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拴著女人們的健馬跑出山口後也沒有停下來，反而因為地勢開闊，沒有了障礙，跑得更快了些。

有一列女人們沒能跟得上馬兒的速度，這一列女人，由於在山穀中便有人被拖行，此時在快速奔跑的馬尾後麵，全部被絆倒在地，在平坦的草地上留下一條長長的印記。被眾山環繞的這塊平地，一路傳來她們慘絕的呼嚎，不久便聽不到她們的叫喊，直到馬兒再也跑不動，被拖行的女人們才停止下來。

看著逐漸遠離的羯胡人群，晉軍兵士們不甘心就這麽讓他們逃脫，眼見無法追趕，便想向跑在最尾的羯胡人群放箭，我急忙跑到兵士們的前麵，以便阻止他們的行動，因為胥瑤她們也在那群人中。

山口外晉軍的兵士們排列得太寬，我沒有來得及及時阻止所有人，還是有士兵的箭射向空中，朝那人群急急飛去。

羯胡頭兒王铖，轉頭看到利箭朝自己射來，提刀砍斷係在隊尾那女人的繩索，一把抓過女人的軀體，把那女人抵在自己身後，把她做了自己的盾牌。一陣箭雨過後，除了少數幾個中箭倒地的羯胡士兵，被王铖當擋箭牌的那女人也身中數箭，王铖一放手，她便軟軟的倒在了地上，永遠不可能再站起來。

羯胡兵士越來越遠，漸漸跑進西麵的山裏，再也看不見蹤影。我的心好像被胥瑤和綠桜帶走，整個身體感覺疲憊不堪，我一邊流著眼淚，一邊默默祈禱，祈求上蒼開眼，懲罰那些惡魔，救出被搶走的那些女人。

山穀裏的戰鬥仍在繼續，逃出山口的羯胡惡魔大約有五六十人，其他全部被圍困在山道上，晉軍士兵不可能再讓他們逃脫。

我已經無心再去絞殺那些被圍困的羯胡人，獨自在草地上坐了好一陣，便站了起來，朝那列馬兒後麵的女人們走去。

兩匹馬兒拖著這些女人跑了這麽一段距離，顯然要花費很大的氣力，這會兒停歇在空曠的草地上，還不時在喘著粗氣。

馬後的那些倒地的女人們，全部沒有了聲息，

她們身上單薄的衣衫早已被草地間的亂石割磨得遮不住身體，數個女人的衣物在亂石或草叢的牽絆中被剝去，幾乎一絲不掛，本應是白嫩的肉體此時血肉模糊，看後讓人痛心不止。

這些倒地不起的女人，正當風華年少，她們中沒有嫁人的，本應正在父母膝下承歡，享受父母兄長的照拂，或是已經嫁為人婦而成為母親的女人，她們本來應該有一個幸福完美的家庭，有疼愛她們的丈夫，還有讓她們疼愛的孩子。

可這一切都因為這群羯胡惡魔的到來發生了改變，她們失去了所有的家人，連自己也不幸將長眠此地，想來這蒼天也真是不開眼，讓無辜的人們遭受到如此非人的劫難。

我滿含淚水，用短刀割斷仍係在馬套上的繩索，一一把捆綁她們手腕的繩解開，讓她們不再為繩索牽累，並宰殺掉那兩匹使她們拖行的馬匹，我想這些馬兒應該為她們陪葬。我打算就在這草地上為她們挖一個深坑，把她們好生安葬在這裏。

唯一讓我愧疚於她們的，是我找不到清水為她們擦幹淨身體，也找不到任何可以給她們遮蔽羞私的衣物，隻好祈求她們能諒解，讓她們轉世投胎時記得，再次為人時要睜大眼睛，一定不可讓自己生逢亂世，唯有那樣，她們才能享受到人間的幸福。

不知什麽時候，馬龍林和郎天橋領著幾個兵士來到這裏，他們默默整理女人們的遺體，好把她們放置在我挖好的土坑裏。

馬龍林把我從土坑裏拉出來，拍了拍我的肩膀，沉聲對我說：“別太難過，人死不能複生，請你節哀吧！”又轉頭吩咐另一個兵士，要他從繳獲的羯人輜重中，拿來一些羯胡人搶來的女人的衣物，給這些無辜逝去的女人們穿上。

我知道他一定是誤會了，以為我的妻子也在這些女人中間，不過我沒有心情出聲反駁，我不知道那些羯胡人失去了大部分輜重後，我的妻子胥瑤和妹妹綠桜會不會像薑惜夢那樣被那些毫無人性的惡魔給吃掉。

我們都以為這些無辜的女人

已經全部失去了生命，卻在為她們穿衣時，有兵士發現還有兩個女人有些微弱的氣息。郎天橋和另外一個士兵背上這兩女人，快步向山口跑去。

山道上剩餘的羯胡人已經全部被剿滅，而晉軍的醫官，正在山坡上為受傷的士兵們醫治傷口，郎天橋想盡快把這兩個女人背送到醫官那裏，盡可能的搶救她們的生命。

為這些女人們穿好衣服，士兵們把那中箭身亡女人也抬過來安葬後，我們返回山穀。

好些晉軍士兵正在山穀內打掃戰場，他們把自己戰友屍體背出來，在山道上排成長長一行，有些士兵正在山坡邊挖著坑，好安葬他們戰友的屍體。

另有一群士兵正收攏散落在山道四處的耕牛和騾馬，牲口身上馱著的是羯胡人搶來的不義之財，以及他們的口糧。

馬龍林把我帶到山坡樹林中魏將軍的身前，楊雄也站在他的身邊，看到我走過來，楊雄連忙低下頭，估計是他沒能及時向魏將軍稟報那第四隊羯胡人沒有進入伏擊圈而繞道到山口的事情，他覺得有愧於我。

魏將軍也受了傷，頭上纏著繃帶，但能看得出魏將軍心情大好，他笑容滿麵地對我說：“黃公子，這次伏擊戰果不錯，你天生就是當兵的料，跟著我幹吧，怎麽樣？”

雖然晉軍士兵也有一些傷亡，但卻剿滅了絕大部分的羯胡人，魏將軍自然有高興的理由。

我不可能答應這個邀請，我的心思都在如何救出那些女人們的身上，但也不敢輕易拒絕，因為我還寄希望於魏將軍的軍隊能繼續追殺那些逃脫的羯胡人，隻得含糊地回答說：“謝謝魏將軍的美意，隻是我希望把那些羯胡惡魔全部追殺幹淨後再考慮您的建議，好嗎？”

魏將軍想來也是在官場混跡多年，我這樣的回答讓他明白我的誌向並不在此，不過好在他性格豪爽，並沒過多在意我的回答，而是爽朗一笑，說道：“嗯，看來你心結未了啊。好吧，我們再仔細斟酌斟酌，看下次如何把這群漢軍一網打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