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天兆
轉眼,茶花節的日子到了。
展昭等人作為“年輕人”，理應朝氣蓬勃一些，於是，眾人決定上應天府的街市去湊個熱鬧。
雖說是湊熱鬧,但實則也是為了去查案。
說起來,這幾日眾人都挺窩囊……案子沒什麽進展,線索也少。
這次案子的幕後真凶躲得十分的隱蔽，可以說是眾人所查的所有案子裏邊，最謹慎小心的一個。
不過麽，最讓眾人困惑的，還是這位凶手的真正目的。究竟是為了什麽呢，殺人害命總有個理由,要麽謀財要麽尋仇，到目前為止，那凶手隻是嫁禍了肖長卿而已，怎麽看，都隻是肖長卿的仇家。
但俗話說，什麽樣的人物什麽樣的仇家，仇家越是強大，說明要對付的人更加強大。肖長卿隻是個小角色，會有這麽大的對頭麽？
另外，之前邪羽的案子也是草草就結束，雖然疑點重重，但是到現在為止仍然毫無頭緒。眼前的兩個案子有沒有關聯？如果有關聯，那對付的就不會隻有肖長卿那麽簡單了。
眾人滿肚子的疑惑，一起趕往應天府。
相比起要查案的大人來說，小四子和蕭良兩個小孩子則是無憂無慮得多。
小四子坐在趙普身前，邊摸著黑梟的脖子，邊仰著臉跟趙普閑聊。
公孫坐在馬車上，托著下巴靠著車窗，看著趙普和小四子發呆。
展昭本來和白玉堂並排走著，一眼瞅見了小四子，突然想到……似乎好久沒用過小四子那特殊的能力了。
於是，展昭拍了拍棗多多的屁股，湊到了黑梟身邊。
“小四子，上我這兒來玩會兒。”展昭伸手，示意小四子過來。
小四子自然就從趙普的馬上蹭過去了，展昭接住了，放到自個兒馬前，讓他坐好。
趙普拍了拍黑梟。
黑梟放慢了一些腳步，正好公孫的馬車上來，趙普拍了拍車窗戶，“書呆，上來跑幾步？”
公孫瞧了瞧黑梟，又瞧了瞧趙普。
趙普對他招手，“來啊，總蹲在馬車裏多沒勁！”
公孫猶豫了一下，黑梟打了個響鼻，似乎也在叫公孫出來。
於是，公孫往外湊湊，趙普順手撈了一把，將公孫撈出來放在了身前，雙手環住之後一抖馬韁繩，黑梟撒開四蹄，飛奔向前。
黑梟跑了，好多匹別的馬也跟著跑了出去，隊伍的行進速度也明顯快了。
後邊，龐太師在馬車裏晃得直扶帽子，邊對包拯搖頭，“黑子啊，老夫再跟你奔波幾次，這條命都得搭給你了。”
“你要再奔波幾趟，肚子能沒了那才是真！”包大人到了另一頭坐下，靠龐吉近一些，低聲道，“哎，我說。”
龐吉抬眼瞧著包拯。
“劉天當年攤子鋪那麽大，沒理由朝裏沒人吧？”包大人問，“他是不是背後還有大魚？”
太師淡淡地笑了一聲，“你覺得呢？”
包大人瞧著龐吉，“你心裏沒數？”
太師看了看左右，壓低聲音道，“不瞞你說黑子，我當年也覺得背後應該還有人，通常地方上的官員能貪成這樣，但是卻朝中一直收不到風的，多半朝裏有條大蟲子罩著！不過可惜。”說著，太師一攤手，“先皇駕崩之後，案子不了了之了。皇上登基的時候，早年間那些個權傾朝野的老臣過半都解甲歸田回家享清福去了，要查也查不到了。”
包大人皺眉，“你在劉天家裏搜出了邪羽令牌，那劉天背後如果真的還有人，那麽那人可能對邪羽了解甚多。”
太師摸了摸下巴，看包拯，“黑子，你想說什麽？”
包大人道，“你還記不記得，先皇朝中，有個姓單的老臣？”
龐吉微微一愣，皺眉，“你說原來的兵部尚書單秋？”
包大人笑了笑，“據我所知，單秋是無錫人，離這兒可不遠。另外，先皇駕崩之後，單秋年紀輕輕突然就辭官不作了。”
太師想了想，“當年先皇駕崩之時，皇上年紀還太小，宮中的大臣基本分為兩派，一派是主張讓八王爺繼位的，還有一半是要皇上少年親政的……後來皇上親政之後，原先想擁八王為帝的那些怕被清算，於是紛紛辭官了……說起來，單秋當年的確可惜了，四十來歲就混到兵部尚書本是前途無量，他也的確是非常非常能幹。我是實在沒想到他竟然會去保八王，其實八王爺自己不想當皇帝，這稍微有些腦子的人都能看出來。單秋是個聰明人，沒理由站錯邊的……現在想想，似乎是在給自己解甲歸田找個好的理由。
“皇上可不是省油的燈。”包大人冷笑，“他當年親政之後，前朝剩下來那幾個倚老賣老的臣子，特別是有權有勢底子還不太幹淨的，都讓他查出來了，那些贓款就都給九王爺拿去打仗做軍餉了。如今算算，當年那些個解甲歸田跑得無影無蹤從此之後低調做人的，倒反而是逃過一劫的。”
“於是……”龐吉看包拯，“你懷疑，單義仁和單秋有什麽關係？”
包大人一笑，“之前不是都覺得奇怪麽，那年輕人明明年歲和單義仁差不多，為什麽去求見單爺，而那老管家說的也是老爺。”
“哦……”太師一挑眉，“此單爺也許非彼單爺！如果單義仁是少爺，家裏還有個姓單的老爺，那就說得通了！”
包大人點了點頭。
“黑子，你這麽懷疑，有證據麽？確定麽？”龐吉問。
包大人歎了口氣，“就是沒證據，也不確定，隻是猜測。當年我在三司任職過一段時間，我對那個單秋印象挺深的……我一直覺得他是個心機頗重，城府很深的人，所以當年他突然自毀前程，讓我很是不解。”
太師摸著胡須琢磨這事兒，點頭，“相當的可疑！”
後頭，太師和包大人聊得深入，前邊，展昭捧著小四子的臉，低著頭瞧他，“小四子，幫我想想，這次會有線索沒有？”
小四子靠在展昭胸口，仰著臉笑眯眯瞧著他，“怎麽想？”
“比如說……”展昭拿出一枚銅板給小四子，“這次能查到線索，就正麵，查不到線索就反麵！”
“嗯！”小四子拿著銅板，想了想，隨後往空中一拋。
展昭伸手接了，一看，“正麵。”
展昭和小四子對視了一眼——有？！
小四子拿過小銅板，眉頭間擰了個小疙瘩，瞧了展昭身邊，正騎在馬上看著他倆鬧的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跟小四子眼神一對上，莫名覺得小四子眼裏有一層擔憂的意味，不解，就問他，“怎麽了？”
“唔？”小四子搔了搔頭，“嗯……”
展昭則是來了些精神，“終於是有線索了啊？”
正想再問問，卻見小四子拿著那枚銅板說，“那個，剛才那次不算不算，我們再來一次！”
展昭有些不解地看著小四子，“不算？”
小四子雙手合十按著那枚銅板，一臉認真地像是仔細想了想，隨後，抬手一拋……
這一拋，力氣用得大了些，那枚銅板飛了出去，正好飛向了白玉堂，白玉堂伸手接住了，遞給小四子。
小四子接過來一看，盯著銅板愣住，就見銅板是——反麵。
展昭拿著那枚銅板有些好奇，問小四子，“一次正麵一次反麵麽？那是有還是沒有啊？”
小四子盯著銅板發呆，良久，仰起臉看展昭，“也有不準的時候的！”
展昭戳了戳他鼻子，“你哪次不準啊？”
“不準的！”小四子突然喊了一嗓子。
眾人都一愣，都瞧著小四子。
展昭也有些驚訝——小四子這是生氣了還是怎麽的了？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
展昭輕輕戳了戳小四子的腮幫子，“小四子？生氣啦？”
小四子像是回過神來了，一臉糾結很猶豫的樣子。
展昭見他突然變得怪怪的，有些後悔讓他想了……本來出門的時候開開心心的。
之後一路走，小四子一直悶悶不樂地發呆，展昭哄了又哄，小家夥倒不像是不開心，而是一直走神。但是具體問他，他又不說，搞的展昭一顆心也懸起來了，怎麽了這是。
很快，眾人的車馬到達了應天府。
此時，城內已經是人山人海熱鬧非凡，眾人先隨著易賢到了衙門稍作調整。之後，就決定出門去湊熱鬧。
包大人讓眾人留意一下單義仁府上，有沒有一個六十多歲接近七十歲的老頭，眾人也打算趁亂，找個機會溜進單府瞧瞧。
眾人準備分頭出門，各自往不同方向。
隻是……
展昭和白玉堂還沒出院子，白玉堂就感覺衣服後擺上掛著個什麽東西，回頭一看……
就見小四子拽著他衣服的後擺。
白玉堂有些不解。
趙普和公孫也打算出門了，見小四子拽著白玉堂，以為他要粘著展昭和白玉堂一起去玩兒了，公孫就上來抱他，“小四子，你跟我和趙普一塊兒吧。”
小四子死死拽住白玉堂的衣擺不撒手。
眾人都不解地看著他。
展昭覺得小四子神色有異，就問，“怎麽了小四子？”
小四子有些遲疑。
趙普將他提起來，抱著問他，“你怎麽啦？說來聽聽。”
小四子下意識地，又瞟了白玉堂一眼。
眾人也都看白玉堂。
白玉堂有些莫名。
這時，一旁的殷候突然問小四子，“你是不是看到什麽了？”
眾人都一愣。
小四子點了點頭，捏手指。
“別問他了。”這時，天尊低聲說了一句。
眾人都有些不解地看著天尊。
天尊摸了摸小四子的腦袋，對展昭和白玉堂道，“照舊吧，該幹嘛幹嘛。”
小四子還是要去抓白玉堂，不過被公孫抱走了。
眾人搞得莫名其妙，走到外頭的院子裏，展昭趕忙問殷候和天尊，“怎麽回事？小四子不讓玉堂出門，是不是他有什麽危險？”
殷候和天尊皺了皺眉。
“怎麽不問問清楚？”霖夜火也有些納悶。
公孫和趙普還抱著小四子在院子裏，瞧著外邊的眾人。
小四子依然悶悶不樂，公孫讓趙普去聽聽。
趙普跑到外邊，就聽殷候道，“前兩天出了件事情，你們可能沒看見。”
眾人更好奇了，“什麽事？”
“那天喜兒捧著剛洗好的衣服往前走，小四子突然喊了一聲，‘小心’”天尊道，“喜兒嚇了一跳，於是摔了個跟鬥。”
眾人驚訝。
“喜兒蹦起來說小四子頑皮，故意嚇唬她。”殷候接著說，“但是事後小四子告訴我，他看到喜兒捧著木盆往前走的時候，眼前突然一晃，看到了一個喜兒摔倒在地上的景象，所以喊了一聲小心。沒想到他喊了，喜兒反而摔倒了。”
眾人皺眉，“這是……”
“他還小，還不懂得自己的能力是怎樣。”天尊到了一旁坐下，道，“別說他這點歲數了，妖王活了那麽久，也沒能力完全控製自己的那種能力，這也是他如此憎恨自己那所謂‘好運氣’的原因。”
霖夜火不明白，“能預知未來還不好麽？小四子幫我們避免了不少災禍。”
“可有些災禍是避免不了的。”天尊道，“就好比說喜兒摔跤這件事，小四子突然看到，就表示未來會發生。於是他就麵臨兩個選擇，一個是說出來，也許可以避免。另一個是說出來，反而促成。說，有可能成為現實，不說，也有可能成真，於是別人的命運就變成了他的負擔。有時明知道會發生，卻無能為力，這是最叫人痛苦的事。他還是個小孩子而已，別說多可怕的事情了，單單是喜兒摔跤這樣的事連著發生幾次，他就會討厭自己的能力了。”
眾人都皺眉。
趙普回頭，看了看院子裏，坐在公孫腿上，傻乎乎看著外邊的小四子。
趙普壓低聲音問天尊和殷候，“那……他剛才看見什麽了？好像很嚴重的樣子，他是不是怕說出來了反而成真了所以不敢說。但是不說，他又怕我們不知道而沒有防範？”
眾人都點了點頭，覺得估計是這樣，隨後一起看白玉堂，那意思——很明顯，這事情跟你有關係。
白玉堂倒是也明白了，“大概是剛才拋銅板的時候突然看到了什麽，所以他那時候看了我一眼。”
“難怪之後就不開心了啊。”展昭也摸了摸下巴。
“加倍小心就行了。”白玉堂覺得沒必要太過緊張。
展昭想了想，走回了院子，伸手抱起小四子走到了沒人的地方。
小四子瞧了瞧其他人都沒跟來。
展昭道，“小四子，你告訴我吧，我來替你想！”
小四子眨了眨眼。
“是不是跟白玉堂有關係？”展昭問。
小四子點點頭。
“你告訴我，我不告訴他就行了，這樣就算真出了什麽事，我有防備些。”展昭道。
小四子點頭，就湊過去，捂著展昭的耳朵說了一句話。
展昭聽完，看著小四子。
良久，展昭忽然問小四子，“小四子，你以前，有不準過麽？”
小四子遲疑了一下，繼續捏著指頭低頭，也是十分的憂慮。
展昭歎了口氣，隨即拍了拍小四子的肚子，“別擔心，這次咱們讓它不準！”
小四子點頭，伸出小拇指看展昭，“一定要哦！”
“嗯！”展昭也點頭，伸出手指跟他拉鉤
將小四子還給公孫，展昭走了出來。
於是，眾人一起出了門。因為這個變故，原本打算分頭走的眾人，這次選擇了一起走，彼此還有個照應。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展昭不說話，於是，五爺也不問了，雖然心中還是疑惑。
天尊和殷候走在最後。
殷候突看著前邊，展昭的雙眼幾乎都沒離開過白玉堂，其他人也變得有些警惕，他突然笑了笑，“這場麵可是似曾相識。“
天尊皺眉，“別咒我家玉堂，他跟你那會兒可不一樣。”
殷候卻是笑了，“你該期望他跟我一樣，命硬一點，說不定能逃過一劫……”
天尊斜著眼睛瞧他，“烏鴉嘴！敲敲木頭！”
殷候眼神冷了幾分，“你也知道，以前妖王說過，銀狐一瞬間看到的景象叫天兆，講直白點就是天注定，就算天塌地陷山崩地裂，也一定會發生。”
天尊臉色難看，但也隻能歎氣。
展昭挨著白玉堂走著，精神從來沒有如此集中過，他早就將要打探什麽，或者查不查得到線索之類的事情拋諸腦後了。
小四子看見了什麽？展昭下意識地，又看了看身邊的白玉堂——小四子說，他看到白玉堂躺在血泊裏，心髒的位置，插著一枚袖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