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窗外的雨依舊在瓢潑,揚起一陣潮濕的泥土味道,濃厚張揚,讓西雅圖的這個夜晚,注定無法平靜。
這一晚就這樣過去,第二天天晴了,成群成群的駿馬在草地上吃草奔跑,帶帽牛仔騎在馬上,放養這成千上萬的良駒,準備幾個月後大量出售。
昨晚的幾個客人則坐在別墅一樓吃早餐,麵對麵坐著,誰都沒有說話。
其中,以黛藺的臉色顯得尤為憔悴蒼白,沒有血色,十幾分鍾前,慕太太主動坐到了她對麵,故意不讓夜澈與她對坐,而是自己坐著,定定打量黛藺的臉。
“蘇小姐可記得生母的事?比如慕清如與慕家的關係,與夜澈的關係?”慕太太優雅吃著牛肉,眉妝眼妝依舊畫得精致,似乎是無意中問起,優雅咀嚼著,微笑抬眸,“當年我嫁進慕家,清如還是個孩子,是我們慕家的大女,十分愛護清嫻和夜澈,疼惜自己的弟弟妹妹。如今身為清如的女兒,你卻與自己的舅舅……”
黛藺回以一笑,“伯母多心了。”
慕太太卻麵色一沉,非常的不悅:“按照輩分上來講,你喊我伯母?當年,清如也尊稱我一聲‘媽’!果真是沒有教養!”
黛藺當即將笑容僵在嘴角,改口道:“外婆您多慮了,黛藺與夜……舅舅不會給慕家抹黑。”
但慕太太依舊是沒有好臉色,把手中的銀叉重重一擱,用餐布按按嘴角,眉梢挑了起來:“別喊本夫人外婆,我慕家沒有你這樣的外甥女,也沒有慕清如這個不孝女!慕清如早在幾十年前與人私奔,下落不明,就已不是我慕家的人,同樣的,她的子孫後代與我慕家沒有絲毫的關係!蘇小姐你喊我外婆,會讓本夫人折壽!”
慕太太如此的咄咄逼人,終於讓在場的另外兩位男士產生了反感,尤其是一直靜默不語的滕睿哲,深暗銳眸掃一眼全場,冰冷目光最後落回慕太太臉上:“誰說,黛藺一定要喊你外婆?在慕家,慕太太你究其根源,隻不過是續娶,二夫人,黛藺終究要喊的,是已逝大夫人一聲外婆,與大夫人才是嫡親血脈。慕太你今日故意刁難,不僅失了自己的大度與雍容,更是讓慕書記知道,自己多年的枕邊人其實一直對大夫人耿耿於懷!”
慕太太臉色變了,站起了身,看一眼身邊的兒子夜澈,“睿哲,伯母沒有這個意思。伯母隻是希望,夜澈與自己的外侄女能理智離婚,不要鬧出醜聞!這兩年,我一直飛美國探望他們,偶爾看看兩個孩子,更加覺得他們是舅舅與侄女的關係,而不是親密戀人的狀態!然而黛藺卻不肯醒悟,一直要這樣拖著,這樣沒有意義的拖下去會得到什麽?慕家的聲名狼藉,還是她自己的臭名遠昭?而且就算她與夜澈真相愛了,那兩個孩子怎麽辦?他們是**名義下的犧牲品,一輩子抬不起頭,永遠遭人恥笑!”
她將冰冷的目光投射到黛藺臉上,恨得牙齒在悄然作響,“你自己現在也覺得自己不愛夜澈,無法與他身心交融,僅是習慣了他在身邊的感覺,不是愛。那麽為什麽不能堅決一點,與夜澈解除這層關係,放夜澈自由,還我慕家安寧與平靜,不要搶走我這唯一的兒子?!如果他為了你脫離慕家,我這個老太婆該怎麽辦?外界媒體就不會渲染你與他的這層舅侄關係了麽?!你外公慕書記、我慕家,就這樣硬生生毀在了你們母女手裏!”
黛藺的臉色在變白,但她淺抿紅唇沒出聲,隻是看著勃然大怒的慕太太,眉心輕蹙,接受慕太太的指責。在美國的這兩年,慕太太一直出現在她和夜澈的身邊,其間發生的無數小事情,她都記不清了,隻記得她和夜澈之間總是出現種種狀況,始終無法單獨在一起。
這一次夜澈不能回調國內,不就是慕太太動用關係從中做了手腳麽?對此,她隻能承認與夜澈確實無法有身體上的接觸,那樣會褻瀆了夜澈的幹淨,讓自己染黑了他。她感到愧疚的是,她無法兌現自己當初的承諾,選擇在與夜澈一起出國後,卻無法與他遠走高飛。慕太太說的對,兩個孩子是**名義下的犧牲品,就算她與夜澈不在乎風言風語,夜澈毅然退出慕家,那即將迎接他們的,不是幸福,而是另一波腥風血雨!
“媽,如果我不與黛藺離婚,你會選擇怎麽做?”慕夜澈輕笑出聲,沒有看站在身側的母親,而是看著對麵的黛藺與滕睿哲,永遠是那麽春風和煦、眼角帶笑,“公開我與黛藺的關係,讓我們大家身敗名裂,然後誰也別想過好日子?!”
“夜澈,現在最關鍵是,蘇黛藺她不愛你!”慕太太朝兒子氣急敗壞的看過來,用纖白手指指著對麵的兩人,激動得顫抖,“他們才是相愛的,並且已育有一對雙胞胎,完整的一家人,為什麽你還要報有希望,看不明白?蘇黛藺她對你隻有依賴,對舅舅的依賴,沒有愛情!”
“即便這樣,那也輪不到你插手!”慕夜澈麵色一冷,帶笑的眸子陡然陰沉了下來,似一頭嗜血凶殘的銀麵狼,緩緩站起身,“這麽多年過去了,你一直把你兒子當做工具一樣的擺布,心裏沒有一絲愧疚麽?你兒子的一生已經被你控製住了,難道他連選擇自己妻子的權利都沒有?”
桌對麵,黛藺見母子倆吵了起來,不得不喊了一聲‘夜澈’,自己也跟著站起了身,“夜澈,我們去外麵談談。”
夜澈扭頭看她,又回頭看一眼臉色刷白的慕太太,陰沉的眸子逐漸恢複俊雅清澈,與黛藺一起走往門口,並且將眉心微微皺了起來。
果然,在他們經過冷峻的滕睿哲麵前,來到門前的空曠之地後,黛藺對他道:“慕伯母說的沒有錯,我在毀慕家的名聲,讓雙胞胎成為**的犧牲品,拖累了很多人。”她轉頭看他,“夜澈,這一路遊曆,你沒有遇到心儀的女子麽?”
她希望他能遇到一個知書達理、漂亮穩重的女子,與之共結連理,繾綣情深,但不太看好金娜娜這樣的千金小姐,感覺配不上他。
如果他能遇到心儀女子,兩人一同環遊世界,相知相交相愛,那也是好的。
慕夜澈淡淡一笑,垂眸看著她,“唔,每去一個地方度假,就能遇到一個熱情的女孩,相處還不錯,很愉快。黛藺你要一起去麽?我的下一站是瑞士的少女峰。”
黛藺凝望著他,清麗的眸子裏有欣慰快速閃過,是想與他一起去瑞士度假的,想與他繼續快快樂樂的度過安寧時光,充實滿足,但是在這一刻,她開始有些遲疑,感覺自己與夜澈再也回不到當初的關係,現在每看一次夜澈的臉,她的心裏就有自責和愧疚閃過,越發的沉重疼痛。
“慕少爺,現在黛藺會與我一起回國完婚,恐怕不能與你一起共遊少女峰。”滕睿哲高大偉岸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站在門口高高的石階上,低沉渾厚的嗓音裏沒有敵意,隻有平靜,“也許這一次之後,慕少能遇到更合適、更好的女子。”
慕夜澈見滕睿哲從客廳走了出來,早已站於他與黛藺身後,君子端方、波瀾平靜,轉頭笑道:“不,這段時間我可能需要黛藺與我同行,我們曾經計劃攀登瑞士少女峰,俯瞰勞特布倫嫩穀地,那就一定要實現。如果這次不去,那麽從此就沒有機會了。黛藺你願意去麽?”
他輕摟黛藺的肩,故意將她扶過來,低下首湊近她,與她鼻尖挨著鼻尖,與昔日一般親密,“這一次我們一起去旅遊,過段時間後,我親自送你回來,可好?”
黛藺看著他微微上挑的眼角,以及那雙似笑非笑的勾魂攝魄眼眸,總感覺現在的夜澈與以前的夜澈不大一樣,他在試探她,仿佛這是他們的最後一次同行,讓她陪陪他,不要留下遺憾。所以她微微推開他傾過來的臉,白蓮似的俏臉上露出一抹笑,“夜澈,以後我們依然可以結伴旅行,遊遍所有我們想去的地方,沒有句點。隻要我們想去,我們就可以去。”
她正說著,一旁的滕睿哲瞬間變臉了,眉頭越擰越緊,俊臉越發的冷,朝她大步走來,“女人,你是本少的老婆!”一把將她抓回自己懷裏,深邃目光不再沉默內斂,而是噴著一股怒火,“本少的老婆,絕不允許與其他男人結伴旅行,更不要想去就去!”天殺的,他的女人當然隻能與他這個正牌老公一起去旅行蜜月,誰敢碰她一根手指頭!
不待黛藺說話,已是麵色陰冷掃一眼不懷好意的慕夜澈,示意龍厲將黛藺扶回車裏,怒不可遏盯著麵前的慕大少爺,“假若慕少覺得不遊少女峰,便會在生命裏留下遺憾,那不妨在滕某與黛藺蜜月旅遊之後,我們再陪同慕少爺一起去瑞士,如何?滕某隨時有時間與老婆一起,陪同慕大少爺遊山玩水,走遍世界名地!”
慕夜澈見他已是勃然大怒,將黛藺收於自己的羽翼之下,絕不允許其他男人靠近一分,便俊眸微揚,笑道:“滕少請不要忘了,慕某除了與黛藺有名義上的婚姻關係,也有舅侄關係,一起結伴旅遊再正常不過,這是我們多年以來養成的習慣!嗬,慕某倒不相信什麽情比金堅、重新來過,隻相信,隻有你滕少真正把黛藺娶進門了,給了她名分,慕某才沒有理由與黛藺在一起!現在,黛藺未曾嫁與你,她願意與我這個小叔一起環遊,滕少你便沒有資格攔住她!並且,這一次我與她結伴的時間並不長,我們隻是去我們的下一站,環遊之後我便送她回來,滕少難道覺得這個請求過分?另不要忘了,其實我與黛藺在一起的時間,比你與她在一起的時間長,這四年,我們是一起走過來的,而你,真正陪在她身邊的時間卻不超過兩年!”
黛藺正被送往車裏,突然回頭道:“讓我與夜澈一起去瑞士少女峰吧,我想去看看。”她請求的看著滕睿哲,希望他不要阻攔,柔和的目光再落回慕夜澈臉上,有些惆悵,帶著憂傷的淺笑,“當年慕小叔一直陪我晨跑,許諾我一起在峰頂夜營、看日出,現在終於可以實現,就請讓我去看一次,我想與我的慕小叔一起坐在山頂看朝陽,看是不是如他描述的那麽美。”
滕睿哲滿麵冰霜,卻發現自己沒有理由去阻攔她與慕小叔一起晨跑、夜營,當初,確實是這個慕小叔將黛藺照顧的很好,督促她跑步、學習、堅強,陪她度過那段難熬的時光,背她邁過萬水千山,甚至在他下放滄口的日子,帶著黛藺來與他團聚……所以此刻他隻能動了動薄薄的性感嘴唇,盯著麵前的女人啞聲道:“少女峰上堆滿積雪,海拔很高,溫度過低,遊客不可能在上麵夜營看日出。黛藺,等我們以後有了機會,備足了夜營裝備,再與夜澈一起去攀登少女峰,好嗎?”
他示意龍厲將黛藺送回車內,回頭看著身後的慕夜澈,銳眸寧靜:“在今天天黑之前,我們會離開這裏,慕少與伯母打算前往何處?”
慕夜澈靜靜看著他,明澈的眸光異常的複雜,卻忽然笑了:“為什麽我總感覺你滕睿哲給不了黛藺想要的幸福?你太危險,黛藺卻太執著,你總是在傷害她。”
滕睿哲唇角輕勾,墨眸深邃,英俊的側臉帶著一抹傷痛的笑:“你慕夜澈可以給她溫暖,卻給不了她愛情。所以請寬下心,我會代替你照顧她,給她陽光和溫暖,給她一顆毫無保留的心。曾經,因為沒有交流,欺騙與隱瞞,我深深的傷害了她,迫使她遠走他鄉無法回頭,所以現在,我能知她懂她,讓她做最幸福的女人!其實真正的感情是細水長流、白首偕老,如果我能與她相伴一生,再得她心,便是我真正的幸福。”
——
在農場短短的一夜後,黛藺與孩子坐上了返程的車,也就是滕睿哲的車。但滕睿哲沒有與她同座,而是坐在另一輛私家車裏,給予她足夠的安靜空間。
可能他知道,她此刻的心,與當初他對葉素素的心是一樣的。因為有牽絆,有責任,所以總是將心的一部分停留在那裏,無法做到真正灑脫、不在乎、不接觸,唯有讓時間去衝淡、去平複。
此刻她以手支額,靠在車窗上小憩,卻並不隨小車的顛簸而往下滑,證明她根本沒有睡,而是在想事情。旁邊的兩個小寶寶則係著安全帶,小手緊緊抓著安全扶手,扭著小腦袋看外麵的風景,時而發出細嫩的交談聲。
“這是我們昨天來過的葡萄園。”
“嗯嗯,那個欺負媽咪的大壞蛋被滕叔叔一腳踢下去了,然後滕叔叔與媽咪一起騎馬散步,很晚才回來。”
“媽咪身上有好多紅色的草莓,被蚊子咬了。”
“不是被蚊子咬,是被滕叔叔啃出來的,滕叔叔最喜歡把媽咪壓在身下,脫衣服親親。”
原來車子正在經過葡萄園,讓黛藺睜開眼,一眼便看到昨晚她和滕睿哲呆了很久的葡萄藤架下麵,工人正在清理,不明白是誰把葡萄藤給硬生生扯斷了,地麵上還留有幾顆崩落的襯衣扣子,明顯是有人打野戰了。
黛藺看了看,忽然將手放在自己平坦的腹部上,額冒冷汗,想起他們沒有做安全措施。那麽多次,總會有一次會中獎的吧,雙胞胎才這麽小,怎麽能在這種情況下再添弟弟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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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黛藺來美國,確實有公務要辦,所以離開西雅圖後,滕睿哲還是陪她來到了紐約。
龍厲早已給滕總準備好公寓,但雙胞胎習慣住在昔日的公寓裏,讓他這個親爸爸不得不陪同前來,牽著倆小家夥,與隔壁的美國夫婦打招呼。
“嗨!”美國夫婦吃驚的看著這個俊美絕倫的東方男子,也就是放大版的小澤謙,發現雙胞胎的爹哋應該是華爾街的金融王子,五官英俊無匹,氣勢威震天下,身形頎長筆挺,一雙銳利眸子遠遠的就能給人一種壓迫感,幽暗深邃,卻但笑無語,波瀾平靜。
“ken,這是我們的爸比!”兩寶寶趴在白色柵欄上,開開心心的要與隔壁小朋友組成橄欖球隊,讓爸爸與他們一起玩。現在他們家與ken家沒有不同之處了,他們也有爸比,而且爸比打球很厲害,穿著襯衣西褲也能打。
此刻,滕睿哲就將他那價值不菲的藍色襯衣解開袖扣,卷起袖子到手肘,摘掉他的腕表,穿著鉛灰色西裝褲、皮鞋,弓著那偉岸的身子在與孩子們開開心心的打橄欖球,然後與美國友人打正賽。
橄欖球,速度與力量兼具,需要身材高大健碩,運動健將才能將其駕馭,所以美國很流行,但此刻,美國夫婦與他們的友人們都不得不佩服這個東方帥哥的球技,比他們美國人帥氣多了,俊美得耀眼。
於是當黛藺從創e總部回來這裏,便看到滕睿哲在打球,寬肩、長腿,運動細胞一流,與隔壁的美國朋友相處甚歡,兩個小寶寶則在一旁給爸爸鼓掌加油,再也不用羨慕鄰居有爹哋,擁有自己的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