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
當知道茱莉亞的中文名字是月白的時候,龍天翔整夜都沒有睡著。他一直都在想以前的事情,月白給他留下的回憶。他一直覺得自己不是什麽專情的男人,他有那麽多女人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可是當時隔多年,再聽見月白這個名字,他依然會覺得心痛不已,難過不已。從洛然家出來,他就滿腦子都想著月白,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就連半夜出去散心的時候發現弟弟還在上網,他都沒責備,隻是叫弟弟趕緊睡覺。
他跟月白在一起的時間不長,在學校裏麵也是躲躲藏藏的,深怕被人發現。可是他很愛月白。他喜歡月白的笑容,喜歡月白的性格,喜歡月白說的每一句話。他想很好的保護她,可惜當時的他,根本就沒有保護愛人的力量。他發現月白在學校裏麵變成那種**女人的時候,感覺五髒六腑都要炸掉。憤怒,愧疚,絕望全都湧入心頭。那種感覺他至今都還記得。
龍天翔心裏很亂,他隱約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可是又猜不透到底要發生什麽事情。他是領導者,習慣了什麽事情都盡在掌握之中,現在出現了不可預測的事情,這種感覺讓他十分不安。
今天一早上起來,正準備叫弟弟去訓練,卻接到華耘喆的電話,想著茱莉亞是第一次來這裏,肯定是要有人陪同玩一玩,他也就同意讓弟弟去陪茱莉亞逛。其實他一直都知道弟弟沒有放下貝夕顏,可是他一直都沒去開解弟弟,因為他已經沒有辦法去補償弟弟了。貝夕顏不除不行,他不清楚這個人會對弟弟做些什麽,他不想看見弟弟以後更加受傷。就算弟弟因此埋怨他,他都無所謂。這三年來,上流社會的名媛隻要是年齡相仿的,都變著法子找門路追求弟弟,弟弟卻全部拒絕。現在隻是工作,不想談戀愛。這是弟弟的說辭。但他知道背後的故事,這隻是弟弟不想忘記貝夕顏所使用的一個方法——永遠的把自己綁在這棵樹上。他不想弟弟這樣下去,華耘喆提出這個請求,也正合他意。看得出來,茱莉亞跟貝夕顏的性格很像,他也想為弟弟製造機會。也許這個女的,就是弟弟的新開端。
龍天翔為自己倒了一杯紅酒,繼續坐在窗前想著事情。這時電話響了起來。龍天翔走過去接起。
“翔嗎?”
“大哥?”
“二哥,還有我!”在分機上的慕容辰也不甘落後的打著招呼。
“怎麽了,這陣勢。”龍天翔喝著酒,笑著問。
“大哥,你說。”慕容辰使喚情人。他是覺得自己嘴笨,也說不好。
洛然開口:“翔,昨晚睡得怎麽樣?”
“呃,還行吧。”
“二哥,你就別騙人了,有人看見你半夜還在學校裏麵逛。”慕容辰毫不留情的戳破龍天翔的謊言。
龍天翔沉默不語。
“翔,有什麽事,跟兄弟說。”洛然溫和的說。
“我……沒事。”龍天翔喝完杯中的酒,他不想把月白的事說出來。
“翔,是因為茱莉亞的中文名字是月白的事情吧。”洛然不急不緩。他們三個彼此都很了解。當初月白的事情對龍天翔的打擊很大,他們也是勸了龍天翔很多次的。昨天剛聽“月白”這兩個字,他們還沒反應過來。今早聽人說半夜看見龍天翔在訓練場上跑圈,他們才想起來。說起來,他們這兄弟都失職了。他們早該就從龍天翔昨晚聊天時候的狀態看出有問題的。
龍天翔沉默。他在心裏想,有兄弟在自己身邊,真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
“二哥,那件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你也別想太多了。”慕容辰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龍天翔,因此也隻能說這些不痛不癢的話。
龍天翔苦笑一聲:“我也沒想過自己還記得。”
洛然淡然的說:“有些事情就是這樣,你以為你已經忘記了,可是想起來的時候還是心如刀絞。有些事情是根本不會忘記的。”
龍天翔點點頭,自嘲的說:“我還以為我能忘記呢!我以為這麽多年,這麽多女人,我也該忘記了。誰知道還是記得清清楚楚,像刻在我心裏一樣。”
洛然有些心疼這個弟弟:“翔,你就是平時太堅強太隱忍,什麽事情都不說,自己扛著,所以這種事情反而更忘不掉。”
“昨晚散了散心,也就好了。我也知道月白是回不來的,我想這麽多也沒用。昨天隻是突然間被人家點起,所以有些不知所措了。我現在倒擔心小瑞啊。”
“你弟?那家夥你擔心什麽啊。你沒看小喆那小子花心思要把茱莉亞和你弟湊在一起啊!都有美女相伴了,你還擔心他幹嘛啊!二哥,你別一天到晚都是小瑞,小瑞的。他都那麽大了,你沒必要這樣一天到晚都念著他。你這麽關心他,他也不一定領你的情啊!看他每次都把你氣的。二哥,你多想想自己嘛。”慕容辰向來沒心沒肺。雖然剛才得知龍天翔深夜跑圈,知道翔十分難受,他也覺得很難受,可是一給翔通上了電話,本來準備的那些安慰的話,他根本就記不起來,反而沒大腦似的說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慕容辰,你給我閉嘴。聽翔說話。”洛然受不了慕容辰的白癡。有時候他也哀歎自己為什麽喜歡上這個沒大腦的家夥。
“哦。”慕容辰委委屈屈的應了一聲,閉上了嘴巴。
龍天翔歎了口氣,慢慢的說:“就是小瑞之前那個女朋友的事情。我知道他一直都沒放下。這幾年他也是一直忘不了那個女的,那麽多女孩子追他,他都不理不睬的。我真擔心他啊,這樣下去怎麽了得。依他的性格,他肯定是不會接受茱莉亞的。”
“為什麽這麽肯定?”洛然奇怪的問。
“就他那點心思,我還會不了解嗎?”龍天翔確實是這個世上最了解龍天浩的人。但是很多事情他也不會說出來。所以龍天浩也不知道這個哥哥到底為了他,付出過多少。
“那你打算怎麽辦?”洛然關切的問。
“順其自然。”現在也隻有這種辦法。雖然他懂弟弟的心思,但是他卻解決不了弟弟的問題。畢竟他也隻是哥哥。
他隻是哥哥,這幾年來他才懂得這個淺顯的道理。從前,他一直認為小瑞是跟著他長大的,他又是小瑞的唯一親人,小瑞也一直都是什麽事情都跟他說(當然,除了胡鬧惹事的事情),他覺得這是一種十分融洽的兄弟關係,還引以為傲,他也一直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是等小瑞長大了,他漸漸發現弟弟有些事情都不會跟他說了。這是什麽時候發現的?細細想起來,應該是貝夕顏的事情之後吧。那件事情,已然在他們兄弟之間造成了一條裂縫。不管是出自什麽用意,他終究還是殺死弟弟初戀的凶手。況且,據他觀察,被綁架的事情一直壓在弟弟心頭。光是住在這裏的這段時間,他就已經察覺到好幾次弟弟半夜在房間裏做惡夢發出響聲,而夢話的內容,仔細聽來,要麽就是關於那次綁架的話,要麽就是跟貝夕顏的對話。他擔心弟弟晚上會突然有什麽事情需要他,便每天晚上睡在弟弟的房門口,等弟弟睡著之後就把關上的門打開一條縫,以便更好的關注弟弟的舉動。
可是,無論他這個哥哥怎麽做,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就是回不到以前,回不到弟弟十八歲之前。他明白弟弟長大了,也是需要私人空間,他也有許多事情沒有跟弟弟說。他雖然懂這個道理,可是每每看見弟弟把事情都壓在自己心底,什麽都不跟他說,他還是覺得十分的難過。他希望弟弟能說出來,能跟他商量,甚至指責他都行,這樣壓在心底,又常常做惡夢,弟弟的心病要什麽時候才能到個頭。在弟弟麵前他不敢提這些,既然弟弟不願意說,他也不想碰這個釘子。弟弟在煎熬,他也在煎熬。如果這件事情能因為另一個女朋友的出現而結束的話,無論那個女的是什麽來路,就算是國際通緝犯,隻要她不會傷害弟弟,他都能夠接受。可惜的是,他怎麽看,弟弟都不像是想再找一個女朋友的樣子。也許是貝夕顏的事情對弟弟的打擊太大,弟弟不敢再找女朋友了。弟弟年紀雖然輕,但是承受的東西,已經遠遠超過了同齡人。他想到這裏,就覺得心疼不已。他這個哥哥,還是不夠盡職,才弄得弟弟變成今天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