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祖宗保佑
林靜,現在該叫林靖,讓自己麵上懵懂膽怯地看著這肥婆子、自己的奶娘,要哭不哭地撇著嘴。
“不許哭!”那婆子狠聲喝道,連聲音都沒有壓低,這份張揚,讓林靖心裏直歎氣,這事兒不好弄啊!
雖然賈敏那兒說要留著自己,不會刻意要了自己的命,可也不會真的就罩著自己。下人不待見不受寵的庶子,偷懶耍滑什麽的還說得過去,可這樣張揚,必有所依仗!而這個婆子既然能做自己這個身子的奶娘,必然是那邊信得過的。可這麽個小胳膊小腿兒的,被人這樣虐待著,長不長得大,還真是個問題啊。一時間,賴二家的那陰毒的聲音在林靖腦海裏冒了出來,原來,那些話,是這這兒等著呢。
可自己能怎麽辦?
借個由子把這些事情鬧到明麵上,最好還是當著林海的麵?因此,讓賈敏顧忌著麵上的體麵,善待自己?
別傻了,如果真那樣,還真是老壽星上吊——活得不耐煩了!
隻有表現的膽小、笨拙、不起眼、不生事,才能讓人放心,留著自己一條命。可若保持現狀不動,自己也不知道能熬過多久。還真是兩難啊!
那婆子把歇晌前脫掉的大衣服甩過來讓林靖自己穿,林靖心裏想著心思,手腳上也不敢停,隻是林靖本來就不大會穿這樣的衣裳,又在分神,這動作就更加笨拙了。那婆子看著不耐煩,又上前掐了一把,“動作麻利點兒,趕著去給太太請安呢。”
“啊唷!”林靖不防,疼得叫了一聲,忽然間一個主意冒上心頭,古人,是相信神明的!不看賈敏就因為這個,所以要留著自己嗎?
林靖猛地停住穿衣,眼睛帶淚地看向某處。胖婆子被小孩這樣的動作弄得愣了愣,可接下來聽著這孩子的說話時,就被唬得汗毛都炸了。
隻聽林靖說到:“老太太,孫兒,沒,沒記住。”林靖說話的樣子還是抖抖嗦嗦膽小得狠,可那句老太太,還是很清晰的。
胖婆子回了回神,“靖哥兒,剛剛你說的是什麽?”
“剛剛,這位老太太,說是我的祖母,跟我說了好些個話。可,我,我都沒記住。奶娘,這該怎麽辦?”林靖帶著哭音說道,“奶娘,老太太就在你後麵站著呢。啊,老太太,您先別掐奶娘。”
胖婆子隻覺得背後,特別是脖頸處涼颼颼的,雙腳發軟,就有點兒撐不住肥胖的身子往下溜。
林靖心中冷笑,過了一會兒才抖著聲音說道,“奶娘,老太太走了。”
這話,像是給了婆子莫大的勇氣。胖婆子一骨碌起身,抿著嘴,忙著把衣裳替林靖穿好,然後牽著林靖就往外走。
這樣的待遇,自從林靖來了後,就從來不曾有過。林靖眯了眯眼,心中暗自盤算著,還得再加一份力。
外頭的人倒是多了起來,幾個小丫頭也乖巧的上來行了禮,隻是與其說是衝著靖哥兒的,還不如說是衝著胖婆子的。
一路來到正房外頭,門口一個小丫頭掃了林靖一眼,馬虎地曲了曲腿,算是行了禮,轉頭卻對胖婆子熱切的說著,“馮媽媽好,今兒個可是來晚了。想是靖哥兒貪睡吧?”
馮婆子卻沒有往日的熱情,隻是點點頭,“姑娘給通報一下吧。”
這丫鬟熱臉貼了冷灶,卻也不敢有甚,忙不迭的進去回話,不一會兒又回身出來,給馮婆子打了簾子。
在正房外間立定,這就打裏間出來一個大丫鬟,林靖認得,這人是賈敏身邊的輕柳。輕柳掃了掃馮婆子牽著林靖的手,有點兒詫異,但還是笑著說道:“靖哥兒來啦?馮媽媽好啊。太太正在裏頭哄哥兒吃藥呢。依我說,靖哥兒身上雖大好了,但多少還帶著病氣,您還是在這外屋歇著,讓您奶娘馮媽媽進去替您盡孝可好?”
雖是問話,可語氣卻是不容反駁的意思。林靖瑟縮著身子,眼神才看了輕柳一下,就膽怯的移開了,連頭都低了下來。
馮婆子跟著輕柳進去了,林靖被留在了外頭。外間有四五個丫鬟在等著伺候主子,卻像是看不見林靖似的,由著她在那兒站著,沒有人看座兒,沒有人端茶上點心什麽的。對每日這樣變相的罰站,林靖已經習慣了,往往會站很久,讓這孩子身的小腿肚子發硬,卻要裝著膽小怕事而不能隨意動彈。
不過,今天到底有點不一樣。
才過了沒多久,就聽見裏頭一聲瓷器掉地上的脆響,而後,一個小孩兒的哭聲又響了起來,再後來就是哄孩子的,收拾地麵的,還有出來傳水的,吩咐再端一份藥的,亂哄哄的好一會兒才停當了。
等又過了一會兒,賴二家的忽然出了裏間,來到了林靖麵前,一雙厲眼,半點沒遮攔的打量著林靖。
林靖拱著雙肩,竭力低著頭,顫抖著身子,擺出一副受驚的了的小雞雛的樣子,也不開口說話問好。自打來了這正房,林靖就沒有出過聲,連一句“太太安好”都沒說過——沒人教導過的孩子,自然是不懂規矩、不會說這些體麵話的,不是嗎?她隻要夠膽小,夠聽話,不惹事等等,就行了。
驀的,一隻手來到林靖下巴下把她的頭抬了起來,讓她的臉正對著賴二家的眼睛。林靖哆嗦著嘴唇,眼眶中含著兩泡眼淚,驚恐地看著賴二,卻又不敢哭出來,隻是身子抖動的越發厲害了。
林靖這副樣子讓賴二家的放下了心,隻是還是打量了好一會兒,才鬆開了手,衝著屋裏的丫鬟們說道:“怎麽也不給靖哥兒看座?別因為太太慈善,你們就敢偷懶壞了規矩。”
那幾個忙認了錯。賴二家的揮手讓人出去,自己親自牽著林靖的手,把她帶到椅子上坐下,一邊盤問著那話兒。林靖隻是說不清楚,翻來覆去也就是剛剛那些意思,老太太跟她說話,她沒記住。見林靖一副蠢笨膽小的樣子,又實在是沒有什麽新鮮話,賴二家的也就罷了,也沒有再起什麽懷疑。
也是,這個身子才虛歲七歲,又懦弱膽小,能有多大能耐?
林靖並沒有在正房多待,就被馮媽媽帶回了西廂房。晚上,林靖還是由馮婆子帶著睡的。林靖閉著眼等著,等著屋內漆黑,等著夜深人靜,更等著馮婆子的鼾聲動天。
等這些都到了時,林靖小心地靠著牆邊的那處褥子,終於在兩三處接縫處,起出了兩三根繡針。這個,是前些日子,林靖藏在那兒的。
那些日子,林靖一直掙紮著要不要逃出林府。可是,不管內芯多老道,身子才虛歲七歲,一個小姑娘,逃了出去,又怎麽活?林靖不會天真地以為,隻要是穿越的,就能金手指大開。不說別的,被那些街上閑漢捉住賣了,賣到大戶人家作丫頭還是好的,要是流落到煙花之地,還真是生不如死。
所以,沒到那個生死攸關的份上,林靖是不打算出逃的。可是,也要做好萬一的準備。因而,林靖就要準備些防身的東西,匕首什麽的就不要想了,哪怕是菜刀,林靖也沾不到邊兒。唯有這兒丫環婆子不少,繡針這類的,還是能順手牽羊的,至於效用,總比什麽都沒有好吧?
隻是現在,這繡針又被開發出了新的技能。
林靖拿著繡針,擺好躺在馮婆子身邊的姿勢,瞄準好目標,起手用力紮在了馮婆子放在被窩外的那隻肥手上,這隻肥手,正是白天擰林靖的那隻。
“啊”,一聲殺豬般的嚎叫響了起來,林靖卻趁著烏漆麻黑馬上把繡針藏好了。
外間屋子一陣亂響,就有燈光透進了裏間。林靖也裝著半夢半醒睜開了眼,就見馮婆子哆嗦著捧著手,“啊,血,血,老太太,您,您把奶娘的手給紮出血了~”
馮婆子翻了翻白眼,還沒等外頭的小丫鬟們進來,就沒聲音的歪了下去,暈了。
隔日,府裏隻聽說馮媽媽盡心伺候靖哥兒,都累病了。那鬼神之說,林靖是被管著禁口的,當然她本來也不會往外說,而賈敏等人更不會提,所以,一點兒水花都沒有飄起來。
隻是,下人們都在私下嘀咕,太太這也太善心了,瞧瞧,就這麽個連老爺都不放在心上的庶子,靖哥兒,也那麽小心嗬護著。就這麽個庶子,竟然讓太太把原來貼身心腹丫鬟詩影給派了過去照看。靖哥兒的貼身事情,都由這詩影和馮媽媽一手仔細照料。除此之外,還有兩個二等的,四個三等的丫鬟隨著伺候,至於那些粗使丫鬟婆子,就更不必說了。而原來伺候著的那些個丫鬟,因為服侍不上心,全讓賴二家的攆的攆賣的賣了。
這些議論並不避著林靖,甚至有些人刻意在林靖麵前嘀咕。林靖心裏笑了笑,如今,飯菜是熱的新鮮的,有葷有素,量也夠飽,沒人打罵,這就好了。那些洗腦的話,聽著就聽著唄,自己又不是真的小孩子。
不過,說到老爺,來了這麽多日子,林靖日日請安,卻沒有一次遇上過林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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