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問你,那兩個替公主梳妝的老婆娘,曾進入公主內室幾次?”者多趁熱打鐵。
“四次。”小鈴鐺想了一下很肯定的回答。
謝玄拿出一樣東西,王宮各門的進出人等手冊,上麵某日某時某人進入王宮,到了哪裏,見了哪些人,什麽時候出去,一應俱全。
果然是四次,而且最後兩次她們進去的時間,那個南宮非就一定不在宮中。
謝玄和者多對了一眼,相視一笑。
“小鈴鐺,我再問你,那兩個老婆娘有什麽異常之處?”
小鈴鐺想了一會,搖搖頭,“沒有。”
“她們最後一次離開公主內室呢?”
小鈴鐺還是搖搖頭,“沒有。”
謝玄有些失望,不過,這些問題他下午也問過,並沒有什麽不妥,至少他是這麽認為的。
者多倒沒有顯得失望,繼續問道:“你再想想,比如說,進門的順序,誰先進門誰後進門……”
小鈴鐺還是沒有明白。
“我再提示一下吧,之前每次進門的時候,是不是都是那個矮一些的婆娘走在前麵,就是那位丞相的小妾,而且每次都是她跟你們的人打招呼?”
“是的,您怎麽知道?”
者多當然不會回答她的問題,“今天早上也是她先進去,對嗎?”
回答是肯定的。
“但是,”者多突然提高了聲音,“出來的時候,她們是並肩走的,而且她沒有跟你們打招呼。”
“是的,隻是我們沒有想到後來……”
“她走的時候是捂著哪裏的?”
小鈴鐺看者多的表情如同看到鬼魅,除了鬼魅還有誰能看得這樣清楚,分明他就在現場。
當然,小鈴鐺的表情已經作了回答,者多並不想知道丞相小妾的傷傷在哪裏,他隻是想證實受了傷,而且凶器應該就是那支金簪。所以他示意送小鈴鐺回到牢房裏去。
“現在去抓南宮玉?”謝玄有些按捺不住。
“可剛才哪一條能作證據?這案子可是要稟呈國主的啊!更何況,這南宮非還是匈奴那邊的人,將軍一旦要拿人一定得有確鑿證據才是。”者多耐心勸導著。
仔細一想,這者多說的話並無一點過錯,如果按自己一廂情願的抓了南宮非回來,如若他不招認,還真有可能不是能善了之局。
者多見謝玄臉上並無不悅之色,又道:“將軍,現時不如一麵對那南宮玉嚴加監視,一麵找那兩個老婆娘及金簪,將軍意下如何?”
謝玄當然不會拒絕,手一揮,“如此便交給你去辦了。”
可過了兩天,各處捕快及暗探再沒有一絲線索可用,謝玄有些坐不住了,他決定再去大詔寺看看能不能有新的發現。
剛到大詔寺的門口,快騎來報,匈奴使者那邊有刺客。
真是多事之秋。謝玄心裏不由嘀咕起來,立馬點上幾名隨從,趕赴驛站。
老遠就聽到兵器相交的聲音,雖然並不多也並不算大,但寧靜的清晨中看得格外清楚。
匈奴使者的驛館從大門開始就有匈奴倒在地上,一直沿伸到內院隨處可見,也不知都是死是活,總之是滿地汙血、一片狼藉。
匈奴使者正站在他所住的精舍之前,旁邊四五個人擁簇著,正對著場中好像念念有詞。場中隻有一個刺客,正與七八名匈奴護衛打鬥。
也許是這刺客覺得今天並無把握,長嘯一聲,拿手裏的流星錘一掄,搶出向左的一條道,要翻牆而去。
謝玄職責所在,不能不出手,大喝一聲:“哪裏走!”手裏鋼刀劃出一道刀幕,和身向那刺客撲了過去。
那刺客也真是身手了得,頭也不回,仍是躍上牆頭,一隻手裏的流星錘朝謝玄襲來。
謝玄隻能暗運臂力,先擋下了這一錘,再看刺客時,已是走遠。
匈奴使者和謝玄手下各有幾人追那刺客去了,匈奴使者呼邪銀月過來與謝玄互相行禮客氣了一番,早有謝玄手下的人撿過那流星錘交與二人察看。
“將軍。”者多輕聲喊了謝玄,謝玄這才發現者多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到了這裏。
者多見謝玄並沒有不悅的意思,湊近了謝玄的耳根,“稟告謝將軍,這錘我認得,您還認得我前天去那夥公主的匈奴護衛打探消息吧!”
謝玄微微點頭。
者多接著說:“這柄流星錘就是那個吉啦句的,他們一夥人的小頭目。”
謝玄不語,這就奇怪了,這夥匈奴人剛死了公主,怎麽又自相殘殺起來?他看了看站在對麵的匈奴使者,那邊也有人對他耳語,想來耳語者也在將這吉啦句的情況報與匈奴使者知道。
謝玄心思一轉,等他們說完話,對匈奴使者行了一禮,說:“不知呼邪大人可曾知道這柄流星錘的來曆?”
那匈奴使者使者並不傻,馬上明白謝玄的意思,“這錘是公主一個護衛的,這事倒的確奇怪,如果謝將軍方便的話,可否帶我們一起去看看!”
“如此,還請使者移動尊步!”
外來樓,東一院,吉啦句的屋子,裏麵空無一人,衣櫃也是半掩著,打開一看,雖然看不出丟了什麽東西,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重要的私人物品被帶走了。
匈奴使者和謝玄就在這間屋子裏喊來眾人一一詢問,卻都說不出什麽有用的東西來,兩人隻好各自打道回府。
難道這個吉啦句與公主被刺案有關嗎?謝玄心裏升起一團疑雲。公主被刺時屋子裏一共有五人,五人作生死之搏外間居然一點聲響都沒有聽到,謝玄對這一點想不明白,或許南宮非有幫手,也許是那兩個女婢之一,可這個幫手又會與吉啦句有關嗎?他回想剛才與匈奴使者一道詢問南宮非的情形,這南宮非倒是一點破綻都沒有露出,幸好當日沒有打草驚蛇。有沒有可能是謝玄求吉啦句進入了公主的內室,然後與公主一言不合釀成大禍?不對,這感情的事怎會輕易讓外人知曉?如果是吉啦句進入了公主的內室產生了衝動,外間一定會有所察覺的,除非他一去就殺人,可這似乎不合情理。不管如何,先得找到吉啦句。
謝玄回到他的官衙裏發現內室多了一個人——南宮非。大詔寺的戒備不可謂不嚴,這人顯然是不請自來!
“謝將軍!”南宮非說話客氣,卻沒有起身。
謝玄知道這些江湖人士不好對付,也沒說什麽,隻是喝退了貼身護衛,自己去了盔甲坐了下來,靜靜看著南宮非。
“謝將軍不問問我為何而來嗎?”
“南宮先生不打算自己說說嗎?”
“哈哈哈!好,謝將軍不愧是一麵將才!”
“大概你今日來不是說這個的吧!”謝玄麵無表情。
“好!痛快。既然這樣,我也直說吧,這事可以算在我頭上。”
南宮非的話令謝玄大吃一驚。
南宮非歎了一口氣,“看來你並不相信?”
謝玄的沉默就是回答,他一時也想不起該說什麽。
“說起來,小敏死的時候,我就該死了,不是嗎?”南宮非突然一臉頹廢,“小敏就是撲而敏,她為什麽不跟我走,為什麽?”後麵的話像是自言自語。
等南宮非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臉上又有了光彩,那是自信還是什麽,誰也說不清楚。“都是那些該死的匈奴人,他們不但不讓她離開這鬼地方,還在她身邊安置了眼線,居然要‘在必要時候可以殺死公主’,以為就可以嫁禍樓蘭,以為這樣就可以把樓蘭死死綁在他們的戰車上。”
“誰是眼線?”
“小鞘,公主的兩名內侍之一,死在我的刀下。”
謝玄點點頭,“那死在劍下的小刀呢?誰動的手?”
南宮非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支吾道:“反正都死了,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現在有人出來認領這案子不是嗎?”
謝玄隻好笑著點點頭,雖然南宮非不說,但他的態度已令謝玄心中有了答案。“那麽丞相府的兩個婆娘……”
“沒錯,是我,不殺死了一個,另一個怎麽會聽話呢?唔,話說遠了,小鞘隻是眼線,匈奴使者才是幕後主持,而那個該死的吉啦句就是匈奴使者和小鞘之間傳話的人。”
“所以你偷了吉啦句的兵器去行刺匈奴使者?”
“不錯,就是要自相殘殺,讓他們也嚐嚐被人追殺的滋味。”
謝玄想知道的南宮非都說了。
“那麽現在……”
“一會兒你就可以帶著我的屍體去領賞了。”南宮非詭異的笑了笑,突然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塞進嘴裏。
謝玄根本來不及反應,完全是措手不及。
不等謝玄起身,窗外射進來一樣東西,直擊南宮非的胸口,打得南宮非身體向前一倒,口中的東西吐了出來,正好被謝玄接住。
南宮非楞住了,他想不到這裏還有如此高人,謝玄也是如此,這人顯然將兩人剛才的對話全聽了去,不過轉念一想,這人畢竟沒有算計自己,還替自己留了南宮非一命。
兩個正想著,窗外又打進來一把飛刀,奪的一聲將一塊粗布釘在柱子上。
摘下來一看,原來是寫給南宮非的,“冤有頭,債有主。”字跡潦草,寫得匆忙。謝玄忙令人去找那留書人,自己卻沒有走,仍盯著南宮非。
“冤有頭,債有主,好,好。匈奴王,我這就去找你,要你還命來。”南宮非回過頭來,“得罪了,謝將軍,這事得等我回來,放心,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待。”
謝玄卻沒有讓出身子,反而手中探向腰間。
南宮非冷哼了一聲,“謝將軍,我想,在這府裏,大概沒有人能擋住我。”
一看謝玄一臉嚴峻,知道今天想走得露得真功夫出來,冷冷的說道:“你拔刀吧!”
謝玄果然拔刀。
可腰刀尚未拔出,南宮非的袖中射出一支袖箭,將謝玄的刀擊落在地上,震得謝玄手心一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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