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應龍、牙旗(五)

一般來說每年10月至翌年2月是緬甸一年之中最好的季節,此時的緬甸天氣晴朗,陽光充足,同時是緬甸五穀豐登的豐收季節。同時也是旅遊旺季,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一般都會選擇在這個季節來到緬甸,在伊洛瓦底江三角洲的落日之下,瞻仰表麵塗有72噸的黃金,塔頂由近3000克拉的寶石鑲嵌而成的大金塔,在昂山市場淘取真假難辨的天然的寶石玉器、金銀飾品,或在浮於茵雅湖中的卡拉威宮中欣賞具有傳統特色的緬甸民族歌舞表演,品味緬甸的美食。

不過並非緬甸的所有地方都如仰光般如詩如畫,在這個國家的大多數地方依舊封閉而落後。此刻在緬甸北部的克欽邦的山陵之中,潺潺的水流正從林間溪穀間奔騰而下。這裏是緬甸東北端一係列森林密布的高地。南北走向的山地,西北鄰印度阿魯納恰爾邦,北界中國西藏自治區,東接中國雲南省。西麵與庫門嶺融為一體。伊洛瓦底江源頭邁立開江和恩梅開江都流經此山區。而西部則有親敦江上遊盆地。

這是一片森林和山地世界,水流差的莫拱河流域和伊洛瓦底江流域的壩子盛長灌木,海拔3000英尺以下的壩子和山區為熱帶落葉林,海拔3000英尺以上的地區則為常綠森林,海拔4000英尺以上還有鬆樹林和其它樹林。此刻在八莫附近的山間簡易公路上,一輛輛迷彩塗裝的軍用卡車正小心的行駛在並不好走的異國公路之上。

八莫在緬甸華僑的口中被稱之為“新街”,是緬北第一線的軍事要地。位於伊洛瓦底江上遊東岸及其支流太平江匯口附近,地當水陸要衝。距中國邊境很近,在中緬公路通車以前,一直是中緬兩國陸路交通和貿易的重鎮。向東可到中國雲南的騰衝,南通中國的畹町,自古為滇緬間的大道。也是伊洛瓦底江向北航運的終點。水路南通曼德勒,北抵密支那。一路上不時會遇到幾輛緬甸人的卡車和手扶拖拉機滿載貨物往中國方向開來。雖然這些軍用卡車上沒有明顯的軍徽和識別標誌,但是緬甸的老鄉們還是用一口滇味的普通話向著這些來自北方鄰國的軍人打著招呼。

“這裏的老鄉眼光還挺尖!竟然一眼就能看出我們是中國人民國防軍!”坐在寬敞的卡車駕駛室內,榮波大校雖然不停向著窗外交錯而過的緬甸民用車輛上的問候揮手回禮,但是心中卻不免有些不快,他甚至懷疑自己在此前所作的精心偽裝根本就是自欺欺人,那麽在接下來的旅程之中,他有能否完成祖國交付給自己的重要使命呢!

“榮大隊長不用太過於在意,這裏的百姓其實並不是看出了什麽蛛絲馬跡。而是因為緬甸軍政府和當地各大武裝派別的軍車大多是老舊的‘解放’或者是‘東風’,而且年久失修早已破爛不堪。開在路上卻還飛揚跋扈,象這種路上不一遍猛按喇叭,大走S行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隻有中國軍隊的車隊才會車況良好,整潔有序。”坐在榮波大校身邊的一個皮膚黝黑、瘦削的中年男子似乎看出了榮波的不快,不禁寬慰道。

雖然其貌不揚但是對於這個中年男子的話語,榮波大校顯然還是聽得進去的,連忙客氣的回答道:“也是我多慮了,畢竟第一次來到緬甸,難免有些誠惶誠恐,還請林主席不要見笑。”此刻誰都想不到在這山間土路之上,與榮波大校並肩而坐的就是在緬甸赫赫有名的“緬甸撣邦第四特區”首席領導人—林明賢“主席”。

“緬甸撣邦第四特區”的前身是緬共遊擊隊紅極一時的“八一五”軍區,雖然被稱之為特區,但實際上嚴格來講是一個極為袖珍的“割據之地”。不僅人口在幾支地方民族武裝中最少,地理麵積也是相對最小。隻有有9個行政區,500個自然村,2萬多戶不過十萬人口。但卻正是這個林明賢和“緬甸撣邦第四特區”在緬甸北部的曆史上改變了各方的力量對比,扭轉了曆史的走向。永遠在緬甸的曆史上留下了自己和彭家聲的名字。

林明賢生在海南,長在廣州,審時度勢,精明過人。早年的浴血奮戰令他成為了昔日席卷緬北的緬共遊擊隊中的一員虎將。被稱為“叢林之中的*”。他不僅是緬共人民軍內部最早和緬甸政府和解的高級將領之一,也是最早在其轄區內全麵禁絕鴉片種植和毒品買賣的,為此,他贏得了國際組織和中國政府的高度讚賞,不過他最為英明的地方則是娶了被稱為“果敢王”的緬甸華僑彭家聲的女兒為妻。

但是進入80年代中後期,由於世界的劇烈變化。東歐巨變,蘇聯解體。國際共運進入了前所未有的最低潮。原本在緬北風生水起的緬共內部的人心渙散。從中央到地方,從高層到基層,都在尋找今後的出路。各級幹部逐漸認識到了毒品就意味著財富與金錢,於是紛紛卷入這股謀利的濁流之中,最終無法自拔。整個緬共的武裝幾乎沒有不做毒品生意的。從黨的高級幹部到一般士兵,翻江過海,各顯神通。到緬共瓦解的1989年,除黨的“主席”德欽巴登頂未卷入鴉片交易外,所有高級幹部均在從毒品交易中謀利。

整個緬共控製區瞬間一片狼煙起,“黃砒”的加工廠,似雨後春筍,遍地開花。在巨大紅利的刺激下,各地的“黃砒”加工廠開始了大規模的生產。這樣的工廠也由原來的3-5個猛增至80餘個。在貴概、猛固、果敢、景北、北佤、南佤、姐蘭等地,幾乎所有派駐有部隊的地方,都設立了加工廠。巨額的毒品貿易令原本清貧的緬共領導甚至是親屬的腰包裏裝滿了錢。但是下層官兵的生活卻依舊艱辛,有時僅能吃上鹽水泡飯,最為辛苦的大約要數那些佤、克欽、拉祜族的戰士了,過去僅僅是行軍打仗,隻要肩負幹糧、武器彈藥就可以了,現在反而還多了一樣“黃砒”,少則1、2公斤,多則3、5公斤。

麵對著緬共的迅速腐化和墮落,為了挽救日益糜爛的局勢。果敢族人彭家聲不得不挺身而出,用自己的方式來阻止緬北泛濫的毒品貿易。生活在中緬兩國邊境的果敢族的曆史起源於中國昆明的“逼死坡”。“逼死坡”是昆明市五華山西麓、華山西路北段的陡坡。明清兩代貢院在此開科取士,後逐漸發展成為通往貢院和北城門及北郊的重要交通要道。據說最初因這個山坡上有幾家賣蓖子的鋪子,因此被稱為蓖子坡。

明末清初南明桂王朱由榔,在原明末農民起義軍張獻忠餘部孫可望、李定國等人統帥的大西軍擁戴下,在雲南舉起南明王朝的旗號對抗清兵,從南京一路逃亡的朱由榔,最後在昆明建立了南明王朝的滇都,並開始在五華山上建造王宮,蓖子坡隨之熱鬧起來。也就是中國曆史上有名的永曆王朝。在中國西南地區屢敗滿清遠征軍,一度形成光複全蜀的有利局麵。

但是好景不長,隨著孫可望的野心膨脹,和清順治十六年(1659)正月初三,吳三桂數十萬大軍分三路直逼昆明。李定國苦戰不勝,南明小朝廷隻得棄滇都昆明,經保山、騰衝一路敗退進入緬甸。朱由榔帶一千五百餘人由最終抵達了緬甸瓦城

(即曼德勒近郊的古都阿瓦),被觀望形勢的緬王慰留貴客於緬北山區。隨著緬甸老王駕崩,新王莽白繼位,他看清形勢,於是派精兵夜襲,砍死了南明數十名遺臣武將,囚禁了永曆皇帝。成就了南明王朝最後的挽歌—“咒水之難”。隨著吳三桂率清兵十萬之眾飲馬怒江,直抵緬甸瓦城城郊,莽白將永曆帝及其母、女眷送交清軍,以免惹火燒身。朱由榔被押解回昆明,囚禁在蓖子坡頭的金禪寺內。最終康熙元年(1662)四月,吳三桂親自用弓弦在蓖子坡將永曆帝勒死,在中國東南半壁苦苦支撐數十年的南明王朝最終宣告崩潰。

不過李定國的殘軍仍然滯留於緬甸境內,他們選到了一個叫“麻栗壩”的地方定居來下來,這地方在緬語裏的意為“蠻荒之地”,也就是緬甸果敢縣。他們隱姓埋名深居下來。在緬甸語中“果”為九之意,“敢”則為家,果敢族的原意為“九戶之族”可見當時的淒涼和蕭殺。百年之後楊氏成為當地土司,統領起各部南明遺民,當地彪悍的土著人也鬥不過這群為了生計而戰的“客籍”,漸漸退入野人山深處,從此,一個華人社團崛起於緬北高原,繁衍至數十萬之眾。雖然1897年,英帝國與垂暮的清皇朝談判定界,將果敢地區被劃入英屬緬甸。但是當地的果敢族人仍然自稱是中國後裔子孫,並以此而自豪。

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縱橫金三角,與坤沙爭霸的一代毒梟羅星漢,其祖先便是南明永曆帝身邊愛將的羅氏後代,而在第二世界大戰中統帥果敢自衛隊與中國遠征軍並肩作戰、痛擊日寇的土司後裔楊文炳,其曾祖先則是明朝開國名將—沐英長驅入滇時的帳前驍將,曆代鎮守滇西南。1946年,彭家聲以13歲的年齡參加了果敢自衛隊,就讀於果敢官立小學,其教官是國民黨黃埔軍校畢業的。軍事培訓班結業後,所有二十二名學員均被授予少尉軍銜,巧合的是羅星漢和坤沙也是在這所學校就讀畢業,並與彭家聲在同一個班裏。這裏的授業,造就了日後三人叱吒金三角的本領,成為金三角的三巨頭。

彭家聲和他的弟弟彭家富在1953年先後加入了緬共,當時正是緬甸共產黨成立以來的第一個輝煌階段。它不僅建立了自己的組織,提出了政治主張和綱領,同時發動了群眾,掀起了全民性的反帝、反封建、反殖民主義運動。盡管麵對英國殖民統治的鎮壓,這批年青的知識分子仍無所畏懼,表現出了高風亮節的情操。而彭家聲兄弟更以無比的熱情投入到爭取緬甸人民美好未來的鬥爭中去。在緬共的發展中發揮了重要作用。一度出任果敢縣的縣長一職。但是在隨後的權利之爭,仍保持著革命之初的操守的彭家聲很快被緬共中央所排斥。

當時彭家聲的同學羅星漢曾作為緬甸政府談判代表團的團長,親赴果敢會見彭家聲。轉達了緬甸政府軍要彭家聲部配合行動緬共一網打盡的計劃,但彭家聲思慮再三之後並沒有同意。雖然緬共的腐化已經無可遏止,但是彭家聲還是堅持自己盡量避免流血衝突的行動方案。

1989年3月1日,彭家聲在果敢發動了兵變,宣布改旗易幟,成立了“緬甸民族民主同盟黨”和“緬甸民族民主同盟軍”。同時組建了“臨時軍事委員會”。彭家聲出任主席和同盟軍總司令。彭家聲的隊伍迅速接管了果敢縣大隊、緬共果敢縣委員會,以及各種機構與倉庫。13日,彭家聲的部隊抵達重鎮猛洪,緬共東北軍區一旅的四個營全部加入了他的隊伍。14日,再度未放一槍一彈,占領了緬共北方分局所在地猛固。緬共第2旅政委高良帶領一小部分人馬退入中國境內,其餘大部人馬投降,並加入了彭家聲的部隊。彭家聲的行動很快取得了成功。3月16日,彭家聲部已經控製了原緬共東北軍區百分之八十的領地。對於部分不願意歸順的士兵,彭家聲不僅沒有采取極端的手段還發放了少量路費,爭得了民心。

彭家聲的行動宣告了緬共最後的崩潰,隨之而來的是一支又一支軍隊,一個又一個根據地的“獨立”和“改幟”,最終緬共在緬北原先聯成一氣的根據地由於自身的腐化而分化成了多個互不隸屬的獨立勢力。在自己所領導的緬甸撣邦第一特區內實行了嚴格的禁毒運動,全部鏟除公路沿線所種大煙,今後一律不再種植。種植、販賣毒品是違法行為,今後違者要按國家法律製裁;要銷毀一切製毒加工廠,對因禁煙禁毒而發生困難的農戶,政府將在生產工具、種子、口糧、衣服、醫藥等方麵按具體情況給予救濟、扶助,村寨要在勞動力、換工、房屋修繕等方麵給予幫助。

但是由於在禁煙問題上操之過急,對當地老百姓的生產生活安排沒有到位,並且觸犯了一部分人的利益,引起了部下將領的不滿,最後導致了楊茂良等人領導的軍事叛變。匆忙應戰的彭家聲連戰皆敗,最終不得不借道中國,退入由女婿林明賢所領導的第四特區避難。而暫時結束了彭家聲在果敢的統治之後,楊茂良登上了民族民主同盟軍總司令的寶座,開始了楊氏兄弟瘋狂經營鴉片生意的罪惡生涯,果敢這塊北金三角腹地的罌粟花開得更加豔麗了。

在有原先緬共所分裂出來的各方勢力之中,林明賢的“撣邦東部同盟軍”勢力最為弱小,但是這批“知青”們發揮了積極的作用,充分運用了中國人的智慧與緬政府周旋,結果反而占了不少便宜。在與緬政府的數次談判中,終於達成了“雙方維持現狀,互不侵犯”的協議。緬政府將其建為“撣邦第四特區政府”,任命了行政長官。同時,答應投資修建公路,給予援建4所學校,1所醫院,按月供應4000包大米,100萬緬幣等。而第四特區則放棄了靠近泰緬“金三角”地區的猛棒,由政府統一安排成旅遊景點。

在彭家聲退守第四特區的日子裏,林明賢不斷為自己的嶽父出謀畫策,聯絡緬甸的各方勢力,並全力支持彭家聲東山再起,終於在3年之後彭家聲率軍重新打回了果敢,楊茂良在無力抵抗的情況下,隻能將果敢的軍政大權讓給了緬政府軍。

此役之後,彭家聲的軍隊和政府軍同時進駐果敢,形成政府軍掌管政務、彭家聲治理果敢的局麵。62歲的“彭老倌”奇跡般重新控製了果敢。在緬甸撣邦第一特區重新開始了他所一直堅持的禁毒運動,不過這一次他的手法更為務實了一點,借助著中國和緬甸政府的幫助,逐步的縮小緬北地區罌粟的種植麵積,最終令其絕跡,同時通過迎進新的經濟作物來維持當地農民的收入。

而在彭家聲收複果敢地區中功高至偉的林明賢卻沒有留在果敢,他依舊回到了自己那並不大的第四特區,一邊與中國政府合作采取堅決措施鏟除毒源。一邊與雲南力量生物製品集團合作,推廣種植甘蔗,並在色勒鎮建立了緬甸地區首屈一指的現代化糖廠,解決當地數萬農民替代罌粟種植的大麵積甘蔗的銷路問題。

雖然初次見麵便對林明賢樸實無華的外麵感到親切,但是對於能與這樣一位傳奇人物同行,榮波大校難免有些拘束。不過這一路走來,林明賢不斷為這位和自己來自於同一個國家的軍人講解著緬甸的風土人情,倒是將兩人的距離拉近了不少。對於此次的行動林太平對緬甸軍政府隻是粗略的進行了通報,但是對於林明賢等緬北特區的地方領導卻是事無巨細的全盤拖出。畢竟“牙旗”部隊主要是在他們所控製的地區進行集結,並最終前往那個充滿了艱險的人間凶路。

“在往東走是一個傣寨,你看那些竹樓密密麻麻連成一片,許多莊嚴的中緬國界就從這樣的寨子裏穿過,把一個寨子劃歸兩國。不過這國界線實際上卻是鴨子都不屑跳下去覓食的汙水溝。緬甸那側的大嫂家裏缺什麽東西,出門走幾步路到公路旁中國小鋪子買了回家,實際上已經是一小筆進口生意。邊界線隻是政府間認真的事,老百姓是不太認真的,畢竟雲南的傣族,就是緬甸的撣人;而緬甸的克欽人,在中國稱為景頗人。多少人兩邊都有親戚,常往來於中緬之間。”

林明賢一路說笑著。不時地教大家幾句緬甸語的問候詞,並以其中文諧音開玩笑,比如你好是“老馬對麵”,再見是“姐夫你媽來”等等,把本來因車慢路顛而沉悶的旅途氣氛調節得頗為熱烈。絲毫也沒象是雄據一方的霸主不過榮波卻清楚的知道自己和“牙旗”部隊要象在緬北暢通無阻的抵達預定位置,沒有林明賢的幫助幾乎是癡人說夢。

2月的緬甸山中溫度還是很低,公路兩旁不時有穿棉衣的緬甸當地居民走過。但是走出山區車隊上了伊洛瓦底平原上的柏油馬路,這裏海拔比山地至少低1000餘米,氣候和溫度自然比山那邊的要熱得多。太陽光猛烈得多,襯衣和外套都用不著了,汗衫才最實用。三三兩兩的椰子樹和成片的椰林點綴著肥沃的河穀,山麓牧場,收割後又灌滿水而倒映藍天的稻田,蔥蘢的菜地和竹樓密布的村落、學校等沿路散布著。

這一幅世外桃園的景象不禁令榮波為之陶醉。此刻他的頭上已經不再是中國陸軍鋼盔而是一頂式樣別致卡其布的大氈帽,在緬甸的烈日下這樣既能遮陽又能很好的掩飾自己的身份,不能不說一舉兩得。路邊的小店裏不時傳來悠揚而富有異國情調的緬甸歌曲,吸引著車隊不時駐足讓戰士們下車購買了幾盒香煙和飲料,也緩解長途旅行的疲勞和寂寞。店主也多半是華僑講普通話,收人民幣,更樂意到給遠道而來的中國客人提供方便。

“不知道其他分隊的進展情況怎麽樣了?”榮波靠在搖下的車窗邊,腦海裏反複思量著由林太平指定的行動路線。總數為2500人的“牙旗”特種部隊將分四路前往預定的集結地點—密支那。由林太平少將親自調集的重型車輛在北安達曼群島由他親自清點完畢之後,由海路運低緬甸南部的港口城市—仰光,然後再由鐵路經緬甸新首都—曼德勒直到目的地,技術裝備則由泰國曼穀以軍用運輸機直接運低密支那機場,這兩路雖然路途遙遠,卻無疑是最為安全的。而真正令榮波擔心的卻是自己所親自指揮的人員分隊和從昆明出發的直升機分隊。特別是直升機分隊,他們的行動路線是從昆明出發,在大理、保山的軍用機場接受補給,最終飛越中緬邊境地形複雜的山區,最終抵達密支那附近的前進基地。雖然此前榮波也質疑過這樣艱難的長距離跨區域機動是否有必要,但是林太平顯然有足夠的理由—如果“牙旗”部隊連中緬的山脈都無法征服的話,又如何能麵對下一個階段更為嚴峻的挑戰呢?

而就在榮波為那些此刻應該正在山穀之間小心翱翔著的中國陸航雄鷹們擔憂的之時,林明賢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看!那就是八莫地區著名的坦克公墓!”談起著片墓園,林明賢顯得有些惆悵,這是當年他在緬北八莫密支那一帶隨緬共遊擊隊一起戰鬥時發現的,據說是二戰期間中國遠征軍與日寇在這裏激戰後,戰後用敵軍戰車的殘骸堆起了墳墓,以安葬來自中國英烈。

如果說浩瀚煙波的西太平洋是中國通往世界門戶的話,那麽位於中國西南扼守著印度洋入海口的緬甸就是中國側後以備不時之需的防火門。而在中國近代的曆史上這裏更曾是生死悠關的生命線。雖然此刻榮波無時間找到那裏為獻身異域的中國抗日軍人獻上一份後人的敬意。但隻要後人不忘記前人在此流過血,他們就是泉下有知,應該也會理解的吧!

車隊一路向北終於抵達了八莫城區附近,卡車順著林明賢的指引在河邊繞一段路,拐進一排中國老式民居之內進行午餐。榮波讓戰士們下車休整,重新清點人數。此刻與榮波同行的“牙旗”部隊人員分隊總計為820人,大多來自於中國人民國防軍的退役特種兵和軍事院校。雖然他們的職業都與戰爭息息相關,但是對於他們來說實戰還是那麽的遙遠。

此刻雖然還是旱季,但伊洛瓦底江的江水依舊還是那麽湍急,站在水位卻低得江邊露出數百米的河灘之上,榮波可以想象當雨季來臨之時,這條江河的磅礴大氣。“今天晚上我們就會抵達我們的第一個前進基地—密支那,在那裏我們將進行為期三天的時適應性訓練。而接下來我們將要去向那裏,相信大家都很清楚。如果有誰想要退出,那麽請現在提出來!”榮波熟悉在場的每一個人,他們都曾是他的部下或學生,他從未懷疑過他們的勇氣,但是此刻如果真的有人退縮,也絕對與怯懦無關。

伊洛瓦底江依舊奔騰向南,空曠的河灘之上瞬間鴉雀無聲。榮波如鷹隼般銳利的雙眼掃視過眼前每一張堅毅的臉旁,最終落在伊洛瓦底江無盡湧來的源頭。那裏是他命運的拐點—密支那的方向。

密支那是緬甸北部最重要、也是最大的城市、克欽邦的首府,這裏距仰光919英裏,距緬甸新首府—曼德勒487英裏。他坐落在伊洛瓦底江邊,緬甸位置最北的河港和鐵路線終點。以盛產砂金、翡翠、玉石而著名。同時還是柚木采伐和加工中心。綿延的公路南經八莫可以抵達中國雲南邊境城市畹町,西北則與印度邊境相通,向北沿邁立開江可通向中國西藏的邊境。

不難看出這裏是緬甸北方最為重要的戰略要衝,也是兵家的必爭之地。1942年日本帝國陸軍利用精銳的第56師團出其不意從側翼擊潰了擁有十餘萬之眾的中英聯軍,攻占整個緬甸之後,便在密支那地區囤積了大量的武器和軍用物質,將這裏作為日本陸軍緬甸戰區的指揮中心所在,究其原因正是因為從密支那出發,無論是北上攻略中國的滇南還是出擊印度東部都是絕佳的前進基地。

直到1944年5月17日,中美英三國聯軍才在由史迪威將軍指揮的代號為“威尼斯商人”的行動之中,經過長達近三個月的特種奇襲、圍困、強攻後才最終收複密支那地區。不過此刻昔日的浴血搏殺已經遠去,在這座夜幕之下的緬北重鎮裏更多的可以感受到了是古老的神秘和現代的商業氣息。隨著中緬邊境貿易的發展,大量的中國商人早已湧進了緬甸,在城區裏緩慢行駛的車窗中向外望去到處可見由中國經營的各色商鋪,從餃子館到牛肉麵,從玉石加工到移動通訊,在這樣的城市裏榮波絲毫感受到不到異國的情調。

在這座隻有5萬人口的城市裏,竟同時擁有城西和城北兩座軍用兩用機場。它們都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盟軍反攻緬甸時建造的,不過此刻這些的曆史遺跡依舊發揮自己的“餘熱”,每天都有從仰光和曼德勒飛來的航班在這裏降落,而在夜間更有不定期從泰國南部的中國軍用機場轉場過來的中國空軍運-8S型軍用運輸機在機場夜航設備的引導下,降落在瀝青的跑道之上。

雖然連日趕路早已令榮波疲憊不堪,但是他還是在趕到密支那的第一時間前往機場去清點已經運低的那些“特種裝備”。在林明賢的陪同之下,榮波驅車來到了密支那城西機場,可是一到機場,眼前的情況便多少令他有些不快。此刻密支那城西機場的跑道上和機庫外,到處可見一個個穿著緬甸傳統服飾“籠基”,腰裏別著對講機的緬甸男子。不問可知這些都是緬甸國家安全局密支那分局的便衣。

“不用擔心這些都是我們的人!”看出榮波此刻的不樂,林明賢趕忙說明道。果然不過多時,緬甸國家安全局密支那分局的局長就親自趕到機場,滿臉堆笑的向榮波說明,這裏的行動他們隻對林明賢負責,緬甸政府方麵毫不知情,而且所有便衣的行動都被嚴格限定在機庫之外,對於中國空軍連日來運送來的貨物情況,連他在內都是一無所知的。同時緬甸國家安全局密支那分局還早已為榮波準備好了緬甸北部詳盡的軍用地圖。對於對方盛情難卻的幫助,榮波此刻也隻好坦然受之。

進入早已封閉的機庫,榮波立即命令隨行的部下打開一個個沒有任何標識的木箱,在昏暗的燈光之下。一套套嶄新的特種裝備令榮波一路上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一半,而正當榮波仔細的檢查著自己眼前陌生的這些裝備之時,又一個好消息接踵而至,從昆明起飛的“牙旗”部隊的直升機分隊也已經抵達了密支那,所有戰機全都平安抵達。此刻的榮波才終於長出的一口氣,今夜他第一次可以睡了安慰覺了。

在接下來的三天裏,榮波和他的部隊主要的任務是安裝和調試自己手中的一係列裝備,並開始為下一個階段的遠征作最後的準備。而有林明賢所統帥的緬甸北部四個特別行政區共同組建的“緬北聯軍”也在這幾天裏陸續集結完畢,這四個特別行政區中,除了彭家聲領導的緬甸撣邦第一特區和林明賢的撣邦第四特區之外,佤邦第二特區和克欽第三特區此前也都曾是緬共領導的根據地的一部分。

特別由是續彭家聲之後獨立的昔日緬共北佤縣縣長、12旅旅長的趙尼來和時任中部軍區副司令員的鮑有祥組建的佤邦第二特區,在美國國務院的官方調查報告一度被稱為是世界上武器裝備最為精良的販毒組織,在金三角群雄爭霸的戰國時代裏,佤邦軍隊曾經在泰緬邊境一戰成名擊潰了金三角之王昆沙的武裝販毒勢力,zhan有金三角毒源地最大的罌粟種植園區和60%以上的毒品產量。不過這不過是迫於生計,在中國政府的幫助下昔日的萬畝罌粟地正在逐漸變成了稻田和橡膠園。

而由克欽族人組成的第三特區其前身也是緬共的101軍區,這支部隊在20世紀60~70年代仍是與緬共並存的克欽獨立軍,從一定意義上來講隻是緬共的盟軍而非下屬。雖然在與緬共分道揚鑣之初,克欽第三特區的實力是四個特區之中最為弱小的,不過當佤邦與坤沙部作戰之時,果敢陷入權利、利益紛爭之時,第三特區的領導人丁英等人卻在與緬甸政府和中國地方政府極力的搞好關係,複蘇當地經濟。由於克欽族所控製的地區正是緬甸北部最著名的玉石加工、聚散地,加上中國政府對“陸路南方絲綢之路”的恢複,克欽第三特區在經濟上迅速崛起,目前每年財政收入都在億元人民幣之上。

雖然曆史上這個四個特區之間也曾有過矛盾和衝突,但此刻他們的戰士卻重又會聚於密支那地區,不過這一次他們不在是為了共產主義的理想,而是為了與自身利益休戚與共的中國朋友。在密支那集結的“緬北聯軍”總數在5000人以上,其中克欽族的部隊將主要負責這次遠征的後勤和補給線的暢通,佤邦的部隊則負責外圍的警戒工作。而由林明賢親自統帥的彭家聲和自己的撣邦戰士則將與“牙旗”部隊並肩作戰。

在一切準備就緒之後榮波的“牙旗”部隊以密支那為基地開始了中國軍隊在21世紀第一次穿越緬北野人山的秘密遠征。地處中、緬、印三國接壤地帶的緬北野人山,在世界地理上被稱之為胡康穀地,這裏山脈和溪穀綿延千裏,縱深200多公裏,海拔平均在2600米以上。山中喬木遮天,藤草迷漫,毒蛇、瘧蚊、螞蝗遍地,高坎低壑,行走艱難。

當年由抗戰名將林聿明統帥的十萬國軍精銳,在英國軍隊不戰而潰,與中國本土聯係斷絕的情況下,不得不分數路退走野人山向印度方向撤退。當時雨季已到,山洪爆發,道路淹沒,部隊進退兩難,帶來糧食已經用罄,醫藥缺乏,官兵饑餓疾病交迫,又與盟軍和重慶失去聯絡。一路死傷累累,慘絕人寰。後來得到盟軍飛機多次偵察,發現遠征軍蹤跡,才得空投糧食物品,得以維持生命,雨季將過,逐步轉移,最終退到印度利多。

此刻“牙旗”部隊的軍車沿著橫穿緬甸北部、多次重新修建的“史迪威公路”直奔緬北野人山,榮波已經可以想見山穀裏既有當年遠征軍潰敗時留下的成堆屍骨,應該也殘存著遠征軍大反攻時英勇斬殺日寇、修路、架橋、鋪設油管的戰爭遺跡。這座人跡罕至的群山之中既是中國軍隊的恥辱之路,也是中國軍隊的光榮之路,自己此刻又將踏著這裏奔赴戰場,等待著他和他的戰士們的又會是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