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楓屏住呼吸,心道,延真小姐你可不要進來,千萬不要進來,他默念著。
“鶯歌妹子,你在沐浴嗎?你怎麽跑到駙馬房裏沐浴來了?”孫延真笑著,邊走邊道,“真不害羞!”
輕輕的腳步聲,在薛楓聽來卻像撲通撲通的鼓聲,敲打著他的心髒。門簾一掀,一道麗影閃了進來,薛楓無奈地閉上了眼睛。
轟!孫延真尖叫一聲,立即轉過身去!滿臉漲紅,急道!“駙馬!怎麽是你?你,你快穿上衣服!”
薛楓尷尬地低低道,“延真小姐,我的衣服在外麵,你,你先出去。”
孫延真恍然大悟,捂住臉匆匆奔了出去,門吱呀一聲又開了,接著是當的一聲,門又被猛然扣上。
經此一鬧,薛楓泡澡的心情也去了大半,隨意搓洗了幾下身子,就起身擦幹身子穿上衣袍,走出房去。天已經有些涼了,秋風吹著,院子裏落滿了一地的黃葉。忽而被風卷起,忽而在地上打著轉轉。
“鶯歌!”薛楓低低喚道。
鶯歌一臉淺笑,從院子的一個角落裏閃了出來,輕笑道:“我的駙馬大人,呼喚小女子有何吩咐?”
“你搞什麽鬼?你說,是不是你派人把延真小姐騙到我房裏的?胡鬧啊,你簡直就是。”薛楓伸手擰了她的豐臀一下,“我正在沐浴,你……”
“幹嘛啊,老是擰人家屁股。”鶯歌嗔道,“我。我不過是替你們捅開那層窗戶紙罷了。郎有情,妾有意,何必要弄得這麽扭扭捏捏,羞羞答答?反正你都已經有了這麽多女人了,喜歡人家延真姐姐,就不要辜負人家!”
“胡鬧。”薛楓哭笑不得,“沒想到你來大唐時間不長,倒學會街坊媒婆那一套了。”
“延真姐姐對你有意呢。楓,你難道看不出來?我很喜歡延真姐姐。性子溫柔,又端莊賢惠……”鶯歌一邊說著,一邊投入了薛楓的懷抱,心裏想著自己的心事。
對自己與薛楓的未來,她沒有太多的擔憂。她相信,薛楓起碼是會給她一個名分的。但,這個男人不是自己一人所有,前麵又有四個大唐的公主,自己將來一旦與人家生活在一個屋簷下!豈不是勢單力孤?出長安一路行來。她與孫延真甚是投機,又發現了孫延真與薛楓之間若隱若現的曖昧,她就產生了從中撮合的念頭。這樣一來,將來自己也好有個伴兒,不至於太孤立。
於是,今晚她看到薛楓在房中沐浴,突發“奇想”,便讓自己的侍女去叫孫延真。說自己在薛楓房裏請她過去……孫延真滿臉羞紅從薛楓房裏衝出來的時候,她就躲在一旁。當然,她很明白!不可能孫延真撞見薛楓沐浴兩人就能當即成其好事,但這起碼能讓那層窗戶紙開一個口子,同時也是試探一下孫延真的真實想法!如果她對薛楓無情或者用情不深,肯定就會與自己“翻臉”!如果她……嘿嘿!
想到這裏,她急急推開薛楓!“楓,我去看看延真姐姐。”
房內。孫延真呆呆坐在**,心還在通通的跳,臉仍舊是羞紅一片。發現鶯歌進來,她臉紅得更厲害了,低低嗔道,“你個死丫頭,害死我了!”
鶯歌輕輕一笑,上前抱住她,“延真姐姐!你跟鶯歌說實話!你喜歡薛楓嗎?”
孫延真呆了一呆!眼中神色變幻著,沉默半晌,最終還是輕輕地說,“是的,我喜歡他。他這種文采武略皆出眾的男個蘭世間又有多少呢?”
鶯歌喜道,“延真姐姐,你我姐妹投緣,我們一起,一起做他的女人可好?你相信我,他會是一個好男人的,一定會疼惜你的。”
孫延真深深地望著鶯歌,紅暈漸去,臉上恢複了淡泊的神情,“鶯歌妹子,謝謝你。但,延真做不到,我無法做到,與其他女子一起分享同一個男人,不能!這份情意,延真此生隻會深埋在心底,將來,延真還是要離開他的。正如妹妹所言,他的確是一個值得托付終生的男子,妹子你好好珍惜,盡管他是當朝四個公主的駙馬,但據我看來,他對妹子你還是會有安排的。”
鶯歌惘然地望著孫延真,似乎要從她那平淡的神情裏尋找到什麽,但她失望了,孫延真臉上除了那一絲淺笑和安然之外,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這一夜,三個人各懷心事,各自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直到黎明前的那一抹緋紅即將劃破天際的時候,薛楓才沉沉入睡過去,但不久就被侍衛喚醒了。
這是一個清風送爽的早晨。院落中的落葉已被清掃幹淨,樹上,幾隻不知名的小鳥嘰嘰喳喳地跳動在樹梢。薛楓揉著腫脹的眼皮,昏昏沉沉地走出房門。
“駙馬大人,歧州侯李辰到訪,已經等候在前廳。”侍衛恭敬地上前道。
“哦?歧州侯?”薛楓聞聽精神為之一震,來了,來了!“清霞,我要洗漱下。”
其實,青霞已經給他準備好了洗漱用水。略加洗漱之後,薛楓換了一件青色的便袍,頭束璞頭,匆匆去了外院的前廳。在廳外的院落中,他意外地看到了風鈴兒正在舞劍。一身精幹的短裙,一雙紅色的蠻靴,袖口高挽,一招一式還像模像樣。
看到薛楓過來,風鈴兒收起寶劍,紅撲撲的臉上浮起恭謹的神色,躬身一福,“見過駙馬大人!”
“風鈴兒姑娘也會劍術哦?不錯!繼續吧。”薛楓淡淡一笑。
“讓駙馬大人見笑了,風鈴兒覺得身子太弱了,平日就跟鶯歌妹子學了一點,早起舞一舞,強身健體的。”風鈴兒低聲回道。
“哦。”薛楓一邊應著。一邊進了大廳口
廳內,一個白衣長衫、腰束玉帶,頭戴逍遙冠的青年男子正背朝門外仰首看著廳內牆壁上懸掛的一幅山水圖。一側,一個黑衣小廝麵無表情地站立在一旁。
廳內的雜役急忙躬身道,“駙馬大人!”青年男子猛然回過頭來,清朗的目光投射在薛楓身上。
麵如冠玉,氣質飄逸,倒與薛楓有些相似,但他的五官要比薛楓精致多了。好一個美男子!薛楓情不自禁地暗讚了一聲。
李辰臉上浮起溫和的笑容,幾步上前。拱手一禮,“李辰見過奉旨欽差、神機駙馬、天下都巡察使薛大人!”
“嗬嗬,薛楓來到歧州,本應去拜訪侯爺,但瑣事纏身!嗬嗬。”薛楓笑著還禮。“請坐!”
兩人淡淡的寒暄著,不久,李辰終於還是說出了真正的來意。“駙馬大人,李辰治下無方。以至於李赫這個奴才狗仗人勢,無知蠢材,冒犯了欽差大人,李辰代他向駙馬爺賠罪了!”
“嗬嗬。既然侯爺提及此事,薛楓就說兩句。一個侯爺府的管家。居然敢在大庭廣眾下為非作歹,後來還糾集眾多歹徒公然行凶,要不是薛楓還有些防身之術。大概也要被他殺人滅口了吧?侯爺今後,還是要多加管束自己的手下才好。”薛楓淡淡道。
李辰麵上閃過一絲尷尬!幹笑兩聲,“是,駙馬爺的話李辰記下了!不過,駙馬爺能不能看在我父王和小侯的麵上,放過這個狗奴才,李辰回去會狠狠懲罰他!”
“這恐怕是難辦了,侯爺。李赫當街向本欽差行凶,糾集匪徒欲行不軌,本欽差已經將他擒拿下來交予刺史衙門了。國法如爐,這種大逆不道之罪,視同謀反,不是薛楓的個人恩怨,薛楓放過他,國法放不過他!”薛楓低沉地說著,緩緩站起身來。
“駙馬爺,管大人那裏不是問題。隻要駙馬爺高抬貴手,一切都不是問題。本侯,本侯願意以明珠十顆奉獻於駙馬爺。”李辰也起身低低道。
“薛楓奉旨巡察天下,這歧州是第一站,如果薛楓此刻徇了私情,如何對得起皇上的重托?”
李辰臉色一變,呆了呆,上前深深一禮,“請求駙馬爺高抬貴手吧!李辰感恩戴德,永遠銘記駙馬爺的大恩!”
薛楓望著李辰深深彎下的脊背,以及那瞬間閃過的惶急,感到詫異不已。不過是一個府內的管家,就算是再寵他,也不至於不顧國法、不顧體統,甚至不惜行賄為之求情吧?
薛楓緩緩搖了搖頭,“侯爺請起,無需如此!冒犯薛楓本人好說,觸犯國法難容!此事已經交由刺史衙門秉公處理,恕薛楓無禮了!”
李辰愣愣地盯著薛楓,俊秀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垂下的手哆嗦著,突然,他黯然抬步行去,臨走到門口之際,才轉過身草草拱手道,“打擾了,駙馬大人!”
李辰帶著小廝匆匆而去。院中舞劍的風鈴兒收起寶劍,任憑清風吹拂著散落在額前的一縷黑發,若有所思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
薛楓沉思著走出廳來,眼前似乎仍然浮現著李辰那張惶急的俊美的臉龐,他隱隱覺得,這歧州侯府的總管李赫,以及這歧州侯,這一切的一切,絕非是常人想象中的那麽簡單!如果沒有料錯的話,這又是一潭深深的渾水。自己該如何呢?就此裝糊塗撒手趁早離去,還是繼續攪動這潭渾水,直至水變清澈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