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麽?

這句話等到三日之後,俞飛白才懂了此時為什麽明明是處於劣勢地德妃娘娘會這樣說。

不過如今的他,雖然不解德妃為什麽說這句話。但是他卻是認定了就不會回頭的人,所以盡管德妃娘娘這樣對他說,他的位置也沒能移動半步,而是默默的站在德妃的身後,似乎在護衛這位目光睿智的後妃。

他冷冷的看著場內官員因為火勢而大喊大叫的樣子,有些煩躁地皺了皺眉頭。想著自己方才與夏瑾放火的地兒…是不會威脅到他們所處的位置的。所以見著那些驚慌失措的官員,再看了看自己身邊這位泰山崩頂卻不改顏色的德妃,心中更是欽佩了。

呼喊聲與流矢劃破空氣的聲響、驚慌失措的喊叫以及火勢蔓延的劈裏啪啦聲響、徐辰有些焦急卻依舊有條不紊的指揮聲響...還有,有人中箭的悶哼聲響都混著冰涼的夜風給聚集到了一塊兒。

徐辰皺著眉看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心中微微有些焦急。起火的地點是他關押德妃所在的地方,而且此前有人來報俞飛白的病情。如今混亂做了一團,他也是不知曉內裏的情況。隻能是吩咐士兵,盡快將火撲滅......

以及,將之前捉拿到的死士,全部滅口。

此前他是沒有下達這個命令的,在那群官員沒有完全歸心的情況下,他不敢與他們完全撕破臉。除了最開始進來的那些...不必考慮背後勢力的人,他都是留下了活口的。

而如今…火勢一起,他卻擔憂這些人趁亂將人都救出去。在失去控製與交惡這兩相對比之下,他選擇了交惡。

濃重的血腥味道不斷地在空氣中飄散開來,劈裏啪啦的火聲卻漸漸的小了下來。畢竟還是下雪的天氣,在這個時候若是還能借風起火,便有些不正常了。

俞飛白透過衝天的火光看見了另外一頭那個有些熟悉的人影,眼神一亮,便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碧綠的哨笛,朝著那邊吹響。

有些刺耳卻高昂的聲音從軍帳之中四散傳開。

俞飛白見著的那人似乎感受到了方才俞飛白的信號,從火勢減緩的一邊,踏著未曾熄滅,依舊還帶著火星的木樁上飛身掠過。就在即將到達俞飛白身前之時…

“嗖—”

一聲劃破空氣的箭矢從他身後傳來。

俞飛白臉色一白,便見著了自家的死士從木樁之上跌落下來,霎時便跌落在了火光裏,不知生死。

******

徐辰站在距離火勢不大遠的地方,看著一個又一個潛伏的死士從黑暗之中顯現出來,稍稍眯了眯眼。他還真沒想到,在自己這樣密不透風的安排之中,依舊是混進來了這般多的人員。果然…那些世家貴族,底蘊都不可小瞧。

但是目光之中卻未曾有何擔憂,他並不怕這些人將自家的少爺救走。也不知他究竟是有什麽底牌。

……

……

俞飛白麵色有些發白,他沒有想到自己將聲勢弄得這般浩大也沒能獲救。按理說這個時候家族的死士應該已經到了,而且應該已經將自己救出去了。但是他卻見到...自家的死士,喪生在重重箭矢之下。

那徐辰…究竟是做了什麽部署?竟然是能憑借著這千人製的第二騎兵隊將整個大營防衛得密不透風,而自己…所處得究竟又是什麽位置。他知道,派出營救人員得肯定不止他這一家,在場的有二三十人,派出的死士怎麽也得上百。在千人分散的防衛下,竟然是不能混過來一個?

分析到這一刻,他突然有些不詳的預感。

……

火勢在士兵不停的運水救火之下,終於是停歇到再也無法給人造成危險的地步。四處傳來士兵有些放鬆的呼氣聲音,偶爾會傳來被燒透的木材墜地的聲響。

徐辰無言地走到了起火的那頂軍帳麵前,看了看被燒得隻剩下架子的軍帳。也看了看,早就轉移到那頂軍帳後麵不遠處的俞飛白。冷冷的笑了一聲,卻是沒有和他說話,而是轉身離開了。

……

塵埃落定。

……

這一場大火,是俞飛白一行人最後的獲救希望,也是徐辰一網打盡最好的時機。

火滅了,這場遊戲便結束了,隻留下遍地的屍體、官員的絕望…以及被焦黑的斷木給染得汙濁的雪地。

這個時候俞飛白才看清楚了自己所在的位置,也看清楚了...徐辰的布置。

其一,自己所在的...原來就是軍營的門口。試問哪個人會認為...最重要的人會放在家門口呢?就如同小毛賊一樣,進門之後…誰會在門房處尋找寶物呢?所以他們才會被一直忽略。

其二,這軍帳的四周,布滿了弓箭手,有人靠近,便會被留守的弓箭手給射成刺蝟。誰叫...這個地方,也是弓箭手的軍帳呢。所以進來的人,並不會聯想到這裏…關了自己。

其三,這便是俞飛白的推測了。他雖然看不清中軍帳,但是他知道,徐辰定是將中軍帳偽裝成了有自己存在的地方。

……

接著,便有軍官上前,將一行人給“請到”了中軍帳。

徐辰坐在中帳中央,看起來有些狼狽。被四散火花殃及的他,臉上有著一絲汙濁。不過他也不在意,而是看著從外麵進來的德妃、俞飛白、夏瑾三人。然後再環視了一周,最後點了點俞飛白。帶人來的軍官自然是會意地將其他的人帶走。

徐辰飲罷一壺酒,才慢悠悠地開口,朝著俞飛白問道:“為什麽?”

俞飛白搖搖頭,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徐辰,眼中滿是哀傷。他不習慣…不習慣昔日的好友變成如今的樣子。也不習慣…兩人如今的身份之別。

過了一會,他才反問道:“你又是為什麽?”

徐辰沒有像俞飛白那麽避而不答,而是咧開嘴,笑了笑,很是隨意地說道:“當然是...想要更進一步。我徐辰…可不滿足於校尉。”

俞飛白眼色變得更冷了,“以徐家的能力,將來無論是誰登基,你想再升三極也不是難事...這樣冒險的事情…”

俞飛白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的不讚同。

“道不同,不相為謀。飛白,既然你選擇了護著那德妃以及還沒有回來的那太子爺,我們便不再是一路人,走吧。我也不想為難你,去守著德妃吧。明天過後,她…便不會再是德妃了。”

俞飛白聽到他的話,想起之前德妃有恃無恐的表情,有心想要反駁。但最後,還是張了張嘴,什麽都沒有說,便離開了。

……

再次和德妃相見的時候,已經是在另外的地方了。

他是第一次來這個軍營,所以並不認識路,也不知道自己被帶到了哪裏。隻知道…似乎離前方很遠,自己已經到了軍營的大後方。

德妃見著他,對他似乎彎了彎嘴角,表達善意。她身邊站著陳臨風和夏瑾,似乎並沒有受到什麽刁難。

俞飛白便走到德妃的麵前,朝著她行了個禮,輕聲喚道:“德妃娘娘,您沒有受驚吧?”

“無妨。”德妃擺了擺手,招呼著俞飛白在自己身邊坐下。

隨後才風輕雲淡地問了一句,“為什麽要幫本宮?”

“因為微臣認為...娘娘,不會輸。”

德妃挑了挑眉頭,看了一邊地夏瑾,又問道:“那他呢?”

“飛玉是微臣的至交,所以...會隨微臣一起。”

德妃便笑了笑,沒有說話。

過了很久之後,她才輕聲說了一句,“不過區區一個校尉...真是好大的威風…”

……

俞飛白一愣,然後看了看德妃。見著她的嘴角微微揚起,便知道,這位德妃娘娘的底牌...終於是,要掀開了。

******

卯時城門內。

天色依舊黯淡無光,看起來有些陰沉。這個時候已經是卯時。若是在夏日,這個時候天色已經亮了。不過周邊早起進城置辦年貨的居民已經開始陸陸續續地進城了。

一隊大約有三百人左右的,穿著黑色重甲騎兵的隊伍悄然出現在城門處,黑色的鎧甲襯著駿馬,引起了早早進城民眾的注意。

領頭的是一個中年男子,透過黑色的頭盔,可依稀見到他那雙有些澄澈的眼。看起來…與那位德妃娘娘...似乎是如出一轍。那人沒有在意一直觀望著他的民眾,而是沉聲和自己的副官在說些什麽。

也不知過了多久,整個隊伍便突然爆發出了一陣怒吼。

緊接著,便是整齊的牽動韁繩的聲音。

一陣急促的馬蹄兒聲之後,方才還在此地的騎兵,便如風一般地衝了出去。

為首地那人姓容,與那位德妃娘娘,是同一個姓。

……

而此時,城外地軍營中,經過了昨夜一晚勞累地士兵們,此時已經很是疲憊了。所以在聽到遠方有馬蹄聲響傳來的時候,反應有些遲鈍。

首先發現他們的那個斥候,等看到那些人身上穿著的禁衛軍盔甲之後,麵色一白。緊接著,便是難以置信。

禁衛軍?

這支一向中立,效忠與皇帝的軍隊…怎麽會出現在這個地方?他微微一愣,便下意識的轉身,想要轉身回去將消息給稟報回去。

但就是他轉身的這一瞬間...

一隻長槍,從他身後快準狠的被人給投擲了過來。

長槍上的紅纓在飛速向前之中有些柔弱的微微搖動,尖銳的剪頭襯著那微微晃動的紅纓,看起來有一種奇異的美。

“嗖—”

接著,便是斥候倒地的聲響,以及...他剛剛大喊出的話—

“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