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修者一片嘩然!
雖然已有不少人想到巨妖會有如此說法,但當親耳聽到時,沒有哪個人不是麵有惶惶之色。
能在近兩個時辰的纏鬥、中伏、反轉中留存下來的,哪一個不是有樹妖之血?
所有的目光又是投向占無形。
占無形的心頭已是不知悔過了多少遍。
好不容易尋得了一次出頭的機會,怎會變成這樣?
他突然想起金半衣來。
這家夥,此前不是說了此次出擊樹妖會有變故麽?
會不會是他……
可如果要說金半衣與樹妖之間達成了某種默契,那麽,金半衣能得到什麽?
占無形想不明白,得無論如何,對金半衣的怨恨,又加深了幾分。
現在如何作答,才是最關鍵之處。
占無形半低著頭,沒有看巨妖或是任何人,但那些灼灼的目光當然不是能視而不見,如一支支利劍般的直刺占無形的心頭。
占無形雖然早有將他人出賣的心思,但這眾目睽睽之下,他靈雲宗帶隊弟子的麵子還是能保則保。
“占無形,你既是八大宗門所推的帶隊弟子,總得拿個主意出來!”
金半衣終於忍不住如是說。
其他六大宗門的首席弟子雖沒有任何說辭,卻也沒有移開目光。
金半衣,你這個混蛋,現在想到我占無形才是帶隊弟子麽?
占無形心頭暗氣。
卻突然心生一計。
“諸位師兄弟!”占無形轉過身來,先是一抱拳,才道:“占某為八大宗主及諸多封原山脈同道所厚愛,當了這帶隊一職。此前,占某也有不盡如人意之處,然而,是戰是從,占某唯聽眾人一辭!”
這話一出,眾人嘩然。
“哼!占無形,你這算是什麽意思?”金半衣果然第一個站出來。
有便宜占的時候聽他占無形的,現在被人刀架在脖子上時才想起聽聽大家的意見麽?
“金兄,”占無形卻是麵有戚色,“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占無形的身份擺在這裏,理當我作出決斷就是!”
不待金半衣有所反應,占無形卻又聲音陡然一提,道:“然而現在並不是打打妖獸或是搶一搶秘藏,而是事關封原山脈這一代弟子的血脈,如此處境、如此境況,想來八大宗主也是所料不及!”
金半衣一時沒有明白占無形所圖,隻道:“那又如何?”
“占某隻有一句話,封原山脈修者的生死存亡,當由封原山脈修者自己來決定。現在,有誰願意一戰的站出來!”占無形大聲道。
與巨妖一戰?
開什麽玩笑!剛才那巨妖隻是一出世,便是鬧出了那麽大的動靜,更何況它那麽隻是一吼,眾人便是如遭雷擊,說得輕巧,‘一戰’,怎麽個戰法?拿什麽戰?
既然是不能一戰的話, 那就隻能交人了!
占無形必然不敢說,所有的人都是殺害樹妖的凶手。
如此一來,隻要應允了巨妖的要求,每個人活下來的機會。
特別是那些絕對的精英!
如果占無形敢將他們交出去,七大宗門的怒火是靈雲宗無法承受的,哪怕它貴為封原山脈第一宗門,也是不可能的事。
更何況真到了那時,先行擊殺占無形都是有可能發生的事。
這樣一想,那些八大宗門的精英們倒是好整以暇起來,如看熱鬧一番。
那些低階的弟子們和散修們是理所當然的炮灰。
他們也心裏清楚,也想反駁。
但是,他們的實力哪裏夠資格反駁?連八大宗門的天驕們,以他們的修為都不敢一戰,這些低階弟子與散修們敢麽?
甚至已經有人在絕望中看向了巨妖。
巨妖這時倒是一臉的輕鬆,竟如真人一般半闔著雙眼,顯得老神在在的樣子。
“既是大家都同意了,占某也不得不為了封原山脈的血脈作出決斷了!”占無形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
沒有人接下句,都在等著他的後話。
是將散修們與眾多低階弟子都交出去?還是隻交一部分?也許,還得交出幾個精英弟子吧,那巨妖可不是好糊弄的!
占無形心裏也是得意萬分,眾人的反應正合他的心意,而那巨妖至少到目前為止也沒有催促他或是質疑他的意思。
“咳咳,那麽,接下來請各大宗門的首席弟子將手裏沾有樹妖,咳咳,就是這位前輩一族鮮血的人交出來!”占無形道。
七大宗門的首席弟子們聽了這話,臉色均是一變。
占無形這一手分明是將自己的責任推脫得幹幹淨淨。
說答應巨妖要求的,是眾人,現在交出凶手的,也是眾首席弟子們。
不過對於八大宗門的諸般嘴臉,謝玄也是早有察覺,見怪不怪了。
隻是如此一來,王乾坤杜成牆等人正好可以對自己下手了。
占無形見眾人無語,嘴皮子上下碰了碰,卻也不敢出聲,若是他出言催促,剛才那番話就會變得毫無意義,至少是大打折扣。
一時間,詫異的沉默籠罩著眾人,誰也不好在這個時候先開口。
正在躊躇之時,杜成牆卻是踏出一步,自王乾坤身邊走了出來。
這麽快嗎?謝玄心裏冷笑不已。
他也很怕,如若就此死在巨妖手裏,真是一文不值。
但有些事卻不是他能掌握的,如眼前這般。
他隻有算計一下,看看能不能將王乾坤與杜成牆這兩個家夥拖下水。
死也要拉上這兩個混蛋當墊背的!
哪知杜成牆站了出來,並不急著說道什麽,反倒是衝著占無形施了一禮。
“杜師弟這是為何?”倒是將占無形搞得一怔。
杜成牆卻是正色道:“占師兄為了我封原山脈各大宗門的血脈流傳,當是已殫精竭慮,杜成牆皆是看在眼裏,占師兄如此風度,當受杜某一拜!”
呃!占無形臉色微微一變,也不知這杜成牆到底如何心思。
他認識杜成牆,卻沒有過交流,隻聽說此人的一些事跡,算得上封原山脈年代一輩中的一個人物。
占無形隻好故作沉吟狀。
眼裏卻拿餘光看向杜成牆。
這小子,看起來沒有耍我!占無形暗忖道,隻是他為何如此?
好在這時杜成牆又有話說,“諸位,眼下的情形已是刀架在脖子上,無論我等願意與否,皆是無力改變什麽。杜某以為,對方無非是令我等犧牲一部分人,而現在,就看大家如何取舍。”
“而現在,我天龍門弟子願意第一個呼應占師兄之建議!”
杜成牆最後的一句話激起眾人的激烈反對。
“這什麽行,這算什麽,打不過那巨妖就要拿他人的命來填麽?”
“八大宗門中人都不過如此,算來算去都是將我等散修當作枉死鬼罷了!”
“正是如此!眾位弟兄,咱們與他們拚了!”
“就是,橫豎一死,還能在脖子上留兩道疤不成!”
……
這其中自是散修們的反應最為激烈。
隻好在隻是言辭激烈,卻也沒有真動手,到底杜成牆之言也未成定論。
倒是金半衣眉頭一皺,問向王乾坤道:“天龍門果已決意如此?”
杜成牆之提議理所當然的被看作是王乾坤的意思。
“正是如此!”王乾坤對於金半衣的話當然是不敢不答。
金半衣點點頭,也不多說,隻深深的看了杜成牆一眼。
“諸位!”杜成牆見眾人的議論稍有平息,又是出言道:“非是八大宗門之人欺壓眾散修,此次交人,各宗門弟子也是會交出些的!”
此言一出,馬上有散修在後麵叫道:
“你說得輕鬆,你們八大宗門弟子便是出幾人了事,我等散修卻是都要填上一條命,這等決議,我等不服!”
“正是,我等不服!”
“陳江師兄所言極是,我等也是爹娘生的,憑什麽遇到好處就是你們八大宗門的,每回當炮灰頂死之事卻跑不了我等?”
……
“諸位靜一靜!”杜成牆大喝了一聲,才將不滿之聲稍稍壓住,“且待杜某將話說完諸位再議!”
“好,那就聽聽他有什麽詭計!”
“就是,橫豎都是一死了,怕個球!”
不滿歸不滿,眾人的議論之聲也是漸去。
杜成牆這才又道:“各位,修武者,本是一道,隻是散修們的實力有限,難以有所成就,所以呢,杜某在此鄭重提議,每一個被交出去的修者,由八大宗門聯合起來給予一定的補償,包括銀兩方麵與靈石、功法、武技等等,當極盡可能的讓我們的英雄們安心!”
“放的什麽屁,好臭!”馬上又有人忍不住喝道。
“說得好聽,靈石、功法、武技,當咱們白癡麽,人都死了,還要這麽作甚!”
“這才是八大宗門的心思嘛,人都死了,才能省下這些好東西不是?”
“哼,莫不是指望咱們去殺了那巨妖,然後回來等著領賞不成!”
哈哈哈……
笑聲中,卻透著無比的悲涼。
無論最後的結果如何,這些人當中的絕大多數怕是不能活著回去了。
每個人這時都是心知肚明,那笑聲,不隻是在笑杜成牆的提議,也是在笑八大宗門曆來的虛偽,橫豎最後這一刻了,還怕什麽?
也許,他們當中的不少人也是在為自己悲催的人生而笑,癲笑、狂笑、苦笑,皆是雜夾其中,不一而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