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血色
血色的世界,血色的幻境,這裏,是第十八層地獄。
地獄,相對於天堂,其實俱都是存在的,當然,隻有在中、高等以上位麵才會存在。這是輪回世界,鐵一般的法則。
混沌紀元,既然被挑選為初級輪回者晉級戰場,那麽,必定也應該是初級世界。
初級世界,本不該存在異位麵。偏偏,地獄卻又真實存在於此世,哪怕它始終都被封印著。
血色的天空,沒有陽光。血色的大地,一片蒼茫。
那大地上,到處都是血紅。究竟是零散腐爛的碎肉,還是粘稠幹涸的血漿?
血色大地上,無數欲望之極奔騰著,咆哮著。其實,與其說他們是欲望之極,不如說是墮落之魂,亦或者惡鬼。至少,在正統東方修真位麵,對於地獄生物,的確該如此稱呼。
血的世界,本該充斥著血色,除了紅,不該出現任何駁雜。但偏偏,在血色的世界裏,那一襲素白,是如此顯眼。
一道又一道彎月般的光華亮起,一片又一片的墮落之魂被收割,明月,已經不記得自己殺了多少。
魔刀,本不屬於人間。當年的白小樓,本就是一個滯留人間、卻又不該存在於人間的魔。魔創造出來的刀,自然隻有在魔界,亦或者能夠相匹配其力量的世界,才能發揮出原本的威能。
執有魔刀者,在地獄,在內力耗盡前,是不可能倒下的。
偏偏,服食過血心,根骨達到身體基礎極限的明月,每出一刀,幾乎都不用耗費半絲內力。
根骨,不僅僅體現在內力容納極限上,更體現在內力掌控程度上。對於內力的容納,此刻的明月,比之修煉北冥神功的逍遙子,隻強不弱。對於內力的掌控,此時的明月,同樣比之依韻這種變態,都要勝上數籌。
這是由個人所偏向的極端屬性絕定,而非是旁的方麵。
但明月,絕對不可能是依韻的對手。在內力容納、以及掌控方麵,遠遠超出依韻的她,在速度上,差距卻又是天壤。同樣的極端,未必能達到同樣的終點。
魔刀刀法,最完美的刀法,理論上,隻要內力足夠,就能天下無敵。但這對於依韻之流,不適用。
若說明月比之逍遙子之類,所欠隻是火候。那她比之依韻之流,所缺就是一些根本上無法彌補的東西。
其實,楚翔沒有告訴任何人,明月,才是他最完美的造物。因為明月,從根本上,依舊屬於——人。
清風,即便沒有楚翔,同樣也會成長到這一步。楚翔不知道為什麽原本劇情中沒有清風,但既然清風已經存在,那他的崛起,就將成為必然。
從根本上說,隻有明月,才是真正靠著他一手造就的。所以,自私的楚翔,同樣給了明月,一份自私的禮物。
血色的天空下,那一道道亮起的彎月,就像一片片璀璨的花瓣,如同淤泥中的青蓮,不會沾染上半點塵埃。
血色的天空中,一雙詭異的眸子,忽然亮起。
那眸子,比之九天外的星辰,更加璀璨。那眸子,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銀白色澤...
紫衫看著懷抱著明月的楚翔,看著那身上俱都波動全無,仿佛沉睡,又似乎完全化作石雕的兩人,歎息。
紫衫是博學的,即便算上NPC,混沌紀元裏也再不會有第二個人比她更加博學。但是對於那種完全無法接觸到的領域,即便充滿了猜測,紫衫依舊無法下定斷論。
那令明月恐懼、令清風恐懼、令依韻恐懼的,究竟,會是什麽...
紫衫出了掌門密室,召來派內高手,發布了一係列日常任務。有些瑣事,她早已見多了,自然能處理的井井有條。
神宗掌門,一號實權人物,是楚翔,這毋庸置疑,無論從實際上,還是在精神上,從來如此。但楚翔,同樣是一個討厭俗務的人。
神宗二號權利人物,不是掛著副宗主名頭的金蛇郎君,不是江湖血腥傳說清風,而是那許久都不曾出手的劍洗心,這同樣毋庸置疑。
但是,當一個女人來到神宗,當劍洗心見到她後。這個原本勤勤碌碌的男人,忽然變得散漫起來,對於正事,居然也學會了甩手不管。
無奈之下,紫衫不得不偶爾客串角色,發布一些日常事務。相較於其他門派的勾心鬥角,又有幾人知道,這號稱天下第一宗的神宗,內部權利階層居然個個都如此散漫呢?
無為而治,也許,這就是無為而治吧...
銀色的眸子,藏在濃濃的血雲背後,俯視著這片大地。
那眸子裏,偶爾精芒流轉,透漏著陣陣鋒銳。
沒有欲望之極,有空去欣賞天空。
這不單單是因為根本無景可賞,更加因為,那被欲望包裹著的惡鬼們,每時每刻都隻想著如何去更好的發泄。
地獄,不該是這樣的。地獄中,有地府、有閻羅、有巡守、有無常。
但在這個地獄,似乎,隻有欲望。
明月依舊在不停的揮舞著彎刀,她不知道自己還要殺多久,隻知道,若殺的累了,自爆,即可回到那多姿多彩的世界。
但明月依舊想讓自己堅持的更久,因為楚翔說過,若有一天她能憑自己的力量,殺到幻境世界的盡頭,她就可以永遠留在楚翔身邊。
明月是單純的,是幹淨的。同樣,也是忠誠的,比之死士更加忠誠。
許多話,楚翔都和明月說了,因為他也隻能對著明月訴說。天下,絕不會有第二個人,能從明月嘴裏,撬出那些秘密。
許多事,明月其實都知道,因為那是楚翔對她說的。她知道的,比紫衫更多,那匪夷所思的,她從未懷疑。
楚翔,一個被現實包裹住的男人,一個自私自利的男人,一個早已不再會抱有幻想的男人。其實,始終都還抱著一絲幻想。
奇跡,不可以期盼得到,但是,這種東西卻真實存在。
除了白小樓,明月是唯一一個有機會發揮出魔刀完全威能的人,而這是這場劇情中,唯一人為所不能確定何時必定會發生的,奇跡。
明月殺的累了,明月想要放棄。她不知道自己堅持了多久,但絕對知道,已經夠久,比任何一次都久。
一百年,還是一千年?
血色幻境中的時間,是不能拿來同現實世界比較的。明月真的累了,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這一次可以堅持的這麽久。
但就在她想放棄時,心頭忽然升起一股明悟。似乎,有一個莫名的存在,正在,指引著她。
指引著...
喜兒安詳的躺在掌門密室內,那恬淡的表情,那怯怯的容貌,絕對無法讓人聯想到天下第一妖女。
又有幾人知道,江湖中最恐怖的幾個存在之一,血色傳說喜兒,終日以假麵具示人呢?那妖媚的,隻是表象,也許,那就是喜兒,但卻不是宵雲喜,這一臉怯怯的柔弱女子,才是。
又有幾人知道,那滿手血腥的魔女,其實也有如此平靜的一麵,也會有著夢呢?
真正的絕頂高手,早已經忘了睡覺是什麽滋味。任何借口導致的時間浪費,都是奢侈,包括一些常人生存必然需要的東西。
縱使是楚翔,其實也已經很多年,沒有入眠了。
但此時的喜兒,卻是睡著了,真的,睡著了...
她此刻正在做著夢,那是一個,血色的夢...
平靜恬然的外表下,藏著的,並不是溫馨的陽光。
就像那一臉怯怯,難道就能代表喜兒堅毅的內心嗎?
宵雲喜的柔弱,不該屬於,喜兒。
喜兒,不是宵雲喜。就像紫衫,不是白色。
殺、殺、殺、殺、殺...
無盡的殺戮,無盡的空間。
一尊尊血色殿堂,出現,複又被她親手摧毀。
明月知道,這就是地獄中的建築。
明月沒有駐留,無暇停下步伐,聽那些能夠掌控自己欲望的惡鬼們,聒噪。
再高等的惡鬼,在她眼中,和那低劣的欲望之極,也沒什麽兩樣。同樣是,一刀兩段。
無需詢問,楚翔已經告訴了她一切。
無需猶豫,那心靈中最美好的指引,清晰的告訴她,目標就在前方。
血色的殿堂,一座又一座覆滅。
魔刀的威能,在不知不覺間,一點又一點變強。
忽然,在明月眼中,出現了兩道別樣的風景!
那是一座,金色的殿堂,以及殿堂前,一道忽閃忽現的紅影!
喜兒縱身,躍入一群張牙舞爪的欲望之極中間,飄渺無痕碎星掌驟然發動,十幾道幾乎凝為實質的紅色掌印朝著四麵八方擴散,直到百丈之外。
沿路所有欲望之極,紛紛在那人高掌印之下,化為齏粉。一個呼吸,隻見喜兒旋身,身上擴散出一圈紅色的波浪,數百丈內,所有平麵上的欲望之極紛紛被腰斬,慘死。
耗費大量內力,清理出一片空地。無視的遠處前赴後繼撲來的欲望之極,喜兒看到了遠處升起的一道彎月。
含著淺笑,複又看了看天空。
天上,依舊是一片濃鬱的血色。隻是喜兒覺得,在那血色背後,總好似,多了一些什麽...
明月來到了喜兒身邊,魔刀驟然離手,化為十丈刀芒,盤旋著將千丈內惡鬼全部斬殺,吞噬。而後才帶著臨家女孩那種特有的清純笑容,看向喜兒。
“喜兒姐姐,又遇到你了...”
喜兒摘下滴血的手套,抹了抹明月的腦袋,嗬嗬輕笑起來。
“嗬嗬嗬...明月嗎...很好、很好...”
“為什麽...他總能找到...這麽傑出的...嗬嗬...”
明月依舊笑著,沒有因為喜兒將手掌放在她天靈之上,產生半絲戒備。
“嘻嘻,喜兒姐姐太誇講明月了,明月沒有這麽好哩。”
喜兒看了看對自己毫無戒懼之色的明月,複又看了看血色天空,轉身看了眼身後金色的殿堂。
“嗬嗬,一起...”
“裏麵,應該有,好東西...”
明月沒有反對,笑著,隨著喜兒踏入了殿堂。
那指引,本就,告訴她該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