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放眼望去時,四周的荒山早已被血色所替代,他們所處的位置也不再是原來囚車的上空,而是站在一條能起伏的大道上。
道路的盡頭是青右使架著亡靈囚車遠去的身影,而他們正逐漸陷入恐慌之中,六人在那一刻又有了個共鳴的念頭,隻見他們紛紛舉起了右掌順勢朝自己的左臂砍去,幾聲呼嚎後,他們眼前的世界終於變了回來,心中的恐慌沒了,但一切都已經晚了。
“亡靈序曲,青旗殺!”一道森然怪異的幽聲繼續從六人的耳中穿過,六人隻能驚恐地互望著旁邊人,身體開始四分五裂,魂飛離體。
最終他們一聲聲的哀嚎再次組成了亡靈序曲的某段銜調,是宮商還是角微,一切都好像是亡魂的安排。
荒郊野嶺終於是安靜了下來,而那輛囚車就好像從來沒有移動過他們的位置,仍然在原地停著,至少龍雲的身體依然背靠著囚車的軲轆坐在那,剛才發生的一切隻有死掉的人才能去驗證了。
青右使回到了囚車上麵,對著底下的龍雲笑道,“小子,老頭子這一手還算行吧?”
龍雲一陣惡寒,這家夥的實力果真是高深莫測,真神境八階難道真的是個分水嶺嗎?龍雲不由地在心底直罵老頭搶了他風頭,裝逼不說還在自己麵前嘚瑟,士可忍龍雲不可忍,算了,還是忍忍比較好。
龍雲真正震撼的是,他剛才可是沒有陷入任何幻境,卻看到所有人都在恐慌中死去,龍雲便知道今天的逃跑是無望了,不由地歎息一聲,曾經麵對諸神時他都沒感到如此無力。
“但願白薯能夠保護她們吧。”龍雲內心隨意地亂想著,便自行從囚車下麵站了起來。
是的,就在剛才青右使的戰鬥中,龍雲又自行修複了一條經脈,當龍雲剛老實地想上囚車時,他清楚地看見了青右使眉宇間的黑氣,這是中毒的跡象,龍雲嘻嘻地笑了出來,立刻從囚車上又跳了下去,悠悠道,“老頭,剛才多謝你了,他日我龍雲可以饒你一命,不送。”
“好小子,你以為我中毒就攔不住你了嗎?”青右使顫顫巍巍地扶著囚車說道。
龍雲頭也不回地丟給青右使一瓶解毒丹藥,並補充回答道,“散漫慣的你,似乎不懂得敵我的區別了吧,再多說一個字,我立刻殺了你!”龍雲說罷,直接往皇城方向走去。
青右使自然地接過瓶子,慌忙吃下丹藥,當體內氣血不再翻湧的時候,才幽幽地看著龍雲離去的身影。
恐懼籠上心頭,那是青右使許久未有的感覺,不是因為他身中劇毒將要死的恐慌,而是龍雲剛才揚言要殺他的時候,他的確害怕了。
一輩子都在收割別人靈魂的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一個重傷的後輩給嚇到,那一刻,青右使的武道發生了動搖,連他自己都未曾發現。
龍雲沒有一刻停留,終於趕回了皇城的北城門外麵,龍雲看到了一副凋敝的景象,城門早已破開,散亂的旌旗,橫七豎躺的士卒,裏麵的呐喊聲和硝煙似乎少了很多,至少龍雲沒嗅到什麽危險的味道,龍雲為了打消心中的疑惑,快步走進了城門。
滿城的狼藉與血腥讓龍雲不禁蹙起了眉頭,不知多少無辜百姓死於這場罹難中,鮮血和內髒拋撒了整個皇城主幹道。
龍雲走至一半,這會還看見幾個小嘍囉在一條巷道上對幾名宮女施暴,他本不願多管閑事,讓他氣憤的是,那幾個小嘍囉他認得,分明是皇城中的地皮無賴,小時候跟李沙蛋混的一幫雜魚,這會居然穿上了三大仙府的衣服,居然在這裏作威作福,龍雲當即撿起一顆石子,在手指間撚了一下,興許是覺得質地不夠堅硬,他又換了顆棱角較多,不太滑潤的石子,從龍雲詭異的微笑中就能預知道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會多麽有趣。
在那幫地痞無賴完全忘我地輸出時,龍雲用中指肚輕壓著那塊石子,蓄力後,從指肚處猛然彈出。
嘭!嘭!嘭!連續幾聲悶響,幾名地痞無賴還在神仙快活之時,腦袋忽然被一顆石子同時洞穿,當場嗝屁,嚇得那幾名宮女,連忙收拾包袱落荒而逃。
龍雲看到了他自覺有趣的事情,便不再理會,簡單地拍了拍手中的灰塵,繼續往龍府走去。
這時,一抹陰霾在龍雲看到龍府大門前,神獸石像倒立的時候逐漸籠上心頭,龍府被攻陷了!
龍雲直接跨門而入,龍府的安靜祥和也早已不複存在,滿院子和簷角上盡是雪鴉啃食屍體的身影。
嘰裏呱啦地叫著龍雲的腦袋都快炸了,他的怒火也要爆發了,雪鴉是人為豢養的,這麽大批的雪鴉不去啃食皇城中的屍體,唯獨叮啄他龍家人,龍雲周邊的雪花陡然凝結,畜生畢竟有靈性,眼前的人類比他們的主人氣息還強,在一陣嘶叫後,成群結隊地消失在皇城的天際。
龍雲內心慟哭不已,回廊和庭院中,到處是龍府子弟死去的身影,“驤雨!婉兒!香燐!朝陽!龍九!大家!”龍雲發狂地大叫了幾聲。
龍雲繼而發了瘋似的朝內院和禁院樓閣方向跑去,越到裏麵,死去的龍家子弟也越來越多,龍雲終於不敢相信自己的感知能力,竟然在一堆屍體中開始翻看著他們的麵容。
“沒事的,沒事的。。。”龍雲在翻看屍體時不停地碎語道。興許是沒了家族子弟對庭院的打掃,龍雲發覺雪下得有些大了,從開始薄薄的一層,到現在龍雲身上的長袍已經變得有些沉重。
龍雲翻了半天,於一個假山旁邊坐了下來,龍雲笑了,笑得很真實,他發現除了這些家族子弟死在龍家外,其餘人都不見了,這該是幸運呢,還是不幸呢?
他與香燐之間的感知也是時有時無的,這倒不是兩者哪邊的氣息變弱了,而是龍雲的感知力量還沒有完全恢複,所以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龍雲剩下的兩條經脈已經不是能夠自行接上的了,就算接上了也承載不了他磅礴的靈力氣勁,要想複原還需要時間來慢慢調養,龍雲現在做的隻能是穩住傷勢,不讓其惡化,隻要時間允許,這兩條經脈恢複如初完全沒有問題。
龍雲好像對雪天有種本能地厭惡,他自行回到了自己的屋舍,來到榻前坐了下來。
“就在龍府調養吧,最危險的地方,或許也會變得很安全。”龍雲獨自思量道。
待他坐定時,還特地將自己的氣息壓得很低,有這場大雪幫忙,哪怕是三位府主站在門外,龍雲也相信他們發覺不了裏麵有人。
時間悄然過去,夜幕降臨,整座皇城成了一座死城,老遠望去,本來應是最繁華的帝都卻已成了末日的景象,沒有一點燭火搖曳,卻有一小隊人馬正從皇城外往這裏趕來。
“大祭司,您要不要休息一下,小的替您先去城內打探一番,說不定龍府現在好著呢!”旁邊有位仆人建議道。
“公子哥”隔著大雪都能感覺到死人的氣息,她當即喝道,“躲開!”說罷,“公子哥”便一個人獨自踏進了城門。
而她的仆人和手下隻能拉著雪熊獸車在後麵跟著,“公子哥”對地上的屍體毫不避諱地踏了過去,一路往龍府走來。
龍府的斜掩的大門在“公子哥”釋放的一道氣浪之下,轟然倒塌。
看到滿院的屍體,“公子哥”口中便“龍雲,龍雲。”地呼喚起來,龍雲在他的屋子中自然聽到了大門炸裂和這一道溫暖的聲音,讓他不禁眼眸微抬。
龍雲自然聽出了聲音的主人是誰,也感受到了她急迫焦慮的心情,這個姑娘在龍雲心中是那麽地完美,山洞一別,她還好嗎?三大仙府的行動,她有沒有參與進來呢?
龍雲其實在她們進皇城的那刻,就已經感知到了這應該是一個妙人,聽到聲音,果真是一個能讓他憤怒的心靈得到暫時平息的美人。
但龍雲又甩了甩自己的思緒,眼下不是溫存的時候,親人和朋友皆在受難,這樣的想法會讓龍雲有種罪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