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我的寶貝們最可愛了，怎麽可能是那麽醜的蜥蜴？”
西爾忍著笑，摸了摸泡泡的腦袋：“好了，我們先回去吧。”
驗證貨物的真假是交易所的事，作為潛在買家，隻需要安心等待晚上那場拍賣會的到來。
有“龍”這個噱頭在，第三場拍賣會可謂是空前熱鬧，許多原本根本不在交易所的主人派送邀請函範圍內的買主們都聞訊趕來，寬敞的會場都一下變得擁擠了。
還空閑的包廂當然也被擠滿了，甚至有些地位不高的客人還被委婉地請退——當然，這點沒有影響到前兩場拍賣會上的最大買主西爾一行。
西爾帶著弗雷姆和孩子們隨便找了個旅店解決了晚餐後，就回到了交易所，耐心等待第三場拍賣會的開啟了。
在開始之前，主持人特意強調了這隻是測謊石測試的結果：隻能保證沃瑞爾勇士沒有說謊，但不能算是百分百準確。
如果真的不幸買到假貨了，那也隻能後果自負。
這都是老規矩了，買家們當然不會提出異議，隻更加期待那頭“龍”的出現。
參加過前兩場拍賣會的客人，則更加警惕一些：“該不會又讓十九號的混蛋一掃而空了吧？”
“不可能。”旁邊的人一口否定：“這可是自從傑耿·耐特的那一頭龍後，近期唯一出現的龍啊！跟龍的屍骸一比，前麵兩場拍賣會上的東西全是華麗的垃圾，完全不是一個等級上的。”
“要想整具龍屍都買下來，至少要花掉一整個小公國的財富吧。要真是這樣了不起的存在，怎麽可能對前兩場拍賣會上那些良莠不齊的東西毫不挑剔？”有人嗤之以鼻：“他們怎麽可能都隻是沒見過世麵，還喜歡藏頭露尾的暴發戶。”
“事實上，要不是龍已經死去了，沃瑞爾急著出售的話，根本不可能輪到我們……不，該死的，我看到魔塔和冒險者公會的中高層來了！竟然還來了個白衣級別的神官！他們肯定用了空間傳送卷軸！”
這個發現，無疑讓所有當地商戶和小貴族的情緒瞬間急轉直下，變得氣急敗壞起來。
畢竟，照這樣的趨勢發展下去的話……
他們悲觀地歎了口氣：“我們能買到一枚鱗片就不錯了。”
交易所的主人顯然也很清楚今晚客人忽然爆滿的原因，並且難得厚道地沒有把這頭惹來無數矚目的、臨時加入拍賣清單的商品當作壓軸用，而是十分幹脆地讓它成為了第一件拍賣品。
在財大勢大的神殿、魔塔和冒險者這三個龐然大物麵前，除非有哪位公國國王或者帝國高官特意趕來，不然當地的商戶和小貴族的財力，果然完全不是對手——事實上，就算真有國王親至，他所能動用的也隻是私庫裏的財富，而不能在沒有召開過繁瑣的會議的前提下開啟國庫的。
拍賣會的節奏進行得異常之快。
在大多數情況下，物品的爭奪都隻是三方勢力的角逐：其他人還在思索著這件拍賣品能拿來做什麽時，那三方的競價就已經到達一個讓他們望塵莫及的恐怖高度了。
價格最高的，當然是所有人眼裏屬於重中之重的“龍晶”，那可是傳說中龍族的魔力核心和根本來源。
這枚拳頭大小，晶瑩剔透，蘊含著連普通人都能察覺出來的澎湃力量的晶石，最後的交易價高達一萬磅中階魔鑽，由那位生命神教皇的心腹、白衣神官拍到了手裏。
別說是普通富商瞠目結舌、感到望塵莫及了，這絕對是一筆讓三大勢力都會感到肉痛的恐怖財富。
神殿的目標，儼然隻有這個最重要的龍晶：為了確保最後的勝利，他們還不惜放棄了前麵那些龍血、龍鱗和龍齒等物件的拍賣。
那些基礎材料大多自知對龍晶希望不大的被魔塔的人收入囊中，而心思在龍晶和其他材料上搖擺不定的冒險者協會，這次的收獲則是最少的。
但要是算上他們朝從屬協會的沃瑞爾勇士抽取的那百分之五的拍賣收入，就成了真正的三贏局麵。
目的達成後，三大勢力的高階人物就不再逗留了，顯然對其他貨物毫無興趣，安安靜靜地帶著從屬人員撤離。
“果然，根本輪不到我們出手。”
全程被迫作壁上觀的朱爾鬱悶地歎了口氣：“今天我們這是怎麽了？是注定要顆粒無收嗎？”
虧他來之前還躊躇滿誌，覺得這次帶的錢肯定能拍到幾件不錯的好東西……這也太倒黴了！
讓他們感到意料之中、但又失望的是，那個之前不講道理地掃光了前兩場拍賣會的所有商品的第十九號包廂裏的人，這次居然全程都靜悄悄的，沒加入任何一起關於龍的遺骸的角逐。
“他們是大出風頭後終於沒錢了嗎？還是因為有些自知之明，不願意得罪三大勢力？”
人們忍不住猜測著。
事實上，沒有拍賣的原因非常簡單：作為真正的龍族，西爾一行當然不可能對大蜥蜴的屍體有興趣。
泡泡倒是在看他們為搶奪龍鱗拍上高價時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還悄聲詢問大金龍：“爸爸，我們能把磨掉的舊指甲拿出來賣嗎？”
跟醜醜的蜥蜴魔獸不同，他可是貨真價實的龍呀！他的指甲，絕對比蜥蜴獸的要值錢多了，肯定能賣上更高的價格！
西爾無奈地看著這隻小財迷，還沒想到怎麽勸說他打消這個念頭，弗雷姆就先冷淡地出聲了：“你想讓覬覦龍族軀體的潛在敵人更了解你嗎？這麽容易掉以輕心，看來是作業太少了。”
泡泡瞬間蔫了。
劈啪也反對，謹慎地說：“人類都是很狡詐的，他們願意掏那麽大價錢買，肯定是要拿去做不好的事，還是不要賣給他們比較好。”
“我也不賣，太麻煩了。”滋滋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說：“反正有爸爸媽媽在，我們是不會缺錢用的。”
等長大了就不能這麽懶惰了，什麽都要自己努力，伴侶要自己找，寶藏要自己搶，還可能會挨打挨罵……每次想到這裏，小火龍就忍不住長籲短歎，越發珍惜起寶貴的擺爛歲月。
泡泡還不死心地嘀咕著：“但是，我也不想老是花爸爸媽媽的錢嘛。”他想花媽媽的錢給自己買東西，然後再拿自己的錢給爸爸買禮物！
呼呼也不讚同地拚命搖頭，覺得哥哥的做法太冒險了。
對上水龍幼崽投來的求救眼神，西爾安撫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委婉地說：“雖然我們不怕暴露身份，外界大陸上也不會有我們的敵手，但保持神秘的作風，對彼此都有好處哦。”就像網絡遊戲裏一樣，滿級玩家也不會總去新手村裏橫行霸道。而保持高冷神秘的姿態，也更方便杜絕一些別有用心的目光。
被輪流教訓了一通，發財計劃落空的泡泡早就跟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軟趴趴地枕在西爾的腿上了：“泡泡知道啦！不賣了不賣了。”
倒是弗雷姆認真地盯著他看了一會，作為對他難得動腦筋、嚐試給西爾分憂的努力的認可，微抬指尖，就從空間裏倒出了一座中階魔鑽的小山：“隨便用。”
被魔鑽陡然淹沒，泡泡的眼都直了，半晌才從小山堆裏伸出了腦袋，呆呆地讚美著：“……媽媽真好！”
與此同時，小水龍也在心裏埋藏了一個新的小小夙願。
——他也好希望哪天能對爸爸說出這樣豪氣的話呀！
十九號包廂剛才一直安安靜靜，則給交易所的主人傳遞了一個錯誤的信號：以為他們在大手筆的揮霍後終於囊中羞澀，已經在為回程做準備了。
“派人去問問那幾位有錢的客人，看他們需不需要雇傭護衛。”有著一副憨厚長相的中年地精戴著金絲夾鼻眼鏡，一邊仔細查看著今晚交易成功的價格清單，一邊頭也不抬地說：“帶上托奇。如果他們拒絕的話，就免費給他們提供一些關於吉爾公會的情報，並且盡可能委婉地提醒他們，已經被吉爾公會的殺手盯上了……要是他們一時間無法下定決心的話，就讓托奇稍微為我們的貴客展示一下他的實力。”
與高價貨品命運相係的，顯然是窮凶極惡、虎視眈眈的歹徒——對於這點，大多數買家和交易行的職工，都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之前的強盜更加猖狂，由於‘一邁出交易所，就不再受到交易所主人的庇護’這點是眾人心知肚明的潛規則，在毫無作為的前任城主還在位時，甚至有過好幾起買家帶著剛買到的高價商品剛踏出大門、就遭致命的魔法擊中、落得人財兩空的悲慘命運。
托奇則是與交易行長期有著合作關係的高階魔法師之一，由於他的真正實力其實已經接近魔導師，即使他的脾氣差勁、要價很高，也毫不妨礙他成為急需雇傭可靠護衛的富人的首選。
“是，主人。”
托奇等人得到消息，正在趕往第十九號包廂的路上時，拍賣會還在有條不紊的進行。
之前浮現在眾人腦海中的“十九號或許是沒錢了”的猜測很快被粉碎，他們毫不客氣地再次橫掃了一切貨物，西爾也終於出手了一次，在幼崽們誇張的鼓掌聲下順利拍到了一件隱約湧動著純淨的木係能量、據說是綠妖精戰士用過的匕首。
“是真的。”
剛將匕首拿到手裏，西爾就感知到了黑蛋傳來的細微反應——但妖精戰士用過的普通匕首，當然不能跟他曾經拿到過的那枚據說曾屬於妖精騎士的耳墜比較。
他把劍固定在了黑蛋上，讓它繼續跟喜歡它的小五貼貼。
隻能說是聊勝於無。
對於這樣的結果，西爾稱不上太失望，但也不可能高興得起來。
就在他跟弗雷姆準備帶著孩子們離開時，包廂的門忽然被人恭恭敬敬地敲響了。
“請進。”
西爾感覺到了一股雜質比較濃鬱、隱約還帶著一股惡臭的火係能量的接近，不禁皺了皺眉。
等門外的人走進來後，他一眼就分辨出那股令他不喜歡的氣息的來源了：是一個渾身裹在跟他相似的黑色鬥篷裏、隻能從輪廓上依稀看出是一名體型幹瘦的男性。
“護衛？”
聽到他們來意的西爾有些意外，下一刻便婉言謝絕了：“請替我向你們的主人傳遞我對這份周道的謝意，但我們自己就能充分應付了，暫時不需要其他幫助。”
對方被拒絕後，也沒有氣餒，而是因為這道好聽到了極點的聲音而愣了愣，說話的語氣不自覺地變得更輕柔了：“您是自己帶了護衛嗎？”
他在這包廂裏可沒有見到能被稱為護衛的……啊。
他下意識地糾正了自己。
——除了那個身形額外高大的男人外。
包括托奇在內，不知道為什麽，他們的目光不敢落在對方身上太久，甚至腦海中都不敢讓對方留下多深的印痕，就匆匆移開了。
心中的餘悸告訴他們，那是個異常危險的存在。
可就算實力再強勁，光靠一個護衛，也不可能保護得了那麽多貨物和主人的同時，甚至照顧到四個柔弱無力的孩子吧？
“可以這麽說。”
西爾輕咳了一聲。
連他自己都不能理解，為什麽會莫名想秀一下，跟他們說出類似“我的伴侶就是最厲害的護衛”這樣的話。
然而生性羞澀的大金龍還在猶豫的時候，跟“害羞”這個詞毫不相關的話癆幼崽，就因為財大氣粗的大火龍用魔鑽“買買買”來臨時刷高的好感度，而眼都不眨地炫耀起來了：“我們的新媽媽最厲害了！你們都沒有！”
被搶了話頭的西爾：“……是呀。”
經小水龍這樣一打岔，他剛冒出頭的那點想秀恩愛的心，就徹底地縮了回去。
“媽、媽媽？”
聽到這話的人第一反應是自己瘋了，滿腦子都回放著那句清脆的“媽媽”，難以置信地重複著。
這個身形高大、氣質上更是彌漫出極度危險不祥氣息的人，竟然是聲音這麽可愛的孩子的媽媽？
“對呀！”
泡泡可不管他們怎樣風中淩亂，驕傲地挺起了胸脯。
他要還是龍形的話、尾巴一定開心地翹起，左右晃悠起來了。
雖然經過了幾場小波折，但一向擅長選擇性遺忘對自己不利的事情的他，早從之前的小沮喪裏恢複過來了。
今晚買東西買得最多、還意外從媽媽那裏得到了一筆獎勵的他，毫不吝嗇地用甜言蜜語表達著大款新媽的讚美。
連弟弟妹妹們都被他這陡然轉變的態度給驚呆了，看他誇張地比劃著：“弗雷姆媽媽最棒了，隻比西爾爸爸差一點點。有這麽穩重可靠的媽媽在，肯定會保護好爸爸和我們的，對嗎，媽媽？”
弗雷姆的語氣依然冷靜矜持，但的確回應了主動示好的長子：“嗯。”
雖然“通過買單和請客的方式拉近跟孩子們的關係”是他事前就跟弗雷姆商量好的做法，可看到這好過頭的效果，西爾還是感覺有點微妙。
明明他從來沒有窮養過孩子，對幼崽們也一向是鼓勵教育而不是打擊為主的，怎麽……明明最會撒嬌、事實上也最得寵、平時對弗雷姆的友善度最低的泡泡，怎麽會那麽好收買呢？
黃金巨龍爸爸看著和樂融融的母子畫麵，真心實意地擔憂起來了。
加上泡泡這種令龍擔憂的多情特質，等到成年以後，該不會輕易就被渣龍的金錢攻勢給拐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