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借錢
古龍飛出了‘禮和’洋行的大門，掏出懷表，一看已經是下午四點了，心裏記掛著慕容頂的約會，趕緊往家裏趕去！
他剛坐上一輛那時最為普遍的交通工具——洋車，洋車夫雙手提起車架，準備起身的時候，一個人從旁邊靠了過來，拉住車轅，說道：“表弟，你去哪裏？先下來，我有話對你說！”
古龍飛側眼一看，正是自己的上級、也是至親表兄簫呈，見他神色見略顯驚惶，知道有要事，連忙下了車，對洋車夫說了聲對不起，然後轉頭問道：“表哥，怎麽是你？”
冬天的下午，光線已經很暗了，簫呈本來較黑的臉色，此時看起來有點朦朧，他將古龍飛拉在一旁，轉頭看了看四周，見沒有人，便低聲說道：“表弟，我現在遇到了一點困難，想找你借點錢！”
古龍飛見他臉上那道不太明顯的傷疤，在微弱的天光之下，居然隱隱泛出一絲紅光，便笑道：“表哥，要多少，我身上還有些錢，如果不夠的話，家裏還有一部分，你盡管開口就是了！”一來他是自己的親戚，二來見他的急迫的樣子，肯定是遇上了什麽為難之事，急需錢財，便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並將錢包掏了出來，準備給錢。
簫呈瞟了他手中的錢包一眼，說道：“這個。。。這個事情來得突然，而且也相當緊急，我。。。我一時之間籌不夠數目，才來找你的！我需要的。。。數額比較大，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見到他的對自己的錢包無動於衷，說話又吞吞吐吐，古龍飛心裏一驚：數額比較大，那是多少？自己就那點家當，看他的語氣，似乎還遠遠不夠，便問道：“表哥，發生什麽事了？你到底需要多少錢，不夠我可以想想辦法！”
簫呈突然不說話了，隻是拿目光凝視古龍飛，眼神突然變得堅毅起來，古龍飛不知道他是何意，也不好詢問，二人就愣了片刻，都沒有說話。
簫呈突然歎了一口氣，說道：“我需要一百根金條，自己有二十幾根，還差七十六根，實在是想不到別的法子，才來找你，希望你能湊一些！”
“什麽？一百根？”古龍飛驚訝地張大了嘴，半響都合不上。那時的金條，不僅十足真金，而且通行天下，尤其是在戰亂之時，其珍貴、保值的有點，是人人愛的寶貝！自己在洋行裏工作，盡管戴維斯開的薪水很高，但一年的年薪，也不到半根金條，現在他開口就是幾十條，當真是獅子大開口！幾十根香煙沒問題，這麽多的金條，卻到哪裏去找？
簫呈見古龍飛的神情，心裏有點不滿，說道：“其實，這也不是我要，而是組織上需要！況且。。。況且這事與你也有很大的幹係！”
古龍飛不解地問道：“組織上需要？怎麽將我也牽扯在裏麵了？”
簫呈將身上的棉袍緊了緊，將古龍飛拉往街邊的一個角落裏，既可以避風，也不被人聽到了說話的內容，然後說道：“我就將這件事情的原委告訴你，讓你知道我既沒有說謊，也沒有要騙你的意思！事情是這樣的，中午的時候，我收到組織上的一個消息，說是有人拿著‘密蘇裏’計劃，出現在漢口，高價出售！”
“啊！有人在賣那個計劃？”這些天以來，古龍飛幾乎時時都聽到有人提起那個不知道是何物的‘密蘇裏’計劃，況且自己所遭遇的不幸和遇上的所有麻煩，都與那個計劃脫不了關係，此時聽到居然有人在出賣‘計劃’，自然是驚異萬狀：“是真的嗎？消息可靠？”
簫呈點點頭：“消息絕對可靠，此事千真萬確！組織上告訴我，擁有‘密蘇裏’計劃的那個人，在漢口找的第一個買家，就是我的上級！上級說了，那人要價就是一百根金條，分文不少，還說期限就在今天，過了明日，他就會找下一個買主。那人知道，在漢口出得起價的人，多的事，所以他的態度才如此堅硬！”
古龍飛皺了一下眉頭，心裏隱隱感到這事有些蹊蹺，但一時又說不出來哪裏不對，便問道：“組織上難道沒錢嗎？你剛才說這事兒與我有很大的關係，這話從何說起？”
簫呈見古龍飛還是不明白，便回道：“你忘了，你以前的人物是尋找‘密蘇裏’計劃？現在，你不用再去作無謂的打探、盜取了，那計劃就在眼皮底下了，你還說與你沒有關係？”
“哦！”古龍飛在額頭上拍了一下，一下子反應過來了，但心底還是有些疑問：“那個‘密蘇裏’計劃是如此地難得，怎麽會如此輕易就能買到手？”
簫呈皺了下眉頭，有點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說道：“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不能不相信組織！組織對這件事，作了周密的調查，確認了此事絕對真實可信。而且，安排好了我與那人的街頭地點和交易的所有細節問題！”
古龍飛見他的態度堅決，也不好在提出疑義，便說道：“就算你說的是真的，可是，我哪有那麽多的金條？”他以前在洋行裏領取的薪水，留下一部分零花，大多都都交給了林巧茹，現在她死了之後，自己還沒去翻找家裏的錢物，也不知道有多少錢，但可以肯定的是，距離簫呈提出的數目，是遠遠不夠的。
哪知道簫呈聽了這話之後，麵露不悅，說道：“你說你沒錢？別人不知道，你還瞞得了我？我問你，你在漢口這麽多年，賣了那麽多的情報，錢都去了哪裏？”
“啊！”古龍飛雖然恢複了記憶，但思路還停留在以前的時候，如果不是簫呈提起，他還真沒想到這事，連忙在頭上敲了幾下，笑道：“表哥，你別介意，我還真忘了這事！走，我們現在就去銀行裏，看看我有多少錢！”
二人到了花旗銀行，一個經理迎了出來。這個經理自然也是高鼻子的洋人，他見到古、簫二人，微微一欠身，問道：“歡迎光臨，二位是來存錢還是取錢？或是要辦理別的事務？”
“取錢！”古龍飛見到銀行經理態度謙和、彬彬有禮，心裏感歎萬千，這還是在幾十年前的事了，你看看人家的那個態度，才真的是將顧客當成了上帝。哪裏像後世的那些辦事人員，個個都是臉若冰霜，你那裏是什麽上帝，好像是他們的殺父仇人一般，不僅對你的詢問愛理不理，隻要你多問了幾句，他們個個瞪大了眼睛，差點就想翻越櫃台，將你打翻在地！
“是本票支取，還是使用密碼？”經理臉上的微笑，雖然有點職業的意味，但仍能感到被尊敬之意。
古龍飛一摸衣袋，發現身上什麽也沒有，翻遍了所有的口袋，也沒有找出一張紙片來，哪有什麽本票、存折之類的東西！他尷尬地一攤手，無奈地看著簫呈，意思怎麽辦。
簫呈微微一笑，說道：“怎麽稀裏糊塗地什麽都忘了？那是什麽？”說完努了努嘴，眼光射向古龍飛的脖頸之處。
古龍飛一怔，隨即想到了脖子上的項鏈，連忙取了下來，將心形吊墜放在掌中，在一個小鈕上輕輕一按，‘啪’的一聲輕響，吊墜打開，一陣悅耳的音樂聲飄了出來。吊墜裏一邊是自己和林巧茹的合影，另一邊則是菲菲滿百日時的照片！
睹物傷情，古龍飛見到她們母女的相片，心中一陣發酸，眼眶頓時就紅了，若非有旁人在場，他的眼淚差點就滾了出來。
簫呈在一旁，看見了如此情形，連忙上前在古龍飛的肩上拍了拍，說道：“表弟，我們辦正事要緊！”
古龍飛一聽，趕緊收斂心神，將菲菲的相片翻轉過來，隻見上麵寫著一串阿拉伯數字，便對洋人經理說道：“我用密碼支取！”
那經理微微一笑：“好的，請跟我來！”
他帶著古、簫二人，進入了銀行大堂旁邊的一見屋子，走到一排大鐵櫃麵前，在數排抽屜麵前掃了幾眼，走到一個寫有英文字母g的抽屜麵前，對著古龍飛一伸手，說道：“請！”然後微一躬身，轉身麵向牆壁，意即不偷看客人的秘密之意！
古龍飛走到近前一看，寫有g的抽屜，與鐵櫃是連為一體的，若想抽屜拉出來，須得將抽屜上的密碼鎖打開才行。而這密碼，正寫在菲菲相片的背麵。
古龍飛輸入密碼之後，隻聽得‘嗒’的輕響，鎖開了，他拉著抽屜的手柄，輕輕往外一拖，感到異常沉重，增加了點力氣，才把抽屜拉了出來。
看到抽屜裏麵的事物，古龍飛頓時心懷大暢，隻見抽屜裏整整齊齊地碼放著數目不詳的金條、美金，另外還有一個小本、一卷小小的畫軸和一些零碎物件。
古龍飛將金條一根一根地取了出來，然後交給了簫呈，仔細點了一下數目，金條的總數是九十五根，簫呈把多出來的九根金條，交還給古龍飛，說道：“夠了，這些你就留著吧！”
古龍飛先前聽說他自己湊了二十多根金條，估計是他的全部家當了，便硬塞了兩根給他，說道：“你的家當用完了，今後有用錢的時候怎麽辦？拿著吧，可以在應急的時候湊個手！”
簫呈感激地看了古龍飛一眼，點點頭，將金條放入另一個衣袋，轉身走了。看到簫呈漸漸遠去的背影，古龍飛的心裏一跳，猛然想起一件事來，便追了出去，可是等他出門之後，簫呈已經去得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