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的開始

空****的大殿,中央是一個熟悉又陌生的渾圓光球,如此場景,不是主神空間,又是哪裏?

楚翔始終睜著眼睛,實力達到某種程度,主神早已不能強迫他昏迷,甚至連眼前一黑的錯覺都沒有。

但是,對於主神的手段,他卻仍是沒能看透。

物移景異,萬分之一個彈指間,也不知跨越了多少位麵。

楚翔唯一能夠覺察到的,就是在傳送瞬間,那恐怖到駭人的空間力量!

實力越強,所能覺察到主神的手段,也就越發覺得可怕。但偏偏,楚翔那雙冰冷的眸子裏,沒有流露出絲毫異樣的情緒。

環顧四周,果然,記憶深處那些熟悉的身影,並未盡數返回。

可怕的懲罰晉級,即便以“零”小隊成員非凡的“底蘊”、“潛力”依舊是有所折損。

阿卡玲娜、林薇,兩人的名字永遠消失在了輪回戰碑之上。

楚翔微微皺了皺眉頭。

林薇的死亡,早在意料之中。畢竟化身冰魔,對方肉體力量、潛能大幅增加的同時,心智卻大打折扣。而懲罰晉級戰第一關要過的,就是記憶封印。

但阿卡玲娜,不但擁有者強大的底牌,背後甚至還站著一位神明。更加上“我”帶來的記憶中,對方屬於必定存活的一員,現在卻...

楚翔搖了搖頭,除了自己一方,尚能有另一方活下來,這本已是天大的幸運。

而在回歸主神空間第一時間,主神亦將懲罰晉級戰的真相告之於他!

由於零小隊進入晉級劇情前團隊戰力評估過高,楚翔、楚影、阿卡玲娜三人俱都被判定擁有s級以上戰力。是以小隊被迫拆成三個分隊,分別由一名s級成員及一名普通成員組成,進入不同的世界曆練。

主神的手段,不可謂不卑鄙。

心戰、力戰、更將小隊戰力完全拆開。甚至,就連最終回歸都做了手腳。

楚翔並不知道其他分隊遇到了什麽,但是他卻知道,倘若自己在任務最後關頭稍有遲疑,隻怕就再難歸來...

所謂任務,僅僅是可笑的迷惑。不能看透本質,終也隻有在愕然中逝去。但為了活著,甚至要無情到那種地步,值得嗎?

楚翔抬頭,看到了遠處朝著他緩緩走來的、臉上帶著燦爛笑意的紫袍男子,那和自己長得一摸一樣的,卻不正是楚影。

“我活著,所以值得。”

“那麽,你們進入的,竟然是仙俠世界中的《仙劍奇俠傳》嘍,而任務卻是要成為蜀山掌門,並且消滅水妖獸。”

楚翔坐在沙發上,身旁是“忠誠”的劍洗心。至於流雲,已然將軀殼留在了高手世界,重新變成劍靈狀態,融入了本我靈魂。至於“真身”,亦是不知所蹤。

“不錯,獨孤劍聖這老東西,可當真不好對付。而且沒想到那酒劍仙亦是死硬份子,堅決不願讓我繼承掌門位置。不得已,隻能將他們都殺了,以致惡了和酒劍仙交情匪淺的李逍遙。更可恨的是,主神也不知將水妖獸強化了多少,即便我已經布局提前將拜月弄死,不讓他和水妖獸融合。水妖獸竟然也產生了高等智慧,力量更是接近半神層次,若非...”

說道此處,楚影卻是停了下來,看了看身旁恬靜的女孩,搖了搖頭。

楚影身旁,那安靜坐著的女孩,不正是“褚茗”。

現在的褚茗,仿佛變得和過去完全不同,似乎發生了某種脫胎換骨的變化。

楚翔早就發現,在她身上,始終洋溢著某種神秘的氣質。那安然恬靜的表情,帶著如水似波的溫柔,仿佛擁有著包容一切的母性力量。那是一種,無形的輝光。

但本能的,楚翔卻在她身上覺察到了一絲威脅,那仿佛是動物源自血脈中,對於其他強大生物產生的忌憚,而非什麽武者靈覺。

眼睛微微眯起,褚茗身上發生的變化,楚翔並未提出任何質疑,甚至沒有表現出過多關注。

事實上,從回歸到如今一個多小時,一直都是楚翔、楚影二人在交談著,連劍洗心都在旁保持沉默,不置一詞。

“那麽,不論如何,你們終究是活下來了,不是嗎?”

楚翔淡淡的說著,隨手拿起茶幾上擺著的蘋果,嚼了一口。

甘甜入喉,主神出品,果然精品。

楚影眉頭一挑,似乎對於楚翔在自己麵前隨意的舉動有些不適,隨即卻同樣拿起茶幾上擺著的糕點,品嚐起來。

長久養成的習慣,不是如此容易改變。

楚翔也好,楚影也罷,在過去幾十年的歲月裏,俱都身居高位。但此刻,他們隻是普通的輪回者,是地位平等的戰友。

劍洗心沉默著,看了一眼對麵沙發上坐著的褚茗,眸子深處一點血光隱現,他同樣感受到了對方身上神秘的氣質,以及發自血脈的忌憚...

褚茗似有所察,忽然抬頭,朝著劍洗心笑了笑,而後看向悠閑的楚翔,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沉思。

劍洗心見狀,回應以最友善的微笑,看向楚影時,唇角亦是微不可查翹了翹。

“那麽,在仙劍奇俠世界,你沒有發現什麽可造之材嗎?就算李逍遙和你交惡,林月如、趙靈兒資質可都不差,特別趙靈兒的血脈...相信你應該不會將她們讓給李逍遙那個小子才對。而且,我記得你在劍三世界,可還欠著一些什麽啊...”

兩人對於“下屬”間的小動作,置若罔顧。

楚翔語氣有些意味深長,似是調笑,但聽在某人耳中,目的卻並不純良。

楚影眉頭一挑,將手上剩下的半塊糕點丟回盤中,不置可否...

“主神,查詢我現在,擁有多少獎勵積分。還有,領取我在團戰中通過積分獲得的隨機獎勵道具。”

站在光球前,楚翔通過精神鏈接,默默提出要求。

“輪回者楚翔,擁有積分23+8000*4+16000=48023點,48000積分係屬上上輪回團戰劇情所得。”

“輪回者楚翔,團戰個人得分4*8+16+88=48,可獲得s級隨機道具,是否確定現在領取?”

如許多的獎勵積分,即將獲得珍貴的s級道具,但楚翔,眼中卻沒有出現絲毫波動。

“我確定。”

一道光束落下,不多時,楚翔掌心出現了一尊小巧的金色鳳凰。

寸許大小的金色鳳凰,靜靜的盤臥在掌心,若非沒有絲毫生命波動,直讓人以為是一隻縮小的火鳳正在休憩。

溫潤如玉的材質,也不知究竟是何奇物,玲瓏剔透,栩栩如生,仿佛每一片精雕細琢的羽毛,都蘊含著神獸原本該有的磅礴力量。

“s級道具——傀儡獸(火鳳)。”

翻掌間,這枚小巧的傀儡獸被楚翔收入囊中。作為修真界出產唯一能被凡人使用的機關道具,這尊傀儡獸所具價值,絕對不隻是s級那麽簡單。

對於一些新人、甚或者普通江湖中人,這簡直就是越級挑戰的神器。但對於楚翔而言,這種根本隻能算做s級普通層次的助力,卻又幾乎無用。

不過,楚翔原本也沒指望能抽到什麽好東西。實力達到他這種層次,主神通過常規手段能給予的幫助,已經越來越少。

“主神,我要兌換兩張輪回契約書。”

“輪回契約書*2,需要積分10000點,是否確定兌換。”

“我確定。”

“我答應了,就一定會做到。”

楚翔盤坐在華麗的床榻上,靜靜的看著掌心懸浮著的那枚璀璨晶柱,心中默默說道。

有些事,說出來,就要去兌現。

就像很多時候,即便我明知道自己的感性正在一點點消失。但哪怕最後當真失去了“愛”的感覺,我的承諾,亦不會因此不見。

收起靈魂棱柱,楚翔閉上了眼睛,身上漸漸湧起濃鬱的白光,周圍空氣開始一陣陣顫抖,某種叫做元氣的東西,自八方迅速匯聚。

三花聚頂得歸根,五氣朝元通透徹。

不視、不聽、不言、不聞、不動,精氣神凝於玄關,溝通天元地氣。

三朵青蓮,於玄門上方三寸許,若隱若現。

空於哀,則神定,南方赤帝之火氣朝元。

空於喜,則魂定,東方青木之木氣朝元。

空於欲,則意定,中央黃帝之土氣朝元。

空於怒,則魄定,西方白帝之金氣朝元。

空於樂,則精定,北方墨帝之水氣朝元。

五氣本先天,先天化五行,五行來朝華蓋結,花葩踏金枝?

一尊姹紫九重華蓋,高八尺三寸,金瑵羽葆,於蒙蒙仙霧中,浮浮沉沉,卻是為那三朵青蓮褒衣,趨避萬邪。

歲月流逝,時光如梭。

一年?十年?一百年?

還是彈指刹那?

在那空靈若寂的時光裏,我,又是誰?

“帝,值得嗎?難道這樣,還不夠?”

是誰,在我身後,娓娓述說。

那溫柔的臂膀,背後軟軟的豐腴,究竟何人?

當你的唇,印在我的耳際,為何肩膀上,會有點點濕潤的感覺?

那種溫熱的冰涼,是苦澀的...

“值得,不如此,終難超脫。”

冷漠的語氣,為何那般的決絕,那般無情。

那聲音是如此熟悉,但為何,又是這樣陌生。

這是我?還是“我”?又或者是“它”?

心碎的味道,彌漫著。我說過,不會讓你哭。

我真的說過嗎?

“不要,讓她哭...”

這是誰的話語?似乎是一個小人物。但為何,一直記憶到如今...

“帝...”

肩膀上溫熱蔓延,清風吹來,是冰涼的...

華麗的內室,充滿了陣陣安逸、祥和、寧靜的味道。

溫暖的陽光,不知從何處而來,卻遍布四野八方。

這裏是,主神空間中最安全的,輪回者個人空間。

那絢爛,不知在何時散去。五色華蓋不再,三朵青蓮躲入了靈台。

“...”

無聲中,楚翔伸出手來,好似想要抓住什麽。

眼角出現一線瑩亮,卻又在瞬間,被蒸騰殆盡。

睜開眼睛,那一對眸子是如此深邃,內中好似有無數星辰生滅,變幻莫測。

那中間深藏著的,是一點凝入骨髓的紫光...

倏然,一道白影出現在床邊。那麵無表情的男子,不正是“真身”。

“你在,做什麽。”

木然的語氣,比之主神更加無情。但那平板的音調,偏偏讓人清楚的明白其中所藏疑問。

“我也,不知道...”

同樣淡然,卻好似有些歎息。

楚翔看著麵前那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男子,那本該是一具無有意識的真身。

“不知道嘛...”

真身搖了搖頭,忽然閃電出手,將楚翔欲要縮回的右掌截下。

掌心攤開,裏麵是一顆璀璨的晶瑩棱柱...

“你要?”

楚翔淡然朝著真身問道,而後運起內力,淩空將棱柱送到對方麵前。

真身木然的看著那在眼前旋轉著的靈魂棱柱,那妖魅的華光,照的它那張木然的麵孔,陰晴不定。

搖了搖頭,白影倏然消失,好似從來不曾出現。

楚翔收回棱柱,品味著真身方才最後留下的話語...

“你想要的,我不會阻止。這是我們,很久以前的約定。”

我們,很久以前的約定...

忘了自己,還是讓自己忘記?

倘若,忘了自己,能夠讓一切回憶、感覺深藏。

那麽讓自己忘記,是否可以生出一個新的自己?

“我將深埋過去,將那理智化為衛士,忠貞守護。”

“我將剔除感情,將那人性的軟弱,保留在人類脆弱的軀殼之下。”

隻是,我還會有脆弱嗎?我很懷疑。倘若連脆弱都不曾擁有,留下的,又該是什麽?

但,這不正是我想要的。倘若隻是絕對的脆弱,與其留下,不若徹底斬殺...

“從今日起,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的出現,是因為我。而你的責任,就是守護。”

很多年前,我記得自己看著“它”,這樣說過。

“你忘了,其實在很久很久以前,已經有了‘你’‘我’。而約定,並不是源自於你。”

當時的它,似乎是這樣回答,雖然這回答,讓我如此迷茫。

究竟你是附庸,還是我才是附庸。

那時的我,究竟是留下了感情,還是留下了對生命的眷戀。

那麽,倘若這一切發生尚在我讓自己忘記之前。

你有算什麽,我又算什麽。

還是說,你、我、包括未來“我”,都隻是附庸。

為何,你會比我強這麽多。為何你會得到,全部的神性傳承。

隻是,我又為什麽,要將一切全都給你,自己卻隻留下屬於人類可以接受的百年呢?

也許,這不過是,一種對於感性的保護。

但為什麽,我會這麽做。隻是一時衝動,還是千百世前的預謀。

楚翔眼神迷茫,忽而腦中一陣刺痛,卻是刹那清醒。

很多事情,原本就是謎團。

解不開,理越亂。

“我相信,不論是由於我對‘為人’的眷戀,在最後關頭留下了本就極低的感性。亦或者於千百世以前,我就算好了如今每一次選擇。但在我看來,不論是過去、現在、亦或者未來,我都是、也隻能是唯一,唯一不變的主角。”

楚翔看著前方,默默說道。

那裏空****的,但在片刻之前,那裏還有這一道白色身影。

但那木然的,真的隻是“衛士”這般簡單嗎?

前世我,今生我。

現在我,未來我。

本我,真我。

到底,哪個才是我。

而我又,想要得到什麽?

又或者,僅僅為了超脫...

回歸空間,第五日。

“出關了?”

站在某道傳送光柱前,劍洗心含笑看著那自白光中走出的楚翔,滿意的感受著對方身上愈來愈淡的人味,仿佛那無情冷漠的,才更有資格成為領導自己的隊長。

“是。”

漠然的回應,簡單中卻又藏著無數疑問。

大步朝著光球走去,楚翔眼中充斥著對於世俗的冷漠。而劍洗心,就像當年在神宗一樣,默契的跟在那道白色的頎長背影之後。

“你既然,早就知道了‘它’的存在。那麽,你到底是聽‘它’的,還是聽我的,到底在你眼中,誰又才是隊長。”

淡淡的語氣,仿佛隻是在和朋友聊天。但語氣中的寒意,卻直讓人冷徹骨髓。

“我聽‘它’的,但你才是隊長。我欠你一條命,所以會還你。但現在,‘它’做出的決定,往往比你更加理智。所以,這不是背叛,而是等待。我相信,有一日,自己會堅定不移的執行你的命令,無需問詢於‘它’。我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況且,隊長大人,我相信你應該不會和‘自己’爭權才對,不是嗎?”

劍洗心回答著,沒有絲毫猶豫,因為他,問心無愧。

“其實,那時我也在縹緲峰上。倘若在那一刻你阻止‘自己’做出正確的決定,在‘它’牽製住你的同時,我會代替出手。有些事,總會有人去做。我可以無所謂自己的生死,但你,必須活。”

楚翔停下了腳步,劍洗心如是...

沉默,良久。

“謝謝。”

“不客氣。”

倘若不能保證自己時刻理智,那麽我會在自己理智時,預先留下以防日後關鍵時刻不理智的後手。

但這,真的對嗎?

真的,永遠是對的嗎?

我的心智,堅定不移。

但我,無法去篤定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