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一切順利
天尊狠狠教訓了那位劉仙人,劉仙人倒是也識時務,被帶回衙門之後，就問什麽答什麽。
這位劉仙人究竟害過多少人，他自己都已經記不清了,他說騙人有規律，就看人家家裏有什麽變故！比如說一家人家來求問說最近運勢不好，怎麽樣能轉運呢？就看看他家最近有什麽變化,比如說新養了貓狗,那麽一律說貓狗是妖，弄死就好了。如果新添了子女,就說這孩子是討債的，弄死就好了。又或者說有新過門的媳婦,或者媳婦懷孕了,就說媳婦有問題，浸豬籠就好了，可以說是心狠手辣。
眾人聽得汗毛都豎起來了，同時也很有些不解。
展昭問，“竟然都相信？”
“不是全信的。”劉仙人回答，“有些不信的，就告訴他如果不信會有什麽下場，然後派人做些手腳，嚇唬嚇唬就相信了。”
眾人都皺眉。
白玉堂也不解，“真的有這種人麽？老婆孩子都弄死了還接著相信，沒懷疑過？”
劉仙人答得簡單，“就是因為付出的代價大，所以才不得不信，自己騙自己也要相信，不然不是之前白費功夫，白白害死了親人麽？所以一般來說信了的人都越陷越深……”
說著，他下意識地看了看包拯，“換句話說，就算我跟我那些信徒說我是個騙子，他們也不會相信的，因為如果相信了，那麽他們自己就是徹頭徹尾的殺人凶手……”
包大人冷笑了一聲，“你不用替他們操心，他們也有罪，一個都逃不掉！”
劉仙人低著頭不說話，不過，從他滴溜溜轉著的眼珠裏，可以看出……他在盤算著什麽。
這時，外頭赭影和紫影跑了過來，在門口站住。
展昭正好轉臉望外麵，赭影對他招招手。
展昭愣了愣，不過還是站起來跑了出去。
“怎麽了？”展昭到外麵，問兩人。
赭影道，“王朝馬漢剛才帶著衙役準備去抄了劉仙人的那座道觀，但是圍了好多百姓，不讓進。
展昭皺眉，“劉仙人是騙子的事情沒傳開麽？”
“傳開了。”紫影攤手，“的確很多人都說被騙了，要求嚴懲他，但是還有一部分人，死活不相信，就守在道觀門口。”
展昭微微皺眉，忽然想到了剛才劉仙人說的，那些曾經相信過他，做了傷天害理甚至是殺害自己至親骨肉的事的信徒們，相信他是唯一的活路，代價越大就陷得越深，難怪現在的騙子一個比一個狠，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啊。
展昭也皺眉，“有多少人？”
“目前比較極端的有幾百人之多，有些都拿著武器，還有拿火油的，說與劉仙人共生死。”赭影一攤手，“跟撞邪了一樣。”
“可不就是撞邪了麽。”展昭搖頭。
“你們先別跟那些百姓起衝突，穩住局麵，我去問問大人。”展昭道。
紫影和赭影點頭，就出去了。
展昭進了書房，包大人其實大致也猜到外麵是個什麽局麵了，當務之急，不能造成騷亂。另外，這事情不能就這麽算了，那些信徒無論是被劉仙人誤導的還是鬼迷心竅，但隻要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就一定要接受律法製裁，隻是怎麽辦能比較穩妥呢……
想到這裏，包大人看了看一旁。
就見此時，龐太師正喝茶呢。
包大人輕輕咳嗽了一聲，太師抬頭看過來。
包大人對他使了個眼色。
太師眨眨眼，歪頭，佯裝不知道，一臉天真。
包拯瞪了他一眼。
太師扁嘴皺眉頭，那意思——黑子，你怎麽把這吃力不討好的活兒給我幹？
包大人白了他一眼——少廢話！
太師無奈，放下杯子站了起來，往外走，邊對展昭和白玉堂招了招手。
兩人對視了一眼，跟著他出去了。
到了門口，太師還對院子裏正喝茶的殷候和天尊道，“二位老神仙，要不要出去轉轉？”
天尊和殷候對視了一眼，也就跟著太師出去了。
到了府門口，因為那道觀離著衙門也不遠，所以從這兒就能看到那邊的騷亂。
展昭皺眉，就見有一群人，看著就是普通百姓，穿的也都不錯看得出家境富裕，隻是此時情緒激動圍著道觀不讓別人靠近。
而衙門裏的衙役在外圍圍了一圈，縣令苦口婆心在那兒勸，但那群人看來是聽不進去了。再加上外圍好多圍觀的百姓，有的曾經被騙過的還在罵罵咧咧，還有些曾經不信的就在外頭叫好，另外一些原本信了一點點，現在反過來數落那些信的是傻蛋的……總之，整個衙門前的大道上就一副世間百態圖。
展昭抱著胳膊看著，邊問白玉堂，“怎麽辦？”
白玉堂一攤手，這情況，涼拌熱拌都不是辦法了。
殷候和天尊也都沒轍，一起看著太師，“太師，有何高見啊？”
“嘿嘿。”太師笑了笑，伸手指了指那些在門口“頑抗”的劉仙人的信徒們，問，“知道他們為什麽那麽憤怒麽？”
展昭問，“因為最看重的被證明是假的，整個人生都毀了？”
其他幾人也點頭。
太師嗬嗬一笑，雙手合十輕輕打了個稽首，“如果有人信佛，看到佛祖吃肉，還會說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因為相信，所以會找一切辦法開脫，理智這種東西在他們扔孩子拆房子那會兒，就已經被狗吃了。”
“於是……講道理是沒用的。”白玉堂道。
“沒錯。”太師指了指前邊還在勸眾人的那位縣令，“白費唇舌雞同鴨講。”
“那要怎麽辦？”眾人都虛心請教。
太師道，“他們要信就讓他們相信麽！這天下蒼生有幾個不信神明惡鬼的？有幾個不知道善惡到頭終有報，蒼天有眼神仙最終會顯靈的？你以為他們自己心裏不明白麽？就好比說天是藍的雲是白的，如果有人非要跟你說，這天是紅的雲是黑的，你會不會很生氣地跟他爭吵？那人要是反複不停地說，你轉身走也就是了，因為你知道那人是錯的你是對的，這叫理直氣壯。”
眾人對視了一眼。
展昭覺得有意思，“太師的意思是，他們的反應那麽激烈，是因為他們已經知道自己做的是錯的，劉仙人是騙子？”
“沒錯，隻是不肯承認而已。”太師一笑，“承認這一點意味著他們要為自己做過的壞事負責，於是就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了……當然死守住不鬆口了，除非……”
“除非什麽？”眾人催促太師，那意思——說重點。
“要是土地爺不靈了，那就求羅漢去，羅漢不靈了就往上求菩薩，菩薩不靈了還有玉皇大帝，實在都不靈的還有如來佛祖，這個世界哪兒都一樣，官大一級壓死人，仙大一級壓死神啊。”太師一笑，對眾人勾了勾手指，眾人附耳過去，太師嘰裏咕嚕一通說，眾人聽完後都有那麽點哭笑不得的意思。
天尊湊過去說，“倒是沒難度，不過那個太長了我記不住。”
“沒事。”展昭自告奮勇似乎還有些小興奮，“我來！”
天尊笑眯眯點頭，白玉堂和殷候無奈搖頭，這損招也隻有太師想得出來。
太師出了個什麽主意？
白五爺拿出了些銀子，交給辰星兒和月牙兒，兩個丫頭一聽自家少爺吩咐，都點頭表示好辦，擺譜麽！這個最會了！以前跟陸雪兒的時候練過，於是跑去買東西了。
而幾個影衛也都下來了。
沒多久，辰星兒和月牙兒都捧來了幾十件白色的長衫，影衛們都換上。
外頭，幾個將士抬進來一頂白色的轎子，上邊一個大蓮台，四周圍白色的白紗長長地拖出去。
白玉堂看了看，點頭，“嗯，可以了吧？”
展昭也點頭表示很滿意。
天尊笑眯眯鑽進轎子裏，透過白色的紗帳，若隱若現就看到裏頭一個白衣白發的年輕男子……
“看著不錯啊。”殷候點點頭。
這時，白福提著幾桶水過來，問白玉堂，“少爺，這些水夠了麽？”
白玉堂點點頭，讓放在天尊的蓮台上，不過眾人看了看，似乎還少了些什麽。
這時，小四子和小良子正好跑出來，他倆也是被外頭眾人的樣子吸引了，覺得好奇——這是幹嘛呢？唱戲文麽？
“對了！”太師一拍手，“少了金童玉女！”
於是，眾人給小四子和小良子換上衣服，頭發也重新梳了一下，小四子還腦袋上綁上兩個發揪，腦門中間還用胭脂點了一個紅點兒，穿了女裝。反正這個歲數的小娃娃，特別小四子這樣大眼睛白皮膚特可愛的類型，都分不太清楚性別來，小四子假扮成小“玉女”還真挺像那麽回事。
兩個孩子往蓮台上天尊手邊一坐，也在紗帳裏頭若隱若現的，眾人紛紛點頭——嗯！完美了！
一切準備就緒，展昭一拍手，“起轎！”
幾個男的影衛們抬著那頂“白蓮轎”，一躍上了半空，這幾人輕功極佳，抬這麽點東西根本不在乎，身後一群女的影衛，白紗蒙麵白衣飄飄……跟在轎子後邊，邊飛邊灑花瓣。
眾人跟著出去，仰著臉看，白玉堂忍不住問展昭，“會不會太真了？”
展昭抱著胳膊，也點頭，“的確像真神仙來了的樣子啊……”
隨著這一隊人馬飛出了衙門，天尊抬手用內力將蓮台前放著的水送出。
瞬間，四周圍漸漸泛起寒意……一陣風過，大片大片的雪花飄落了下來……
原本氣氛緊張的眾人都愣了，很多人下意識地伸手去接雪花，同時仰起臉——此時正值晌午，天又不冷，太陽還老大一個掛在正空呢，怎麽會下雪？
然而，眾人抬起頭，就看到頭頂，有一群“神仙”飛過。
眾人張大了嘴……
這時候，混進人群之中的展昭按照太師交給他的法子，用內力送出聲音，“劉仙人乃是仙界脫逃到人間的一隻翎毛牲畜，害人不淺，如今無上真君受文曲星包大人所托，來收回這害人的妖孽，天神有命不可違抗，速速退去！”
另外，展昭還大致按照太師交代的，教訓了一下那些信眾，說他們大錯既已鑄成，想不下地獄接受十八層酷刑永不超生之苦，就虔心懺悔，到衙門認罪，求得死者寬恕，切不可執迷不悔。還說了，真神不需要用錢供奉，用銀子能買通的，那還是什麽神佛？多做善事比任何供奉都有用，滿天神佛看著天下蒼生呢。
說實話，芸芸眾生基本都信神人鬼三界之說，如今真的活神仙下凡了，這大太陽天就下雪了，人還在天上飛來飛去，這聲音根本不像是人嘴裏說出來的，而像是從天上飄下來的，這不是神仙下凡了是什麽？
別說街頭百姓了，連衙役們和縣令也都跪拜祈福叩謝神明，順便求個全家平安什麽的。
太師的話一點都沒錯，官大一級壓死人，仙大一級壓死神……眾人一聽怎麽著？原來那劉仙人讓他們跪拜的那個鳥神是天庭跑下來的一隻鳥兒啊！難怪這長相又有法力了，敢情是個妖精！這回是妖精的主人來了，他們是被妖精騙了啊！
再看那些堅守在道館門口頑抗的信徒們，這會兒都頹了，縣令衙役們跟他們說劉仙人是假的，他們根本不聽，可這回來了個比劉仙人大的神仙告訴他們那老道是個騙子，他們全部都信了。
這幫人這回一下子找到了新的寄托，紛紛哭訴自己遭遇，同時，按照“神仙”教訓的，好好懺悔認罪悔過，乞求被害者的原諒，以免真的下了九道輪回受折磨。
白玉堂看著此情此景忍不住搖頭，“最開始的時候，他們是為了自己的平安喜樂或者升官發財而害人。而如今乞求原諒，真正的原因是因為他們不想下十八層地獄受酷刑。”
展昭也是冷冷一笑，搖頭，“這些人的心思簡直是太師手心裏的玩物，這就叫惡人自有惡人磨。”
天尊和影衛們配合演的這一場大戲很快就收場了，而之後，整個成縣的人都自覺地開始反省自身德行，有沒有做過對不起別人的事，有的話趕緊打住，誠心懺悔，因為——“神仙”就在頭頂看著呢。
而那些極端的信徒們都紛紛到衙門自首，乞求原諒，縣令問包大人是從輕還是從重，包大人一擺手，“你看著辦，按照具體情況來。”
縣令點頭下去了，接進來的狀子也是觸目驚心，什麽烹子食了治病啊、飲血保住青春年華啊，五花八門。縣令其實也知道劉仙人胡作非為，他自己也信的，雖然沒那麽極端。如今包大人將案子審理的權力全權交給他了，他明白這就是讓他重重責罰，好殺一儆百，杜絕以後再有此類事情發生。縣令看了那一樁樁的案子之後，搖著頭把自個兒烏紗帽也摘了，還是乖乖引咎辭職吧，就這樣，估計包大人還得追究他玩忽職守、在其位不謀其事的罪責，能保住命就算不錯了。
太師四兩撥千斤一條計策，將這成縣的邪教就給鏟了。
然而，衙役們從劉仙人的道觀裏，拿回來的那尊似鳥又似人的佛像，卻並非是邪羽，雖然是有些像。
包大人問劉仙人，他既然自稱替人辦事，那幕後人是誰？
出乎眾人預料，劉仙人完全沒有想隱瞞一下的意思，而是十分配合地一一招供，還提供了很多線索。
於是……眾人紛紛都產生了一個古怪的念頭——才來第一天就破了案，會不會太順利了啊？總覺得哪兒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