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番外之離影天
寫在前麵的話:這個離影天是以前的,而不是穿越後的那個哦。笑。
另,這個親愛的幫人家寫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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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堵紅sè的高牆,分隔出兩個世界,高牆之外是豔羨的目光,高牆之內是寂寞的哀愁。皇族的身份是一個禁錮,它所枷鎖的不是身體而是靈魂。即使有那麽一天從那富麗堂皇的宮殿走了出來,心中的那堵紅sè高牆仍舊無法跨越,這是籠中鳥永遠無法gǎi biàn 的悲涼。
三皇子府邸的院牆並不算高,至少沒有那深宮來得高,但是卻也隔絕了街外所有的煩囂,內外兩個世界。牆角有棵不大的樟樹,樹冠僅僅越牆數尺,那是數年前從常陸回來時特意種下的,為了一個回憶,和一個承諾。
閑時會在樹蔭下休憩,抬頭仰望那細密的葉子層疊出變幻莫測的綠,和著陽光一同在眼底絢麗,似乎隻要在這樣的時候閉上雙眼就能夠回到那個遙遠的地方,落入熟悉的懷抱。
常陸質子府的庭院裏有棵巨大的樟樹,四麵舒展開來的樹冠能遮去大半個庭院,無論是何時節都那麽鬱鬱蔥蔥。
以質子的身份初到常陸時還不過十歲,隻身孤獨地走入另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裏,卻不可思議地沒有任何擔憂或不安。記得臨別的時候,二皇兄濕了眸子,年長三歲的皇兄在我的眼裏總是強悍而又魄力的,眼淚這樣的東西並不適合。所以我笑了,說這對於我大概是最好的選擇。
東籬有四位王子,若說不知道為何偏偏選中自己到常陸當質子那定是騙人的。皇宮這地方是弱肉強食之地,自然注定了弱者被虐殺的命運。而失去了母妃又尚且未建立勢力的人便理所當然地成為了首選。但那天我是微笑著離開的,並不是想要故作堅強,而是為終於能夠逃出那堵高牆的禁錮而愉悅。
質子,這是最沒有生命保障的頭銜,也許踏入常陸的土地後不久就會被棄屍荒野也說不定,可是哪怕是一瞬間也好,也想要去看看外麵的世界。再者,心計拙劣者能稍微遠離那yīn暗爭奪之地也未嚐不是一件幸事。
隻是我錯了,當踏入質子府的瞬間便明白過來,那堵牆從不曾消失,或者說,永遠都不會消失。
所以我很羨慕那棵巨大的樟樹,羨慕它能夠眺望外麵繁華的景象。站在樹下抬頭仰望的時候便不禁去想,若攀到樹上,那麽是否也能夠和它一樣眺望萬千世界?這種想法就像是藤蔓般纏繞,帶著某種渴望,在心底叫囂。
某個陽光明媚的午後,挽起袖子和衣擺,終於伸出手沿著那粗壯的樹幹攀了上去。對於完全沒有武功底子又不常運動的人而言,爬樹也並非是一件易事。
努力地抓住樹幹維持自己的平衡,扭頭向外望去,卻除了一片綠油之外什麽都沒有。過於茂密的枝葉遮擋了視線,就算在如何努力也隻能從間隙裏看到支離破碎的片斷。也許必須要到樹頂才行,這樣想著,抬頭看了看那貌似高不可及的頂端,有些遲疑那逐漸變細的枝杆是否能夠支撐身體的重量。
可是真的很想要看看那外麵的世界,真的很想,這樣的渴望爬滿了心頭。
許久以前母妃說過,自不量力的結果就是麵對死亡。
當身體失去支撐地急速下墜時,我終於體會到這句話的意思。自不量力者隻能一死嗎?
本來應該驚慌或者害怕的,但唇瓣卻自然而然地揚起,我在笑,從心底笑出來。
母妃,死亡的盡頭是zì yóu嗎?
死亡的盡頭是zì yóu吧!所以即使身體在下落,心卻在飛揚。
第一次覺得原來死亡是可以美好的,看著那鬱鬱蔥蔥的枝葉漸漸遠離,風在指尖流動,這是zì yóu嗎?
閉上眼睛,等待一瞬間痛苦過後的解脫。但等來的卻不是身體的疼痛,而是一種快被溶化的溫暖。
“你就這麽想要逃離這裏嗎?”那是極度不悅的聲音,冷得讓人打顫,和那雙臂的溫度截然相反。
“初澄……”沒有意外,這樣的溫暖隻能屬於眼前的這個人。銀sè的長發在下落中飛揚,和風交織在一起。雖然口中吐出的話語十分冷漠,眉頭也緊蹙著,但那雙流露著關切的眸子卻讓心底湧起一陣暖流。
差點便忘記了,現在的我並非那樣孤單,因為身邊還有一個叫做初澄的人,一雙會緊緊將我擁抱的臂彎。
“笨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落地的瞬間,初澄怒了,亮金sè的眼眸透出了些許危險的味道。見我沒有回答,許久,才緩了神sè,“就算……就算你真的想要離開……”
一邊說著,初澄一邊用力抓著我的手臂,很痛,就跟他此刻眼底的痛那樣。
“不是,”我忍不住笑了,除了母妃,初澄大概是第一個會為我動怒,為我擔憂,為我難過的人吧。不知道為什麽,看著他的情緒被自己所左右,心裏漫出的是幸福的味道。
“我隻是想要爬上去看看外麵的景sè,”那種渴望逃離的心情對於現在的初澄或許難以理解,畢竟他有著我所沒有的野心和yù望。
“隻是這樣而已?”眯起眸子,認真地在我的臉上搜尋證據。
“隻是這樣,”從東籬的皇宮到常陸的質子府,我所想要的都隻是相同的東西--脫離高牆的zì yóu。可是從東籬到常陸,哪裏都給不了我。
本以為事情會在接下來的沉默中消散,就像那風過後的水麵般不留痕跡。
隻是突然,環在腰際的手一緊,身體便不由自主地淩空而起,眼前的庭院之sè被枝葉的顏sè覆蓋,最後是晴朗藍天的豁然開朗。
“初……”眨眼間的位置轉移讓人多少難以適應,特別是站在那搖搖yù墜的頂端。
“你不是說要上來看外麵的景sè嗎?”說話時,初澄又緊了緊手臂,許是怕我掉了下去。
“嗯,”用力地點頭,稍微轉身側頭望去,就如所想那般,這裏能眺望幾乎整個常陸都城,從遠處的青山綠水,到近處的繁華鬧市,從人煙稀少的近郊,到來來往往的集市,就連皇宮的院落都能收入眼底。
“以後若再想上來,一定要告訴我,”初澄的眼底透著幾分不容反駁的認真。
“嗯,”見我答應,初澄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了,隻是他怕並不知道,這一聲答應的並不僅僅是如此而已。
“影天,”重新回到地麵時,“明天開始與我一同練武吧,至少在我不在的時候也……”
“嗯。”
那時還不懂得多想,隻是後來憶起卻覺得也許初澄什麽都料想到了,包括現在的分離。所以現在的我,即使沒有任何人的幫助也能夠輕易地躍到大樹的頂端,那俯瞰的美麗再也不是什麽奢望。然而,對於我而言,真正越出高牆的卻隻有最初的那一次。
你知道嗎,初澄?能帶我逃離這個囚籠的人隻有你,當我們並肩站在那樟樹之端時,我便明白了。所以不管離別的那一刻有多麽大的悲傷和寂寞席卷而來,不管遠在東籬的rì子有多麽孤單無助,我都努力忍耐著,因為我知道終有一天你還會再帶我躍上那樹梢。
所以我等待著,按著xìng子等待著。脫離瑰麗的宮殿住進專屬的囚籠,戴上冷默的麵具,默不作聲地看著那醜陋的爾詐我虞,小心翼翼地繞過yīn謀詭計。因為我知道你定是在常陸為了那個屬於我們的明天而努力,所以我也不能懈怠,不僅僅是和你一同習的武功,還有支撐自己在深宮活下去的力量。
你說過沒有什麽能夠真正分開我們,因為心會永遠相隨。
我相信了,可是卻忘了問你:那麽,死亡呢?
也許若真要說到靈魂的份上,便真的沒有什麽能夠將我們分開,包括死亡。可是這樣兩個字到底有多麽沉重,你知道嗎?
樟樹下一rì複一rì的等待,最後盼來的卻是將要失去你的消息。
我以為死亡離你很遙遠,因為你總是這樣強悍,總是這樣能耐。
我以為死亡離我更近些,因為我總是比較軟弱,總是比較無力。
然而上天卻給我們開了zuì dà 的玩笑,所以你染了重病,我卻還好好地活著。
初澄,不要忘記,能帶我眺望世界的隻有你而已。離影天的世界僅為初澄而存在,若失去了你,那我的世界也會跟著潰落。
[想要救他嗎?若你給我想要的,那麽我就實現你的願望!]
神秘陌生的聲音流入心底,在庭院內四下張望卻找不到任何可疑的人物,但那聲音卻如此真切地回**在耳邊,仿佛是隨著風一同吹送的。
“若能救初澄,我什麽都可以給你,包括這條命!”握緊了拳頭,我對這空無一人的庭院喊道。
這樣的話若被你聽到了,大概又要被罵了吧。可是若死亡能在你我之間選擇其一的話,那麽還是選我好了。就權當是我的自私,先離開的人會比較幸福,所以你就讓我稍微任xìng一次奪走這樣的幸福。
[那我們來訂個契約吧!]
初澄,
原以為生命隕落的瞬間是悲淒而壯烈的,可是現在的我卻仿佛被幸福的溫暖包裹著,就像曾經躺在你的臂彎時那樣。
就算這一輩子真的無法再相見,但我並沒有忘記你說過的話:
沒有什麽能夠分開我們,因為心會永遠相隨。
若哪天你在那樹梢上感受到了莫名的溫暖,那定是我乘著風又回到了你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