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7月,陶行知在四川重慶附近的合川縣古聖寺,創辦了育才學校,主要招收難童入學。

他創辦的育才學校,招收了許多失去父母的孤兒。

有個越南革命者的女兒,名叫慕羅,圓臉盤,眼睛機靈,有一副天生清亮的嗓子。他把她分到音樂組,對她說:“你就學音樂吧!”當她的祖國吹響解放鬥爭的號角時,她對校長說:“祖國需要我回去戰鬥!”他回應說:“你回去吧,用你的聲音,為祖國的解放歌唱。你到育才學校,為的就是這一天!”

朝鮮革命者的幾個孩子,父母為抗擊日本侵略者,在中國的土地上戰鬥,孩子們到育才學校後,陶行知語重心長地對他們說:“你們學社會科學吧,這是你們祖國最需要的。”

1943年,薩空了被剃光了頭突然出現在北碚的犯人行列,這位著名新聞記者是從廣西被秘密押解到重慶集中營的。陶行知知道後心急如焚,他告知沈鈞儒,通過救國會交涉,以免特務秘密殺人。通過多方麵關係,打聽到薩先生被關押在五雲山頂的教導團裏,13歲的小女兒苦荼也在集中營。

他知道後痛心非常,托人給薩空了捎話:“把孩子交給我吧!”

經過一番周折,小苦荼進了育才學校。小苦荼頭上滿是虱子、身上滿是疥瘡,他難過得直掉淚,急忙叫校醫幫她治療並洗了澡,換上了幹淨衣服。小苦荼訴說著遭遇,他才知道她還有個失散的姐姐。經過多方打聽,終於將姐姐也找到並送進了育才學校。隨後他讓姐姐進社會組學習,讓妹妹學習最喜歡的音樂。

李遠芃,是革命烈士李碩勳的兒子,周恩來和鄧穎超等考慮到,既要保護烈士遺孤的安全,又要教育培養他們成才,就毅然決定把12歲的遠芃送到育才學校,交給了他。

他了解情況後,就啟發李遠芃專攻社會科學,以繼承父親的遺誌。李遠芃的母親趙君陶是兒童保育院院長,為搶救兒童工作非常繁忙,根本沒多長時間和兒子在一起。直到黨做出安排,李遠芃才離開育才學校,去了延安。當年的李遠芃,就是曾經擔任過共和國總理的李鵬。

1984年李鵬曾寫下一段懷念恩師的話:“陶行知先生是我的老師,雖然我受他直接教誨的時間甚為短暫,但他的為人、思想、作風和對中國共產黨的感情之深,確給我當時少年的心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使我受益非淺。”

陶行知在一次晨會上,給大家講了點石成金的故事,說是一個道人能夠點石成金,他的徒弟們看到師傅變出的金子,都心花怒放,隻有一個徒弟卻對師傅的本領著迷。

講到這裏,他停住了,學生們紛紛催促,然而他卻將話鋒一轉道:“世上有多少人被閃閃發光的金子迷惑,而忘記了點石成金的指頭。同學們,你們在學校求學,可不能光想要得到老師和書本傳給你們的現成知識,這些知識雖好,但僅僅是世界上知識的一個部分,隨著時代的發展,這些現成知識會不夠用的,有的會用不上了,有的會顯得陳舊了。有些同學拚命把老師和書本上的知識死記硬背,即使你能背出,你在追求學問、追求真理的大道上,還會碰到許多新事物、新問題,到那時你能責怪老師沒教過、書本上沒見過嗎?死記硬背不思考,是書呆子的學習方法,這些學生,老師‘教多少’,他就‘記多少’,這是趕不上時代、超不過老師的。一批批的學生都比老師差,那末,我們的國家就會一代不如一代。我們求學必須要學會尋找知識的途徑和方法,這就是要拿到開發文化寶庫的金鑰匙——也就是這隻點石成金的指頭。這樣,你們自己就可以一輩子毫無止境地去探求知識,你們就能超過老師,我們的國家就能一代更比一代強。”

同學們聽了,這才恍然大悟,懂得了他講故事的真正意圖。

從那開始,學生們不再學死知識,而是各自探索學習知識的途徑和方法,老師們也開始創造各種學習條件,幫學生們學習學習的方法。

1939年夏天,一個青年詩人到育才學校半工半讀,介紹信上寫著:“劉文偉,詩人高歌的學生……”

陶行知看了介紹信,風趣地說:“文偉,詩文偉大呀?”青年忙說:“相反,很渺小,我已經把偉改成蘆葦的葦了。”

他聽了笑著說:“對呀,不要自封為偉大,要大眾承認才是真偉大。你願意做蘆葦,好,蘆葦做成船,也可以渡人到彼岸呀!”

作為高歌的徒弟,他自然認為青年是洋詩人,然而青年卻說:“不,我是土人,從小是個孤兒,做過童工,愛唱勞動號子,自己編詞兒,是地道的‘杭唷’派。”

他聽了說:“那我們是同誌呢,我也是‘歌謠派’,你讀過我的詩麽?”

青年人說:“讀過,很喜歡。聽說你跟唐代詩人白居易一樣,寫了詩先讀給老媽子聽。我還喜歡唱您編的歌。如《鋤頭舞歌》《鐮刀舞歌》《手腦相長歌》等等。”

經過對話,他立刻喜歡上了這個青年人,對青年很關心。當時,劉文葦才18歲,學習興趣很高。陶行知住北碚,工作很忙,到學校很少,來一趟也需要處理很多事務。劉文葦常見縫插針請教他學問,而他也耐心而熱情地回答。

有人責備劉文葦“不懂事”,但他卻鼓勵說:“做學問就是要學要問。我過去寫過一首詩:‘發明千千萬,起點是一問。人力勝天工,隻在每事問’。學問,學問,光學不問隻是一半,光問不學也隻是一半,又學又問才是完整的學問。好比一個人,不能光有右手右腳,也不能光有左手左腳,要左右配合才是完整的人。”

他的這番教誨,激發了劉文葦,於是一首題為《學問》的詩誕生了:

學問學問,既學又問。光學不問,半截理論,死啃書本,用時不靈。

光問不學,一半是零,不成條理,低級水平。又問又學,真正聰明,

又學又問,才是完整的活的學問。

抗戰期間,時局混亂,引發通貨膨脹,很多商人為了賺錢,開始投機倒把。甚至有些商人還在糧食中摻了大量石子、砂粒、稗子和黴爛米粒,以此來賺昧心錢。育才學校也深受其害。

陶行知知道後焦急萬分,為了保證師生健康,他規定每天早上用20分鍾來上“選米課”。由師生動手剔雜質。即使這樣,糧食還是有很多砂子,有些學生咯到砂子就會將整口飯吐出來,造成了極大浪費。

陶行知看到這種情形,歎口氣說:“唉,這樣下去怎麽行呢?為了幾粒砂子,吐出一口米飯,也太可惜了。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啊!”

一天,他等大家吃完飯,獨自到每個餐桌前,將桌上浪費的米飯一一計數,才帶米飯離開。第二天他在晨會上,語重心長地說:“現在抗戰已到了最艱苦的階段,國家混亂,加上奸商搗亂,使我們衣食就更加困難!”

他不無內疚:“我這個校長沒當好,讓大家受苦了,請大家能夠原諒!”

接著,他話鋒一轉,氣憤地說:“我們的糧食已經很少了,但是,我們有些同學,卻不知道愛惜,吃到砂子就把一大口飯都吐了出來,我看了,很痛心。昨天午飯後,我數了一下每張飯桌上散落的飯粒,少的90多粒,最多的已經超過了600粒,這樣下去,怎麽行呢?”

聽到這裏,很多同學低下了頭……

他接著說:“我們浪費的糧食每張桌以300粒計算,你們算一算每頓飯浪費了多少糧食?這些糧食又能換多少子彈?這些子彈又能消滅多少日本鬼子?”

算完後,同學們都很內疚。他又帶領大家背起了李紳的詩:“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隨後說:“同學們,現在時局動**,這些糧食可都是農民們冒著炮火和生命種出來的,也是那些浴血奮戰的戰士們用生命奪來的啊!我們怎麽能浪費?有米飯吃已經很不錯了,我們這樣糟蹋糧食,如何對得起那些戰士和農民伯伯們?”

同學們聽了,似乎一下子懂事了。從這以後,餐桌上再也沒有飯粒了。

在育才學校,學生們每天都有很多課程,還有各類活動,日程很滿,課程很緊張。有段時間有些學生厭煩了這樣緊張的生活,就在自習時間玩撲克。老師們發現後進行勸說,卻被告知這是“有勞有逸”。

有一天晚上,陶行知走過宿舍,看到幾個男生正在玩撲克牌。他沒有做聲,隻在旁邊觀看。一會學生們發現了他,都很羞愧。他卻沒有批評學生,而是轉身離開。

第二天校會上,他問:“抗日需要人才,將來建國需要人才,你們難道可以浪費自己的時間嗎?你們有多少本領要學啊!我要你們自覺地把撲克牌交出來,像燒鴉片煙一樣地把它燒掉!要知道,時光是最可寶貴的。”同學們很愧疚,陸續交出撲克,很快撲克就堆成了一垛。

他用火柴點燃了牌,又溫和地對同學們說:“有人說‘有勞有逸’,‘逸’就隻能玩撲克?你們可以練琴、寫詩、作畫,也可以打球、下棋……隻有多學一點本領,將來才能建設國家。時光可貴,一去不回啊!”從那以後,再也沒有學生將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玩樂上了。

中國古代史,體係龐大、內容煩瑣,很多學生在學習時都無所適從。陶行知在教“從貞觀之治到開元盛世”時,一反以前先講內容再做重點的方法,而是讓學生先瀏覽,然後將自己認為是重點的地方標出來。

隨後,他開始教學:“上節課我們學習了隋唐時期的曆史,哪位同學回答一下:隋末農民戰爭爆發的原因是什麽?結果怎樣?”

一位學生站起來回答說:“農民戰爭爆發的原因是隋煬帝的暴政,結果隋朝統治土崩瓦解,唐朝建立起來。”

他讚許地看著這位弟子,笑著說:“對。隋朝滅了,江山落入李氏父子手中,今天我們將學習唐朝前期這一段我國封建社會極盛時期的曆史。那麽,同學們,在這段時期,你們認為影響最重大的是哪一段?”

有同學說是開元盛世,有同學反對說是貞觀之治。隨後他鼓勵反對者發表自己的見解,這個學生沉思後說:“唐太宗借鑒了隋朝滅亡的教訓,比較注重各方麵發展,唐朝從他興盛,也才有後來的開元盛世。”

陶行知肯定道:“不錯,這的確是個重要階段,那麽為什麽曆代第一位君主比較重視社會生產呢?我們稍後詳述。蘇珊,剛才你認為開元盛世也是重點,你的理由呢?”

蘇珊馬上站起來回應說:“這段時期不僅是唐朝的全盛時期,也是我國封建社會前所未有的盛世時期,理所當然是一個重點了。”

他笑逐顏開地說:“有道理。那麽,除了這兩個重點,大家誰還有不同意見?百花齊放嗬,大家有話盡管說。”

另一個女生舉手說:“老師,武則天統治的時期,是不是也是一個重點呢?”

他笑著回應說:“問得好,貞觀之治是一個開端,但開元盛世並不是直接在貞觀之治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所以說武則天在位的這段時期也不容忽視。她統治期間,繼續推行唐太宗的政策,社會經濟不斷發展,可以說她在位的時期上承‘貞觀’下啟‘開元’。下麵我們開始詳細講述這三個時期。”

同學們自己找到了曆史發展重點,頓時對學習有了明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