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情意
韋小寶別過溫有方、溫有道二人,匆匆來到了養心殿。
“奴才叩見皇上。”
一進了養心殿,裏麵空****的沒有一個伺候的人,康熙見他來了,頭也不抬,不鹹不淡的道:“給朕磨墨。”
韋小寶一時之間也看不出康熙在幹什麽,有礙於在人前,於是道:“嗻。”平整了衣服,將袖子一挽,磨起墨來。
康熙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突然笑道:“朕突然現,你舉手投足教養良好,又會磨墨識字……出身必也不算低微。怎的進了宮當太監?”
一句話,說的韋小寶暗自心驚,想著自己平日裏有什麽破綻,難道讓康熙現了自己的身份?本想反駁的話在嘴裏繞了繞,韋小寶終於道:“怎麽?小太監能入宮伺候皇上也要講究家世?”
平日裏他和康熙沒大沒小慣了,這句話說得也不算突兀。養心殿裏門窗緊閉,外麵的侍衛宮女們根本不知二人說什麽。於是韋小寶便膽大了起來,笑:“我原名韋小寶,揚州人士,我娘開了間麗|春|苑,二十年前是豔冠揚州的美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我是她親生兒子,要不會這些才算是糟踐了呢。”
“哦?是麽?”康熙既沒肯定也沒否定。“老鴇?那照理生活也算過得去,何以來進宮當了太監?”
韋小寶心裏咯噔一下,這死小鬼定然是讓人去揚州查了個底掉。不然不可能這麽波瀾不驚,在這跟他裝深沉。暗自慶幸剛剛說了實話,若是有半點差錯,怕就要人頭落地了。於是道:“還不是明史一案。”
“哦?明史一案你也有關?”
韋小寶笑道:“我不想在麗|春|苑裏做龜公,剛找了份莊家短工的差事,哪想到第二天就抄了家,我又不敢回去。隻能到京城,後來實在是窮困潦倒就入了宮。”
康熙點點頭,麵色好了一些道:“原來你身世居然這麽坎坷,朕……我真是小看你了。那你不怪我?明史是我……”
韋小寶笑。“揚州巡撫吳誌榮是個大貪官,為了巴結鼇拜,整死了莊家上上下下十幾口。揚州人都恨死他了。不過,我不怪你。都是鼇拜那個狗官害的。”
康熙麵上終於染上一抹輕鬆,將筆放在了一邊,低聲道:“小寶……你能這麽想真是太好了。我……我也是身不由己。”
韋小寶拍了拍他的肩,笑:“沒有關係的,早晚有一天,你會替我殺了鼇拜報仇。”
“嗯,一定。”
韋小寶就著身子湊到了案幾上仔細一看,康熙寫的正是大大的“忍”字。看來,孝莊這位大家長已經找他談完話,讓他低調行事。
“少小修勤學,文章誤了身,遼東千萬裏,盡是讀書人。”忽然,康熙吟道。
韋小寶一聽便知,這是在文人諷刺清朝文字獄的一打油詩。於是道:“玄燁……你怎麽?”
康熙道:“這本來是漢人小孩啟蒙入學時的勤學詩,原文是少小須勤學,文章可立身,滿朝朱紫貴,盡是讀書人。”
韋小寶道:“你怎麽得來的?”
“這是倭赫在午門外的牆壁上得來的,言下之意,就是民間已經有人在諷刺朝廷屢興文字獄。動輒殺頭充軍。”
韋小寶見康熙的麵色又有些不好,於是道:“怎麽?”
“我前幾日在養心殿單獨召見鼇拜,讓他將明史一案重新落,你猜他怎麽說的?”
“非但沒有同意,反倒將倭赫倒打一耙?”
“對!朕的禦前侍衛總管倭赫,就這麽讓人給殺了!”康熙說罷,麵色已經極怒。“而且日前,朕這殿內上上下下所有的侍衛,全都換成了鑲黃旗鼇拜的人,明為保護,實為監視!你說朕該怎麽辦?!”
韋小寶深深地看著他,這個年少的君王此時已經隱隱的有了雷霆之勢,生氣起來,俊臉頗有一絲肅穆威嚴。於是執起剛剛康熙放下的狼毫,沾了沾硯台上的墨,慢慢的寫了四個字。“忍,百忍可成金。”說罷韋小寶落下最後一筆。
康熙有些茫然的看著嶄新的宣紙上秀麗端莊的正楷。念道:“深藏不露?”
“盡量讓鼇拜掉以輕心,等待時機,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