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台令

顧流芳眼尖,老遠就看見候在前麵的顧西決和傅曉兩人,趕緊拖著走得慢慢吞吞的大祭司加快了腳步上去,邊搖手大喊:“西決,阿娘在這。”

大祭司僵著一張美麗凍人的臉,被她拖著,勉強加快了腳步。

“阿娘,您怎麽這麽久?不是說好的今早上就可以到嗎?”顧西決迎麵就被自己娘親送了一個結結實實的胸熊抱,悶著頭勉強掙紮了出來。

她不太喜歡這麽熱情過頭的見麵方式,但是她也不打算跟阿娘說,因為說了也沒有用,阿娘跟不不會聽的,說不定還會跟你控訴說你不愛她了,所以幹脆就不說了吧。

“還不是某人,硬拉著阿娘要走那條路,結果就迷路了。”顧流芳明媚**的眼睛頗帶頗帶幽怨地看了一眼立在一邊跟個木樁子一樣的大祭司,捧起顧西決的臉左看看左看看,好似要看出花一般,心疼地道,“阿娘的寶貝又瘦了,這漂亮的小臉蛋都沒有幾兩肉了。”

顧流芳一副心疼得不得了的樣子,要不是顧西決知道阿娘的個性,這麽情真意切,連她都要要信了。她拉開顧流芳正把她的臉蛋揉搓變形的手,無奈道:“阿娘,您上一次見我的時候,我才十四歲。”

言下之意就是,那個時候我比現在都矮和瘦一些,現在又怎麽會再瘦。

“胡說,我是你阿娘,我說你瘦了就是瘦了。長大了,你就不聽話了是不是?”被當眾揭穿的顧流芳靚麗的臉上神色一僵,不服氣地又伸出兩隻罪惡之爪,再次在顧西決的臉上不停的揉搓,“阿娘說的對不對?”

“對,阿娘說什麽都是對的。”顧西決為了避免自己的臉被人工變形,隻能安撫自己阿娘那一顆傲嬌的心。

顧西決緩緩傾身上前,抱住了顧流芳,“再次見到阿娘,西決很開心。”她的聲音輕柔緩和,像涓涓細流,溫朗和煦,充滿了溫情。

“阿娘也很開心啊。”顧流芳愣了愣,回抱回去,看著顧西決明顯已經比她高出一截的身高,心下感歎,當年還是一個小豆丁的孩子如今也長這麽大了。

呃,就是她沒有盡到一個當娘的責任,這個孩子實在是太自立了。小小年紀就表現出與眾不同的心性和堅韌理智,乖得不得了,果然是她顧家的孩子。

這兩母女的脈脈溫情怵在一邊的大祭司終於看不下去了,冷著一張臉上前扒開兩個人,“說話就好好說話,抱這麽久,真是有礙觀瞻。”

顧流芳被迫離開了自己女兒,不高興的那眼睛瞪大祭司,可惜人家一個眼神都沒有回應。

大祭司看著顧西決,久久不語。若是有人被她這麽看上一會,估計就要渾身發顫了,那種眼神,冷漠中帶著森然,淩厲中帶著戾氣,十分可怕。

可是顧西決並不害怕,淡笑著回看過去。她早就知道了眼前的這個如同深海極冰的黑衣女人是聖樞祭殿中除了春祭幾乎不見蹤影的大祭司,更是她阿娘不知道什麽時候勾搭上的女人,還是離朔王朝的禦國公主,更是君淺熙的姑姑。

如果撇開自己阿娘,她是不會相信這樣一個冷漠無情的女人會有感情這個東西的。因為這樣的人,她視生命於無物,性情陰戾而無情,幾乎不會因為什麽而改變她的決定,她就像是一個強大的人形機器一樣,,理智冰冷,無情無欲。

這是顧西決見到大祭司的第一感覺。可是令她驚奇的是,這股戾氣冰冷在顧流芳出現之後漸漸消失不見,對著她的時候,甚至會試著變得柔和,真的很奇妙的感覺。

以前,她一直到知道阿娘有一股無與倫比的魅力,她可以讓剛強變得柔軟,讓暴戾變得和煦;卻沒有想過,認真起來的阿娘,會這樣改變一個人,變得不像自己。

“你很好。”大祭司良久吐出這話。

顧西決點頭,“大祭司真是好久不見了。”

大祭司點了點頭算是回應,把目光轉向顧流芳不說話了。

兩個人的寒暄還真是平淡無奇的很啊。

“誒,這裏還有一個小夥子啊!”顧流芳驚呼的聲音響起,她噔噔噔的走向一邊被忽略了好久的傅曉,用手指指了指傅曉的臉,“你是我家西決的朋友嗎?”

大祭司伸手捉住她的手,慢騰騰地拿出一方白色的帕子細細的擦拭,幾番查看之後覺得沒有什麽問題之後,才把帕子收回袖子中。

傅曉真是不知道說什麽好了,被忽略了這麽久,還不容易想起來,還被這麽嫌棄。不行,她要畫個圈圈鬱悶一下。

“阿娘,這是我認識的朋友,傅曉。”顧西決也想起被忽略在一旁好久的傅曉,略帶歉意的對著傅曉笑了笑,轉向顧流芳介紹傅曉。

“長得不錯不錯,夠當西決的朋友了。”顧流芳笑得和藹。

長輩誇獎你的時候該怎麽做,當然是要說“不敢當,不敢當”之類的,可是這話聽著怎麽哪裏不對的樣子?最後傅曉一句話就也在了嗓子裏,感情要當西決的朋友,要顏值好才行。那她還真是得感謝爹媽把她生得好了。

想不到那麽正經的顧西決竟然會有這麽一個性格、新穎的母親。

而且,旁邊那個冷冰冰的女人,是顧西決娘親的相好吧。看那一臉護寶貝的樣子,臉別人碰都不給碰了。

“伯母說笑了。”最後,傅曉隻能“強顏歡笑”的憋出這句話來。

“這孩子可真是可愛,是不?”顧流芳看著傅曉憋紅的臉笑得歡快,順便問了問旁邊的女人尋找認同感。

“是。”大祭司點頭附和。

傅曉: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最後,顧西決十分歉意地說道:“傅曉,真是不好意思了。我阿娘她就是這樣,你習慣了就好。”

習慣了就好?也是,我習慣了就好,傅曉莫名被顧西決說服了。

但是到了晚上,傅曉就一點都不覺得委屈了。因為顧流芳作為長輩給了她許多的見麵禮,其中就包括銀票,讓見錢眼開的傅曉立馬樂的都找不著北了。

君淺熙作為時刻關注著顧西決的人,怎麽會不知道今天在大街上顧西決和一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女人摟摟抱抱的事情,聽報告的時候,茶杯都快捏碎了。

司雨膽戰心驚的看著自家主子手裏已經出現絲絲裂紋的價值連城的翡翠白玉杯,主子真是越來越容易生氣了,都要怪那個駙馬爺,“主子,探子回報,似乎那個女人是駙馬爺的娘親。”她小心地用書信擋住臉,隻露出一雙滴溜溜的眼睛在外麵。

“原來是阿決的娘親啊。”君淺熙的臉色稍微放晴一些,隻是捏著茶杯的手就是不鬆,娘親嗎?那也不行,誰都不可以占阿決的便宜,她除外。

司雨心想,主子你就不能放過這可憐的茶杯嗎?

“而且,似乎禦國公主也回來了。”

聽到這裏,君淺熙的臉色終於有了其他的變化,她的黛眉一緊,似是歡喜又有些悵然,“姑姑這是終於舍得回來了嗎?”

“禦國公主已經發現了我們,並且告訴探子,說是晚上將會來與主子相見。”司雨繼續道。她也有些驚訝,沒想到她們的探子還沒怎麽動作就被發現了。要知道,她們的探子可是隱匿功夫最出眾的,就算是識海境中期的都不一定看穿。

君淺熙似乎看出了司雨的驚訝和不解,道:“姑姑可是這隱衛最早的掌控者,這些訓練方法還是她創造出來的,被發現了很正常。”

似乎是覺得這個震驚還不夠,君淺熙又淡淡地拋下一記重磅炸彈,“再說了,姑姑在離開離朔之前就已經是識海境巔峰了。”

司雨的嘴巴已經長得不能再大了,眼中盡是不可思議。

君淺熙眸子閃過暗光,姑姑的本事可不止這些,就連她都不知道姑姑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夜晚,顧流芳神神秘秘地拉著顧西決來到自己的房間,說是要給乖女兒一個好東西。其實,這大晚上的不睡覺還折騰什麽,顧西決還是由著這個阿娘了。

其實,她覺得,阿娘能夠一直這麽開心下去,她還真是要感謝那個冷冰冰的大祭司。起碼是她一直保護著阿娘,不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

“看看這是什麽?”顧流芳得意洋洋地掏出一個事物,碰的一聲就給扔到了桌上,示意顧西決去看。

顧西決一看,臉就僵住了,“阿娘,你,你怎麽把這個拿來了!”

被仍在桌子上的東西,顧西決是再熟悉不過了。因為這是她在聖樞的聽聖山輪台行宮上守衛了多年的輪台令。聖樞世世代代都花費了重要力量守著的東西就這麽被自己阿娘大咧咧的扔到了桌子上,她突然覺得有些頭大。

“怎麽樣,喜歡不?”顧流芳問。

“阿娘,你是怎麽拿到這個東西的?”顧西決比任何人都清楚,雖然聽聖山周圍沒有派有一兵一卒駐守,但是在那周圍有著強大的陣法保護著,沒有陣法持有人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能進入的,否則會被陣法消滅的。

她選擇離開聖樞的時候,陣法持有人已經換人了。

“有什麽了不起的,那個陣法阿娘我沒花多大力氣就給破了。”顧流芳說著有些不屑的語氣,“阿娘我也是很有本事的。”

她說完等著自家女兒變臉,可是顧西決隻是驚詫從眼中一閃而過,她眸光深沉,看著就在咫尺的顧流芳,一笑,道:“阿娘當然是很厲害的。”

以前她也沒有去問過顧流芳這方麵的事情,光看著大祭司和阿娘一起了,哪裏會知道一向隨心所欲的阿娘會藏得這麽深。不過,想想也很正常,若不是這樣,阿娘如何在康王府混的如魚得水。似乎她也一直忽略了阿娘以前的故事了呢?