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不懂
血衣,驚呆了。()
血衣覺得心中某根弦觸動了一下!
楚翔說的一切,叱責他行為上的錯誤,血衣半點都沒有放在心上。
俗話說的好,道不同,不相為謀。楚翔的觀念,應該說是輪回者那種跳脫的觀念,原本就和劇情人物的思維方式格格不入。何況血衣不僅僅是劇情人物,還是土生土長的npc。
血衣對楚翔的指責,無法苟同。
不殺八王爺,不是因為害怕,也不是因為沒有想到,而是牽扯實在太大。
不以女子家人為威脅,並非是故作清高,而是盜亦有道。
殺女子的父親,同樣不是為了名譽,也不是因為惱羞成怒,而是因為一種責任,一種信念。
這些,楚翔都不懂。站在外人的觀點,楚翔覺得血衣,簡直就愚蠢的可憐,錯的無可救藥。
但若站在血衣的觀點上,血衣自知,便是給他一萬次選擇的機會,他都會毫不猶豫做出同樣的決定!
但血衣,依舊觸動了!
血衣沒有想通自己錯在哪裏,他承認楚翔的話乍一聽來有理,但卻處處和他做人的準則違背。隻是其中有句話,卻引發了血衣心中的共鳴!
若是愛,原本無需相守。
若要相守,原本有計可施。
若已放下,為何還執著魚竿?
難道說,血衣不懂愛?
若不懂愛,就不會將利刃放到女人手中,若不懂愛,就不會退出江湖,若不懂愛,就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女人嫁入王府!
愛,不是占有,血衣明白。
愛,是一種自私的幸福,但愛,也可以無私。
血衣覺得女人是自私的,因為女人可以愛著,可以恨著,血衣卻隻能獨自承受。
但血衣,為了愛,甘願無私。
若是愛,本無需相守!
若要執著相守,縱使楚翔不說,難道天資縱橫的血衣,就會黔驢技窮嗎?
若要執著相守,血衣早就有無數辦法可以得到!
但血衣,本就未執著相守!
很久很久以前,血衣就將這些,放下了。
但是,既然已經放下一切,為何還要拿著魚竿呢?
血衣,茫然!
血衣一度認為,自己已然看透,已然放下。
但,為何卻又不自覺拿起了魚竿?
血衣,悵然,若失。
血衣,沉默了,楚翔,沉默了,所有人,俱都沉默。
楚翔的話,所有人都在思考,連他自己都在思考。
他不能理解血衣的做法,因為他從來沒有試圖去理解,他從來都覺得自己不用去理解。
他此來,是為了殺人,而非替人解什麽心結,他存著的心思,本就不良。
他原本就隻是想從心理上將血衣的防線攻破,找出他心靈上的漏洞。
偏偏,他發現自己錯了。
歪打正著,或者說無心插柳,蔭成如林。
血衣,似乎當真被自己一番謬論,說的開竅了。
一個沒有破綻的血衣,究竟有多可怕?
楚翔不知道,所以他,思考著,沉默著。
血衣想了很多,血衣終究還是沒想明白自己在執著什麽,但他覺得楚翔那句話說的有道理,若已放下,為何還要執著魚竿?
所以,血衣把心中的魚竿,放下了。
他原本,就不是沒有想通,隻是,因為執著而執著。
“哈哈哈哈哈!”
血衣忽然大笑起來,身上氣勢勃發,那是一種近乎俠道的,刺客之道!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這才是刺客,才是有所為,有所不為的刺客!而非早已被人扭曲,輪回者甚或是玩家眼中的殺人工具!
“好!說的好!若已放下,何必執著!我早已看透一切,心清如鏡,卻終究因為她的那番話,執著到今天!”
“小兄弟,今日之情,血某欠下了。也許在你們眼中,甚至在江湖人眼中,血衣隻是一個殺手,滿手血腥,行走在黑暗之間。但血某,畢竟有著自己的堅持!”
“我要去找她,我要問她為何如此對我!”
“讓她愛著,讓她恨著,我已經給出了能給的全部,為何她卻還要讓我執著!今日一別,也許再無見麵之時,這些幾本秘籍,還有我過去整理出的一些武道經驗,權當禮物,贈給諸位。小兄弟,有緣再會!血某去也!”
“哈哈哈哈哈!困居山野七十年,一朝覺醒遨九天!旖旎,等著我!”
笑聲漸遠,最終,眾人無一起身阻攔。
清風不攔,是因為他知道攔不住。七靈不攔,是因為楚翔沒有下令。楚翔不攔,則是因為他從最開始,就沒準備親自動手。
看著桌上幾本秘籍,還有另外一本零散裝訂起來的劄記,楚翔默然。
這本就是他的目的,但目的,不該是這樣達成的。
血衣不該安然離開,更不該去找旖旎妃。旖旎妃一身內力早已被天盟算計,是紫衫的囊中之物。如今,卻平白增加了無窮變數,結局,不應該是這樣的!
未存死戰之心、心靈又無明顯破綻的血衣,楚翔,攔不住,即便出手也攔不住,何況本就未打算出手。
所以血衣、走了,變數、多了。
“嘻嘻,楚翔,你失算哩。”
“嗯。”
“你說,血衣他懂了嗎?”
“不知道,我覺得,他還是沒懂。”
“嗯,他還是不懂哩。旖旎妃,其實不想讓他去的。”
“我知道,但他以為自己懂了,所以去了。”
“嘻嘻,是啊,所以他其實,被你騙了。楚翔,你真壞哩。”
“我從未否認。”
“那你懂了嗎?”
“不懂。”
楚翔,茫然。他忽然發現,原來連自己說出口的話,也可以不懂。
紫衫,開心的笑了,得意的就像一隻小狐狸。
尋找血衣之旅,就這樣結束了。
江湖上,許久也未曾聽聞,血衣重出的傳說。
但楚翔其實知道,在他重新踏出江湖的那一刻,已經沒有回頭的道路。
血衣,本就為自己挑了一條不歸路。
隻是,究竟是血衣不懂,還是楚翔不懂,亦或者連紫衫都不懂。
究竟是血衣不懂旖旎妃,還是旖旎妃不懂血衣?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心。
真正能夠心意相通的,又有幾個呢?
即便是npc小龍女和楊過,若非係統設定,若非許多人都這般認為,難道他們當真就,心有靈犀嗎?
若是懂,何來十年茫茫?
不懂,就是不懂。
但原本就無需執著。
既然已經放下,何必再拿起。
神山上,閉關室中,楚翔放下了血衣的武學劄記,臉上流露出一絲笑意。
“原來,這就是強製穿越。”
神山後崖,一道素白色的身影一閃,直接化為一道流光,出現在幾十丈外。
清風站定,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
“其實,從很多年前開始,我已經無需指引。我的道路,即便沒有人肯定,我依舊會堅定不移的走下去。但為何,那個男人,總能猜到我在想什麽,要什麽。他總能在我想要的基礎上,給我最好,最大的幫助。”
“究竟是他站的已經比我高出太多,還是我從未走出過他的影子。曾經的我執著於此,但如今,我早已不再執著。”
“我是清風,他是白衣,這就足夠了。”
掌門密室中,紫衫滿臉微笑,認真的看著手中一本小小的劄記。
紫衫看書,從來都是很認真的,或者說完美的紫衫,即便分心去做一件事,也能做的很認真。但此刻的她,絕對不是平時意義上的認真,因為她沒有在看書的同時分心旁騖。
紫衫很少會那麽專注去讀一本書,但紫衫這次真的很專注,因為書是旖旎妃寫的,更因為書是楚翔動用了極大的情麵、能量,才特意為紫衫弄出皇宮的!
紫衫覺得,這本書上不僅有著一些很有趣的東西,更有著不可言傳的意義。
江湖上沒有傳出血衣重出的傳說,但這改變不了血衣重出江湖的事實。
當神山上幾大絕頂高手靜靜的融匯那本不該在此時出世的武學、《幻影總訣》時,皇宮中正發生著一場軒然大波。
楚翔沒有參與其中,因為幽深不可揣測的皇宮,連昔年號稱天下第一殺手的血衣,都無聲無息埋葬在了裏麵,此刻的楚翔,亦沒有把握全身而退。
所以,楚翔請了一個曾經到過皇宮,一個本該死掉的人,去取了一本書。
《旖旎劄記》。
那隻是一個王妃,所著的一本普通劄記。卻動用了楚翔一張,本為葵花皇後準備的底牌。
但楚翔不得不這麽做,除了那個人,沒有人能在無聲無息間,從目前的皇宮中,取出一件東西。
江湖高手的實力,每天都在增加,但千萬別因此小看了npc。
真正的npc高手,絕不遜於傳說!
混沌紀元的曆史,在玩家看來,隻有百多年。
但是npc呢?誰又知道,誰又在乎。
江湖中隻知道,傳說級。
旖旎劄記,楚翔看過,對他來說,這隻是一本普通的筆記。記載著一些莫名其妙,完全看不懂的東西。相較起來,血衣的手劄,無疑是一筆更可觀的武學財富。
但楚翔同樣知道,一本對旁人來說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旖旎劄記,卻能夠奠定紫衫的傳說之路。
強大的白色,不是楚翔願意看到的,但楚翔不得不,讓紫衫強大。
這是矛盾的,卻也是必須的。若非這種矛盾,紫衫又怎麽可能留在白衣身邊呢?
愛?什麽叫愛?
楚翔隻想,將最好的,紫衫最想要的,都給她。但他知道,這不是愛。但紫衫,已經為此滿足。
紫衫的開心,和滿足一樣,很容易達到。
。。。。。。
係統公告:武當掌門可名,將掌門之位傳於蕭浪。
係統公告:可名將麒麟壇轉讓於古月山莊。
係統公告:華山會與金剛盟合並,成立新世紀聯盟。
神山,掌門密室。
楚翔猛的睜開眼睛,目光中流露出萬分的驚詫!
怎麽可能!自己明明已經幹擾了依韻的高手之路,怎麽還會上演這一出!
究竟,是什麽時候,依韻和可名搭上了線,賭上了各自的信念!
當年,武當山上,那場不該發生的戰鬥,發生了!
原本該出現的喜兒,換成了清風,但楚翔,已經有意讓清風推遲出場!
究竟,是什麽時候,可名和依韻,搭上了線!
究竟是自己記錯了,還是很多事情,無論如何改變,都將走上同一個終點!
“楚翔,怎麽了。你好像很驚訝的樣子,難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嗎?”
紫衫說完,又咯咯嬌笑了起來,似乎看到楚翔震驚,是一件很好玩的事。
本來,一直淡然,好似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白衣,就從來沒有流露出過如此意外的表情。
楚翔此刻,卻已經恢複了外表的淡定。
“嗬嗬,我本來就,不是神。做為人,當然不可能全知全能。”
楚翔笑了。很多時候,紫衫有很多話,都容易把人逗笑。
“可是,你知道的總是比別人多。而且,神宗的人,好像都把你當成神哩,連清風都一樣咧。”
紫衫不服氣的嘟起小嘴,其實,她也知道楚翔不是神。
世界上從來沒有神,所謂神,隻是被人神話的個體而已。
白色黃昏,一直都這麽認為。
“嗬嗬,我隻是,站的比別人高而已。但即便如此,我依舊,不能將每個人都看清。神宗弟子,的確把我當成是神。但清風,卻不會這樣,否則,他也就不是清風。”
楚翔默默的說道,也不知究竟是對紫衫解釋,還是在對自己訴說。
“紫衫,若有一天,我站的很高很高,高到你們所不能理解的地步。甚至高到,當真和神一樣齊平的地步,你會把我當成是神嗎?”
紫衫欣然,放下手中的書本,稍稍移動身體,雙手自背後將楚翔環抱住。
“不會哩,你是楚翔啊,你永遠都是楚翔。”
楚翔眼中流露出一絲茫然,一絲哀傷。
“是啊,我是楚翔,我終究,是楚翔。”
紫衫點了點頭,雙手,卻抱的更緊。
其實,很多時候,我都懷疑自己,究竟是不是柳下惠轉生。
也許,即便柳下惠在我麵前,也要自愧弗如。
我知道,我在某方麵的欲望,其實是完好,完整的。
甚至,也許比常人來的還要強烈。
但是,我一次又一次的將欲望推開,也不知究竟是因為掌控住了,還是因為害怕掌控不住。
但我知道,我其實,很正常。
隻是,不願意去嚐試。
非是不敢,隻是不願。
很多東西,得失之間,是平衡的。感情的責任已經是我所承擔不起,純粹的責任,我更加無法承擔。
我一直都期盼,或者盡力讓自己殘酷。
不想淪為悲劇,那就去製造悲劇。
但我其實一直都知道,有些人,或者說有些感情,是我無法殘酷對待的。
我一直都不願意承認,究竟是害怕麵對自己的懦弱,還是害怕失去最後一點為人的執著。
我渴望自己無情,但我終究,不敢去麵對感情。
雖然,我其實已經做的夠好,雖然,我一次次對自己說要做的更好,雖然,我的確是因為不知道,什麽才叫做感情。
紫衫環抱著楚翔,連最珍惜的旖旎劄記都被丟到一旁。
楚翔靜靜的坐著,發呆。
楚翔不知道,瘋病是否也會傳染。
但他總覺得,和清風他們老呆在一起,連自己都開始變得不正常。
“嗬嗬。”
楚翔輕笑,笑的很輕,很柔。
這笑,原本沒什麽。但在這空曠的掌門密室中,卻顯得如此突兀。
紫衫覺得身上有些寒意,所以將楚翔,抱的更緊。
“其實,我們並不是因為不懂別人,而是因為不懂自己。”
楚翔緩緩開口,說出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話。
紫衫點了點頭,卻沒有接話,也不知道背對著她的楚翔,有沒有看到。
楚翔還想說些什麽,但那些本要說出口的話,卻終究化為一聲喟歎。
很多人,都隻看到了我的風光。
很多人,都在為神宗的強大感到駭然。
也許,就連一手促成天盟的白色黃昏,都為神宗突飛猛進的勢頭而側目。
但我卻知道,我終究是在掙紮。
高出不勝寒,孤峰最寂寞。
但我若不站到最高處,卻終有被海浪淹沒的一天。
而那時,我甚至連再來的機會都沒有。
很多年前,我曾經對一個女人說了一番話,一番不該說的話,希望她能夠幫我,和我站在同一個圈子裏。
但她拒絕了。
當時的我,很憤怒,連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憤怒。但漸漸的,憤怒不再,因為我沒有時間去抱著那種無聊的感受。
究竟是我不懂,還是她不懂。
很多年後,我本想對一個女人做出承諾。
但我卻又發現,能夠做出承諾的楚翔,已經被我當成棄子。留下來的,我也不知道該稱為什麽,也許就是我吧。
曾經一度警惕著的神性,最終沒能毀掉我,但我卻,親手毀掉了自己。
一個連自己都失去的人,又如何給別人承諾。
所以我歎息了。
隻是她,又能從這歎息中,聽出多少?
血衣至少還有曾經,而我,卻連曾經都沒有。
血衣已經沒有了未來,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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