立民,或者說他被舒誌高拒絕而被嚴立民接受了,有雷鵬的幫襯,丁高壽現在看起來似乎可以渡過難關,趙國棟知道上邊為了丁高壽的問題還在角力,至今仍然沒有收場的跡象。

丁高壽的問題比雷鵬要多得多,當然也複雜得多,趙國棟相信隻要檢察院仔細查下去,保不準他比錢治國下場更慘。

當然嚴立民為什麽會接受丁高壽還是讓趙國棟很是有些疑惑,嚴立民不應該是如此不智之人,雖然祁予鴻明確了盡可能不擴大打擊範圍的基調,但是並不代表一切都偃旗息鼓,已經暴露出來的東西依然要查個水落石出,否則便會授人以柄。

丁高壽已經有一些問題反映出來了,而且人緣不佳,和錢治國不相上下,即便是在西江區也樹敵也甚多,隨著風暴漸漸消停,看到錢治國落馬而丁高壽無恙,保不準就有人要孜孜不倦的對丁高壽發動進攻,誰要幫他把這些東西壓住,那就是要承擔一些政治風險的。

不過丁高壽的確要比錢治國聰明許多,雖然檢察院方麵也掌握了一些線索,但是丁高壽顯然是有高人指點過,怎樣洗脫自己,怎樣尋找對自己有利的證據,這一切他都早已經在暗中準備,這也是檢察院隻大略接觸了一下之後就沒有再輕舉妄動的主要原因。

全市近千名正科級以上幹部參加了這次會議,整個寧陵市會議中心座無虛席,市紀委和市監察局的幹部按照各縣區各部門清點來人,這樣大規模的會議已經很久沒有開了,追溯到之前,似乎祁予鴻到任寧陵之後就沒有開到科這一級幹部大會,省紀委副書記、監察廳廳長婁貴亭到會。

趙國棟收拾起起伏的心情,淡然的目光從筆記本上收回投向下方。

會議中心可容納千人,但是依然是坐得嚴嚴實實。按照常規依然是各縣區來的幹部坐中間,市直機關各局行及市屬企業坐兩側,涇渭分明,當縣第一二個位置都是各縣縣委書記和縣長,隻有開發區和西江區合二為一,顯得有些怪異,李澤海和曾令淳並排而坐,兩個單位似乎也因為趙國棟身兼二職而融為一體了。

會議的議程也不複雜,市委副書記、紀委書記陸劍民主持會議,市委副書記嚴立民作動員講話,市委副書記、代市長舒誌高部署下階段反腐倡廉工作和建立反腐倡廉常態工作機製意見,市委書記祁予鴻作重要講話,最後是省紀委領導作指示。

趙國棟目光從西江區幹部轉移到了花林縣的陣營中,黃昆臉色平和,唐耀文若有所思,背後的魯達、龐均等人也是神色各異,趙國棟目光在簡虹臉上略作停留又離開了。

尤蓮香還沒有拿定主意,簡虹給她的印象還行,不過看樣子還得加深加深,自己也怕還得替簡虹加兩把火,嚴立民那邊不能指望,但是趙國棟也知道這個時候是時機最佳的時候,嚴立民不會主動挑起戰爭,所以隻需要在章天放那邊下下功夫。

不過這事兒就算是尤蓮香點頭首肯了,自己也不能在祁予鴻麵前漏口風,祁予鴻麵前還得尤蓮香自己去說和,否則保不準又得節外生枝。

霍雲達這一頭自己倒是可以大明其道的向祁予鴻提出來,現在西江區經此震**,士氣低迷,明年工作難度更大,尤其是要想在企業改製上下功夫做出成績,非得有得力幹將給自己的撐起不行。

有時候換個角度想一想覺得來這樣一場風暴也有好處,一來可以騰出不少重要位置來,便於能者上,尤其是向建委和交通局這樣的位置,如果讓一幹資曆頗深的用人把住,你一時半刻又找不到合適理由調換,那還真得耽誤事兒。

而且借這個機會立威也便於自己推行自己的想法和政策時受到的阻力更小,誰敢說他屁股下邊就潔白無瑕?真要讓紀檢監察部門帶著放大鏡來尋找,弄不好就得給你找出一大堆屎出來。

就像現在,錢治國完蛋了,丁高壽就算是能逃脫這一劫估計也遲早得腳下抹油溜之大吉。至於說雷鵬,趙國棟估計嚴立民不會輕易放棄西江這塊陣地,這顆釘子無論如何也得釘在這兒,恐怕連祁予鴻也會默許甚至支持,畢竟讓西江區變成自己隻手遮天那不又成了另外一個張紹文?吃一塹長一智,經此一遭,誰也不願意再見到此種場麵。

現在西江區政府班子裏魏曉嵐給趙國棟印象還不錯,精明能幹,分管的雖然是農業這一塊,但是卻打理得井井有條。

趙國棟一直有一個看法,你要看一個分管領導工作如何,其實很簡單,看看幾個具體局行的工作狀態怎樣,也就能大致琢磨出這個分管領導的水準能力,而相比較之下農業這一塊在西江區遠不及其他縣區那樣重要,魏曉嵐能做到這種程度,就相當不容易了,如果把錢治國分管這一攤子交給魏曉嵐,或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趙國棟的目光重新回到西江區陣營,魏曉嵐座位靠後,這個時候似乎正在認真傾聽舒誌高的部署。

修剪的十分整齊的碎發看上去很清爽,瘦削的臉上淺淡的黃褐斑反倒是更襯托出她的幹練,長相平常,但是能力出眾,她是原來教育局長上來的,不到四十歲的年齡能把教育係統這樣一個大堂子收拾得服服帖帖沒點本事手腕不行。

嗯,可以和曾令淳商量一下,年前就得考慮調整一下班子分工,賀同這種唯唯諾諾的角色也不知道是怎麽安排到這個位置上來的,要說他也不是張紹文的親信,市裏邊要摻沙子也不該讓這樣一個角色來才對,讓他去挑起工業這一塊的工作,也真是難為他了。

區政府裏其他幾個副區長趙國棟都還沒有完全吃透,吳應剛這個區府辦主任倒是徹底向自己輸誠了,章天放牽的線,趙國棟還真沒有料到吳應剛這個家夥如此利落,張紹文還沒有露出頹勢,這家夥就已經嗅到了氣味,秘密攀上了章天放這根大樹。

章天放的麵子趙國棟還是要買的,何況吳應剛這個區府辦主任也不是紀委重點盯住的對象,一些細枝末節的問題都要去追究,那這西江區就真成了洪洞縣裏無好人了。

趙國棟在台上浮想聯翩,台下人一樣是思緒翻飛。

丁高壽知道無數人的目光不是飄過自己的脊背,他很不想參加這樣的會議,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如果不參加,那也許會議還沒有散,隻怕無數個關於自己已經被紀委或者檢察院拿下的版本就會民間坊裏流傳了,再是難受也得來撐著,這是嚴立民嚴厲告誡他的。

短短一兩個星期他覺得自己就像是比自己在西江區工作幾年還艱難辛苦,雖然上上下下從沒有人對自己說起過啥,甚至連錢治國的事情也從沒有人在自己麵前提及過,趙國棟和曾令淳仍然一樣和自己笑語如珠談笑風生,但是那骨子裏要把人凍僵的冷意卻一直盤踞在丁高壽全身上下。

莫伸手,伸手必被捉,這句話就像是一條擇人而噬的毒蛇一般高懸於頭頂,隨時可能撲上來死死咬住自己,憋得丁高壽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尤其是見到錢治國、孫定中、李曉平和馬占彪這些昔日關係莫逆的朋友同事紛紛鋃鐺入獄,那股子不知道一夜醒來會不會有人臨門的恐懼簡直就要讓人發瘋。

他一刻也不想在西江區呆下去了,趙國棟那和煦的笑容和曾令淳平靜的目光都像是森森利劍隨時準備刺出,王益和駱育成兩人更像是吐著滴血舌頭的兩頭狼犬在一旁虎視眈眈,昔日大權在握的那種快感早已經消失無蹤,這個時候他隻想找一個清水衙門老老實實呆下去,等待這場風暴席卷而過,尋個安穩之地安度下半輩子。

王益有些複雜的目光掠過高居於主席台上趙國棟的臉上,陸書記提醒他要和趙國棟搞好關係,在向他匯報工作的同時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尤其是要注意到趙國棟方麵的感受,王益不知道陸書記是不是感覺到了啥或者聽到了什麽閑話,西江區紀委這一次也算是立下了汗馬功勞,但是王益感覺得到趙國棟對於自己的信任度似乎並沒有增加,反倒是有點後退的味道。

這純粹是一種直覺,王益自己也反思過自己的工作,自覺沒有任何不妥之處,即便是因為在處理事情的節奏上和趙國棟想法有些不一致那也純粹是工作上的爭執,並沒有其他,而從日常工作上來來趙國棟也一樣對自己信任有加,但是為什麽自己會有這種感覺,而陸書記又要這樣提醒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