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流逝
離開晚宴還有那麽點時間,彥老大笑嗬嗬提議帶著眾人先去看一下糧倉,展昭等人欣然同意。
果然,彥家的大宅山下都是挖空的,裏邊很成規模，分為幾層,都是糧倉，儲備了很多糧食。彥老大表示,如果從他這裏買軍糧，第一保證質量好，第二,就算突然旱澇絕收什麽的，他也能保證不會斷供。
龍喬廣還真是覺得這老頭挺靠譜的，可惜牽連到命案,不然從他這裏買糧也不失為一個選擇。
展昭邊走,邊就想套套話,就開口，“對了彥老大，我們來的時候從開封過。”
彥老大點頭，看展昭。
“開封城裏最近出了幾樁命案。”展昭似有意似無意地說，“說起來，若不是因為這幾樁命案，我們也想不到來你這裏買米。”
彥老大麵露驚訝，“從命案得知到我這裏買米？”
展昭點點頭。
彥老大很感興趣，“那我倒要聽聽，是什麽命案？”
“開封府又座鬼宅，彥老大知道麽？”展昭問。
彥老大愣了愣，茫然，“鬼宅？”
“不如這麽問吧。”展昭問，“開封金家……”
彥老大聽到此處就了然，“哦……”
眾人觀察著他的臉色，語氣好似變了。
“唉……”彥老大搖頭，“按理來說是真不應該說死人壞話，老金跟我老相識了，也算是慘的，但是說起來真是氣啊！”
展昭不解，“莫非傳言中，金家公子與令千金定親的事情是真的？”
“對啊！”彥老大點頭，“各位也是大人物，我老彥不是不講道理的人！當年我三閨女那是才貌雙全，唉，我就這麽說吧，每天來提親的人是絡繹不絕啊！老金來跟我提親，我覺得我們家也算門當戶對，然後金善那個小子跟我閨女書信來往，我閨女就是欽慕文人，覺得這小子有出息，於是認準了要嫁他。為了他，她把好幾樁親事都推了，傻乎乎等那個臭小來娶她。”說到這裏，彥老大氣不打一處來，“哎！你們知道我推掉的都是什麽親事啊！兵部侍郎的兒子！蘇州知府的兒子！布王陳家的三公子，還有啊……十多年前，中了文武雙榜眼的柳少卿！”
展昭倒是有些吃驚，柳少卿任職趙普軍中，是讚軍校尉，文武全才。
龍喬廣跟柳少卿也熟，直拍老頭肩膀，“哎呀！老爺子你可是錯過佳婿了！少卿可是個好人啊！也不花心，到現在就跟嫂子相濡以沫，兒女兩雙，都挺大了！兒子明年估計就能上太學了。”
老頭直跺腳，“說起來真是掏心掏肺那麽難受啊！我最疼的就是我三閨女！她等了金善兩年，他突然沒音信了！從十八歲等到二十歲啊！你們說這小子是不是個東西啊！我後來跑去開封，誰知老金竟然跟我說已經娶親了，還說娶的就是我家閨女……”
展昭點頭，“嗯，果然跟傳聞一樣，是有人騙婚麽？”
“騙他個頭啊！”彥老大氣得磨牙，“金善那個小王八蛋喜歡上了個平民女子，想出這損招！你說這人怎麽能這樣？你倒是先跟我閨女說一聲啊！人可浪費大好年華等你呢！起先我也不敢告訴我閨女，她心高氣傲哪裏受得了這氣，可如果不告訴她，她那強脾氣還得等。”
展昭等人對視了一眼，如果屬實，金善的確不是東西，簡直是不知所謂。
“那後來令千金的婚事怎麽樣了？”龍喬廣問。
彥老大歎了口氣，“後來我老伴兒告訴我閨女了，我閨女差點跑去做姑子，還好後來遇到個良人……”
見眾人都擔心，彥老大也消了消氣，道，“這世間緣分估計也是天注定，我閨女姑子沒做成，後來跑出去，一個想不開就投湖了……幸好叫個年輕少俠救上來了。嗯，那人也是名門之後文武全才，兩人就這麽看對眼了，很快就成親了。現在我外孫也有三個了，女婿熱人很好，又疼人又孝順。閨女早就消氣了，倒是會反過來勸我，當年若不是金善她也遇不到真愛，所以我才沒追究，不然早跑去金家跟他們拚命了！”
展昭等人點頭——那倒還好。
“可是啊。”彥老大搖搖頭，“老金一家會落得這個下場也是出乎我預料啊。”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是彥老大太會演戲了呢？還是他當真隻是個普通的生意人？
白玉堂也沒看出什麽不妥來，但就是因為太沒有不妥，就反而讓人生出疑惑。
龍喬廣看看自家偶像，那意思——會不會是人有相似，他不是顏桖的兒子？要不然就是顏桖根本沒告訴他什麽，他什麽都不知道。
吳一禍也不說話，看了看風傳風。
風傳風摸著下巴，也沒發表什麽意見。
兩人似乎都若有所思。
等眾人參觀完了倉庫上來，到了晚宴的時間……這時候，那位“老太爺”也出來了。
果然是老太爺，看樣子得有個一百多歲了，老得都快站不穩了，顫顫巍巍的。
風傳風看了看吳一禍，吳一禍什麽都沒說，跟沒看見差不多，展昭和白玉堂就納悶了——難道吳一禍和風傳風都認錯人了？
等吃了飯，眾人回到客房。
展昭抱著胳膊想心思——到現在一點線索都沒查到。
白玉堂也覺得，似乎哪裏不太對……
龍喬廣在一旁倒茶，給吳一禍泡藥。藥粉是紅九娘詳細包給他的，總共六包，夠吃三天，每日早晚兩次，熱水泡服。公孫這幾包藥相當有效，經過一短時間的調理，吳一禍的確是氣色好了很多，也不咳嗽了，神醫就是神醫。
龍喬廣等藥溫熱了，就給吳一禍端過去，隨後又去倒茶。
展昭和白玉堂托著下巴，看著這位大將軍真的在盡職盡責給他偶像“端茶倒水”也有些哭笑不得……而且吳一禍最怕人囉嗦，一煩他就頭疼，所以最近右將軍連自言自語的次數都少了。
這時，風傳風走了進來。
吳一禍將藥碗放下，接過茶杯邊喝邊問，“怎樣？”
風傳風一笑，“跟你想的一樣。”
吳一禍失笑，“果然。”
展昭和白玉堂都不解地看吳一禍。
吳一禍站了起來，“出去消消食吧，順便見見老朋友。”
說完，病書生往外走，展昭和白玉堂疑惑，也跟了出去，龍喬廣當然也起湊熱鬧。
吳一禍在院子裏轉了轉，似乎是找到了一條什麽路，然後就一直往前走……
展昭和白玉堂感覺到了四周圍的院牆後邊埋伏了一些人，不過那些人都沒有動，感覺一下內力其實也不乏高手……怎麽個情況？
吳一禍走到了一個很大的院子前邊，就見院子裏，彥老大在，身旁，一男一女兩個小娃娃正在玩耍，有個稍微大點兒的少年坐在桌邊正寫字，彥老似乎是在給他出題，讓他默寫。
見吳一禍等人進來，幾個小孩兒都仰起臉。
彥老大看了看眾人，最後歎了口氣，拍了拍那個少年，道，“帶弟弟妹妹回屋睡覺了。”
那少年去牽弟弟妹妹，兩個小娃娃跟彥老大“外公”來“外公”去地撒了一會兒嬌，終於是被帶走睡覺了。
等孩子們走了，院子裏突然安靜了下來。
展昭就見此時，彥老大的神情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白玉堂也感覺到了一陣內力……彥老大會功夫！不止會功夫，而且武功還很高！他剛才是裝的……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兩人都突然想到——難道說，彥老大就是顏桖？
想到此處，就聽到外邊腳步聲，展昭聽得出來，他們已經被人包圍了。
彥老大歎了口氣，看吳一禍，“若是別人來，也許我還能蒙混過去，看到來的是你，就知道是裝不下去了……”
吳一禍似乎覺得很有趣，“你這些年變了不少啊，剛開始還真沒認出來。”
彥老大看了看他，幹笑了一聲，“像你這樣，一點都不變，估計有點困難……不過麽……”
說著，彥老大對走到門口的手下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用緊張，邊不緊不慢地說，“不變的也隻是樣子而已，若是碰到以前的你，我已經死了。”
吳一禍眼神微微地冷了幾分。
彥老大一擺手，道，“我知道你們是為什麽事情來的，金家命案總有再查的一天，展昭既然是殷候的外孫，你們找上我也是遲早的事，我有心理準備……不過麽，那命案真的跟我沒關係。”
說著，彥老大看了看展昭，“你就是展昭吧？”
展昭點頭。
彥老大又看了看白玉堂，“天尊的徒弟？”
白玉堂也點了點頭。
彥老笑了笑，“時間過得還挺快。”
龍喬廣感慨——老頭好演技！
吳一禍沒什麽表情，似乎是在發呆。
彥老大抬起頭，看吳一禍，良久，無奈哀求，“放過我吧。”
吳一禍微微皺眉，看了他一眼……展昭從吳一禍的眼裏，可以看到殺氣，看得出來小禍叔的確是想殺了顏桖，難道說兩人有什麽仇怨？
“憑什麽放你？”風傳風問。
彥老大苦笑，“看在我三個孫兒的麵上……我知道我罪惡多端不配這樣安享天倫，但是我真的收手很久了。”
“也不像是收手很久的樣子。”展昭道，“二十年前你賣出了一批官船……”
彥老大擺手，“那不是我做的，但官船的確是我賣出去的，你們答應放我一馬的話，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們。”
展昭皺眉，看了看吳一禍。
白玉堂此時也感覺得出吳一禍內心應該在做某種鬥爭……看來當年兩人是有不小的仇怨的，起碼在吳一禍看來彥老大該死，而且彥老大也覺得自己的確應該死，但是他在求吳一禍放他一馬。
吳一禍沉默了良久，對展昭點了點頭。
風傳風驚訝地看著吳一禍，似乎不敢相信。
吳一禍轉身先回去休息了，龍喬廣左右看了看，跟著也跑了。
彥老大長長地鬆了口氣，隨後又似乎覺得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放過我……”
風傳風搖著頭走了。
那些門口埋伏的彥老大的手下，也都撤離了。
彥老大指了指石桌，示意展昭和白玉堂坐下，再詳談。
彥老大給自己倒了杯茶壓壓驚，邊看了看展昭，“你與你外婆長得很像。”
展昭點了點頭，果然是舊識啊……
彥老大喝了茶緩了緩，又恢複了之前那個麵帶笑容的生意人樣子，道，“我這麽多年，都快不記得原本的顏桖是什麽樣的了，剛才看到他，當年那種感覺突然回來了，想想都後怕……“
“當年的賊王，收手做了正行麽？”白玉堂問。
顏桖笑了笑，“你說話的語氣都跟天尊很像。”
白玉堂微微皺眉，看展昭，那意思——我師父一天十二個時辰十一個半都在犯二，我會跟他像？
展昭無奈，自然是像的，特別是站姿坐姿，打遠處看隻能通過發色來區分。當然展昭還是能分清楚的，他家耗子，沒有天尊那種莫名的孤獨感。雖然白玉堂也很安靜，但天尊就算站在熱鬧的地方，也會有一種很孤獨的感覺，在喧鬧的人群裏一眼就可以將他尋出來。
“剛才那位太老爺是誰？”展昭問。
“我這宅子裏多半都是過了八十歲的，幾乎每天都要辦個喪事。”顏桖笑了笑，“當年跟著我沒死的那群老不死的，都一個個過世了……人總是拚不過時間的。”
展昭聽到這話，突然微微地愣了愣……這種感覺他懂，魔宮的老人家也是這樣，他小時候，記得有一陣子小半年的時間，幾乎隔幾天就會辦一次喪事，他那陣子幾乎每天都在哭鼻子。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展昭深刻地體會到了生死是怎麽回事。
白玉堂顯然感覺到了展昭情緒的瞬間停頓，開口打斷，問顏桖，“你對金家的命案了解多少？當年在杭州府聚斂錢財的騙子不是你的人？”
五爺問著，邊下意識地去看一眼展昭，就見那貓眼中一閃而過的低落消失不見了，才放心。
顏桖看著眼神短暫交流的展昭和白玉堂，淡淡地笑了笑，道，“我雖然隱瞞了身份，但是之前跟你們說的，我三女兒的事情是真的。”
展昭和白玉堂看他。
“我當時還想，是不是自己曾經作惡太多所以才會害得女兒這樣。”顏桖無奈，“直到她好好地嫁人了，我才感慨上天眷顧。”
“你知道三頭金陀麽？”展昭開口問。
顏桖微微地一震，皺眉看展昭，“你們在哪裏看到三頭金陀？”
“在金家老宅的後山。”展昭道，“一尊辦座山那麽高的三頭金陀佛像，純金的。”
顏桖一臉震楞地坐在那裏，自言自語，“怎麽可能……我當年明明親手熔掉了，誰又把它鑄起來了？”
展昭和白玉堂聽到這裏，默默地交換了一個眼神，眼裏都有些欣慰——查了這麽久，總算是能知道三頭金陀的來曆了啊。
……
開封府的小院裏。
小四子坐在石頭桌子上，看著小良子給小馬駒梳毛。
院子裏燈火通明，包延他們正紮馬步呢，一個兩個沒站半盞茶功夫就開始全身哆嗦，東倒西歪的。
天尊坐在石桌邊拿著個小茶壺直搖頭。
殷候也困惑，“這是有多難，怎麽站都站不穩？”
小良子撇嘴，“就是弱雞！”
門外，林霄走了進來……包大人總覺得林夫子和林霄單獨住有點危險，於是下午的時候派人去把二人接過來一起住，林霄忙前忙後的，這是剛剛收拾好。
進門，林霄手裏還拿著一卷畫，給天尊。
天尊打開一看，眉開眼笑——林霄知道之前天尊那幅雪梅圖被噴了血還有南瓜湯，於是重新給他畫了一幅。
林夫子也和包大人吃飽了飯散步消食，看著那幾個東倒西歪的書生，無奈搖頭。
辰星兒和月牙兒捧著洗好的衣服挨戶分，打開喵喵樓的門進去，林霄正對著大門坐著，就看到喵喵樓裏，客廳的牆上，掛著一幅好大的畫。
林霄走過去仔細看了看，就見是一幅百貓圖……畫了好多貓，惟妙惟肖的。
林霄看了良久，回頭問，“這畫是誰畫的？”
小四子瞄了一眼，道，“白白畫的。”
林霄有些吃驚，“白玉堂畫畫那麽好麽？”
辰星兒正整理櫃子呢，笑道，“我家少爺可是文武雙全，還不是一般的文武雙全，是可以考狀元的那種文武雙全。”
包延和公孫都點頭幫著作證，的確是可以。
小四子就見天尊一扭臉，便好奇問，“尊尊，你為什麽不把白白關小黑屋？”
“小黑屋？”紮馬步累得半死那一群書生好奇看過來。
天尊趕忙捂住小四子的嘴，隨後一撇嘴，“哼！他肯給殷老鬼家的貓崽子畫貓，就不肯給我畫張畫像。”
小四子眨了眨眼。
殷候望天。
“咦？”月牙兒納悶，“少爺有畫過的啊……”
天尊眨了眨眼，看過來，“有麽？”
辰星兒點頭，“我收拾房子的時候也見過。”
於是，兩個丫頭就跑進房間幫忙翻找。
天尊眯著眼睛湊到喵喵樓門口。
小四子也好奇跟過去。
“這個！”辰星兒找出來了一個錦盒，打開……裏邊有一卷卷軸，就拿過來給天尊看。
天尊拿到手裏，還有些懷疑，“玉堂畫的？我的畫像？”
“那天展大人看的時候我倆正好進屋！”邊說，月牙兒邊笑眯眯，“展大人很明顯是特意打開被我們發現的，大概是少爺畫好了一直沒給你看。”
天尊皺著鼻子在猶豫，“他沒把我畫成醜八怪吧？”
殷候無語，“你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天尊想了想，“刷拉”一聲打開一看，隨後立刻“刷拉”一聲合上。
眾人都有些反應不過來——動作好快。
天尊又看了一眼，隨後一卷，把畫軸往辰星兒手裏一塞，嘟囔了句，“小孩子的東西。”說完，溜溜達達去廚房找酒喝了。
小四子仰著臉看天尊走過，嘴角那個笑容有點明顯……
院中眾人麵麵相覷。
殷候伸手，對辰星兒招了招，那意思——我看看。
辰星兒將卷軸遞給殷候，殷候“刷拉”一聲打開……
就見畫中是一副雪景，可以說是漫天大雪，這種雪殷候隻在天山上見過。雪地裏，一棵臘梅樹梅花綻放，樹幹上，天尊正靠著打哈欠……身邊積了厚厚的雪，但是他身上一片雪花都沒有，一頭銀發掛在樹枝上，在雪風中輕輕地飄著……
眾人都忍不住笑，這打哈欠的樣子和天尊太像了，不愧是白玉堂畫的……臘梅香都快聞到了。
公孫好奇問，“這棵臘梅樹是有多高？為什麽感覺是仰著看的？”
小四子則是拍手，“好像哦！尊尊就喜歡這樣坐在樹上打哈欠，特別是下雪的時候。”
殷候收了畫，笑了笑，畫的視角應該是和小四子差不多的高度，這是白玉堂記憶中，最早的那個天尊吧。在天山的茫茫大雪裏，那老鬼估計就是這麽坐在樹上，打著哈欠看白玉堂練功。
“唉。”一旁，九娘不無羨慕地歎了口氣，“小時候怎麽就不教昭昭畫畫呢？”
黑水婆婆呼嚕嚕喝一口茶，道，“他跟隻貓似的整天上躥下跳，哪兒坐得住。”
“貓貓也有畫哦！”小四子突然開口。
眾人都看他，“有麽？”
“有哦！”小四子點頭，“那天我畫畫的時候，貓貓在我旁邊借了紙筆畫了呢，畫好了還說是大作要裱起來。”
殷候好奇，“他畫的什麽？”
小四子道，“沒看到，他畫完就跑掉了。”
殷候一眯眼，還沒等他開口，九娘和黑水婆婆就衝喵喵樓裏去了，那翻箱倒櫃的氣勢，驚得正打盹的小五和幺幺都跑了出來。
沒多久，兩人真的找到了一個錦盒，那錦盒裹了好幾層綢子還幫了好多繩子。紅九娘和黑水婆婆相視一笑——應該是展昭幹的！他小時候要藏什麽東西都這樣綁成粽子。
兩人拿著錦盒出來，解開繩子。
公孫抱著胳膊問一旁完全無視眾人，坐著擦新亭侯的趙普，“這樣偷偷看沒問題麽？”
趙普伸手摸了摸他頭，那意思——管他呢，讓老人家開心開心麽。
兩個姨媽將錦盒打開，裏頭竟然有兩個畫卷，一大一小。
紅九娘伸手拿出那個小的，打開看了一眼立刻合上，動作跟天尊一樣的。
殷候無語，“畫的什麽？拿來看看！”
紅九娘將卷軸遞過去，殷候打開畫卷看了一眼，差點一口茶噴出來……他家貓仔真是用貓爪子畫的畫麽，好歹也算個文武全才，這畫的什麽？
小四子也湊過去看了一眼，“噗嗤”一聲。
眾人都聚過來看，就見展昭畫了好大一隻白老鼠，胖得都快走不動了，表情還很囂張。
殷候哭笑不得，搖頭。
霖夜火看了一眼耗子，“哎呀，展昭畫風原來這麽粗狂……”
“其實畫得還挺好得。”包延摸下巴，“這耗子神情跟白大哥好像。”
眾人都忍笑，的確是有些像……
“那卷大的呢？”公孫指著那個大卷軸問，“這卷軸看著好長！”
紅九娘和黑水婆婆拿起來，打橫，將卷軸打開……
卷軸一點點被拉開來，真的很長，拉開了四五米還沒拉完……
殷候看著畫，愣了。
九娘也低頭看了一眼，就見畫卷上，是一個一個的人像，公孫粗略掃了一眼，“三百多個吧得有……”
殷候走過去，仔細看，就見畫得雖不說多好，但畫得很仔細，第一個畫的就是殷候，之後是魔宮各人的畫像，神情形態拿捏得很準，起碼一眼就能看出來畫得是誰。
而每個人的畫像邊都詳細寫著生辰年月、籍貫家鄉、喜好的事物，身平事跡等，有些已經過世的，還寫下了過世的時間，以及安葬的地點。
畫卷的最後，展昭把自己也畫進去了，在卷軸的末尾，有霸氣的四個大字——魔宮家譜！
這四個字一看就是展昭寫的，筆鋒走勢就跟他巨闕的劍法似的，乍看柔和，細看走勢蒼勁銳利，劍氣逼人。
殷候看到最後“魔宮家譜”四個字，哈哈大笑，起身，找天尊喝酒去了。
黑水婆婆點頭，宮主可是有陣子沒那麽開心過了，回頭，就見紅九娘正哭鼻子呢，黑水婆婆無奈，“都一把年紀了，怎麽又哭啊！”
九娘跟個小孩兒似的，邊抽邊抹臉，黑水婆婆無奈，拽她去打水洗臉了，留下眾人張大了嘴繼續膜拜那份魔宮家譜。
“哇……好多傳說中的人物！”霖夜火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魔宮有這麽多人。
“這個我聽過！”歐陽激動，“我還以為是傳說！”
鄒良也點了點頭，有幾個已經過世的，那名字早幾十年說出來應該是會嚇死很多人的。
公孫看著那份卷軸，跟自顧自擦刀的趙普道，“很多曾經叱吒武林名震天下的人，都已經變成了傳說中的人物啊，不用多久就會被遺忘了吧，再過些年，也許就沒人記得魔宮的存在了。。”
“人總是會被忘記的。”趙普淡淡笑了笑，“這份卷軸，再加一座孤墳，能證明傳說曾經真的存在。所以說，風光一世有什麽用？倒不如有個能把你記在心裏，能畫出你樣子的人，來的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