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大雪封城
展昭等要去跟蹤潘旭,沒工夫和天尊詳細說，於是白玉堂拉著他往外走，邊告訴他潘旭的身份。
天尊雖然少管閑事記性也不太好，但基本常識還是有的,潘旭也算風雲人物，他自然聽過。
“哦……就那個反賊大貪官啊。”天尊點著頭，“我就說名字好像聽過。”
展昭和白玉堂往樹林走，天尊帶著小五溜溜達達跟在後邊。
負責跟蹤的紫影在林子門口對眾人招手。
“怎麽樣？”展昭問。
紫影搔了搔頭，“那廝進去轉了幾個圈我和赭影就跟丟了！”
展昭皺眉。
赭影蹲在一棵樹上，往裏望，此時,天上又飄起了鵝毛大雪……看這趨勢是要下一整晚了。
“不適合貿然進山裏。”赭影提醒，“腳印子一眨眼就不見了。”
白玉堂和展昭似乎還是不太甘心,尤其展昭——潘旭就這麽進去了，這是跟蹤他尋找山中秘密的最好機會，說不定還能逮到天母。
天尊突然胳膊碰了碰白玉堂，小聲問他，“展昭跟那個潘旭有過節啊？”
白玉堂挑眉看天尊——觀察還挺敏銳。
天尊笑眯眯掛在他肩膀上，“是不是啊？”
白玉堂無奈點點頭，大致將展昭和潘旭的過節說了一下。
“哦……”天尊了然，搭著白玉堂的肩膀晃了晃，“你倆最近怎麽樣了？”
白玉堂聽著這問法挺怪異的，不解，“什麽我倆？”
“你和展昭唄。”天尊笑嘻嘻問，“有什麽進展沒有？”
白玉堂被問得一頭霧水，“你說案情？”
天尊撇嘴，“呆！”
白玉堂耷拉著眼皮有些鄙視地看他——你還敢說人呆？
“咦？”
天尊突然摸著下巴，鬆開搭著白玉堂肩膀的手，湊到了展昭身旁，往林子裏看了看，“原來在這兒呢啊？”
眾人麵麵相覷——天尊發現什麽了？
天尊指了指林子裏頭。
此時四外鴉雀無聲，通常下雪的時候都是特別安靜的，再加上林子裏雪那麽厚，如果有人走路一定能聽到踩雪的聲音，眾人往林子裏看了半天——看什麽？
展昭卻是突然一喜，喊了一嗓子，“外公！”
……
眾人都驚訝……殷侯在哪兒？
展昭一聲出口，就見林子裏，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手裏不知道抓了一把什麽東西，歪著頭像是剛剛聽到召喚跑出來，一眼看到展昭了，還挺驚訝，“喲？我還當是路人呢，你們怎麽在這兒？”
說話間，又看到了天尊，殷侯剛想教訓他幾句，沒想到天尊嘖嘖搖頭，“你說你就不能不迷路麽？你這一百多歲都活哪兒去了？”
眾人此時都隻有一個想法——一個人要欠抽到天尊這種程度，也真是不容易，不過最叫人沒轍的是，這天底下沒人能抽得了他，殷侯和他也是打個平手，於是……欠抽有理。
殷侯似乎是早就習慣了，搖頭白了天尊一眼，奔出來摟展昭，“乖孫，怎麽不多穿點！”
“你才是，怎麽就穿這麽點！”展昭伸手捏捏殷侯的胳膊，發現沒瘦沒胖，就問，“你怎麽從林子裏跑出來了？”
紫影和赭影則是留意殷侯身後的雪地……平整的！一點足印都沒有！不是被大雪蓋上了，而是殷侯根本沒留下腳印，難怪一點腳步聲都沒聽到。
兩個影衛咽了口唾沫——好可怕的內力，好誇張的輕功！
“我撿珠子。”殷侯攤開手給展昭看。
眾人這才注意到，原來殷侯和天尊一樣，跑雪地裏撿了幾顆好大的雪焰珠過來。
眾人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子——某種程度上講，殷侯和天尊還是有挺相似的。
“外公，你剛才有沒有看到人進去？”展昭問。
殷侯歪著頭正看展昭身後的小五，邊隨口回答，“人？好幾個，你說哪個啊？”
“林子裏好幾個人？”展昭問，“什麽人啊？”
殷侯一聳肩，“那我哪兒知啊，我又不認識，大概也是來撿珠子的吧。”
“具體描述下。”展昭不甘心，他知道殷侯有特殊的能力，隻有他才能做到的事情……
“嗯。”殷侯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還有些不滿呢，他乖孫看見他也不問他吃飯了沒，問些沒緊要的……
“有個男的應該是往西邊走了，這倆剛才也在，不過跟丟了吧。”殷侯指了指紫影和赭影。
紫影和赭影對視了一眼——他竟然在林子裏，根本沒發現！
“然後林子裏邊應該還有一個女的，輕功不錯的，再麽，遠點的地方貌似有不少人……可能在操練或者在種地？反正動作算挺大，然後麽……還有幾個閑人在東邊，挺遠的，大概跟我一樣撿珠子？”
殷侯說完，已經湊到了展昭身後，小五身邊。
小五乖乖坐在雪地上，抬頭看著殷侯。
殷侯湊過去跟它對視。
小五趕忙趴下，臣服乖巧狀，仰著臉接著看殷侯，還不忘晃一晃尾巴，非常的識時務。
“哎呀。”殷侯伸手揉小五的大腦袋，“好大的貓！”
眾人都無語，果然殷侯和天尊眼裏看出來的老虎都是貓……
“哪兒來的？”殷侯好奇，見老虎跟著天尊呢，就問，“它把你揀到了？”
天尊臉刷拉垮下來，“你以為我是你啊，走到哪兒都迷路！”
展昭則是更在意林子裏的潘旭，剛才殷侯說西邊的林子深處還有個輕功很好的女人，會不會就是天母？
見展昭要進林子，殷侯伸手，拽住他後脖領子，將人拽出來，“進不得進不得，外圍尚可，內裏太危險。”
展昭回頭，“為什麽？”
“機關重重。”殷侯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晃了晃，“雪越大就越不能進，等雪停了才行，最好是等雪融化。”
展昭皺眉，問殷侯，“外公你也沒辦法？”
“裏邊的樹都有問題，這片林子鐵定有幾百年時間了，不是一朝一夕能破解的。”殷侯說著，搔了搔後腦勺，“剛才老七還說，這林子後邊應該有某個大墓或者城鎮，至少上千年之久，這片林子是當年留下的龐大機關的一部分，一直保留到今日。”
“七叔公來啦？”展昭驚訝。
殷侯眨眨眼，“他帶著紅猴子進城說先去衙門找你，不會又喝酒去了吧？”
展昭一驚，“你讓他帶著小猴子到處跑啊？”
殷侯一攤手，“我本來也沒讓他來，不過他一聽說你在壆州府就老興奮的樣子。非要跟來，我又不能攆他走。”
“你要進這林子先找到你七叔吧。”殷侯擺了擺手，順便伸了個懶腰，“嘶……這鬼地方真夠冷的啊。”
展昭趕忙把披風摘下來給殷侯披上，原本還糾結要不要進林子，不過現在改變主意了，先帶殷侯回衙門洗個熱水澡多給他添幾件衣服，再去找七叔公，有他在應該能順利破解掉林子裏的接管。
說完，拽著人走了，殷侯還邊走邊逗小五，一臉新鮮。
白玉堂和天尊也跟著回城，白玉堂發現，天尊一路都在白他。
白玉堂被白得莫名其妙，看天尊，“你……幹嘛？”
天尊扁嘴，“你都不給我披風！”
白玉堂嘴角輕輕抽了抽，“你又不怕冷。”
天尊扭臉——不孝徒！
白玉堂也習慣了他這樣，倒是有些好奇，“展昭的七叔公是誰？”
“坲鷹吧。”天尊抱著胳膊，“紅猴子應該是紅九娘那個幹兒子紅侯兒。”
白玉堂點了點頭，似乎聽說過，“紅侯兒我聽過，原來是紅九娘的幹兒子。”
“都是魔宮的高手啊？”紫影很好奇，湊上來問，“很厲害的樣子啊。”
天尊擺擺手，“還好啦，坲老七一喝多了就懵了，紅猴子隻是個小孩子，翻不出天來。”
白玉堂無語，對他來說當然還好，不過對普通練武人而言，這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
“坲鷹是誰？”白玉堂似乎沒聽過，“魔宮三百魔頭之一？”
天尊點點頭，“魔宮裏頭的老鬼多了去了，你們這些後生不認識的太多了。坲鷹是個專門挖墳掘墓的，他造機關墓穴也是一流，這老頭對於風水之術了如指掌，估計和公孫能聊到一塊兒去。”
白玉堂點了點頭，頭一次聽說這麽個人，果然魔宮藏盡天下能人，還都是怪人。
“壆州府，幾千年前的城鎮……”天尊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天母……”
“你想到什麽了？”白玉堂問。
天尊摸著下巴，仰著臉……最後還是搖搖頭，“我應該是知道些什麽，不過可能忘記了。“
白玉堂無奈，不過也不去勉強他，天尊向來任性，隻要他覺得沒用的東西，不管是不是真的沒用，他都會忘記。
眾人在天黑前趕回了壆州府的衙門，此時大雪封城，街上行人都回家了，衙門前一群士兵在掃雪，趙普抱著裹成個毛球的小四子站在門檻上，感慨一下風雪真大。
“殷殷！”小四子看到展昭他們一回來，把殷侯也帶回來了，開心不已。
殷侯順手接了小四子來抱抱。
展昭第一時間問有沒有人找他。
趙普搖了搖頭，辰星兒也說沒有，一下午都沒人來。
展昭皺眉，“糟糕了，七叔公不是真的喝醉了闖什麽禍出來吧？”
“小猴子看著他呢，沒事的吧……”殷侯往外望了望，“好大雪，指不定找間客棧住下了。”
展昭還是有些擔心，“我去找找他們。”
“等等。”白玉堂拿過了一把傘，“我跟你一起去。”
展昭還沒點頭，白玉堂已經撐開傘，站在他身旁，輕輕一偏頭，示意——走吧，早去早回。
展昭點頭，和白玉堂肩膀挨著肩膀，撐著傘，一起走出了衙門，小五自然是跟上了，跟在兩人身邊，走兩步，甩了甩雪。
見兩人走遠，迅速沒入了夜晚大雪紛飛的街道。
殷侯抱著胳膊問一旁也抱著胳膊看著的天尊，“他倆進展怎麽樣了？”
天尊搖了搖頭，“貌似還沒什麽頭緒。”
“這麽呆……”殷侯皺眉。
兩人正說話，辰星兒和月牙兒一人拿著一大捧衣服過來，往兩人手裏一塞，那意思……穿衣服去！老人家要有老人家的穿法！
今晚也不知道是怎麽了，雪越下越大，很快就積起來沒過了腳麵。
展昭和白玉堂撐著一把傘，四周圍幾乎都是黑夜和大片大片的雪花，其他什麽都看不見。
展昭的手還放在小五的背上，像是怕它走丟，順便幫它排走背上的雪。
“你冷不冷啊？”白玉堂問展昭，這貓畢竟南方人，也沒在北邊呆過，這種天氣內力深厚也受不了。
“還行。”展昭用內力頂住，自己不冷，倒是有些擔心白玉堂的膝蓋會不會受這種雪天的影響。
“幹嘛那麽急著找你七叔公？”白玉堂有些不解，“他也跟我師父似的容易闖禍？”
展昭輕輕歎了口氣，“你不知道，我七叔公年輕的時候太愛他夫人，不過他娘子好久好久之前就過世了，於是七叔公不能喝酒，一喝酒必定要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喝醉了還愛哭，這個時候誰去惹他都有可能被宰。”
白玉堂倒是明白了，“這麽嚴重？“
“可不是麽，他娘子都過世五十年了，他還想著呢，簡直相思成狂。”展昭也頗無奈。
“這麽癡情啊。”白玉堂倒是覺得挺好，“有你紅姨的幹兒子陪著，應該沒事吧。”
“小猴子不頂用！”展昭搖頭，“他萬一闖起禍來，比七叔公還厲害呢！”
“他也闖禍？”白玉堂現在開始慶幸自己就天尊一個闖禍精，展昭他們魔宮目測有三百個。
“你見過紅姨的功夫的，紅姨善於用火。”展昭笑得無奈，“小猴子盡得她真傳，而且這孩子天賦異稟，跟個火球差不多，萬一誰惹到他，他一不小心把整個壆州府點了都有可能。”
白玉堂覺得不可思議，“他多大？”
“十六了。”展昭回答，“一頭紅毛跟歐陽有些像……誒，說不定是歐陽失散多年的兄弟。”
展昭正說笑，忽然……就見看不太清楚的前方路口，一團白影，一閃而過。
展昭停下腳步，看白玉堂。
白玉堂點了點頭，示意——他也看見了！一個白衣服的女人，輕功極好閃過去了。
“嗚。”小五也發出了低低的一聲，望著不遠處一座宅子。
“她好像是進了宅子。”展昭皺眉，打量那座大宅——這像是大戶人家的房子。
“會不會隻是平常人？”展昭問白玉堂。
“那女人的確輕功不錯……”白玉堂也覺得蹊蹺，這大雪天的……會輕功的白衣服女人，巧是巧了些。
“啊！”
兩人正猶豫，就聽前方大宅裏傳出了一聲尖利的慘叫。
兩人對視了一眼，趕緊跑過去，沒砸門，一躍上了房頂，白玉堂收了傘，兩人剛往牆頭一蹲，想往裏看一眼……意想不到的事情，就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