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邪物
展昭和白玉堂遠遠地跟著滿石虎的隊伍，到了石虎堂的附近。
石虎堂建在山坳之中，唯一的入口是兩山夾一溝的上山路，兩邊都有人看守，十分的嚴密。
展昭和白玉堂自然是沒跟進去，就近找了家酒樓要了個雅間，坐下喝茶，邊等鮫鮫。
龍喬廣靠在窗邊觀察遠處的石虎堂。
展昭和白玉堂還有柳寒星一起坐著聊天。
柳寒星問了陸淩兒的情況，還跟白玉堂打聽了一下閨女喜歡什麽，準備買給她。
說了一會兒，白玉堂突然開口，道，“鮫鮫好像到了石虎堂裏邊。”
柳寒星摸了摸胡須，問白玉堂，“離開那麽遠，也可以控製麽？”
白玉堂點點頭，“嗯！”
展昭道，“我們試過讓鮫鮫自己去太學聽一堂課，然後他回來把聽課的內容都給我們看，感覺記性和玉堂一樣好，看的和聽的都很清楚！”
“對冰魚最好的控製，就是讓他稱為你的眼睛和耳朵，他看到的你也能看到，他聽到的你也能聽到。”柳寒星道，“不過這種能力也隻存在於冰魚族古老的傳說裏。”
“偶爾注意力集中的時候，的確可以。”白玉堂道，“特別是聽，問題不是很大，不過看的話，有時候勉強也能看到，但是會頭暈，而且也看不太清楚。”
“但是我和玉堂之間就可以不說話傳遞到想法。”展昭道。
柳寒星摸著下巴，“嗯……順其自然吧還是，不要太勉強，慢慢適應。”
白玉堂點頭，邊道，“滿石虎說話了。”
眾人也不出聲，白玉堂則是全神貫注聽著，展昭托著下巴盯著白玉堂看，就見他臉上出現了疑惑的神情，看來，滿石虎的言行，是出乎他的意料的。
白玉堂為什麽疑惑？
因為滿石虎哭了一路，可是進了石虎堂之後，就不哭了。
一陣嘈雜的聲音之後，滿石虎應該是下馬了，進入了某個比較安靜的場所，另外還有一個腳步聲存在，看來是滿石虎帶著一個人，進入了某個房間，估計是書房。等腳步聲停下，就聽滿石虎壓低嗓子來了一句，“嗬嗬，那混球死的太是時候了！也會挑人，活著的時候一點用都沒有，死了總算是派了一回用場。”
這時，就聽到潘裏的聲音傳來，“的確，。”
滿石虎又問，“展昭他們有沒有起疑心？”
“疑心是肯定的，不過他們應該知道的不多。”潘裏道，“另外……展昭說黃通死了。”
“什麽？”滿石虎驚訝，“關黃通什麽事？為什麽他會死？”
潘裏道，“也許……隻是巧合，跟我們沒什麽關係。”
“也太巧了。”滿石虎道，“你叫人去打聽打聽。”
“我已經派人去查了。”潘裏說著，問滿石虎，“那石豹的喪事……”
“嗯，先不著急，這個可以利用，大辦還是小辦看需要吧。”滿石虎說著笑了笑，“那混球死了竟然還攤上了霖夜火，真是死得漂亮，嗬嗬。”
白玉堂眉頭越皺越明顯，不都說滿石虎很寵滿石豹這個弟弟麽？怎麽聽口氣好像是巴不得滿石豹死，不止不難過，還挺開心的？
白玉堂繼續聽那邊的對話。
潘裏似乎是有些擔心，問滿石虎，“大哥，展昭他們盯得那麽緊，恐怕瞞不住太久！”
滿石虎冷笑了一聲，“嗬嗬，那東西如果一直找不到，遲早是會鬧大的！”
“可如果開封府介入……”
“自然不會等到衙門來管事。”滿石虎道，“江湖事，自然驚動江湖武林！這裏有火鳳堂這個西域門派、又有魔宮那一幫人，難道還找不出一個替罪羊？最重要的是，要知道東西在哪兒！”
白玉堂聽得疑惑重重，什麽東西在哪兒？聽起來，滿石虎根本就不在意最近發生的命案，他們在意的是找某樣東西。
這時，就聽滿石虎告訴潘裏，“你多派點人，監視五莊，另外，給火鳳堂的人介入此事，找個由頭。”
潘裏想了想，道，“火鳳堂來自西域，傀蛛也是來自西域的，不然就說這種東西是火鳳堂的人帶進來的？”
“也好，諸葛音是火鳳堂的，她善用音律。”滿石虎一笑，“是個不錯的人選！”
“那三大門派應該會來打聽消息。”
滿石虎點頭，“正好，將那三家的注意力轉到火鳳堂身上，讓他們互掐對我們有利！還有袁臘的死……盡量也跟火鳳堂扯上關係，叫人去辦！”
“是。”說完，潘裏就離開了房間。
白玉堂皺著眉頭，心說還好聽到了，不然火鳳堂豈不是無妄之災？這滿石虎夠陰險的，跟外表的莽撞完全不同，看來是深藏不露，平時故意裝草包，此人心機深沉，必須小心提防！
潘裏走了之後，白玉堂就聽到一些聲音，滿石虎不知道在折騰些什麽。
五爺太過關切，於是皺眉，想著可以看一眼……果然，隨著一陣突如其來的暈眩，白玉堂眼前出現了模糊的景象。
閉上眼睛，白玉堂忍者頭暈，迫切地想看清楚……漸漸的，畫麵真的清晰了起來，暈眩感也消失了。
就見滿石虎的確是在書房裏坐著，他手裏，拿著一樣東西，看形狀似乎是一個人偶，一手大小。
正這時，就聽到一個聲音遠遠傳來，“堂主！”
隨著這個叫聲，滿石虎趕緊將東西藏到了桌子後邊。
白玉堂微微一分心，眼前的景象就消失了，隻剩下聲音。
“二顏宮的副宮主顏行鳴來了，說是有了三當家被殺的線索。”來傳話的下人回稟道。
滿石虎點了點頭，輕輕咳嗽了一聲，“知道了，請他到議事廳等我。”
隨後，又是一陣擺弄的聲音，應該是滿石虎在藏什麽東西……最後，傳來腳步聲，越走越遠，看來滿石虎已經離開。
白玉堂閉上眼睛，試著告訴鮫鮫——把那東西拿回來。
展昭等人就看見白玉堂皺著眉頭，而他周圍，有一陣寒意在浮動，畢竟，鮫鮫是屬於白玉堂的內力，白玉堂過於專注，所以釋放了一部分的內力出來。
眾人也不敢出聲，因為誰都不知道對於鮫鮫的支配會到哪一種程度，會不會有什麽不良後果，比如說走火入魔什麽的，也沒人能教白玉堂，都是他自己一點點在摸索。
展昭擔心地看著身旁的白玉堂，也不敢亂用內力幹擾他，但可以感覺到，白玉堂正在努力跟鮫鮫進行某種交流。
過了一會兒，窗前的龍喬廣突然一閃身……從窗戶邊讓開。
再看，就見一個盒子飛了進來，落到了展昭和白玉堂坐著的那張桌子上。
柳寒星摸了摸胡子，“了不起！”
展昭帶著白玉堂給的手鏈，自然看得清楚，是鮫鮫捧著那個箱子回來了。
等鮫鮫將盒子放下，白玉堂鬆了一口氣……展昭就看到鮫鮫的實體開始變得透明，再看白玉堂，似乎很累。
展昭幫他擦了擦汗，“很累啊？”
白玉堂喝了口水歇了一會兒，很快……鮫鮫的形態又清晰了起來。
白玉堂見展昭擔心，對他笑了笑，示意——沒事。
而此時，龍喬廣正站在一旁，看著桌上的箱子，“要是不知道有冰魚這樣的存在，肯定覺得鬧鬼了！”
說著，廣爺從一旁的桌上抽了一張桌布，伸手在箱子旁邊摸索了一下，大致確定了鮫鮫的位置之後將那桌布一甩……
桌布的四個角緩緩落下，但中間卻是高起，感覺就像是蓋住了一個人，但是桌布下麵，卻沒有腳。
龍喬廣和柳寒星都感慨——這要是換條白鬥篷扮幽魂，那是一扮一個準的啊！
展昭此時也在研究那個箱子，問白玉堂，“這麽偷個東西出來，會不會被發現？”
白玉堂讓鮫鮫給展昭看發生的事情，邊說，“你看到那滿石虎的真麵目之後，就覺得該把這東西偷出來了。”
鮫鮫走到展昭跟前，彎腰低頭，額頭靠著展昭的額頭，展昭閉上眼睛，和往常一樣，看鮫鮫帶回來的“訊息”。
這種身臨其境的感覺相當的奇妙，鮫鮫看到的，聽到的，剛才發生的一切，在眼前重現了一遍。再加上鮫鮫身上都是白玉堂的氣息，內勁也是和白玉堂一樣微涼，展昭最喜歡這種感覺。
等展昭明白了究竟是怎麽回事的時候，白玉堂也基本將自己聽到的內容，跟看不到鮫鮫的柳寒星和龍喬廣說完了。
“簡直混賬！”柳寒星大為光火。
展昭也磨牙，那混蛋說什麽？火鳳堂和魔宮隨便挑個替罪羊？
龍喬廣抱著胳膊，“謔，這滿石虎敢情是個扮豬吃老虎的，還以為他是幾個門派裏比較沒心眼的，沒想到這麽陰險！”
“他在找什麽東西？”展昭疑惑。
白玉堂搖了搖頭，望向那個箱子。
展昭看到的過程比白玉堂看的要清楚，這個箱子，滿石虎藏在桌子下邊的一個暗格裏，等他走了之後，鮫鮫就將盒子取了出來帶回來，而這個箱子裏的東西，也讓展昭覺得很奇怪……
伸手輕輕將箱子蓋打開，眾人都往箱子裏瞧。
就見那個木箱裏，有一個人偶。
剛才白玉堂是沒看清楚，覺得像是木頭的，可現在看清楚了，這人偶竟然是金的，關節處由純金打造的細小鎖鏈連接，活動起來相當靈活。而最奇特的是，人偶的四肢和頭部，都有一個小小的掛鉤。
“這應該是個線控的傀儡……”柳寒星摸著胡須，“看著並不是太精致！”
“好像有些年頭了。”白玉堂說著，將那個人偶拿了出來。
放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果然很重，應該是純金實心。這人偶不大，做工粗糙，就算是純金的也不是多值錢。蘇州府這幾個門派，尤其是大門派，大都是家財萬貫的！以滿石虎的家底，沒理由拿這麽個東西當寶貝。
“這個傀儡是不是沒做完？”展昭從白玉堂手裏拿過來，顛來倒去地看，“臉上也沒有五官，就隨便那麽一糊。”
展昭正看著，就聽到“啪嗒”一聲。
眾人再看……隻見那個傀儡的頭掉了下來，落到了地上，咕嚕嚕滾了兩圈，滾到了鮫鮫腳邊。
鮫鮫彎腰撿起來，放到了桌上。
展昭拿起那顆金色的頭，還以為斷了，可是仔細一看，發現頭和軀幹之間的鎖鏈是可以活動的活扣，於是又把那顆頭掛了上去。
“這究竟是個什麽東西？”龍喬廣好奇，“耍戲用的玩意兒？做的也太次了，給小四子玩兒他都不見得要。”
“之前有人拜托譚少岩打造的那些指環。”白玉堂卻是開口，“會不會跟這個金色的傀儡人偶有關聯？”
“可是那十隻指環那麽精致！”展昭覺得配不上，“這個人偶卻這麽粗糙！”
“倒也是。”眾人都點頭。
“滿石虎沒安好心。”展昭對柳寒星道，“我們先回去商議一下，怎麽對付他！”
眾人都點頭。
“這箱子呢？”龍喬廣問，“還回去麽？”
展昭眯眼，“滿石虎想利用火鳳堂來對付其他三大門派，他們四家之間估計有什麽貓膩在，不如我們來個將計就計，把這箱子帶走！滿石虎回去發現箱子不見了，他不可能知道鮫鮫的存在，於是隻會懷疑知道這東西存在的人，我們可以順藤摸瓜！”
白玉堂也同意，“留些人在附近盯著他，看他下一步怎麽做！”
龍喬廣也覺得可行，於是留下了幾個影衛，眾人帶著箱子，回了五莊。
而此時五莊裏，其他人都回來了，大和尚玄寧也跟著跑來了，正跟無沙大師以及幾個魔宮的熟人，在院子裏坐著聊天。
黃通的屍體也運回來了，公孫正在驗屍，魔宮一群精通醫術的老頭老太跟他一起研究屍體和那些冰凍蜘蛛，還有那一株最神秘的，火屍草！
院子裏，火鳳堂眾人和陷空島眾人正在喝茶，倒是一派過年的其樂融融。
柳寒星將滿石虎準備陷害火鳳堂的事情跟霖夜火說了。
霖夜火一邊眉毛一挑，“有點兒意思。”
無沙大師搖著頭，“此子其心不正啊！”
桑犇好奇問諸葛音，“幹娘你會音律跟什麽虧豬有什麽關係？虧豬是什麽啊？”
諸葛音也是一頭霧水。
天尊好奇問白玉堂，“你讓鮫鮫偷的什麽金人偶？”
展昭將箱子打開給天尊看。
天尊等人都湊過來看那個人偶，也覺得做工粗糙。
小四子站在桌子旁邊，他個頭矮，扒著桌沿仰著臉，瞧著那個金色的傀儡人偶。
天尊晃了晃人偶，就聽到“啪嗒”一聲，那個剛剛展昭掛上去的金色人偶頭又掉地上了。
“呀！”小四子突然叫了一聲，看著落到腳邊那一坨圓乎乎的金腦袋。
白玉堂低頭看他，以為他被金子砸到腳了。
可小四子顯然是沒被砸到。
小良子將那顆金色的人偶頭撿了起來，邊問小四子，“槿兒，你是不是看到什麽了？”
小四子眨了眨眼，說，“人頭喔！”
眾人都瞧著他，“人頭？”
小四子點點頭，“人頭掉了！”
“誰的人頭掉了？”眾人都問。
小四子想了想，說，“那天橋上那個凶凶的人。”
眾人回想，最近誰凶小四子了？
小良子問，“那天在橋上拿飛鏢扔小五那個？”
小四子搖了搖頭，“那個年紀大點的。”
眾人一皺眉，難道小四子說的是二顏宮的副宮主，顏行鳴？
“顏行鳴的腦袋掉了？”展昭疑惑，“意思是他死了？”
小四子一歪頭，剛才那個金色的頭顱掉到地上的一瞬間，他的確看到一顆人頭落到地上的景象……也幸虧小四子跟公孫久了，小家夥膽子小什麽都怕卻就是不怕死人，還有空分析一下，“臉青噓噓的，嘴唇都紫掉了呢，腦袋掉之前應該就已經死掉了！”
眾人聽得脖頸子冒涼氣——顏行鳴活的好好的，怎麽就死了？而且……腦袋掉了？小四子雖然有時候會看錯，可基本□□不離十，這場麵怎麽看，顏行鳴都不像還有活路。
展昭又去看了看那個傀儡人偶，伸手拿起來，晃了晃……可奇怪的是，這次無論怎麽晃，那個腦袋也沒掉下來。
趙普伸手拽了一下，一般這麽細的金哪兒架得住趙普掰，可是九王爺用力兩下竟然沒掰斷。
“嗬。”趙普拿著那個金色的傀儡對著陽光照著看，“這玩意兒邪門了哈。”
白玉堂問同樣好奇的天尊，“你以前見過沒？”
天尊搖搖頭。
殷候和陸天寒、殷蘭瓷陸雪兒等等一眾人，甚至魔宮的老前輩們，都不知道，連無所不知的風傳風，也不清楚這玩意兒究竟是什麽。
“阿彌陀佛。”無沙大師微合耳目，盯著那金色的人偶，“此物感覺邪氣逼人。”
正在眾人研究這傀儡的時候，外頭，被龍喬廣留在石虎堂等消息的青影突然跑了回來，說了一句，“出事了！顏行鳴死在石虎堂了！”
眾人一愣，都看著青影。
龍喬廣想了想，問了一句，“他怎麽死的？”
“具體情況不清楚，不過石虎堂門口亂糟糟的，二顏宮的人抬著屍體出來的。”青影道，“赤影混進人群過去看了一眼，說是身首異處……”
青影的話剛說完，“啪”一聲，正拿著那個金人偶研究的龐煜趕忙就把那東西扔回了盒子裏。
在場鴉雀無聲，沒一個人說話。
青影摸不著頭腦，左右看——怎麽了這是？
良久，展昭開口，“巧合？”
眾人彼此看了看，最後都轉過臉，望向那個箱子裏，以一種詭異的姿態，扭曲著的醜陋傀儡……無沙大師說得沒錯，這玩意兒，是個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