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王超師傅在這裏養病,我們來看看?”

醫院病房的走廊上,五六個身穿便衣的年輕男子,他們明顯身材彪悍,臉上有堅毅氣息,步履穩健,顯然是伸手很不錯的人,他們有的隨便提了點東西,但更多的是空著手,一看就不是來看望病人的。

“王超師傅在靜養休息,沒有時間見人,十分的抱歉了。你們過半個月再來吧。”

陳艾陽似笑非笑,看著這五六個年輕男子,語氣雖然委婉,但表達的意思卻是很強硬。

“嗯,這樣啊。”這幾個男子相互使了一下眼色,腳步卻是不停,依舊朝王超的病房門口走去。

陳艾陽伸手一攔,走在最前麵的那個男子臉上浮現出冷笑,飛快的抬手,手腕彎曲一撥,動作看似輕柔,自然,但其實暗藏了擒拿的手法。

哪裏知道,他的手一碰到陳艾陽,吧嗒!偌大的身體的身體直接飛了出去,撞在牆上,軟軟滑落下來。

“你們是學意拳的吧?”陳艾陽用太極柔功輕微一下把人放飛,眼睛盯著剩下的幾個人:“以你們的功夫,還沒有資格來看王超師傅。你們的師傅怎麽不來?王師傅的功夫比我高明十倍,你們要見他,向他請教下身手,也行,隻要能過我這一關就可以。”

“你是誰?”幾個人麵麵相視。

“大概你們也不認得我陳艾陽。回去對你們的師傅說一說就知道了。”陳艾陽彈動下手指頭,“怎麽,你們還不走?”

“好,我們等下再來拜會。”幾個人丟下一句話,扶起被彈飛的人,一溜煙的走了。

上麵的情形,是在王超的病房外麵,每天都要上演幾場的情形。

王超和周炳林在公園比拚,周炳林固然是吃了大虧,手臂被“鱷魚剪尾”的分筋錯骨扯斷,就算接下,以後也不用力氣了,跟假肢差不了多少,這對於一個武人來說是致命的,少了一條手,武功最少要退化八成。

不過王超也被震傷了內髒,但是他立刻就叫來了生死之交的好友東南亞第一高手陳艾陽代替自己坐鎮。

不得不說,他這一手太及時了。

和周炳林在公園一言不和比武的事情,在有心人的散步下,現在已經傳遍了燕京城的武術界圈子。

王超和周炳林都是武術中的大家,兩人碰麵交手,不管多麽隱蔽,也沒有用,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王超自己在燕京已經打出了名頭,在有心人的眼裏,兩人的情況早就被關注了。

周炳林在燕京的武術界圈子雖然不合群,但是武功高強,能打,這個事實雖然在一些武術大師的口上不承認,但心裏其實默認。

現在王超將他打敗,尤其是招法凶狠,聽出去嚇人,終於徹底的叫響了名頭,隱隱約約有“王無敵”的稱號了。

隻不過他自己也受了傷,在住院期間,那些敗在他手裏的大師聽說之後,哪一個不來占便宜?借著前來看病的名頭,雖然不能當麵動手,但在語言上,卻是可以找回場子。

但是他們來看病,卻連王超的麵都見不到,因為在這之前,就被陳艾陽擋下了。

王超雖然是部隊裏麵的人,也可以叫人來護衛,在養病期間,不準任何人打擾。

但這基本上沒有用,因為他得罪的人,都是有關係網的,而且他自己隻是個虛職,沒有實權,在一些方麵,上麵雖然派了人,難免也會在關係網麵前陽奉陰違,攔不住人。

將軍不帶兵,說話沒人聽。

參謀不帶長,放屁都不響。

王超幹脆就不要組織上派人,免得麻煩。對於陳艾陽,他是十分信任的。

自從他替陳艾陽比武,兩人交換拳術,就已經是生死之交,肝膽相照的朋友了。

陳艾陽已經成名了十年,比過的武無數,手上的人命比王超多得許多,東南亞第一高手,而且又在壯年,武功處在巔峰。這些前來借看病的名義找回點場子的拳師教官,沒有一個能討到了好去。

這一場病,王超高調處理,名聲並沒有絲毫的損傷,反而是在陳艾陽的幫助下更加的擴大。

自從在半個月前,意拳館的館長王雲連過來和陳艾陽搭手三下,感覺不支,羞愧離開後。那些有名的拳師教官都不來了。

但是他們的一些兵,或者徒弟,在有的時候卻是過來,但哪裏能見到王超的麵。

淅淅瀝瀝!雨水順著窗戶滑落下來,外麵的景色,十分蒼翠,秋雨朦朧,很是清淨安寧。

這是一個半月後的白天,王超直挺挺的站著,看著窗戶外麵的雨景,一片寂靜,難得的安寧。

“還過一月,就是十二月了,哎!一晃五個年頭就過去,這五年的時間。想想真是恍如一夢。人生的際遇,真是不可思議。”

五年前的十二月份,王超碰到了唐紫塵。

這一個半月的修養,他的內傷已經好了一大半。這還得益於陳艾陽每天的針灸,用暗勁柔功的按摩,行氣活血,整理內髒。

陳艾陽不但繼承了李派太極的武功,還繼承了醫術。

有得這一個化勁高手的每天治療,調養。加上醫藥檢查等等,王超恢複得自然很快。

如果沒有陳艾陽,光光憑醫院治療調養,隻怕一年時間,王超都難以恢複到眼前的這個狀態。

現代醫學雖然發達,但是那些醫學專家,教授對人體的理解,卻萬萬不能和拳到化勁的高手相比擬。

輕微的呼吸了一口氣,含在嘴裏,直到含熱以後,舌抵上齶,口生津液。

咕咚,唾液和氣一下沿著食道吞咽了下去。王超的胸腔中,立刻發出了輕微沉悶,好像蛤蟆似的鳴聲,隨後,他雙手按住胸口,緩緩下移按摩,揉了揉腹部,整個腹部的大腸小腸也都輕微鳴叫起來。

體內的器官內髒慢慢蠕動,一聲一聲,從上到下,從下到上,就好像春天來臨,田野池塘之間,許許多多的蛤蟆此起彼伏的鳴叫,充滿了勃勃的生機和喜悅。

武當食氣的法門“釣蟾勁”,本來就是一代一代的清修的道士,聽見春天田野池塘的青蛙充滿喜悅生機的叫聲,結合對自身身體的理解,創造出來的呼吸吞氣食氣,鍛煉內髒的養生方法。

拳術養生,來源於天地自然動物的感悟理解。

這些天,為了幫王超治療好內傷,陳艾陽徹底把李派太極練氣的秘傳“釣蟾勁”全部傳授給了王超。

王超也投之以李,將自己的拳術殺招“龍蛇合擊”講解給了陳艾陽聽,兩人交換拳術,徹底都沒有了保留。

本來兩個大拳師交流,無論多麽親密,都要保留一手。

像小說隋唐演義裏麵的秦瓊和羅成兩個表兄弟交換武功,秦瓊就藏了一手“殺手鐧”,而羅成卻是藏了一手“回馬槍”。

本來陳艾陽和王超的結交隻是普通的拳師交流,但王超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居然代替陳艾陽和程山鳴比武,這就是很難得了。

公開比武是件很慎重的事情,不比私下交流。有名望的拳師,在眾目睽睽之下,輸一手,都等於是輸了一輩子。

這就等於是運動員,平時訓練掉鏈子不要緊,但在奧運賽場上,要是掉鏈子,那就不得了。

王超和周炳林在頤和園的比武也是這樣,兩人知道對方身份後,互相不讓,一言不和動手,並沒有約戰,廣邀武林同道,發英雄帖,簽生死狀,解決糾紛就是因為比武一旦公開,眾目睽睽,就已經是一方必死的局麵。

公開比武,那是把姓命連同名聲都賭上去,孤注一擲。而私下動手,就算受了重傷,也有回旋的餘地。

王超能替陳艾陽公開比武,那是把姓命和名聲都替朋友賭了上去。這已經是生死之交了。

王超正在緩緩的食氣,感受自己的內髒。突然,門一下被推開,香風連帶輕快的聲音傳了進來:“師傅,聽說你受傷了?我來看你了!”

“師傅?我好像還沒有收過徒弟?”王超轉過身來,看見了一個十七八歲的淡妝少女,臉蛋紅撲撲,身穿著水藍色休閑裝,很純很有愛。

“你是?霍………”王超依稀的記得,這個少女是在香港偶然一遇的霍家小姐霍玲兒。

“師傅,我聽說你在燕京的消息了。你好威風。”霍玲兒一進來,放低了聲音,顯得異常親熱。

“師傅,你看。”霍玲兒一見麵,就好像一個急於表現自己的孩子,伸出手,一拳虛劈了下,頓時,她全身的毛孔,汗毛都根根炸立。

“這麽快就領悟了。”王超吃了一驚,剛剛霍玲兒的手勢還是空手道,但她發勁炸毛,一起一伏,丹田和尾椎都被牽動了。

甚至王超可以明顯的看到,她一拳劈下,背後的中線脊椎好像一條蛇一節節刹那退下去,勁到了脊椎,拳的威力能增加一倍!

所以三體式為武功的根基,就是站順脊椎。

“師傅,等你出院之後,就教我新的東西吧,這些天直到出院,就由我來照料你了。”霍玲兒兩手轉著指頭。

“這………教你新東西,你要正式拜師才能行。”王超愣了一下。

“啊,我那天不是拜了麽?”霍玲兒疑惑道,睜大了眼睛。

“玲兒,拜師不是過家家的遊戲,不能隨便。是有規矩的,你要請你父母家長出麵,邀請親朋好友,擺宴席,當場磕頭的。”陳艾陽走了進來。

陳艾陽在香港有很大的產業,霍玲兒,他也認識。

陳艾陽說的不錯,王超現在是知名拳師,拜師都有重要的規矩,必須邀請親朋好友家長,以及武術界的同道在場,擺宴席,磕頭。

這不是形式主義,而是一種必要的手段,要是默默無聞的就收了個徒弟,萬一這個徒弟學了東西不認賬,欺師滅祖怎麽辦?萬一這個徒弟圖新鮮,學了你的東西,又去拜別人為師怎麽辦?

徒弟是拳師以後撐門麵,老了代替打架比武,爭名聲的重要人物,關係到拳師的名聲姓命榮辱,萬萬馬虎不得。

所以不管是舊社會還是現代社會,一個拳師真正的徒弟,必須要請家長,親朋好友擺宴席,當場磕頭。否則的話,拳師是不會傳你真傳的。

請了家長,擺了宴席,當場嗑了頭,那就等於綁住了徒弟,以後要改投師傅,或者不認賬,不尊重師傅,那就要掂量掂量了。

所以不磕頭擺宴席,王超不會教人真東西的。唐紫塵傳他東西,都考驗了很久,也沒有拜師,隻是叫姐姐。

王超教曹晶晶,也隻是教了一個樁,沒有讓她站脊椎。

武林中的規矩,有些是陋習,但卻是必要的。

“嗯!我這就跟我爸媽說。”霍玲兒毫不猶豫的點頭。

“等下,還是等我再過半個月,出院後再說吧。”王超還想考驗一下這個豪門女孩子,把情況都摸清楚。

他這不是找女朋友,隻要上床就行。

他是找徒弟,為自己以後撐場麵,繼承自己的名聲,武功,以及理念。不得不萬分慎重。

一旦覺得這個徒弟可行,值得教,就要灌注全部的心血。

按照道理,霍玲兒的身份其實很適合做徒弟,資質也是百裏挑一。霍家和中央都有很多關係,有這麽一個富貴的徒弟,能幫助自己撐起很多東西。

大師,宗師也是人,並不是神仙,也要生活在人間,吃喝拉撒睡,住房花錢。

“師傅,起床了,我幫你刷牙吧。我叫人專門做了豆漿,你要吃油條還是包子?包子是蓮藕餡的,很清爽,我叫專門的廚師做的。”

一早上,霍玲兒就端了杯子,牙刷,還端了精致的早點上來。

這些天,霍玲兒果然照顧王超照顧很周到,絲毫沒有豪門大小姐的架子和脾氣。這讓王超感覺到奇怪。

“我在家裏也經常這樣討爺爺的歡心,以後好多分遺產啊。”霍玲兒這樣直接的回答,令王超哭笑不得。

一連七八天,在閑暇的時候,王超也指點了霍玲兒一些基本的樁法,以及形意劈拳,崩拳的架子。

王超對拳法有獨特的理解,而且將拳法融進了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常常一個深奧的拳理。能用生活中最為淺顯的道理來比喻,讓人聽了有茅舍頓開的感覺。

真正的大拳師,會打,也要會教。

“咱們出去走走吧,到附近的公園裏,等我過幾天,也要出院了。”一早上,天剛剛蒙蒙亮,王超起了散步的心思,對霍玲兒道。

“嗯。好的!”霍玲兒點頭,麻利的收拾了一下東西,跟隨王超出了門。

早晨,很安靜,附近有一個大公園,天色還是朦朧,活動的人不多。但也有一些早起鍛煉的人。

“師傅,你看,有人在那邊練拳。”

兩人走過一片樹林的林蔭道,霍玲兒一指,看見不遠處,有一個中年人在帶著五六個人站樁。

“他們的樁好像站得不標準,和師傅你教的………”霍玲兒剛剛開口,王超把目光一橫,一瞪,她連忙住了嘴巴。

“走吧。”王超臉色不好,轉身就走。

“人家是在教徒弟,就算教得不好,你也不要說。也許人家帶徒弟,是要收錢,你這樣當麵說不好,不是無緣無故砸人家的飯碗麽?”

“民間的練家子很多,大多數的人帶幾個愛好者,收點錢,天天練習一下,是靠這個吃飯。你要記住,以後就算武功再高,碰到這樣的事情,也不要上去隨便說不是,這是最為不好的行為,砸人飯碗是練拳人的大忌。”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