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下)
四叔所在的附近幾個村,獵戶比較多,民風比較彪捍,而幾個村加起來正好可以成為一保。本來政府派來的人是想讓當地一個大地主李富貴來擔任保長,但這個大地主平時太壞,老百姓一致反對,最後大夥推讀過幾年私塾,輩分又高,人又和善的四叔來擔任。
四叔本來是不想擔任的,但推脫不過,就當了保長。但當了保長後,四叔就發現這個保長實在是不好當,當了保長就意味著要幫著上麵來禍害村民。四叔平時在幾個村裏人緣很好,因為大家沒幾個識字的,所以四叔平時都會幫著村民拿拿主意,寫寫字,教教小孩子什麽的,現在這保長一當,就要做個村民眼中的壞人,實在不是個滋味。
前幾天,矛盾終於爆發了。上麵又派人下來通知四叔,本來四叔以為又是要交稅什麽的,想讓村民到山裏躲躲,也好拖過去,反正以前也是這麽過的,應該沒什麽大問題。沒成想,等將來人讓座後,寒暄一番四叔才知道,這次不光是要交稅,而且還要出勞役,到城裏去修什麽鐵路。
四叔心想,出勞役能免點稅也是好的,隻要春耕過後,大家都可以去做。哪知道,這個所謂上麵的人說,現在就要去,稅一個銅子都不會免,還說了一堆什麽修鐵路要花錢,還要增稅,現在過去隻管一天兩頓吃的飯,其他不管的話。四叔一聽這麽說就不同意了,現在就去出勞役,那是要誤農時的,一春就沒有了,沒有收成,村民以後的日子可怎麽活啊,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麽。
於是四叔就堅決拒絕現在出勞役,來人非常囂張的威脅四叔說,要是現在出不了勞役,就撤了四叔的保長,四叔心想反正這個禍害村民的保長位子,我也不想做,你撤就撤,撤了我也不能同意,不能讓鄉親們以後指著我的鼻子罵我,這保長做了沒多久,就已經弄的裏外不是人了,撤了更好,於是就毫不客氣的往屋外趕來人,讓來人氣呼呼的走了。
事情談蹦了後,四叔本以為上麵將自己保長的位子撤了就會結束。沒想到事情並沒有這麽著就完了,今天早上,一個出山的村民在快到山外發現,縣裏派了保安大隊帶著槍在前麵村抓人做苦役,還搶東西,他連忙跑回村裏告訴大家。
四叔一聽就急了,連聲大叫這世道不讓人活了,最後趕忙組織大家,商量著進山裏來躲躲,等過幾天再回村看看。所以這才男女老少帶著不多的糧食家畜和衣物出現在這裏。山腰分走的一批是去仙人洞躲去了。
原來是這樣,老百姓真的沒了活路了,難怪當初看曆史資料的時候,老百姓一起義就十裏八鄉的一起響應呢。吳克看著眼前的這些老百姓,覺得現在要是有個人帶頭,這些人就可能立刻都跟著響應。
前些日子聽老孫說無為廬江交界的地方曾活動著GCD的遊擊隊,估計就是以前老百姓被剝削狠了,然後GCD組織了起義。看著眼前這些老百姓就知道,雖然人口是不少,但是老的老,少的少,真正起義了,能作戰的不多,而且還沒什麽武器。眼前這般人中獵戶比較多,好歹還有土製獵槍,其他地方就不知道了。這些人要是起義了,肯定很快就會招到保安大隊和地主財團組織的地方民團的反撲。到時候也隻有鑽到山裏打遊擊才能自保。
在大李和老孫的介紹下,吳克和這些人很快就熟識了。大夥兒一起趕著不多的牲口和家禽向小廟走著,天近傍晚才終於趕到。
一到古廟,村民們都看傻了。現在的古廟前後左右都沒有荒草,四周還栽著蔬菜,整個古廟牆壁都刷著白灰,連外圍灑著一層白白的石灰,整個就變了個樣,和他們印象裏那破敗荒廢,到處是雜草和蛇蟲的古廟一點都不一樣了。這讓大家都在奇怪,大李和老孫什麽時候變的這麽在意住場了,將古廟整理的這麽幹淨。
不過奇怪歸奇怪,有了這麽幹淨清潔的住所,大家都很高興,畢竟不用自己動手整理了。走了一天,大人小孩都很累,誰也不願意到了歇腳的地方還要自己動手整理,現在看到原來遍是黴味的古廟,如今每個房間都清潔幹淨,大家都歡天喜地的拍打著大李和老孫,說著感謝的話,連帶著吳克都被人在肩膀上拍了不少下。
七八十戶人口立刻將原來空寂的小廟駐紮的滿滿的,晚上院子裏燈火通明。原來鄉親們悲哀的心情被幹淨整潔的房間衝淡了不少,安頓好了之後,紛紛在院子裏和平時要好的朋友們聊天,雖然是逃難,但平時也很少有機會這麽多人聚在一起,大家都要忙生活,個個都為下一頓吃什麽發愁,累了一天下來,哪還有心思串門聊天啊,現在好了,逃難了,反而都聚在一起沒的事情做了,正好可以互相說說話。
大李和老孫也被院落裏的氣氛感染,兩人天生都比較豪爽,喜歡交朋友,這次有機會和這麽多人在一起,正和他們心意,拿出這兩天打的獵物,在院子裏架起火堆請大家一起烤肉吃。你還別說,兩人的人緣還真不錯,身邊都圍著不少人,還有人衝他們直嚷嚷說:
“大李、老孫,你們倆那狗窩要是早象這樣拾掇,大娘早就張羅著給你們兩個都娶媳婦了,看看你們倆那狗窩還能住人麽,人進去了都沒個地方落腳,下雨的時候,外麵大下,裏麵小下,躲個雨都能躲的渾身濕滴滴的。”
四叔這時心情也好了起來,畢竟到了山上來,大夥意外的有了個幹淨整潔的安身之處,他也很高興。看著不遠處,衣著很特別仿佛又很有學問,一個人笑西西的觀察大夥的吳克,覺得大李和老孫以及這小廟的改變應該和這伢子有關,於是就走到吳克的跟前,希望和吳克說說話,對這伢子能夠有一些了解。
“大伢子,一看就知道你是個有學問的人,聽六伢子說,你叫吳克,老家是哪裏人啊?”
“嗬嗬,老爺子,有學問可不敢當啊,在您老麵前,我哪能說是有學問啊,隻是曾經出國讀過幾年書,學了一些西夷的東西,對咱們自己的文化反而了解的不多,真是慚愧,萬萬當不起學問二字,不敢辱沒了斯文,嗬嗬,我老家離此地不是很遠,也在巢湖邊,不過是在西北方,現在老家沒什麽人了,就在外麵流浪,前些日子和大李他們偶遇,結為兄弟,這才在此地安身。
老爺子滿臉和善,外圓內方,這次帶著大家不惜名利,抗拒當權者的苛政,後生晚輩很是佩服老爺子全心為鄉親著想的高風亮節,老爺子德惠桑梓啊!”吳克連連抱拳,首先謙虛一番,然後恨不能將後世周星星的那套‘對君的仰慕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給拿出來,對眼前這個老爺子恭維一番。
“哪裏,哪裏,老朽也隻是做了份內之事,當不得吳小哥這番稱讚,吳小哥自己倒是謙虛了。”四叔也連忙拱手還禮,嘴裏謙虛一番,心裏那個美的,還是有學問的人在一起聊天能聊的來,這吳小哥話說的聽著就舒服。
奉承話果然人人愛聽,幾句恭維的話立刻就將大伢子的身份變成了吳小哥了,吳克心想這買賣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